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问了程若锦的生辰八字,掐指这么一算, 便说程若锦命中有劫, 本该在去年就该应劫而亡, 如今因缘巧合重活一回, 却丢了一缕魂魄, 需得成亲冲喜, 方能渐渐好转。
虽这位道长事事都说中,可程母和莫老板对冲喜一事的效用仍将信将疑。
主要是他们不放心自家姑娘, 更不舍得让她随随便便就嫁人。
便付了重金给那位道长,客客气气地相送。
那道长也是个有脾气的,见他们不信,便一文钱没收, 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地走了。
这么着,程母和莫老板便左右为难。
正在为此事发愁,没想到下晌, 宋尚书夫人就带着媒人登门,竟然是上门求娶。
竹香是亲眼见过宋夫人是如何反对林念瑾和宋书勉的婚事的, 见她一个高门贵妇如此巴巴地上门来,竹香诧异不已, 便拉着一同前来的常顺私下里问了。
原来,那日林思浅等人探望过后离去,宋二公子竟然又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将死又活,刚给人一点儿希望,又要死,这对宋家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他们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大喜大悲,都以为这次宋书勉是真的没救了。
结果,在众人放声痛哭的时候,宋书勉又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说自己梦到了一位仙人,仙人同他说,要想活命,需得成亲冲个喜。
一个尚书府,有权有势还有钱,想给自家公子找位新娘,不求门当户对,只求样貌周正性子温婉,来冲个喜救命,这算不上什么难事。
宋尚书夫妇二话没说,当即答应下来,就要出门张罗。
可宋书勉又说,别的人他也不想要,只那位跟林姑娘一同来过的程若锦姑娘,他一瞧见她,便心生欢喜,同她成亲便不错。
只是那位程姑娘只是个商户女,貌似还有些痴傻。
如若他的选择让父母为难,那便不娶也罢。
他死了倒也清净,免得祸害人家姑娘。
说罢,再次晕死过去。
人都快死了,宋夫人哪里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当即哭着说答应,什么都答应。
宋书勉被灌了参汤之后,再次醒转,听闻自家父母已然答应,便笑了,撑着吃了半碗粥,精神头倒是好了起来。
林思浅听得啧啧称奇,一猜就猜到宋书勉这一出是故意演的,忍不住问:“那莫老板和程母又是怎么答应的?”
看他们对瑾儿是真心爱护,不像是会为了权势而出卖自家闺女的人。
竹香:“宋夫人上门来,也并未隐瞒情况。一听二公子是个将死之人,起初程母和莫老板那都是坚决不同意的……”
且不说宋二公子是个随时能断气的病秧子,自家姑娘嫁过去有可能要守寡一辈子。
再说尚书府那可是高门大户,后院深不可测,自家姑娘痴痴傻傻没个心机,若在里面受了什么欺负,他们一介商户人家,纵使拼上性命,也未必能够护得了自家姑娘周全。
程母说自家高攀不上,语气委婉,但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宋夫人放低了身段开出各种条件,最后竟提出,立字为证,若宋书勉当真没了,那么宋家会立刻放程若锦归家。
深知两家门第悬殊,齐大非偶,程母还是不松口。
宋夫人便热情地邀请程母带着程若锦,同莫老板夫妇一同上门相看。
当然,这也是宋书勉给出的主意。
宋夫人临走前,他特意交代,说若是人家姑娘家里不同意,便请到家里来瞧瞧。
碍于尚书夫人的盛情邀请,程母一行只得不情不愿上门。
想着走个过场便告辞,回来之后,母女二人立马收拾行李,连夜回老家去。
可没成想,两人一见面,程若锦便跟上辈子认识似的,走上前去,笑呵呵地牵起了宋书勉的手,还亲昵地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幕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程母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忙上前把自家闺女拉到一旁,一再询问她可愿意嫁给宋二公子,答案可想而知。
一个痴痴傻傻,一个病病殃殃,但两人在一起,望着对方傻笑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格外般配。
可看着宋书勉瘦得没人样,程母还是犹豫了。
宋书勉便举手对天,发了毒誓,说一定会对瑾儿好,又说,若是他当真死了,一定会把瑾儿好生送回家。
程母虽不解为何一个尚书府的嫡出公子,好好的硬是看上了自家的傻闺女,可看着那形销骨立的公子眼眶通红对天发誓的模样,也被深深打动。
主要是,一不留神,自家那傻闺女又溜过去抱住了人家的手,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再加上,先前那位道长说的成亲冲喜一事,程母便和自家弟弟弟媳到一旁仔细商量了一番。
