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只看得到裴殊观温润苍白的脸,两人吐息相融。
裴殊观在看她,湛然眸光如同黑曜石,冷静,理智,却又如同一个暗色的旋涡。
裴殊观伸手穿入朝瑶鸦青的秀发,朝瑶的头颅随着他的动作往下压去,一个干燥的吻轻轻落在朝瑶的唇角,随后朝瑶听到了男主清朗温柔的询问声,
“瑶瑶,你昨日去见了顾廷芳?”
他这一话语落,朝瑶心跳如擂鼓,漆黑之中,凝视着裴殊观,心中不知,裴殊观又在想些什么。
既然挣脱不开,朝瑶索性软化了身躯,将全身着力点放在裴殊观身上,与他肌肤相贴,伸手揽过裴殊观脖颈,将头埋在他颈侧,悄声埋怨,
“不过见面闲聊几句,这都要吃醋?”
朝瑶说完,就哄他似的,亲了亲他颈侧、耳垂。
见他不为所动,又将唇落在那樱花粉的完美唇形上,轻轻舔了舔,细细辗转,很快就得到了裴殊观的回应,两人唇齿交融,炙热缠绵。
待到一吻完毕,两人额头相抵,气喘吁吁,裴殊观清冽的凤眸中,终于有了些意欲昏昏,搅乱了原来的清澈湛亮。
朝瑶不想在关键时候再出差错,哄人的时候就颇为用心,神色一直关注着裴殊观,亲吻完后,还依偎在裴殊观怀里,捧起他的头循循善诱哄道,
“阿殊,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一个。”
裴殊观抬起眼眸看她,眸色深深,唇瓣被朝瑶亲得洇红,仍然不满足的啄了啄朝瑶的唇角。
将朝瑶抱得更紧一些,两人身体嵌合,才盯着朝瑶的眼睛,黑暗之中,两人眸光对接,朝瑶以没有躲避。
裴殊观静静瞧着,然后提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你爱我.....,那你会离开我么?”
他这话一出口,朝瑶心中警铃大撞,但又无法表现出来,只紧紧盯着裴殊观,语音不可置信般置问,
“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甘愿为你放弃一切,又怎么会离开你。”
裴殊观试图仔细分别朝瑶的神色,可惜在黑暗之中,他看得不太清楚,但朝瑶所说,亦是他心中所想。
一个人爱他爱到如此地步,甘愿为他背弃宗族,放弃生命,又怎么会不要他?
他们合该永远再一起才对。
裴殊观略微放松了些,伸手抚摸上朝瑶的脸颊,指尖贴上朝瑶的雪嫩肌肤。
黑暗之中,两人气息相融,裴殊观如星辰一般的眼眸,是对朝瑶的万千渴望,他嗓音带着蛊惑,骤然在夜空中炸开,
“就算是死,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么?”
黑暗之中,他的声音比容貌更具蛊惑,朝瑶心脏突突一跳,莫名有些惊慌,见他灼灼目光看来,将心中异样压下去,赶紧哄他道,
“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朝瑶撬动裴殊观一只手,放上自己左边胸脯,心不跳脸不红的向他证明道,
“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对你的爱,连死亡也无法磨灭的。”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她这话落入裴殊观之耳,轻轻痒痒的,激得裴殊观浑身酥麻颤抖,犹如沙漠之中,即将干渴而死之人,醊饮到一滴水。
裴殊观迎身吻了去,手指纤细有力,贴和朝瑶的肌理,向上滑去。
朝瑶心中顿感不安,躲避裴殊观的亲吻,终于挣脱开来。
全身无力的靠在在裴殊观胸膛之上,赶紧伸手去阻止。
朝瑶抬眸看向裴殊观,眸中渗透出来了一些水汽,潋滟得可怜,
“不行,我不舒服。”
裴殊观理智回归,眼神变得清明两分,侧脸贴在朝瑶脸颊之处,仍然不肯放过,伸手捏住朝瑶的柔夷。
“嗯”
他清润的眸光看着朝瑶,眼尾的泪痣潋滟的发红,但这嗯字入耳,却比容貌更具蛊惑,击得朝瑶浑身一颤。
泠泠生媚的病容微垂,吐息出的炙热气息就打在朝瑶脖颈之处。
是夜,裴殊观拥着朝瑶,抵足而眠,朝瑶却有些睡不着觉。
毫无疑问,朝瑶觉得裴殊观开始怀疑她了。
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她早已与朝域相认,又或许是他觉得自己不如从前那般爱他,总之,是对她产生了怀疑。
但按他今晚这般好哄,情况应当没有那么坏,至少他们的计划应该还没暴露,否则绝对不止如此。
