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完水，陈微末正准备回去，一转身宋Z就站在门口，穿着白衬衫的肩膀半靠着门框，环胸看她。
上学那会儿，宋Z总是一身黑衣，剪着利落的短发，整个人野性张扬得不行。那时候陈微末还想过，不知道宋Z穿白衬衫是个什么样子，肯定比黑色好看。
她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一定要让宋Z穿一次给她看看，可是直到分手，她都没能看见。
男人的目光灼灼，陈微末攥着水杯，低头尽量不去看他，目光在门口的位置打量一眼，试图从他身边越过去。
但事实可能有点困难，门口的位置狭窄，男人身高肩宽，几乎挡得严严实实，没给她留一点缝隙。
宋Z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站直了身子，大步朝她迈近，意味不明地挑眉，问：“你害怕我啊，为什么不敢看我？”
威压的气息盖过来，宽敞的茶水间顿时变得狭小许多，陈微末懊恼于自己的心跳，居然还会在他靠近的时候，不自觉的跳动起来。
话是熟悉的话，人也是熟悉的人，但她却不是以前飞蛾扑火的陈微末了。
南墙撞了一次，知道痛了，就该回头，再撞第二次，除非她傻了。
陈微末沉了口气，不偏不倚的抬眼看他。
比起少年时，宋Z又高了些，肩膀宽阔，衬衫领口松开两个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和喉结。说话时，喉结微动，冷白的皮肤透着一点禁欲的味道。
还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瞳孔漆黑，眉眼深浓，只是看人的时候，少了几分野性，多了一点冷淡和坚定的占有欲。
容貌没变，但人变了。
“宋律师说笑呢，我为什么要怕你。”陈微末毫不在意地盯了他一眼，随即扯开嘴角笑。
她今天出门特意戴的隐形眼镜，将一双好看的眼眸露出来，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干净清澈。
宋Z一只手插进口袋，目光在她的眼尾流连：“那你紧张什么？耳朵都红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去抚一把陈微末的耳朵，然后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冰凉的指尖碰到耳垂，只一下，陈微末立马反应过来，像只受惊了的兔子，赶忙向后跳开，还险些撞上背后的茶桌。
宋Z伸手拉了她一把，大手覆在腰间，将她往自己身前拉。
她今天穿了一条丝质的长裙，吊带领口，外面套着白色短款防晒服。两人一瞬间靠得很近，肩膀擦着胸口，陈微末被抱在怀里，大动作扯开衣领，低头就能看见胸口白皙。
气氛霎时暧昧起来，男人冷峻的下颌近在眼前，喘息交缠，让她避无可避。
宋Z抵着她的腰，双臂紧紧环住，背后是她方才险些撞上的茶桌，前后左右都没给她留退路。陈微末被迫仰头看他，防晒服滑落一边，露出一点系着吊带的白皙。
男人薄唇紧抿，喉结微动，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烈焰焚烧，陈微末和他对视一眼，便立即瞥开眼，压着心脏的狂跳，倔强开口：
“谁，谁紧张了？”
“没有吗？”宋Z还没打算放过她。
陈微末咬紧牙关：“宋律师，你好歹也是个精英律师，这是公众场所，你这样的行为属于人身骚扰了吧。”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宋Z却更进一步的逼近她，把她压在茶桌上，语气淡淡：“陈小姐方才险些摔倒，我也只是伸了一下手，有问题吗？”
陈微末疑惑地看他一眼，那人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陈小姐说公众场所不可以，那……私人场所就可以了吗？”
低敛的嗓音混着鼻息传进耳朵里，陈微末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宋Z会说出来的话？
果然啊，就怕流氓有文化是真的，尤其还是这种涉及专业的流氓jsg。
茶水间外有说话声靠近，打破了里面的寂静，趁他分神，陈微末一把推开他的手，拿起杯子从旁边越过去，嘴里还故作大声地说：
“宋律师这里的茶水间有点小，空气也流通的不好，是应该改进一下了。”
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人应声，陈微末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外面说话的几个实习律师进来倒水，就看见宋Z插着口袋站在里面打量。实习律师试探地问：“宋律师，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看他这架势，怎么好像这里也有什么情况似的。
宋Z清了清嗓子：“有客户说我们的茶水间有点小，空气不流通，这么看来确实有点小，改天让周律师找人重新弄一下。”
“……”
一群人看着宋Z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这真的是宋律师会关心的事情吗？
什么样的客户，这么大的面子，还能让他亲自到茶水间来视察？
回到会议室，夏芸芸已经控诉完渣男，接过陈微末递过来的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才平静下来。
