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浅再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伸手就从后面抱住陆离的腰:“陆远之,你想留就留下来嘛,这个除夕我陪你。”
第70章 第70章
陆离低头看着牢牢环住他腰间的一双小手, 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随即那抹笑容转瞬即逝。
他犹豫了片刻,双手作势去扯那双小手:“罢了, 我还是回去吧。不过一个除夕罢了, 批批折子很快也就过去了。”
听着这话,吴风和郑福二人满眼错愕地对视一眼, 嘴角抽抽着, 齐齐扭头看向他处,竭尽全力地转移注意力, 不然他们怕管不住自己会笑出声来。
林思浅从没见陆离这样可怜兮兮过, 松开他的腰, 双手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就往屋里扯:“我说了让你留下来, 你就留下来, 磨磨唧唧干什么。”
“会不会打扰到你?”陆离嘴上口是心非地问着, 可脚下却一刻不耽误直接跟着往屋里走去。
林思浅把人高马大的皇帝扯进屋里,把他往榻上一按, 双手叉腰,凶巴巴道:“你给我坐好,今儿晚就在这守岁了。”
陆离从善如流:“我听浅浅的。”
林思浅满意点点头,转身去吩咐竹香准备点干果点心一类的零嘴端上来, 随后走到榻边坐了,把鞋子一踢爬上去,招呼陆离也脱鞋上榻, 陆离依言照做。
须臾之后,当两人头挨着头歪在榻上一边嗑瓜子, 一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的时候,林思浅突然意识到, 她好像是被陆离这缺德男人给忽悠了。
她抬头看向正给她剥瓜子的男人,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想看出些什么来。
陆离抬眼:“怎么了?”
看着那略显迷茫的眼神,林思浅打消心中疑惑,挥了下手:“没事,你接着剥。”
“好。”陆离两根手指微微用力,一个瓜子咔的一声破了壳,他将瓜子仁喂到林思浅嘴边,林思浅伸手去拿,却被他躲过:“就这么吃。”
林思浅哦了一声,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吃了,边嚼边感慨万千:“陆远之,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得被你养成个饭来张口的小废物。”
陆离觉得这个形容颇为有趣,轻笑出声:“即便是小废物,那也是个可人的小废物。”
陆远之跟她说话,总是能让她开心,林思浅嘿嘿笑了,嘟着嘴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亲了一下,算是奖励。
陆离把手里的瓜子扔回果盘,伸手握在小姑娘肩膀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对他这深情的眼神再熟悉不过,林思浅心中警铃大作,脑袋往后仰,双手抵着他胸口,两只脚踩在了他腿上想把他蹬远些:“陆远之,我警告你,守岁就好好守岁,你要是打坏主意,别怪我打你哦。”
孤男寡女同榻而眠,又要度过漫漫长夜,这氛围本就够危险的了,要是真让他亲过来,那谁也不能保证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林思浅手脚并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陆远之那男人就跟一座大山一样丝毫撼动不了。
见小姑娘小脸憋得通红,陆离笑着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好了,我不打坏主意,好好守岁。”
林思浅有点不敢相信:“当真?”
