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个身量不高,小厮打扮的男子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压根就没听到有人喊他。
墨羽卫察觉有异,忙招呼几步外的吴风。
吴风直接抽剑,慢慢走了过去,冷声呵斥:“转过身来。”
那男子仍旧毫无反应,吴风三两步绕到他面前,就见那男子面色黝黑,长相平凡,不过一个寻常小厮模样,可一双眼睛却呆滞无神,一看就不正常。
他猛地提剑对着那人脸面刺过去,可那人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吴风从一旁的官差手里接过一把灯笼,照亮那男子的脸仔细打量一番,蹙眉把剑收回剑鞘,高声吩咐道:“来人,抬走。”
两名墨羽卫上前,架着那人,跟着吴风就走,到了陆离等人面前。
见架了个人回来,林思浅伸长了脖子去看,见那人比宋书勉矮上许多,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他。
彩蝶和秦家众下人以为这边是掳走秦语婵的人,全都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扑上来厮打逼问一番。
陆离看向吴风:“如何?”
吴风上前,小声说:“陛下,此人有异,一动不动,像是中了邪。”
陆离:“想个法子让他醒过来。”
吴风应是,拎了一名墨羽卫过来,低声吩咐一句,那名墨羽卫转身离开,很快端了一盆水过来,朝着仍旧跟个木头一样站在地上的男子泼了过去。
正月里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泼上来,那男子一个激灵,哆嗦了几下之后,目光变得清明,牙齿打着颤开了口,竟然是秦语婵的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第74章 第74章
林思浅一愣, 下意识看向四周,企图寻找宋书勉的身影,可却徒劳。
不知她在找什么, 陆离顺着她的视线也环顾一圈, 并未发现异样。
“姑娘?”
“你是姑娘?”
听出是秦语婵的声音,彩蝶等秦家下人齐齐惊呼出声, 哗啦啦上前将人团团围住,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小厮打扮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抱着胳膊哆嗦得不成样子:“彩、彩蝶,冷, 我冷~”
这下彩蝶确认此人便是秦语婵, 简直要喜极而泣, 可眼下的情况迫使她不得不迅速冷静下来, 吩咐人拿衣裳的拿衣裳, 拿帕子的拿帕子, 眨眼功夫就把秦语婵那一头一脸的水擦了干净,拿了一件大氅裹住。
更神奇的是, 竟从她那张脸上撕下来一张薄薄的面具,这下众人都看清了,确实是秦语婵的脸。
林思浅目瞪口呆地看着秦语婵,大为震撼。
这么短的时间, 这么多人的场所,竟能给她换上了男子外衫,换了鞋子, 换了发髻,还易了容。
这掳走秦语婵的人, 不管是谁,当真是本事不小。
吴风已经开始询问秦语婵, 可她哆嗦得厉害,牙齿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离便下令,移步到茶楼。
进了茶楼,陆离牵着林思浅在桌子前坐了,静静等着。
秦家下人已经回马车上取了暖手炉过来,彩蝶塞到了秦语婵手上,又有人去端了杯热茶来喂她喝下,这才算缓了过来,没有再剧烈发抖。
吴风便接着问:“秦姑娘,刚才发生何事,还请如实告知,以便我等擒拿歹人。”
秦语婵紧紧抱着手炉,抬起头来,神情仍旧呆滞,目光十分困惑:“我不记得了。”
林思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诧异不已,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记得了?
