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话的样子,成功地让林思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拍着陆离的胳膊:“松手,力气那么大,再抱我就要吐了。”
陆离忙松手:“可要让太医来看看?”
林思浅起身,走到榻边坐了:“不要总是一惊一乍的,我没那么弱的。”
绿荷带着宫女进来收拾了桌子,又上了茶。
两人坐在榻上喝茶聊天。
林思浅轻轻叹了口气:“哥哥,方才做饭的时候,我听郑福讲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儿。”
明明是他安排的,可不要脸的男人却故意蹙眉:“这个郑福,嘴上越来越不牢靠。”
林思浅生怕他去罚郑福,忙说:“是我问的,你可别怪他。”
陆离点头:“既然是浅浅问的,那他自然是不敢不答。”
这话怪怪的,可林思浅没想出哪里怪,隔着桌子伸手拍拍他的胳膊:“哥哥,你小时候受苦了。”
陆离不在意地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林思浅点头:“嗯,那些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人得看现在和未来。”
陆离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笑着点头:“浅浅说得对,是要看现在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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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个梦,再加上郑福同她说的那番话,林思浅算是深入了解了陆远之小时候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对陆远之的心疼,短时间内压过了因他是帝王而产生的抗拒。
她不再去纠结那不确定的未来,也不再因为自己的心思不断变化而左右为难。
生活本就充满了变数,现在就为那些还不曾发生的事耗费精神,实在没有必要。
既然眼下,她因陆远之凄苦的童年而心疼,那就对他好点儿。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目前,他对她那么好。
她对他也好一些,也算礼尚往来了。
想开了之后,林思浅这几日就留在宫里,每日都要给陆远之亲手做上一顿饭,大多都是午饭。
吃过了饭,若是陆离有事要忙,他就离开。
若是他不忙,就留下来陪林思浅,二人说说话,写写字,看看话本子,有时候还因为那一百件事该不该勾而争执争执,总是能找到做不完的事。
到了晚上陆离回去泰和宫,二人免不了又要腻腻歪歪地网聊一会儿。
这几日来,以往眉宇间时常带着一丝阴郁的皇帝总是神神采奕奕。
整个朝堂和皇宫的气氛也都轻轻松松,一团和气。
林思浅虽没出宫,可酒楼那边,却安排叶安一直盯着,眼下大的格局也已经装好了,就差具体的布置。
这一日,吃过晌午饭,林思浅便同皇帝说:“哥哥,我明日想出宫去酒楼那边,赶紧张罗起来,我还想在年前开业。”
陆离丝毫没有阻拦,欣然应允:“好,浅浅去忙,忙完早些回来便是。若是缺银子,缺人手只管告诉我。”
想到前几天一进宫,皇帝就给了她酒楼的地契。
而那地契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林思浅想了想说道:“哥哥,那酒楼是你买下来的,那就当我租你的,我每个月给你交租金。”
陆离伸手点了点林思浅的额头,不悦道:“我们本是一家人,为何要这般见外。区区一个酒楼,不抵浅浅对我的一分好,这话日后莫要再提。”
林思浅:“可是……”
陆离的语气不容拒绝:“浅浅要是心中过意不去,日后多给我做几顿饭便好了。”
是,对一国之君来说,那酒楼确实不值一提。
她在宫里,住他的,吃他的,用他的,还花他的,若是再拒绝,确实有些矫情了。
林思浅想了想点了头:“那好吧,那我以后要是有空就做好吃的给你。”
陆离忍不住笑了:“好。”
看着陆离的笑,林思浅没再说什么客套话。
但却在心里想着,等她以后赚够了钱,她还是要把这酒楼的钱还给他。
只有还给他了,才感觉这酒楼彻底是她自己的。
第二日,林思浅一早就带着竹香和叶安出宫,裴江裴溪兄妹二人自然也跟着一起。
到了酒楼,看着高高挂着的牌匾上写着“林记面馆”几个大字,林思浅忍不住笑了。
她抓着竹香的手,兴奋地说:“香儿,这是咱们自己的面馆。”
竹香也很激动,重重点头:“主子,咱们自己的。”
叶安也跟着不停地笑,小声提醒道:“主子,您看这字可熟悉?”
