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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说什么屁话呢?
集云虽然听得只想翻白眼,但倒也忍不住好奇心,很想听听这人后头还能说出什么笑话来,就当是逗傻子玩儿了,也装出她那副一惊一乍的傻瓜相,叫唤道:“哎呦!那依充容的高见,本宫又该怎么做呢?”
玉檀脖子一梗,“皇上是皇上,是绝对不能背上忤逆杀母的罪名,还请贵妃娘娘自尽,以全大义。”
好!
好一个傻缺・・・・・・
集云就拍了拍胸脯,连连感叹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若不是充容点醒,本宫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神态虽然是十足的诚挚,只是她做戏太过,就算是愚钝如玉檀,也被她这外放的夸张派表演搞得愣住,下意识地觉着有什么不对・・・但细想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正琢磨呢,集云又和善地道:“不知这一番话,是皇上的意思呢,还是充容自己想就的?”
玉檀顿时顾不得再琢磨贵妃是有哪里不对的了,有些自得地道:“臣妾自知出身上低得过分,人品才貌也不出众,和谁比斗只有俯首认输的。但只有这待皇上的心,自认不输任何人――这宫中人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只有臣妾,一心是为了皇上,还请娘娘明鉴。”
第51章 借腹25高嘉珩虽从进来对玉檀好……
高嘉珩虽从进来对玉檀好一番不留情面,甚至赏了一脚――想来也是,在集云的介入下,二人之间并没有半点儿情份,以玉檀那令人叹为观止的愚蠢资质,只怕也没少给他添乱增事,又像这丫头自己说的,人品样貌都不过中上,年龄也大了,今虚岁已二十七,这个充容,定是也封得他不情不愿。
纵然有揭露生母死亡真相的功劳在,但毕竟大部分还是高嘉珩自己苦心查证出来的,有了玉檀,他不过早做筹谋,但宫中多年都有谣言暗潮涌动,就算是没有玉檀做引,或早或晚,也总能知道的。
而郑贵妃呢?
在集云的颠倒黑白之下,原本五分的养育之恩简直成了十二分,就算是杀母仇人,也远不到空余仇恨的地步。
何况,他还似有若无的,存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下作想头。是故作姿态,只为羞辱集云也好,是果有此不堪之心也罢,也是一桩事头。
算来算去,贵妃也都是十个玉檀也及不上的份量。
――更更何况,凡是帝王,再好脾性的也都有几分乾纲独断的做派,最憎恨背着他自作主张,还是自作主张得如此不精致,将他陷于了被动,也就可想而知在他心目中有多可恨的了。
踹起来自然没有一点儿犹豫了,还要再继续发威,却盯着集云戏谑不屑的目光,只觉着里外不是人起来,洗不清自己暗中知情的嫌疑了,再气急败坏,也不过徒增可疑而已・・・・・・
好在玉檀被踹了一脚,似乎脑子也清醒不少,倒也总算知道此时该做什么,弓着腰、忍着疼痛,跪起了身,道:“娘娘,臣妾猪油蒙了心,是臣妾言辞无状,冒犯娘娘,此事与皇上半点儿不相干,悉皆臣妾自作主张!”
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道:“这话,方才臣妾也已经说过了的,还请娘娘明鉴。”
集云才不怕她给自己上眼药,未语而泪先流,恶狠狠地擦了一把,盯着她道:“哦?你自作主张,与他不想干?好,那你告诉本宫,本宫是哪里得罪了你,要你一个小小的充容找上门来来逼死本宫?还是如今公里新兴的风尚,为了讨好皇上,谁都可以来踩本宫两脚了?!”
高嘉珩叹了口气,连忙上前软语劝道:“这是没有的事,母妃何必和她这样的人一般计较?从前种种,儿臣已视作过眼云烟,以后都不再提起了。怎么会有味了讨好儿臣就要来踩您的说法?玉充容无状,自有儿子发落她,母妃消消气,可别又坏了身子。”
集云水汽氤氲的双眸瞟了他一眼,啪嗒眨掉一滴泪,偏过了头去并不接话。
――叮。
【怜惜值+10,当前怜惜值201。】
受了大委屈的贵妃嘟嘟囔囔地道:“我不要你说,你只满口里说得花样百出冠冕堂皇,一出手就是往死了整我・・・我要听她说――她笨笨的,说话才实在。”
玉檀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顿时被这句话气得如吞了一个苍蝇一样,瞧那样子,想必也很想上来给集云一脚・・・你才笨笨的!你全家都实在!
高嘉珩却不管玉檀是什么心情,无奈地暗瞪了贵妃两眼,一转向玉檀,就立刻冷了眉眼,斥道:“母妃既然问了,那你就好好答话,你此来重华宫放肆,可是朕授意,可是有人指使?”