她偏头去看陆离,就见他静静地看着秦语婵,面上毫无波澜。
吴风接着询问,可无论怎么问,秦语婵的说辞都是不记得了。
只说,她带着丫鬟正在沿街逛过去,走着走着就被人群挤到了暗处。
见彩蝶没跟上来,她便想喊她,下一刻就只觉得一阵眩晕,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便是一身冷水,站在众人面前。
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任谁都听得出,她说的是实话。
林思浅从头到尾都仔细听着,一个字都没落下,见秦语婵一个字都不曾提及宋书勉,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见秦语婵浑浑噩噩,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陆离便吩咐:“安排人送她回府,再遣个太医过去瞧瞧。”
吴风应是,安排了几名墨羽卫送秦语婵出门。
陆离又冲吴风使了个颜色,他便也闪身出门,不知去向。
很快,所有的百姓全都盘查完毕,意料之中的,没有查到任何异常,陆离便下令让众人回家。
好好一个上元节,大家伙本来是出门散散心,也算给这个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可却遇上这等糟心事儿,难免都觉得扫兴。
尤其是那些商户们,为了今日可谓筹备良久,如此一来,损失惨重。
大家心中难免有怨言,可看着冷肃的墨羽卫和官差们,也只敢嘟囔几句,并不敢多言。
待得百姓先行散去,铺子和摊位老板们才骂骂咧咧地关门的关门,收摊的收摊,不甘不愿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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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哄哄的集市彻底安静了下来,陆离才牵着林思浅的手带她出了茶楼,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一回到碧华宫门口,林思浅就和陆离告别:“哥哥,我累了,我先回去睡了。”
陆离摸摸她的头:“好,早些睡。”
进了殿,林思浅洗漱过后,把其他人都打发下去,便拉着竹香进了内室。
林思浅趴在床上,竹香蹲在床边,两人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林思浅:“香儿,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二公子干的?”
竹香:“主子,奴婢觉着不像。”
林思浅:“为何?”
竹香:“若当真是二公子做的,二公子一介书生,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在陛下和墨羽卫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逃掉了。”
林思浅想了想:“说来也是。”
上次在城外制造蕙嫔翻马车,那是蕙嫔没有防备,得手更容易。
可宋书勉手底下的人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厉害过皇帝手下的墨羽卫吧。
林思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懒得再想,直接往床上一躺:“先睡觉,反正明儿面馆开业,咱们出宫,你找个机会去一趟宋府,直接问他。”
林思浅在碧华宫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陆离正在泰和宫听着吴风的禀报。
“陛下,去秦府的人回来了,太医诊治过了,说秦姑娘中了一种致幻的药,能让中药之人听从下药之人的安排。”
陆离蹙眉:“何药?”
吴风:“颇为罕见,尚未诊出。”
想起先浅浅浅在集市上的不安焦急,陆离手指轻轻扣在桌面,想了一会儿又问:“宋二那边如何?”
吴风:“微臣亲自去了一趟尚书府,宋二公子在床上歇息,他的小厮常顺守在一旁,听常顺唠叨的话的意思是宋二公子又犯了心疾。”
陆离:“可曾见了宋二的脸?”
吴风:“不曾瞧见了,他侧卧于床上,被子蒙着脸。”
想到先前秦语婵脸上的面具,吴风忙又道:“微臣留了人守在宋府附近,若有动静,会及时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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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一辆牛车停在了尚书府的后门,赶车的中年男子上前拍响了门。
看门的小厮打开门:“呦,老刘,又来送鸡啊。”
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地笑了笑,招呼牛车上坐着的年轻瘦弱的男子:“那个,二柱啊,下来帮我把筐抬下来。”
小厮开着玩笑:“老刘,这是你儿子?怎么你长得膀大腰圆的,你儿子瘦得像个麻杆?”