林思浅抬头再看,诧异道:“我就说看着有些眼熟呢,这是陛下的字?”
叶安一拍巴掌,兴奋道:“是啊,前两日陛下把奴才宣到泰和宫问话,问起酒楼什么进度,奴才说起这牌匾的事,陛下当即提了这几个字,还叮嘱说先不要告诉您。”
林思浅看着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眼睛弯了起来:“写得真好看。”
叶安兴奋不已:“主子,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只是您知道有了陛下亲笔书就的这幅牌匾,意味着什么吗?”
林思浅偏头看他:“意味着什么?”
叶安满面红光:“意味着咱们这面馆以后的生意红红火火,财源滚滚啊。”
林思浅恍然大悟,那可不就是嘛,天子亲赐牌匾,这可是一大噱头啊。
叶安:“主子,要不要先放出话去?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认得陛下墨宝。”
林思浅摆手:“不必特意宣传。若是有人认出来询问,敷衍着答便可,不必把话说明。”
虽说名人带货一向是生意赚钱的法宝,皇帝带货那更是宝中之宝。
可她却不想利用陆远之。
叶安应是,却不解:“主子为何?”
林思浅带着众人往里走:“咱们就是赚点儿小钱,又没打算做成天下首富,不必如此。”
树大招风的道理她懂,她如今不明不白住在宫里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未来还不知会怎样。
但是这面馆,她还是想尽可能靠自己支撑起来。
看着叶安一脸的困惑,林思浅仰起头来,笑得一脸自信:“放心,你家主子我的手艺那也是拿得出手的,你等着看,靠咱们自己的本事,这生意照样能红红火火。”
陆远之真的说到做到,林思浅出入皇宫,就跟逛集市一般,出入自由,无人过问,更无人阻拦。
不过唯一的条件,若是林思浅亲自动手,每天只能做晌午那一顿,早上和晚上要在宫里陪他吃。
他一是不想林思浅过于劳累,二是想要和她一起多待待。
林思浅想了想答应了。
就她现在这身体,就算只做中午一顿的几十碗,也够她忙活的了,再多,身体也吃不消。
反正,先干起来,若是生意实在好,那就再招人。
林思浅干劲十足,叶安办事给力,竹香配合默契,不过短短半个月,林记面馆就要开业了。
开业头一天,林思浅怕皇帝暗中来照顾她的生意,再来个包场什么的。
吃过饭,拉着他好一番拷问:“哥哥,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背着我都偷偷做了什么安排?”
听着那凶巴巴的语气,陆离忍不住闷笑出声。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小姑娘在他面前的胆子是越来越大,早就没了最初身份暴露时的小心翼翼。
外人在的时候,小姑娘倒是对他恭恭敬敬,一点规矩不乱。
可就剩身边亲近之人时,她就不自知地露出了网恋时候那娇蛮的性子。
如果只有两人,那就更是变本加厉。
像这般凶巴巴的模样,那是时常有之。
不过小姑娘年纪小,加上这段日子吃好睡好,脸上又丰腴了不少,越发显得稚气十足,就算做出一副凶悍的模样,可看在陆离眼中,却只有可爱。
见他只笑不说话,林思浅推了他一把:“问你话呢。”
陆离只好答:“不过是让吴风和郑福,各自带几个人去你铺子里吃碗面而已。”
林思浅追问:“几个人,那是多少人?”