刚才她只顾着骂狗男人，骂得慷慨激昂，这会儿才注意到陈微末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夏芸芸从大三开始认识陈微末，正好是她和宋Z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他们在一起，也见过他们分手，自然知道陈微末脸色不好是因为什么。
周纬拿着黑色水笔，在文件上写下最后两句话，飘逸的字体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撂了笔，他特意提醒夏芸芸一句：“案子倒是不难，只不过会有点麻烦，需要你们经常配合，夏小姐时间上有问题吗？还是我们安排人，继续跟陈小姐联系？”
夏芸芸看了陈微末一眼，说：“官司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这段时间我就暂时把工作先推一点，配合应该没有问题。其他的事情，就等离了婚再说。”
反正她这些年劳模一般的工作，还从没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待播剧都排到三年后了，少接一部戏应该也没问题。
陈微末松了口气，正要点头说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宋Z从外面回来，手里握着一部黑色的手机。
宋Z把手机丢给周纬，说：“夏小姐要是不想让人知道，碍于你公众人物的身份，这件事在调查期间还是建议你暂时不要出面，等到最后出庭的时候，再出现比较好。”
他余光瞥了眼陈微末：“至于其他的，无非必要，我们可以先跟这位陈小姐联系。我相信，为了夏小姐的事，陈小姐是非常乐意配合我们工作的，对吧？”
陈微末：？？？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宋Z是这么流氓的一个人？
第47章 47颗糖
最后, 陈微末还是没逃过宋Z的施压，在三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加了他的微信。
会面结束, 双方算是达成了友好的共识, 一切有序的进行, 只有陈微末，直到从律所逃出来，还没想明白这事儿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宋Z出国的时候就换了手机, 连带着所有的一切都被磨灭, 唯一还能联系上的，也就是周纬了。
看着手机里刚添加上的联系人，还是熟悉的微信号，只不过换了头像, 就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点开陈微末的风景头像,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其他一片空白，宋Z还是笑了一下。
周纬斜眼瞥他, 没了刚才稳重的人模狗样，长腿大喇喇往桌上一伸, 咂了两下嘴。
“啧啧, 瞧瞧，这还是咱们的铁面阎王宋律师吗，这不是隔壁大学青春初恋的小宋嘛，情窦初开啊。”
宋Z抬手一支笔砸过去，周纬笑着躲开, 险些从椅子上翻下来。
会议室里椅子滚轮的声音响动，周纬扒拉着桌子边缘, 又把自己拽回来，双手撑着桌子，整个人倾身靠向宋Z，一脸求夸奖。
“怎么样，就说满不满意，咱这配合，不得值一顿饭啊？”
要不是他聪明机智，眼疾手快的把二维码亮出来，等陈微末回过神，这事就得凉凉。
“不过……”周纬迟疑了一下，“你就不怕她回去把你删咯，一顿操作白搭？学霸妹妹长大了，可不是以前的乖乖女了，能任凭你摆弄。”
宋Z摁灭了手机：“她不会，为了夏芸芸的官司，她也不会的。”
不愧是精英大律师，一下就拿捏了，周纬禁不住给他伸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咱宋律师厉害，就知道你不打没把握的仗。”
宋Z白了他一眼，随即“噌”得站起身来，握着手机大步往外走。
周纬不明所以的看他：“干啥去？”
说话间，宋Z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抬手敲了一下门框，朝周纬招手：“吃饭。”
“吃饭？不是大哥，现在才十一点，这么早就吃饭吗？”
周纬跟着起身，嘴上质疑，但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员工都还没下班呢，咱作为老板，怎么能不以身作则呢？”
“哎，你还没说去哪家吃呢？”
“……”
自打夏芸芸要离婚后，就搬来跟陈微末一起住了，那边渣男的房子是他父母留的，她从来也没打算要过，但是她自己的东西，渣男也别想占一分。
中午没安排其他工作，夏芸芸把事情都推了，两人从律所回去后，就买了点菜，准备回去做饭。
跟狗男人结婚后，夏芸芸很少能有时间回来，本来她工作就忙，一进剧组就是三四个月，中间空闲的时间，还要留着陪他。在这之前，她们已经有几个月没一起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了。
难得两人都没工作，夏芸芸主动申请要做一顿大餐，好好犒劳一下陈微末。
夏芸芸厨艺很好，比陈微末要好上许多，大概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练出来的，哪怕是这么久没下厨，也不见生疏。
一个小时后，饭菜端上桌，还有陈微末喜欢的糖醋排骨，香得让人直流口水。
夏芸芸说：“要不是就咱俩人，怕一会儿吃不完，我还能再做一份红烧牛肉给你尝尝。”
陈微末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巴里：“真好吃，还记得学校食堂里的糖醋排骨吗，我觉得比学校的都好吃。”
“对，我也记得，好像是每周二吧，学校食堂就会出这道特色菜，而且还限量，每次去晚了都抢不到。”夏芸芸笑着说。
陈微末点点头：“嗯，我记得安然也很喜欢，只要是好吃的，她都喜欢。”
