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贺西屿打断她，“明天周六，有空一起吃个晚餐吗？”
“……好。”
与贺西屿结束通话，林姜刚好到家，微信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新消息。
心底莫名腾起一阵躁意。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临睡前。
她都已经洗好澡躺床上了，最后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
Down三楼。
长生熟练地坐在包厢的桌球球桌上，双手环胸，娃娃脸绷着，大有下一秒就要跟人干架的模样。
在不远处的沙发边，秦章双眸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额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连吊儿郎当的宋誉，也难得认真了起来，手指不停地滑动着平板电脑。
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是霍从周。
冷厉的眸光扫过电脑屏幕，敲击在键盘的双手，掠出一道道残影，浑身透着漫不经心地笃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霍从周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声道，“好了！”
“我马上发布律师函。”秦章说。
宋誉勾唇，“通稿来喽！”
几分钟后，霍从周的电话响起，他这才看向忽略许久的手机。
来电的是周君恒。
铃声快要结束时，他才接通。
“ideal重新上架了。”周君恒说。
“哦。”霍从周反应平平。
周君恒停顿几秒，“这次……你处理的不错。”
在这句算不上夸奖的话后，周君恒又接了一句，“后续你打算怎么处理？”
周君恒口中的后续自然不是ideal的后续，而是策划了这次恶意竞争的始作俑者的后续。
这个人是谁，他们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霍从周懒懒往沙发后背一靠，冷漠的语调带上了几分轻讽，“周董打算怎么处理？”
听着与上回在周家完全不同的称呼，周君恒扯开了话题，“你上回拿到家里的人参不错。”
霍从周没有接腔。
沉默发酵。
最后，周君恒说，“过两天来家里吃饭，给你弟弟践行，他假期结束了。”
言外之意，这次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
照旧是粉饰太平的做法。
霍从周还是沉默。
很明显，他对周君恒这样的处理方式并不满意。
如果这次的事件坐实在周嘉越的身上，别说进什么瑞达的管理层，就是蹲大牢，也是有理有据。
霍从周在等周君恒一个态度。
良久的沉默之后，周君恒终于妥协，“你和涟漪之间……再接触接触，爸爸不逼你了。”
听着这句“爸爸”，霍从周眼中的嘲讽更甚，“吃饭就不必了，礼物我会让人送过来！”
丢下这句话，霍从周直接挂了电话。
周围三人被动听了一通电话，神色各异。
秦章装聋作哑，埋头看电脑。
长生的娃娃脸比之前更臭了。
宋誉挑了下眉，“你家老头子还挺会和稀泥啊。”
霍从周不置可否，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头也没抬地对宋誉说，“过两天F4Claudio会送到你家。”
宋誉也忙活了一晚上，乍然听到还以为是自己昏头了，“你说什么？”
“电话保持畅通。”
霍从周撂下这句话，起身离开了包厢，长生像尾巴一样跟了出去。
宋誉只好问秦章，“你家boss说什么？”
秦章完美复述，“过两天F4Claudio会送到您家中。”
宋誉：“！”
他两眼放光，“你家boss还有这样的活儿不？”
秦章呆住，一次就差点让他丢了工作又丢命，再来一次，他原地爆炸了好嘛。
“宋少真会开玩笑。”
宋誉，“瞧把你吓得，还特助呢。”
秦章没有宋誉的厚脸皮，脸上掠过不自然，“我，我……”
“行了，我走了，散会？”
“散，好的。”
宋誉笑，他第一次发现秦特助还挺好逗的。
从Down出来，宋誉正在考虑是直接回家还是找个温柔乡，手机上跳出了季涟漪的电话。
季涟漪和宋誉的关系，比霍从周还要熟点。
从时间跨度上来看，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宋誉接通电话，季涟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次……是不是你帮了他？”
这个他，用脚趾想也知道她说的霍从周。