陆离:“不多,一人带二十人。”
林思浅震惊道:“一人带二十,那就是四十,再加上吴风和郑福,那就是四十二碗,我明天一天也就打算卖五十碗,你这是要给我包圆啊。”
她把以前在饭店打工时候看的那一套学来了,搞了个开业大酬宾,前三天半价,而且限量,每天各种面加起来只做五十份,想先看看顾客的反应。
可皇帝安排的人就吃掉了四十二碗,那她还卖个什么嘛。
林思浅叉腰道:“陛下我跟你说,你赶紧把安排取消。”
陆离叹气,喊了郑福进来,吩咐了下去。
郑福应是,失望地走了,出去找吴风一说,吴风也是好生失望。
这些日子两人没少尝林思浅的手艺,原本还打算去捧个场吃一顿的,这下好,去不成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各自安排一个人,去替他们随个礼。
第二日,晌午时分,吉时一到,一阵噼里啪啦热热闹闹的鞭炮声过后,林记面馆正式开业了。
第一位客人,是受邀而来的宋书勉,也是林思浅唯一邀请的客人。
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走起路来终于不再摇摇晃晃的宋二公子带着常顺进了门,拱手,满脸笑意地递上一个红封:“林老板,财源滚滚,生意兴隆。”
见到振作起来的宋书勉,林思浅也很高兴,哈哈笑着,大大方方接了红封:“多谢二表哥,快,里面请。”
竹香跟在林思浅身后,墨羽卫裴溪同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林思浅以确保她的安全,叶安带着一名小二站在门口招呼闻讯而来的客人,裴江则站在二楼俯视楼下,纵观全局。
林思浅带着宋书勉在一楼大厅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如今二楼和三楼都还没开放,只能委屈二表哥坐一楼了,也顺便给我造造人气。”
宋书勉笑着答:“荣幸之至。”
林思浅介绍了一番自家铺子的面条种类,宋书勉和常顺都点了牛肉炸酱面。
“好,那你们先坐,我先回厨房去忙。”林思浅招呼小二上茶,随后急匆匆去厨房做面。
宋书勉回头看着林思浅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转回头来。
“公子?公子?”常顺喊了他两声,他才回神:“怎么了?”
常顺:“公子,您发没发现,表姑娘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宋书勉攥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哪不一样了?”
常顺皱眉思索:“小的也说不清楚,但刚才表姑娘招呼咱们那个劲儿,和以前在府里的那时候比,完全变了个人,就好好像,就好像……”
宋书勉接话:“就好像那些常年在外,见过世面的生意人,干练,自信。”
常顺一拍桌子:“公子说的对,小的就是这个意思。”
宋书勉双手握着茶杯,垂眸看着茶杯里飘着的茶叶,久久不语。
好一会儿,起身往里走:“你在这等,我去厨房看看。”
第51章 第51章
宋书勉穿过大厅, 走到厨房。厨房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一些,就在门口站定, 向里望去。
面馆的第一单生意, 林思浅格外重视。
穿上香儿给特意她做的带袖子的长围裙,撸起袖子, 洗了手, 把事先和好的面揪出来一块,放在案板上开始擀面饼:“香儿, 把水烧热来。”
“好嘞儿。”香儿爽快地应, 坐在小板凳上, 往灶膛里添柴, 把已经烧温的水加热。
如今面馆刚开业, 每天只有中午一顿, 又定量,林思浅就没招那么多人, 以免铺张浪费。
裴江负责整个面馆的安全,此刻在前头四下巡视。
叶安暂时负责收银,再带着一名店小二跑堂。
还招了位干净利索的王婶,帮着在厨打杂洗碗打扫卫生, 眼下正在厨房后门口剥蒜摘葱。
林思浅嫌弃裴溪站在她后头碍事,把她打发去帮王婶。
此刻厨房就剩下她和竹香二人。
林思浅拿着硕大的擀面杖,用力地擀着面饼。
香儿添完了柴, 仰头,满眼崇拜地看着林思浅:“主子, 您可真厉害。”
“那是,你家主子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听着竹香的夸赞, 林思浅意气风发。
主子?
竹香喊瑾儿一直是喊姑娘,几时改的口?
宋书勉心中疑惑,可随即一想,便了然。
想必是宫中的规矩。
他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