而且,其实对于离开裴殊观这件事,朝瑶本就没有什么心虚可言。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朝瑶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对得起裴殊观了。
攻略他,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最后又为救他而死,现在裴殊观权势皆有,她这次来,还会带走裴殊观最大的麻烦。
她才没有对不起裴殊观,裴殊观合该感激她才对。
静谧之中,裴殊观将朝瑶抱在怀里,睡得很好,眉心舒展,睫毛纤长,一根一根的戳在朝瑶的手心。
朝瑶伸手描摹他的眉眼,想起为攻略他所吃的苦头,心中涌现出一丝隐秘的快意。
既然她为得到他吃了那么多苦头,裴殊观也应该因为失去她痛苦几天才对。
痛苦完了,他们也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她因此得到了母亲健康的身体和一个愿望,裴殊观也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大家都不亏。
半梦半醒之中,裴殊观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将她揽进怀里,怜爱的用下巴蹭蹭朝瑶的头顶,手掌一下一下抚过朝瑶脊背,哄她睡觉。
朝瑶被打断了思绪,抬头看裴殊观现在如此信赖的模样。
想起当年仅仅因为怀疑她说谎就选择让她去送死的那个裴殊观,心中忍不住大笑三声。
他活该的。
朝瑶在心中静静的想。
第59章 相信
晚上睡得不太好, 翌日清晨,朝瑶索性赖床,裴殊观来叫了她好几次都没让她起得来床。
裴殊观瞧她睡得可爱, 满心无奈,只好微微俯身, 伸手轻抚朝瑶睡得乱糟糟的鬓发,替她掖好被角。
眸光幽邃的看着朝瑶睡红的脸蛋,将昨晚未尽的话叮嘱朝瑶,
“近来京城治安不太好, 我心中担心,你这几日乖一些, 在家里,想出去玩就提前告知我, 我抽出时间, 陪你一起可好?”
朝瑶睡得迷糊, 听不清楚,只感觉有苍蝇在自己耳侧嗡嗡嗡似的,当裴殊观在放屁。
背过身去,用棉被捂住自己的耳目, 为了赶快将这只烦人的蚊子拍走,含糊的“嗯嗯”几声, 算是应下了。
裴殊观无奈看滚到床内侧的朝瑶, 知晓她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伸手将她扰乱的棉被重新盖好。
出了内间之后,又侧身重新叮嘱身边的奴仆。
他长身玉立站在清晨的光下, 穿着天青色的衣衫,站在窗前绿植之前, 为它悉心浇水,声音淡然道来,
只以临近年关,京城鱼龙混杂为托,让奴仆等小姐苏醒后告知朝瑶这几日不要出去,但实在阻拦不下,就多几个人跟着,好生照顾保护。
裴殊观瞧着眼前绿意盎然的植物,唇角略微向上。
昨夜和朝瑶畅谈,得到朝瑶海誓山盟的保证,心情自然好了不少,思绪也变得畅轻了起来。
心知周袁州禀报之事,是顾廷芳的所作所为,实在与朝瑶无关,他不应当因此去置问朝瑶。
纵使相信朝瑶,但这件事仍然存在疑点,顾廷芳还在京城,裴殊观心中不安,只好让朝瑶乖乖呆在家里几日,等他弄清楚了这件事,才好让她肆无忌惮的出门玩乐。
裴殊观总觉得有潜在的危险,生死相隔的滋味太难受,他再也经不起一点失去朝瑶的风险。
用过膳后,裴殊观就前往勤政殿处理庶务,小福安瞧今日裴殊观神色不错,审时度势,就赶紧趁着裴殊观心情好,将碧云昨日来禀告的事情,一并呈了上去,
“大人。”
裴殊观嘴角勾着浅浅笑意,埋头细看自己手上的奏章,对小福安例行公事般的汇报,只浅浅应了一声。
小福安瞧着裴殊观走神缓和的气氛,赶紧道,
“昨日碧云来报,太子殿下现在已经知错,还有两日便是除夕,正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想求得您的原谅,特许他出宫探望宣平侯。”
“除夕?”
裴殊观持笔一滞,眸光清明如水润琅玉,抬起头来看小福安,怎么又是除夕?
他乍然想起,昨日周袁州来报,顾廷芳卖掉房产,也说会在除夕之前搬走。
裴殊观这一声‘除夕’短而急,小福安立刻打起精神来应对,轻言细语的告知裴殊观,
“殿下和宣平侯府感情重,以往年年都和宣平侯府一块团圆,想必今年也是如此,所以特地向您告错,盼得到您的原谅。”
裴殊观眉眼扫视手里的奏章,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径直将他席卷,周袁州昨日来报,顾廷芳购买了两男一女的身份,如若顾廷芳和李朝域是那两个男子,那个女子又是谁?
