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浅头也不回:“常顺你把东西先带回去,这几日哪儿都别去,就在府里好生待着。”
听着那毋庸置疑的语气,常顺下意识便应:“好嘞。”
茶室的门关上,常顺才两手搓了搓仍旧发红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臭丫头,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这是想干什么。”
林思浅带着竹香一路小跑下楼,边走边喊:“裴江,裴溪。”
裴江和裴溪闪身出现在楼梯口:“怎么了,姑娘?”
林思浅抓住裴溪的手就往外跑:“快送我回宫,我有急事找陛下。”
见她着急火燎急得不行,裴溪转头和裴江说:“哥,你去赶马车。”
林思浅摇头:“骑马,骑马更快。”
裴溪骑马带着林思浅,裴江紧跟其后,一行三人二马,一路疾驰,赶回了皇宫。
进了宫门也不下马,一路奔向后宫,直到无法骑马的地方,林思浅又让裴溪带着她飞檐走壁,一路飞到了寿宁宫。
等到了寿宁宫门口,裴溪把她放下,她的双腿已经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了,伸着手往院里够:“快,带我去见陛下。”
裴溪见状,只得又架着她往里走。
陆离得了信,一脸焦急快步迎了出来:“出了何事?”
林思浅松开裴溪,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声音急得都变了调:“哥哥,你快帮我救救宋书勉。”
第83章 第83章
陆离把人抱住:“宋二怎么了, 慢慢说。”
林思浅见周围人数众多,便伸手勾住陆离的脖子,凑到他耳边, 轻声快速说道:“宋书勉因为一些事憎恨太后, 他昨儿出了城,我怀疑他是去找太后报仇了, 我担心他出事, 哥哥你让人去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陆离有些意外。
这个宋二,设计了秦语婵也就罢了, 竟然连太后都敢动, 当真是胆大包天。
“好, 浅浅不着急, 我派人去。”
陆离转身吩咐吴风:“你亲自出城, 把宋二截下来, 别让他犯浑靠近太后。如若来不及,无论如何, 保住他的性命。”
吴风心中诧异,但也并未多问,拱手应是,带着一队墨羽卫飞奔而走。
看着吴风等人眨眼间便出了寿宁宫, 林思浅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靠在陆离怀里:“哥哥,谢谢你。”
陆离摸着她的后脑勺:“同我不必见外。”
林思浅没再说话, 心中却琢磨着该如何跟陆离解释宋书勉和太后有仇的事情。
宋书勉虽然本事不小,可太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 不管宋书勉失手,还是得手, 怕是都难以脱身。
何况,太后还没有被揭露罪行,如今还是太后的身份,刺杀太后,那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如果宋书勉当场被擒,就算陆离看在她的面子上,想护下他,可众目睽睽,怕也是难以交代。
事情太过紧急,想从太后手底下把宋书勉救出来,她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指望,只有陆离。
好在,她如今知道,陆离和太后也有仇,并不会为了太后去责罚宋书勉。
不然的话,她可真是求救无门。
本以为陆离会盘问清楚,才安排人去救。
可没想到,他什么都没问,便直接下了令。
一国之君,只因她一句话,他便吩咐下去。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她更心虚愧疚,愧疚他对她这般好,她还有事儿瞒着他。
本来她一路上想好的说辞是,宋书勉此生和“她”无缘,心中愤恨,就把此事怪罪到接她入宫的太后身上,发了疯想报仇。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问,她反倒不想这么说了。
要不,就实话实说吧。
就告诉陆离,林念瑾已经没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她林思浅?
见小姑娘把脸埋在他怀里久久不动,一只手不停地抠着他的衣襟,陆离便知道,小姑娘心有顾虑。
于是揽着她的肩膀,转身进殿:“既然来了,就帮我找找东西。”
不用马上坦白秘密,林思浅松了一口气,紧紧揪着的心落微舒展,乖巧地应了一声,跟着往里走。
既然现在急着找证据,那就,晚一点儿再说吧。
屋内有数名墨羽卫在四处搜寻,郑福则在桌前守着一堆东西。
林思浅问:“可有找到什么?”