玉檀连忙道:“无人授意、未受指使,是臣妾自己的想头,是臣妾一时糊涂。”
集云一指头戳到玉檀眼前,一径要逼出她的话来,愤怒道:“你是哪里台盘上的人物?重华宫的门向哪边儿开都未必知道,是你自己的想头?你觉得本宫会信吗?”
都到了这一步了,一向怯懦窝囊的玉檀竟似反而豁出去了,冷笑了一声,倒难得有了些许风采,淡淡地道:“娘娘您借腹杀人,去母留子,做下这样的事,天理难容,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看不过眼,又哪里需要上台盘有身份,哪里需要知道重华宫门往那边开呢?方才臣妾也说了,‘只看您的良心’,娘娘不妨问问自己的良心,信是不信呢?”
集云本就已经白得几乎透光的脸色,一时间未免又白了两分,似乎是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是画眉咎由自取,是她、她要・・・本宫何错之有?!你们都说她是被冤枉的,是本宫受人蒙蔽断事不清,焉知她就一定是被冤枉的?就算是国公夫人设计陷害,难道她就一定没有害人之心吗?”
玉檀一下子向前扑了两步,尖声道:“你胡说!你是贵妃,她是你手心儿里攥着的小小采女,她哪里有本事害你?何况姐姐性格柔和,平日里便是蚂蚁也不舍得踩死一只,你以为谁都和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一样吗?呵,我看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顺水推舟定了她的罪,要了她的性命!”
烦死了,这玉檀口条倒也利索,只是半天说不到点儿上,就是不说集云想要的那句话・・・只好继续和她扯皮。
第52章 借腹26重华宫的郑贵妃。……
重华宫的郑贵妃。
乃是国公府出身,名门中的名门,贵女中的贵女。
偶然一次觐见就入了贵人的眼,一向深得杨太后喜爱,抚育宫中,亲自教养,便连国母皇后、嫡亲孙女儿,也比不过她在太后跟前的脸面。
后来入宫为嫔御,就更是冠绝群芳,圣眷深重,六宫粉黛在她面前也未免黯然失色。
更不用说她自身的条件――
比作牡丹,则牡丹失于纤巧;比作玫瑰,则玫瑰少些雍容。山茶又太清冷,桃花未免轻浮,梅花无香,茉莉价廉。
贵妃之美,天下间万事万物,皆不可以比拟,也难以名状。
这世上有不少人厌恶她,有不少人恨她,却有更多更多的人嫉妒她、羡慕她、做梦都想成为她。
・・・・・・
可贵妃的这一生,实在也是大没意思。
因生母早亡,而在面甜心苦的嫡母手中侥幸留下了性命。
因出众难掩的外貌,被嫡母引以为奇货可居,刻意带着她时常入宫露脸。
一开始本来并没有能入皇上的眼,倒是意外地被太后看了喜欢,将之留在了身边,结果不知幸与不幸,她自己倒是上赶着入觳,吵着闹着要入宫,要做家里求之不得却偏偏一击未成的那一枚棋子。
入宫后眼不明心不亮,掏心掏肺地认了个姐妹,可惜人蠢缺少防备之心,被人所害,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做母亲。
这是命,人是强不过命的,只好认了,继而动了养别人的儿子的念头。
然后被人算计,被人蒙在鼓里,两手沾上了鲜血,背上了一条人命,可好歹也占半个理字,好歹能将一句问心无愧说得响嘴。
只可惜,因为过剩的望子成龙,因为有心之人散布的谣言、和一个“善心可敬”的宫女,那背负血债才抱来的养子却并不与她贴心,甚至一心一意要把她拉下马,要为生母报仇。
也成功了。
成功地揭破了她的问心无愧,打碎了她的自欺欺人。
终于真相大白,终于受了报应。
这笑话般没意思的一生,也总算可以画上一个并不怎么圆满的句号。
万般皆是命。
那高高在上的贵妃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她等着她应受的报应,做了就不后悔,她从不怕报应。
――到了这时,却要告诉她,你是被冤枉的・・・・・・
该受的都受了,该认的也认了。
病也病了,疯也疯了。
然后告诉她,你是冤枉的。
哈!多么可笑?
沉冤昭雪啊!皆大欢喜啊!
你看,真正的坏人终于要受到报应,命苦的皇子总算为生母报了仇,可慰在天之灵。
多么可笑・・・・・・
可惜了,这么好笑的笑话,没得一个好观众,身在其中的人一个个凄惶茫然,是谁也笑不出来的了。
国公府的好日子这一回倒是真的到了头。
帝王之怒,任凭你权势滔天、根基深厚,想来也是承受不住的。
历史上有多少个权势逼过皇上的重臣,又有几个得了善终的?