裴殊观思绪遣返百转,可明明朝瑶向他承诺过,她一定不会离开,况且,她也没有任何理由离开。
掩下眸中的幽暗混沌,思绪平静下来,裴殊观瞧着眼前奏章,低缓轻笑出声,
“不是什么大事,就允他这次。”
小福安赶紧应是,随后退下派人告知东宫。
他走后,殿内阴影之处,走出一个暗卫,暗卫长相普通,全身漆黑,像一个影子一般。
他出来之时,像一个影子,得了裴殊观吩咐退下之时,亦像一个影子,没有惊起任何一点涟漪。
朝瑶最后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慢慢回忆起裴殊观临走之时的嘱托,心中觉得乏味,纵使昨日向裴殊观好话说了一箩筐,他还是心中有疑,不让她出去。
如若她真心喜欢裴殊观,在为他死过之后,还遭受他的猜忌,那才真是不值得。
还好,她并没有。
她也只是想离开他,并没有对不起他。
不让她出去就算了,反正她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这几日正好偃旗息鼓,暂避锋芒。
只是百无聊赖,外面又冷,所以朝瑶直接在外面美人榻上窝了一天。
甚至裴殊观回来的时候,她还在上面躺着看书,亵衣外穿了简单舒适的外袍,懒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盖了一块纯白的羊毛毯,一双白嫩小脚露在外面,脸颊未施粉黛。
裴殊观瞧她模样,便知晓她今日应当乖巧的没有出门。
裴殊观将他买回来的糕点放在朝瑶的面前,坐上美人榻,将朝瑶揽进怀中,手指穿过她乌鸦鸦的发,挽起一束慢慢摩挲,低声询问,
“今日没出门?”
朝瑶翻个身,将头正在裴殊观的大腿上,侧着身子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上的市井小说,懒洋洋伸个懒腰,像是不明白裴殊观的话似的,
“你不是说要过年了,外面不安全,这几日不要出去么。”
她此话一出,裴殊观眉间的阴郁,顿时消散,低头便能瞧见朝瑶乖巧的正在他的腿上,对他满心满眼的依赖,这是之前梦中都未曾有过的场景。
裴殊观不知,自己到底在疑虑什么,朝瑶半点不像要离开他的模样,她也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
手指穿插进朝瑶头发里面,微微带着薄茧的指尖替她按摩,裴殊观轻声向朝瑶诉说,
“太子除夕想去宣平侯府团年,我给他解禁了。”
朝瑶转过头来,视线扫过他秀美的脖颈,锋利的下颌,微微仰头看向裴殊观,不动声色道,
“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宣平侯府是朝瑶的母家,太子和宣平侯府亲近,对朝瑶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裴殊观轻笑出声,指尖从她的头皮穿插而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湛然如曜光的黑色暗眸看着朝瑶,
“那你呢,除夕打算如何?”
朝瑶从裴殊观口中听到除夕两个字,心中狠狠一跳,明明是裴殊观随口的一句话,可朝瑶心下就是觉得不安。
丢掉手里方才还让她如痴如醉的市井小说,挣扎着从他腿上坐起来,伸手攀上裴殊观的脖颈,软软的靠进他的怀里,
“当然是和你在一起了,你现在,我的夫君?”
既然是夫妻,当然就应该在一起过除夕。
朝瑶跪坐在美人榻上,捧起裴殊观的脸,两人呼吸相容,面容几尽相抵,朝瑶黝黑眸中全然不解。
两人眸光相对,裴殊观的眼眸清凉得像旋涡,他伸手揽过朝瑶,伴随着朝瑶的疑问声起,轻轻往自己怀里压,
“阿殊,你近日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怎么天天问我这些奇怪的问题。”
裴殊观幽幽看着朝瑶真诚询问的眼眸,她眼里具是自己,但他的肮脏想法,不能诉之于口。
樱花粉的唇瓣渐渐抿直,低垂下眼眸躲避朝瑶的眼光,心中自厌情绪越发加重。
朝瑶似乎看到了裴殊观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赶紧心疼的将他抱紧怀里,柔软双臂揽着他的脖颈,柔声哄道,
“阿殊,是不是之前没有人和你一同过除夕?”
“今年除夕我会整日陪着你,以后每年也都会一直陪着你,安心一些好不好。”
朝瑶全身重量放到了他的身上,裴殊观感觉异常心安,心脏也在朝瑶的柔声蜜语中变得炙热滚烫。
抬头看朝瑶,她的气息将自己笼罩,眼眸之中全然是对他的爱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骗他。
或许他是生病了,才会整日神经紧绷的怀疑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