商量过后,都觉得这门婚事乃是冥冥之中注定。
不然,为何道长刚给出这个法子,下晌宋家就来提亲了呢。
说不定成了亲,瑾儿便真的好了。
于是,这事便定了下来,如今两家正三书六礼地在走过场,不久便会成亲。
竹香绘声绘色地讲完,笑着抹眼泪:“主子,我家姑娘和二公子可算苦尽甘来了。”
林思浅也是感慨万千:“是啊,她们两个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真好。
林思浅看着笑得嘴都合不拢的竹香:“香儿,这阵子你就以熬药的借口,留在你家姑娘身边照看她,等你家姑娘和二公子成了亲,你便光明正大回到她身边去。”
从她来到这,一直就是香儿朝夕相伴。
她也喜欢香儿,舍不得香儿。
可瑾儿既然回来,她是要把香儿还给瑾儿的。
竹香红了眼眶,跪在榻前:“主子,奴婢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林思浅将她扯起来:“傻丫头,谢什么,就算你家姑娘没回来,你也要嫁给常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如今好了,瑾儿嫁给二公子,等你到了年岁嫁给常顺,就可以一直陪在你家姑娘身边,岂不两全其美。”
竹香紧紧攥住林思浅的手,眼泪汪汪:“主子,奴婢舍不得您,放心不下您。”
林思浅鼻头发酸,强撑着笑:“傻丫头,我也舍不得你,可我身边还有绿荷叶安她们,都是靠得住的。你家姑娘情况复杂,没个知心人也不行,你在她身边才是最妥当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眼泪吧嚓地说着体己话,好像此生不复相见了似的。
陆离看得可怜又觉得好笑,出声道:“都住在京城,想见随时可以见,不必如此伤怀。”
林思浅一想:“也是哦,你可以带着瑾儿进宫来看我,我也可以去找你们,没什么好难过的。”
两人又破涕为笑,拉着手聊着宋二和瑾儿的婚事,说到兴起,林思浅便带着香儿又去了陆离的私库,东找找西翻翻,找出一套二十九件式赤金累丝嵌红玛瑙头面来,打算给瑾儿做添妆。
隔天,林思浅出宫,在莫府和林念瑾认了姐妹,送上了那副头面,并把陛下赐下的宅子的地契赠与林念瑾手上。
莫锦元一家,程母等人,全都震惊不已,还有些惶恐不安。
林思浅只笑着说自己与林念瑾一见如故,并未多解释。
本来,莫家人和程家人觉得两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甚是担心自家闺女嫁过去受欺负。
如今有了个宫中的贵人姐姐,一家人心里的底气总算足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尚书府热热闹闹地张罗着婚事。
宋书勉的精神头也越来越好了起来,竟能亲自指挥人拾掇起新房。
一看他这样,宋夫人张罗得越发起劲儿。
莫锦元也派了人快马加鞭去了越州,把此事通知了程家父子。
瑾儿如今的父亲,兄嫂,带着各自的孩子,撂下家中生意,举家赶来了京城,一道还拉来了几大车的嫁妆。
在大婚之前,林思浅又带着一些皇帝陛下的赏赐去添了妆。
还有宋家送来的丰厚聘礼。
全部合在一起,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每个箱笼都装的满满的,压得实实的,莫府险些放不下。
宋书勉的办事效率极高,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地把林念瑾娶回了家。
林思浅先是作为瑾儿的娘家人,跟着一起送嫁。
到了宋府,又以宋府表姑娘的身份留下来,跟着一起吃喜酒,闹洞房。
直到宾客散去,她才回宫。
到了宫门口,叶安就禀报:“主子,陛下来接您了。”
“停车,我下来走。”马车停好,林思浅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就见陆离正负手而立,等在那。
林思浅笑着伸出手:“陛下。”
陆离牵住她的手,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
陆离问起宋府婚宴的情况,林思浅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从迎亲说到了闹洞房。
那双颊通红,兴高采烈的模样,简直比她自己成亲还要高兴。
陆离笑得满眼宠溺,却不发一言,牵着她往碧华宫走。
进殿门之前,陆离伸手将她眼睛捂上了,拥着她往里走。
林思浅在尚书府的时候,被宋书勉敬了一杯酒,盛情难却,她又实在高兴,就喝了一小盅,此刻脑袋晕乎乎的,脚下发飘,这么一蒙眼睛,更加站不稳了。
陆离轻笑出声,伸手揽住她的腰。
林思浅去扒他的手:“陆远之你干嘛,我看不见路了。”
陆离柔声出声:“听话,进去再看。”
这家伙故弄什么玄虚。
林思浅扒了两下没扒下下来,就由着他了。
被陆离揽着进了殿内,扶着站好,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可准备好了?”