陆离指着桌上那堆东西说道:“这些,都是找出来的可疑之物,浅浅帮忙看看可能找出什么线索。”
林思浅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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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行人出了城门,直奔三十里外的普光寺。
太后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突然按住心口,睁开眼睛。
服侍在侧的荆嬷嬷忙问:“太后怎么了?”
太后揉着胸口:“不知为何,哀家这心,突然间慌得很。”
荆嬷嬷又问:“可要停下,下车透口气?”
太后想了想摆手:“不必,赶路要紧。”
坐在门口的云芝问道:“太后,要不奴婢把车帘掀开一些,透透风?”
太后点头:“也好。”
说罢再次闭上眼睛,可很快又睁开:“停车,喊王爷过来。”
往年,陆钰都是陪着太后同乘一车,可今年因为秦语婵的事,他和太后心生芥蒂,借口马车内闷,执意要骑马前行。
“是。”云芝掀开门帘出去,喊车夫停了车,又把前头骑马的永平王喊了来。
永平王登上马车,面上再没有以往见到太后时的笑容,反倒是憔悴哀伤,恭敬问道:“母后,您喊儿臣?”
太后往前挪了挪,拉住永平王的手:“钰儿啊,之前你府里厨子做的那道驴打滚,还有那道糯米藕你可还记得,母后想吃了,你回府去,让厨子再给母后各做一份可好?”
行至半途被喊上车来,永平王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闻言甚是不解:“母后想吃,儿臣差人回去取便是。”
说罢,将手从太后手里拽出来,转身就要下车。
太后却拉住永平王的手,固执道:“钰儿,你亲自去。”
太后对陆钰,一向慈爱有加,从来没有做过此等无故折腾他的事,今日这般,可谓十分怪异。
若是以往,陆钰定会细心地问一问怎么了。
可这几日,他沉溺于秦语婵已死的哀伤无法自拔,无心过问。
见太后坚持,他借着拱手的机会,再次把手拽了出来:“是,儿臣这就回府,待做好了便亲自带来寺里。”
太后点头,目光慈爱:“今日做好怕是也晚了,明日再送来不迟。”
“是,儿臣告退。”永平王不再多说,转身出了车厢,跳下马车,翻身上马,带着永平王府的护卫们调转马头,往城内方向打马而走。
动作迅速,丝毫没有留恋。
太后从车窗帘子掀开的缝隙看着永平王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这才坐了回去:“走吧。”
荆嬷嬷小声问:“太后,您可是瞧见王爷心情不好,这才让他回去歇息?”
毕竟待会儿到了寺里,给先帝诵经祈福,永平王身为先帝的儿子,定是要跪,且一跪就是许久。
太后摆手:“我就是觉得心慌,总觉着今日上山,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让钰儿回去,我能安心些。”
荆嬷嬷倒是不以为然:“太后您最近定是太累了,这才容易多想。”
太后:“你说,陛下原本是要陪同哀家一同来山上的,可却临时改了主意又不来了,这到底是何用意?”
荆嬷嬷劝道:“陛下不是说政务繁忙,前几年陛下也有几次没来,今儿并非是第一次,太后莫要多想。”
太后想了想,点头:“也是。”
车队继续前行,一路行至普光寺山脚下,一切正常,太后这才放下心来。
普光寺建在半山腰,只有一条石阶,没有可供马车行驶的道路。
众人只得下马下车,将车马停在山脚下的庭院,步行上去。
前后都有护卫,太后被众人护在中间,沿着石级而上。
石板做成的台阶不算太宽,并排而行的话,最多容纳六人,石级两边都是陡峭的山林。
早有两名知客僧在石阶尽头的山门下等候,见到一行人上了石级,远远的,便迎了下来。
就在此时,山林间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虎啸,山间空旷,回声悠长,一声声回荡在山间,一时间辨不清到底是从何方传来。
“保护太后。”随着一声厉喝,前后数名护卫齐刷刷抽刀,将太后团团围在中间。
随行侍奉的宫女中有个胆子小的,已经尖叫出声,手里捧着的东西哐当落在了地上。
太后本就被那虎啸吓得腿软,又被宫女那声尖叫吓了一跳,转头怒斥:“没用的奴才,待回宫,哀家再处置你。”
石级上头的两名知客僧停在原处,急切地朝众人招手,大声呼喊:“快些上山来。”
像是回应知客僧的话,又是几声虎啸,声音比方才还大,似乎离得更近了些。
荆嬷嬷和云芝一左一后紧紧搀扶着太后:“太后,咱快些走。”
护卫们在外围警戒,宫女太监们相互搀扶,一行人虽慌乱,但还算井然有序地爬上了山,急匆匆通过山门,进了普光寺的大门。
有惊无险,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地。
待得安顿下来,普光寺方丈便来拜见了太后,二人前往禅室饮茶叙话,太后便问起这虎啸一事。
方丈单手作揖,道了句阿弥陀佛,解释道:“原本这山中并无猛兽,不知为何,这几日却不知从何处来了只山君,每日在这山中咆哮几声,倒也不见伤人。”
太后松了一口气:“不伤人那便好。”
二人又聊了片刻,太后便告辞回房,等歇息过后用过斋饭,便到大殿去诵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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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王回城路上,刚进城门,就见吴风带着一队墨羽卫风驰电掣一般纵马往出城方向走。
他勒住缰绳,问了句:“吴大人,如此焦急,这是去哪?”