陆离:“君子一言。”
林思浅见他语气认真,这才收了力道,甩着手腕:“累死我了。”
陆离拿过她的手,帮她轻轻揉着手腕,好笑不已:“就这么点力气,还总要打人。”
林思浅嘿嘿傻笑,等陆离揉完一只手,又把另一只手递过去:“这只也要。”
陆离耐心异常地帮她捏着手腕,随后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偎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哥哥,我们守一个晚上好不好,这样我们就算从上一年一起待到了下一年。”
看着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睡眼惺忪的姑娘,陆离笑着应:“好。”
林思浅话是这样说,可还是没能熬多久。
屋内温暖如春,窝在喜欢的男人怀里又无比安心,子时还不到,她就两眼一闭,呼呼大睡了过去。
陆离轻笑出声,挥手熄了几盏灯,只留一盏照亮,又调整了姿势,两个人就那么和衣而眠窝在榻上。
院子里,吴风和郑福蹲在燃放烟花剩下的篝火前,一人拿了个棍子,时不时地扒拉着炭火里的土豆。
郑福:“吴大人,你不用扒拉那么勤,熟得慢。”
吴风:“像你这半天也不翻个面,早晚烤糊了。”
郑福感叹道:“这么多年,年年除夕咱们都陪陛下烤土豆,那几年在军营也不例外,这还是头一次,就剩咱俩了。”
吴风又把土豆扒拉着滚了个面:“那怎么滴,你还想把陛下从林姑娘身边薅起来,陪你我在这烤土豆。”
郑福:“那哪能呢,陛下孤零零一个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心仪女子,咱们可不能拖后腿。”
二人一边烤着土豆,一边回忆起陛下小时候,太后带着永平王放烟花,陛下带着他们二人躲在暗中偷看的情景。
郑福抹了抹眼睛:“陛下也算苦尽甘来了,你看先前陛下笑得多开心,哎呦糊了糊了,快扒拉出来……
但睡着的,只有林思浅一人。
陆离一夜未眠。
他抱着心爱的姑娘,一会儿亲亲她的额头,一会儿贴贴她的脸颊,一会儿又摸摸她的小手,像对待珍宝一样爱不释手守了她一个晚上。
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除夕夜里心里头满满登登。
他就那么心满意足地拥着怀里的人,直到天蒙蒙亮,他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浅浅,新年好。”
见怀里的人拱了拱,似是要醒,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待人再次睡得踏实,他才合眼小憩片刻。
刚睡了小半个时辰,郑福就在外间低声唤他起来:“陛下,该起了。”
今儿大年初一,得去宗庙祭祀。
陆离轻声应了声,和仍旧睡得酣畅的小姑娘贴了贴脸,才微微叹了口气,将人小心放在榻上,扯好了被子,起身下地。
待走到外间,郑福见他发髻不整,忙问:“陛下可是要在这洗漱更衣?”
陆离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内室,低声说:“回泰和宫去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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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浅醒来时,见陆离已经离开,便打着哈欠又走回内室爬到床上去睡了个回笼觉。
睡到自然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满了房间,温暖和煦。
林思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神清气爽地爬起来:“香儿,祭祀活动完了吗,陛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昨天晚上她被陆离抱在怀里,睡得格外安稳,一次都不曾醒来,算下了也小半天没见了呢。
竹香帮她挑选衣裳:“主子,我刚问过绿荷了,说是还要一阵子,怕是要到晌午时分才能回来。”
林思浅又问:“那安德公主进宫了吗?”
竹香:“方才叶安回来说,一大早的,安德公主就进宫了,这时候应是在寿宁宫陪太后说话呢。主子您穿哪一件?”
衣柜里的衣裳实在太多,竹香都挑花了眼。
林思浅探出头去看:“陛下今儿穿的什么?”
竹香:“陛下怕吵到主子,不曾在这更衣。”
林思浅弯起了眼睛:“那就还是穿红色吧,今儿新年,穿喜庆些。”
刚穿戴整齐梳妆完毕,就听绿荷报说安德公主来了。
“快请进来。”林思浅忙起身迎了出去。
一见安德公主进来,她便高兴地拉住她的手:“安德,新年好,我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呢。”
安德虽然矜持了许多,但也很开心:“林姑娘,新年好。”
两人手牵着手到榻上坐了,竹香就端了饺子上来,林思浅招呼安德一起吃:“快尝尝,这是昨晚上我们和陛下一起包的。”
安德也不客气:“我还真饿了。”
两人坐在榻上,就着小菜吃完了一盘饺子,就让人把桌子撤了,喝茶闲聊。
想着昨晚的猜测,林思浅打发了竹香和绿荷去忙,小声问起秦语婵来:“安德,你和秦姑娘相熟吗?”
安德公主摇了摇头:“我和她都是在宫中长大,经常见面。但秦姑娘深受太后喜爱,往日里只和永平王玩在一处,所以,也算不上相熟。”
林思浅心中了然。
安德公主的母妃温祺太妃和太后关系不睦,那她自然也不受太后这个嫡母待见,和秦语婵自然也好不了哪去。
安德公主见林思浅低眸不语,斟酌了一番说道:“如今你我也算得上是朋友,林姑娘若是想打听什么,我若知晓的,定如实相告。”
林思浅笑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听闻她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却……,安德,你能明白吗?”