何况国共府也不过就是个国公府。
老国公已然年迈,曾经探花郎出身的二公子,也早就被皇上寻着由头免了职,唯一值得忧虑的,倒是人在边关的世子郑世云,虽不过四品的千户,但到底是身带战功的,若是贸然动了他,恐怕不能服众,对待那些容易热血上头的大头兵,最需要慎重。
好在,还有高嘉琛。
这位如今的兖王曾经的大皇子,虽说头脑简单不擅权谋,但倒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天生的军事奇才。
第53章 借腹终双更合一
一个正因一味王不留行被暗中加在了保胎药中,才小产失子、继而丧失了生育能力的人,一个后来许多年,无论何时听到罪人冯氏的名字、听到这一桩往事、乃至听到王不留行的药材名,都难掩痛楚,要缓和半天的人,她怎么会选择用同样的手法去害人呢?
这不是在自己的心口上扎刀吗?
越性去想,同样的一味药,同样是加在补药中从而害人・・・如今证实了画眉的这件事里是国公府作祟,那么当年的罪人冯氏就无人指使吗?她一个多年无宠,靠着重华宫才不至于被人搓磨死的苦巴巴的宝林,真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毕竟,贵妃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世上做了母亲的人,心自然也就一心一意地向了自己的孩子了,好容易出了个宠妃,国公府舍得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让她和自己疏远离心吗?
杯弓蛇影啊。一旦寸了疑心,处处都是疑影儿。
听在一向认为自己是正义之师、认为自己天下第一有理的高嘉珩耳朵里,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了。
更因为一味王不留行而已,要是能烈到取人性命,一碗可不顶事――那就是国公府早已下手蓄谋已久,甚至不顾画眉腹中的孩儿、也就是高嘉珩自己的性命了。
就只是把药材偷梁换柱成了王不留行,这本来简单明了的一件事,里头的门道一下子可就变得多出来了无数倍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画眉死亡的这个所谓的真相,不能由集云告诉高嘉珩,而必须是由高嘉珩告诉集云了。
高嘉很对她的偏见之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什么话打她嘴里说出来,先就要打五分的折扣,本来能瞒过去的些许细枝末节,在精心查证下,也就自然瞒不过去了。
况且只有让高嘉珩先笃定,让集云先不知情,高嘉珩才好犯下更多的错,集云也才好有更激烈的崩溃。
高嘉珩的这个性子,从前瞧着是可厌,到了这一步了,其实倒也不错的。
――前已说过了,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才最无法接受自己的错误,一个把腰挺得太直的人,一旦被人打倒过哪怕一回,也再就爬不起来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集云虽然为了做出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不大出门,(其实靠着重华宫的小厨房成天关起来吃满汉全席),但外头的消息,也能一句二句地飘到耳朵里。
听闻这位也算是英明周达的帝王,一登上至尊之位,新上任的三把火那也是烧得很旺的,又要重整吏治、又要改革税法、又要大兴水利・・・可如今倒是一切的心都歇了,做事情也变得畏首畏尾起来,再简单的决断都似乎不敢下似的,当面不给准话,总把“此事不急,朕与内阁议后再做定夺”。
集云听的津津有味,大有不与自己相干的意思,只专心享用美食,以解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让自己更憔悴更消瘦一些而挨的那些饿。
她是悠哉悠哉了,倒是身边两个各有千秋的大宫女,很是忧心忡忡,丹桂更是因为身负第一等重任办这件大事,现在成天愁眉苦脸的,从早到晚能问上八遍,“娘娘,马嬷嬷若是没把话传到怎么办啊?”“娘娘,太皇太后若是不能及时脱困,把您的那些安排布置下去怎么办啊?”“娘娘,若是哪一环出了纰漏,太皇太后的消息传递不出去怎么办啊”“娘娘・・・・・・”
――娘娘一天天的能被她烦死。
一开始,都不用娘娘开口,腊梅还能自信满满的回答她,“桂姐姐就放心吧,我娘回去一琢磨就知道不对了,说你也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了,不应该这么沉不出气,这话若不是另有玄机,就是指望着她往出散布、好去该知道的人那里呢。早就已经借了柳氏夫人的口,传到宁寿宫去啦。”
到后来大概是被念叨得多了,也有些忐忑起来,和丹桂一左一右的烦扰集云,“娘娘,桂姐姐的担心也不失道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十拿十稳的事情,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去宁寿宫一趟,和太皇太后亲身共商机宜才是,否则这样的大事,恐怕一个万一就差之千里啊。”
狂轰滥炸之下,集云却仍然能坐得住。
太皇太后一定会助她达成所愿,她的愿望,也一定会达成。
这点笃信都没有,她也就妄称聪明灵巧算无遗策了。
太皇太后当初虽反对了她和高旭拟定的策略,直称胡闹说他们是活得太舒坦了要反天。
但毕竟是光只是听说高嘉珩略有些叛逆难驯不够乖巧、不和贵妃贴心,就轻易地提起了高嘉琛和高嘉琰这两位皇子,起了换人的念头的太皇太后,何况是听说他这一次竟做下了罔顾人伦的大逆不道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