宋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问，“这么晚，又怎么了？”
“周家又要推迟婚约。”季涟漪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阿誉，你可以帮帮我吗？”
第85章 发烧
下楼时，林姜只想透透气。
走到漫城一品时，她觉得自己是疯了。
没有卡，她连电梯都上不去。
罢了，就当是心理安慰了。
她裹了下身上的针织外套，趿着拖鞋往大门口走，经过喷泉的时候，熟悉的冷漠声音响起。
“大小姐，梦游？”
不远处，男人大步走来，气息不稳，像是剧烈运动了一般。
但林姜的心思全部在那句“梦游”上。
“晒月亮。”
硬邦邦的语气，就差明摆着说与你无关了。
霍从周面无表情地拆穿，“今晚，没有月亮。”
“……”林姜睁着眼睛说瞎话，“月亮，在我心里。”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姜停下脚步，抬眸看向霍从周。
男人精致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模糊了深邃眼眸的凌厉，透着几分柔和的深沉。
这种眼神……
有点蛊人。
尽管林姜不想承认。
她收敛视线，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事情都解决了吗？”
“关心我？”霍从周近了一步。
林姜露在拖鞋外面的脚趾不自觉的蜷起，“随便问问，毕竟我也出力了。”
霍从周认同地挑眉，“我知道。”
知道？
他知道个锤子，冷血没有感情的家伙！
如果知道，还会把她赶出瑞达，还会逼迫她离开信达？
一想到他昨晚在Down的所作所为，再想到今天在信达的遭遇，林姜心头漫上一层的愤怒，出口的话也有些阴阳怪气。
“不愧是霍总！”
她敷衍地伸出大拇指。
霍从周却跟当真了一样，再近她一步，“你真这么觉得？”
黑夜总会让人放松戒备，尤其霍从周身上那种气息，简直就在林姜敏感的神经上下药。
这人……
今晚这么反常的有耐性，难道是解决了ideal的危机？
看样子是的。
见林姜跑神，霍从周俯首询问，“在想什么？”
“我该回家睡觉了。”
她绕开霍从周就要走。
“可我不想。”
假装没听到他这句话，林姜继续往前走。
霍从周却说，“既然大小姐已经来了，在哪里睡不是睡。”
那怎么能一样？
林姜无力吐槽。
“不想知道我这一天经历了什么吗？”
林姜抿唇，“不想！”
就在这时，刚刚还压迫感十足的霍从周突然咳嗽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
看样子，不像是演的。
林姜狐疑睨他，“你……你还好吧？”
“……不好。”霍从周皱眉，“胃疼。”
林姜虽然不懂医，但也知道胃疼和咳嗽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你……早点回去，或者给秦章打个电话之类的。”
霍从周，“手机没电。”
林姜，“……”
她从来没发现霍从周还有这一面。
不，有过。
上回在A国，抢她玫瑰花那一会就这样。
浑身上下透着绿茶的气息。
但霍冰山和绿茶，冰绿茶嘛。
一想到这种设定，林姜浑身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我送你？”
“麻烦。”
林姜嘴角抽了抽。
把霍从周送上楼之后，林姜就准备走人。
“帮我倒杯水，谢谢。”
林姜认识霍从周这么久，就没见过他这般有礼貌。
“喏，水。”
霍从周，“再帮我拿一下药。”
看着得寸进尺的霍从周，林姜觉得自己刚刚就不应该心软。
但他好像真的不舒服，在他面前站了几分钟，林姜还是冷不下心，“……什么药？”
结果坐沙发上的人没声儿了。
“喂――”
“霍从周！”
“霍从周，别演了……”
林姜伸手在他胸口戳了戳，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么能装？
“喂，我走了哈。”
还是没反应。
林姜凑近一些，他脸……好像有点不正常的红。
伸手试了下，烫的吓人。
她上回脚受伤，知道他家医药箱在哪里，找出额温枪测了下，体温都已经飙到了三十九度。
这人……
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发烧还在外面跑。
林姜翻了下医药箱，里头倒是有胃痛的药，但是没有退烧药。
送这么大块头去医院，林姜觉得自己有点办不到，给秦章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宋誉也是一样。
蒋徊！！
她好像有蒋徊号码。
蒋徊那边倒是很快就接了，“林小姐。”
林姜打断他的寒暄，“霍从周烧到三十九度了。”
霍从周昨晚醉酒熬夜的事，蒋徊知道，而且他也清楚霍从周有胃疾的事儿，但他人现在不在麓城。
“别慌，有退烧药吗？”