不是她信不过安德,主要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连陆远之她都没办法全然交心,刚刚聊上的安德自然也要留个心眼。
秦语婵先前可是整个京城公认的皇后人选,而如今林思浅却独受陛下宠爱,世人背地里早就拿二人做了各种对比。流言蜚语的,安德公主也听了不少。
如今见林思浅一脸难色,安德公主忙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但你不用和她去比,她会的再多,也不敌你在皇兄心中重要。我想皇兄中意你,便是中意你如今这般模样。”
林思浅叹了口气,故作一脸愁容:“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也想为了陛下变得更好一些,你且与我说说,秦语婵更擅长什么,我看看我还来不来及去学上一二。”
安德公主:“也好,秦语婵自幼被太后请了名家教导……”
安德说了一堆关于秦语婵所擅所能之事,林思浅听得认真,见她迟迟说不到书法上,没忍住插嘴问了句:“那她书法如何,我看陛下可以写很多样的字体出来,真是羡煞旁人,秦语婵她可会?”
“不曾听说,也不曾见过。”安德公主说道,随即又改了口:“不对,我无意中好像见过一次她模仿皇兄的字迹。”
林思浅眼睛一亮,激动地双手扒在桌上:“细细说与我听。”
第71章 第71章
见林思浅格外感兴趣, 安德公主便如实道来:“那是前几年的一个上元节……”
彼时刚入宫没多久的秦贵妃秦语婵,为了彰显自己的办事能力,以此赢得皇帝的青眼, 突然心血来潮, 效仿宫外习俗,在皇宫大张旗鼓地办了场灯会。
后宫嫔妃悉数参加, 太后, 安德公主和永平王自然也受邀在列。
灯会热热闹闹办得很是成功,负责此事的秦语婵也算大出风头, 可唯独皇帝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 不管是她去请, 还是永平王去请, 亦或是太后派人去请, 他都拒之不来。
秦语婵从一开始的满心期盼, 到后来失望透顶,但更多的, 是觉得失了颜面。
她坐在写灯谜的桌子前,恍恍惚惚,提笔写字,可写着写着, 就变换字体写了一首表达爱意的诗,那字,和皇帝陛下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安德公主过来写谜底, 无意扫了一眼,认出是皇帝的字迹, 顿时倍感惊讶。
秦语婵见安德过来,立马提笔把刚写下的那首诗全部涂花, 随后更是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攥入了手里。
安德公主虽为公主,可在皇宫之中的地位还不如秦语婵这个贵妃,虽然好奇她为何会皇帝的字迹,但也不想多事,于是不曾多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这事就算那么揭过去了。
安德公主说完之后,微微笑着:“这都好几年了,若不是林姑娘今儿问起,我还真想不起来。”
林思浅纳闷问道:“那秦语婵她怎么会模仿陛下的字迹,还仿得那般像的?”
安德公主:“她在宫中长大,幼时和永平王还有陛下时常一起读书写字,自然识得陛下的字,加之她在书法上颇有天份,本就写得一手好字,若是有心想学谁的字体,对她来说,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林思浅:“那她可会模仿其他人的字迹?”
安德公主:“秦语婵自幼便崇拜爱慕陛下,只要和陛下有关的事,她都上心,模仿他的字迹倒也在情理之中。要说仿其他人的,这我便不知了,但对于擅长书法之人来说,模仿他人字迹应不算难。”
林思浅点点头。
先前陆远之也是这么说的。
那这个秦语婵的嫌疑,便是最大的。
她会模仿他人字体,具备了仿写纸条的条件。
那时,她是这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又是太后宠爱的亲外甥女,世人眼中的准皇后,她想在尚膳监这等地方安插个眼线,帮她盯着后宫嫔妃,发现了宋书勉托人往宫里送纸条,她仿写一张替换掉,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只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
秦语婵为什么这么做?
若是嫉妒林念瑾貌美,觉得她是个威胁,那既然发现了纸条一事,要是告到太后那里,那林念瑾不就是死罪。
何必要搞这么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