说起那时的事情，仿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唐安然每次下课百米冲刺，拉着她往食堂狂奔的样子。
要是偶尔她被教授抓着说话，总能看见唐安然蔫吧的趴在桌子上，数着时间，好像能数出来自己错过了多少份糖醋排骨。
后来毕业，原本唐安然是要跟她们一起留下来的，但最后还是家里下了旨意，一定要她回去。毕业回家后，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个中学英语老师的工作，天天各种跟学生斗法，气得她一年就老了两岁。
毕业之后大家就没怎么再见过面，不过上学时候建的群还在，上一次她们在群里聊天的时候，还听唐安然说自己又被哪个学生气到头顶冒烟。
夏芸芸给自己装了碗汤，喝了一口垫垫肚子：“我现在都很难想象，唐安然去当老师的样子，我脑子全是她大三那年险些要挂科，哭着找你帮她补习的时候。”
她翻看手机，找出了唐安然的朋友圈，里面各种吐槽。手指滑动屏幕，点开一张唐安然的自拍，跟上学时候的样子变了很多，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脸也圆了不少。
陈微末看过去，也跟着笑了。
原本她觉得这一切很遥远，过了这么多年，记忆力也早就没那么清晰了。可是今天看见宋Z和周纬，她又觉得，一切又好像变得很近，熟悉的人还在眼前。
夏芸芸夹了一块西蓝花，说道：“末末，你要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也没关系，我其实自己可以的，我已经做好打官司的准备了。”
这个“他”是谁，不用说陈微末都知道，她说的是加了宋Z微信这件事。
本来是夏芸芸自己的事情，把陈微末扯进来她已经觉得很为难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个宋Z。
他们俩分手的时候，闹得不太愉快，连一句话都没有，宋Z就消失了。陈微末一直记着这事，再跟宋Z相处起来，可能多少会有点尴尬。
那天晚上喝酒，她问过陈微末，问她：“你还没jsg忘了他，对不对？”
陈微末回答她：“原本是忘记了的。”
后半句她没说，但夏芸芸知道，还没有。起码在重新见到宋Z以后，那些被压抑的情感也紧跟着回来了。
陈微末性格一直都很软，好说话，又乖巧，但自宋Z离开之后，她似乎又变得很刚，表面依旧是柔柔弱弱的，内心却将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拒于千里之外。
那样的感觉，夏芸芸看在眼里，仿佛是看见了曾经的宋Z。
温柔又疏离。
“没关系，就当是工作了。”陈微末说。
比起工作上遇到的，宋Z这算不了什么，况且，她也没什么不能和宋Z相处的。
下午夏芸芸临时接了个电话，又出去跑剧组了。她最近有热播剧，虽然是个女四号，戏份不多，但胜在人设讨喜，圈了一大波粉，风头正盛，不少剧组递本子找她试镜。
跑龙套这么多年，夏芸芸对试镜已经是手到擒来，基本上递到她手里的本子，只要试了镜的，都没有太大问题。
晚上夏芸芸给她发了消息，说剧组地方太远，赶不回来，就在外面住了，叫陈微末不用等她。
陈微末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关了手机，早早就睡了。
她生物钟一向准时，很少会熬夜，学生时代的早睡早起仿佛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哪怕就是要加班，也一定赶在十二点之前搞完。
半夜两点，窗外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滴打着窗台，陈微末迷迷糊糊间起来，想起阳台的小窗还没关，赶忙穿上拖鞋跑去关窗户。
江北市总是雨水很多，经常半夜袭来，早晨停止，下得她们措手不及。阳台上夏芸芸的衣服还挂在那里，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一点，晕染了一片深色。
陈微末擦干腕上落下的水珠，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着，边捞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点开，上面躺着一条信息。
Song撤回一条消息。
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
Song是宋Z的微信名字，依旧是空白的头像，看着莫名高冷。陈微末一向没有给他改备注的习惯，加了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没注意过。
比起第一次加上宋Z微信时的心情，这次陈微末坦然不少，不再是少女怀春的忐忑，只有对待工作伙伴的平静，或许还有点释怀。
但陈微末想不明白，宋Z干嘛半夜给她发消息，还发了又撤回，这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陈微末好奇心起，还想问问他发的什么。不过幸好现在时间不允许，片刻她又冷静下来，准备打字的手收回。
琢磨半天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陈微末关了手机，继续回去睡觉。
不过自从加了宋Z之后，除了那天晚上给她发了条莫名其妙的消息，又撤回，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动静了。
陈微末乐得自在，不用跟他多说话，连工作都愉快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