林姜，“没有。”
“我给你发个单子，你去药店买了让他服下，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我安排人来接。”
在蒋徊的指导下，霍从周的体温终于在两点左右的时候，退了下来。
林姜困的眼睛睁不开，但还是听了蒋徊的建议，趴在床边守着。
就怕再度烧起。
-
霍从周回到周家后，好像就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
醒来时，额头的毛巾快要干了，林姜枕着胳膊趴在窗边，身上的针织外套散落在肩下，露出睡裙外的圆润肩头。
粉白的，泛着光。
“林小姜……”
没有动静。
霍从周伸手，撩开挡在林姜脸颊的头发。
或许是睡姿不舒服，林姜整张脸都皱着，显得有几分稚气。
“傻。”
霍从周下床，抄膝将林姜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身体触碰到床的时候，林姜发出一记短促的嘤咛，霍从周以为自己把她弄醒了，结果林姜只是卷了截被子。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霍从周的眼神里盛满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软和纵容。
“真是个大小姐。”
给林姜盖好被子之后，霍从周这才离开了卧室。
手机上一堆的短信和未接电话，他拣重要的回了，然后这才拨给了蒋徊。
“醒了？”蒋徊问。
“嗯。”霍从周问，“她昨晚给你打电话了？”
“怎么，来炫耀啊？”蒋徊笑声里带着揶揄，“人大小姐没丢下你，开不开心？”
开心吗？
霍从周没有回答，而是问，“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蒋徊愣了几秒，“我说的什么……让你大胆追林姜的话？”
“当然算数！”
第86章 床
怕吵醒林姜，霍从周在楼下客卫洗的澡。
房间除了日常打扫，还保持着林姜离开时的状态，她遗忘在床头柜的发圈，翻了一半的杂志……
还有挂在衣帽钩上的丝巾和外套。
好像，她一直在这里。
但那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收敛目光，霍从周将这些收拢，然后上楼。
主卧里，林姜还在睡，许是换了一个可以伸展开地方，没有轻松了许多，只是身子依旧蜷缩着。
很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记得第一次见林姜睡着的样子还是高一的暑假。
那一年，麓城的夏天很热，很多老人都中暑住院了，但姥姥还是坚持摆摊。
“我身子骨硬朗着，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在家里学习。”姥姥边做冰沙边说。
且不说书本上的东西对霍从周来说轻而易举，就算是很费力，他也不可能让姥姥一个人出去摆摊。
“我陪你去！”
姥姥拗不过他，只好搬出林姜。
“你要是不在家，小姜来找你又得跑空，大热天的一个女娃娃多辛苦。”
“您要知道辛苦就在家待着。”霍从周将姥姥准备好的冷饮往外面搬，根本没管姥姥在说林姜。
祖孙俩一样轴，最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出摊了。
因为天气热，他们就没做热食了，小推车上卖的都是姥姥亲手做的冷饮，绿豆，红豆，柠檬，草莓……
虽然配方简单，但每一杯都货真料足。
天气还没那么热的时候，霍从周一个人就能搞定。
温度高了，姥姥就想多赚一些，她一边挖冰，一边说，“我看对门那小胖的球鞋挺好看的，姥姥也给你买一双。”
“我不缺鞋。”
“你脚上那双，还是去年过年买的，都脱胶了。”姥姥虽然看起来是个温柔慈祥的小老太太，但那性子，又轴又犟，想要做的事情偷摸也要做了。
“脱胶又不是脱底。”霍从周不在意。
姥姥却自顾自说，“剩下的钱给你交了学费还能把咱们院子里的棚子补一补，过些日子又是雷雨天了。”
“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我会弄的。”
“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家里又不是没大人。”
姥姥说起这个，霍从周就不吭声了。
他不想怪自己老妈霍汝，但看着这样辛苦的姥姥，怨霍汝的同时也怪自己。
姥姥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熟练地给冷饮封口，状似不经意地说，“别怪你妈，她也是不得已。”
霍从周抿着唇，年少的他还没有练就一身伪装的好本领，喜怒都会上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