林思浅:“好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大手挪开,眼前亮了起来。
看着眼前满屋子开得茂盛的粉色玫瑰花,林思浅惊喜地尖叫出声:“啊~!陆远之,这还不到季节啊,你哪里弄来这么多玫瑰花?”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陆离回答,她便回头去看,一转过身去,整个人就愣住了。
陆离左手拿着一束扎好的玫瑰,右手举着一枚金色镶了红色宝石的戒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浅浅,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96章 第96章
望着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 林思浅激动地蹦了两下,难以在置信地问:“陆远之,你这是在跟我求婚?”
前几日, 两人睡前聊天的时候, 陆离问过她,在她原来的世界, 从男女朋友到夫妻要经历过怎样一个过程, 她就跟他说了,还随意提了一下流行的, 鲜花戒指那样浪漫的求婚场面。
自打她跟陆远之坦白自己的身份之后, 他就对她原来的世界非常感兴趣, 一得着机会便问这问那, 那天他问起这事她也当回事, 没想到他今天就来跟自己求婚了。
一盆一盆的粉色玫瑰花, 还有那嵌了硕大红宝石的金戒指,全都符合她的心意。
望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 陆离点头:“我在跟你求婚,嫁给我可好?”
林思浅笑靥如花,兴奋地蹦跶个不停,可笑着笑着, 她扁了扁嘴,捂着脸哭了起来:“陆远之,你干嘛呀。”
二人早已互通心意, 浅浅也说过愿意给他生孩子,陆离本来信心满满。
可她这一哭, 他慌了。
想去抱她,可一手拿着花, 一手拿着戒指,手忙脚乱的,最后用手臂将人拥进了怀里:“怎么哭了?”
林思浅把脸埋在陆离怀里呜呜哭个不停。
陆离脸色难看,犹豫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浅浅可是、不愿嫁我?”
林思浅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我愿意。”
陆离心中一颗石头落地:“那你为何哭?”
林思浅抬起头来,抬手胡乱擦了擦脸,破涕为笑:“我随口说的,你都记得这么清楚,陆远之,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呀。”
陆离笑了:“我对浅浅的好,不及浅浅对我的万分之一。”
林思浅吸了吸鼻子,又笑了,伸出右手:“那你给我戴上吧。”
陆离把手里的花束先递到林思浅怀里:“这花的刺我都摘了,不会伤到。”
林思浅左手把花接过去:“我喜欢粉色。”
陆离握着林思浅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戒指戴到林思浅右手的无名指上,随后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抬眸而笑:“从今日开始,浅浅便是我的了。”
林思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从今天开始,陆远之也是我的了,只是我一个人的。”
两个人头抵着额头,对望着傻笑个不停。
郑福在门外头趴着,仔细倾听殿内动静,一听到两人的笑声,顿时喜上眉梢,转头一挥手:“成了,成了,点炮竹,放烟花!”
随着郑福那高亢的声音落地,噼里啪啦的炮竹声,烟花声响起。
林思浅好奇地看向窗子:“你准备的?”
陆离牵着她的手,笑着往门外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