中年男子局促不安地偷看了一眼那年轻男子,见他低垂眼眸不动声色,这才打着哈哈:“不是,这是我远房侄子,过来走亲戚的。”
说完,也不再多言,和那年轻男子把装了活鸡的竹筐抬下牛车,抬进了门。
没过多久,中年男子又带着那名叫二柱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和守门小厮寒暄两句,便赶着牛车晃晃悠悠离开。
同一时刻,尚书府内,一个黑脸小厮从厨房拎着一个食盒,一路拎到了宋书勉的院子,进了正屋的门,直奔内室。
常顺正抱着膝盖坐在脚踏上,焦急不安地望着门口。
一见黑脸小厮进来,蹭地从地上蹦起来,迎上去:“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的都要担心死了。”
床上躺着的人也动作麻利地从床上滚起来,直接跳下地:“公子。”
他站到宋书勉身旁,但看身高和体型,简直和宋书勉毫无差别,就连那黑黑的脸色也别无两样,只不过他的是自然色,宋书勉的是涂抹上去的。
他伸手接过食盒:“公子,昨儿夜里虽无响动,但小的直觉有人偷窥,不过小的一直躲在被子里装睡,应是不曾露出马脚。”
常顺在一旁也说道:“小的按您吩咐,打心眼里把这小子当成您来伺候的,可算便宜他了。”
“好。”宋书勉应道,脱着身上的衣裳,递给那黑脸小厮:“你换了衣裳再出去。”
片刻之后,换好了衣裳,洗干净脸的宋书勉躺在床上合眼休息。
常顺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心疼得不行:“公子您也是,什么大事能有您身体重要啊,非得大半夜的出去办。”
宋书勉闭着眼睛:“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那边,可都还好?”
常顺答:“因着您在晚饭时说了想早些歇息,老爷和夫人倒是没来。可大公子不放心,临睡前来了一趟,手里还提了个食盒,看样子是想找您说说话,小的说您睡下了,他便走了。”
宋书勉疲惫地点了下头:“我先睡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喊我。”
常顺劝着:“已经去端药和早饭了,公子您吃了再睡多好,省的待会儿还得起来。”
宋书勉轻轻摆了下手:“林记面馆今儿开门,我得去一趟。”
看着自家公子瘦削的脸庞上的一脸倦容,常顺有心劝他好好歇上一天,明儿再出门。
可一想自家公子要做的事谁劝都劝不住,只得作罢,扯了扯被子,又坐回脚踏上,静静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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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浅心中惦记宋书勉的事,早早起来用了早膳,都没等到陆离下朝,便直接出宫去了面馆。
新的一年重新开门,大家伙在面馆门口噼里啪啦地放了一阵鞭炮,便热热闹闹的开了张。
林思浅在后厨准备着酱料,有些心不在焉,趁着没人时候吩咐竹香:“香儿,待会儿晌午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去买两盒糕点,去一趟尚书府。”
这是昨晚上两人就商量好的,竹香点头应好。
可还不到饭时,叶安就乐颠颠跑来后厨:“主子,宋二公子来了。”
林思浅把手里的锅铲一撂,转身去看,就见宋书勉走了进来。
“二表哥,你来了。”她热情地打着招呼,又忙叨叨地张罗着:“叶安,你去端些零嘴来,还有那宫里带出来的点心也拿来一些。”
“是,奴才这就去。”叶安领命,转身去了前堂。
竹香有眼力见地端了一筐小白菜,拿了个小板凳往敞开的厨房门口一坐,边摘菜,边给二人放哨。
林思浅倒了一杯茶,亲自端到宋书勉面前,压低声音直接开门见山:“二公子,昨晚的事,可是你?”
这话问得不清不楚,但宋书勉知道她在问什么,接过茶杯,端到嘴边假装饮茶,轻声答:“是我。”
林思浅虽然已有猜测,可当宋书勉亲口承认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不已,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那你可真厉害。”
这个宋书勉,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认识。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没说几句话就红了眼眶,走几步就要摔倒的娇弱小公子。
似是没听到林思浅的称赞,宋书勉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见他这般,林思浅叹了口气:“只可惜,昨儿晚上陛下带着墨羽卫在那,你白忙活了一场吧?要是我早知道你昨晚上要抓她询问,我就拦着陛下留在宫里好了,现在她有了防备,怕是你再想抓她,那更难了。”
宋书勉捧着手里的茶杯转了转,抬眸看向林思浅:“没有白忙。”
林思浅一愣,随即有些激动地追问:“你问出来了?是不是她干的?”
第75章 第75章
宋书勉微微点了下头:“纸条是她写的, 也是她换的。”
“果真是她。”虽然早有猜测,可林思浅还是难免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