吴风在马上拱手:“王爷,微臣出城办事,差事紧急,恕不能下马请安。”
说罢,一行人不曾减速,直接和永平王等人错身而过。
永平王调转马头,跟出城门,看着吴风等人离去的方向,直到他们拐上了一条和普光寺方向截然相反的小路,他才再次驱马继续往城里走。
回到王府,永平王便让随从去厨房吩咐做驴打滚和糯米藕。
很快,随从回来禀报:“王爷,厨子说驴打滚可以做,但府里没有新鲜莲藕,糯米藕今日做不了,您看用别的替代可成,厨子说做出来的味道和糯米藕差不多。”
永平王坐在椅子上,不甚在意地挥了下手:“无妨,让他自己定夺。让他不急着做,明儿一早再做便是。”
随从应是,转身回厨房去吩咐。
永平王呆坐了片刻,起身回房,吩咐道:“我睡一会儿,若无急事,莫来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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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林思浅和陆离吃过午饭,便继续到寿宁宫去搜查。
整个寿宁宫已经快被翻了过来,可也没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陆离的身世。
林思浅背着手,在太后的寝殿来回转悠,最后盯着拔步内床头柜上的一个布老虎不动了。
她看了一会儿,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陆离:“太后一把年纪,为什么要摆一个布老虎在寝殿,还是这么个老气横秋的颜色。”
陆离喊了一名墨羽卫进来,指着那布老虎:“去看看。”
墨羽卫上前,把布老虎拿起来,上下左右检查一遍,并无异常,随后又捏了捏:“陛下,里面不止是棉花。”
陆离:“拆开。”
林思浅扯住陆离的袖子:“哥哥,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太后回宫怎么说?”
陆离攥着她的手:“无妨,整个寿宁宫都快拆了,也不差这么个东西。”
林思浅环顾一番如同台风过境后的殿内,点头:“说的也是。”
墨羽卫拿剑把布老虎割开,从棉花里头扒出来一个布偶人,递给陆离:“陛下,您看。”
陆离接过,扫了一眼,面上顿时阴云密布。
“怎么了?”林思浅把脑袋凑过去看。
就见那布偶人针脚粗陋,背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正面用两根针扎了一张符咒在上面,一根针扎在眉心,一根扎在心窝。
林思浅指着那生辰八字,看向陆离:“这是,永平王的?”
陆离面色阴沉如水:“是。”
林思浅的脸色瞬间也变了。
虽然她看不懂那乱七八糟的符咒是什么意思,但用针扎在眉心和心窝这么顶要的位置,明显就是诅咒用的。
太后那么宠爱永平王,她怎么舍得在写了他生辰八字的布偶人上用针来扎。
两个人的身份交换过,再明显不过,这生辰八字就是陆远之的。
“死老太婆,她怎么这么坏!”林思浅咬牙切齿,伸手去就抢那布偶,想把它毁了。
“当心扎到手。”陆离把布偶丢给墨羽卫,伸手把气得要发狂的小姑娘抱住:“浅浅别气,这个东西是证据,得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