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瑶再也忍不住,憋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将眼泪蹭在他胸口,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寻求安全感。
沈霄一只手轻轻抚拍着她后背,另一只手也不松不紧的回搂住她。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拥抱了许久,此刻无声胜有声,什么苍白的语言都没有真心实意的陪伴来得重要。
这一瞬间,赵瑶忽然就想通了!生命里来来往往的过客有很多,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最终都会离她而去。只有这个男人才是能陪伴她一辈子的人,其他都是浮云,珍惜他比珍惜谁都更重要!
赵瑶低落的心情忽然被甜蜜和满足所取代,她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声音很轻,却清晰有力,“谢谢你,于万千人海来到我身边。沈霄,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跟他表露心意,话一出口自己倒先红了脸,好在夜色浓黑,他应该看不见。
沈霄一愣,随即开心得快要飞起来,捧着她的脸狠狠的亲了几口,大声回应道:“我也爱你,我最爱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要爱你。”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海滩,带出比海浪拍打声更美妙的回音。
赵瑶破涕为笑,嫌弃的擦了擦脸,“好多口水。”
沈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她脸上舔了几口,“在我的领地上打个记号。”
“你好恶心,又不是狗。”
“你是狗就行了,你属狗嘛。”
“欠扁,找打。”
“打吧打吧,打顺气了能回去睡觉了吗?快子时了。”
“我不想走了,我要你背我。”
“不行,背着会硌到肚子,我抱你走。”
“算了吧,这么远抱着累,我还是自己走吧!”她的体重已经长了七八斤,怪不好意思的。
沈霄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回走,“你又不重,还没我那柄玄铁弓重,你就算长到两百斤我也抱得动。”
“两百斤?我又不是猪!你先长到两百斤再说。”
“仅差三十斤,我努努力。”
“什么?你竟然有一百七十斤?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胖?”
“我常年习武,身体结实嘛……”
月光下,两人重叠的影子映在沙滩上是那么的亲密无间,深而稳的脚印一路从沙滩延伸到营帐,犹如刻在天地之间的记号。
许多年后,迟暮的两人仍然会记得这个晚上,并时不时拿出来调侃。
爱情之所以恒久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轰轰烈烈,而是因为它会让人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相亲相爱这种美妙幸福的感觉,她记得,他更不会忘。
内侍恭敬来请时,赵瑶正准备去军医营看看,这些时日多有从北方过来的士兵出现腹泻不停的症状。她猜测多是因为水土不服,便向军医官提了些治疗水土不服的建议,今日正想去看看成效如何?
但既然渣爹来请,那她便去一趟吧,正好她也有些担心他昨日醉酒之后今日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赵瑶几乎与老侯爷和镇南王同时到达皇帐门口,一看见镇南王她才猛然想起这儿还有个便宜爹呢?
如今亲爹来了,这个便宜爹可咋整?
且这个便宜爹好似还十分的坚信自己就是他的孩子?
他这么肯定,那她娘是不是跟他发生过什么??
赵瑶瞬间感到头大如斗,阿娘她……难道脚踏两只船?
这等打死人架的局面要她如何能应对?
她夫君呢?怎么关键时刻不见人影?快来救她呀!
“瑶瑶,你也来啦?”老侯爷热情的招呼,大嗓门儿传得老远,皇帝就算是个聋子应该也听见他的暗示了吧?
赵瑶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给二位长辈见礼……”
她的见礼还没蹲下去,胳膊便被镇南王和老侯爷一左一右给拉着提溜起来,两人亲热的异口同声道:“瑶瑶不必多礼……”
正在伤春悲秋的周帝听见外面的声音瞬间来了精神,闺女来了?
齐覃这个老匹夫也来了?他来做什么?还喊她闺女喊得这么亲热?奶奶的,他不会是来跟自己抢闺女的吧?
周帝瞬间拉满戒备,箭步如飞的朝门口走去。
三人正欲结伴进帐,就见周帝一脸严肃的立在了门口,正在盯着他们看。
三人同时一愣,正欲行礼,便听周帝威严的道:“都进来说话。”
赵瑶打死也想不到,这俩便宜爹一见面就掐上了。
帐中,镇南王懒洋洋的朝周帝行了一礼,语气表面听着挺恭敬,实则暗藏讽刺道:“臣听闻皇上昨夜醉酒,很是担心您的身子,便赶过来看看您是否有大碍?皇上那一杯倒的酒量,今后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周帝被他当着女儿的面揭短,深觉面上无光。
他冷哼一声,不咸不淡回道:“镇南王有心了,如今倭军未退,镇南王还是多操心战场局势吧!可别又像三十年前在国子监时被人围着打,要朕来救你。”
来呀,互相伤害呀,看看是醉酒丢脸还是被人围殴丢脸。
“臣那时是在与同窗切磋,何来围殴一说?倒是陛下那时树敌颇多,不是被人下毒就是遭人暗算,还险些残了双腿。”
“你能耐,那时穷得叮当响,堂堂世子爷还要亲自出来做生意赚零花钱……”
两人剑拔弩张,越说越气,直接互揭老底。
赵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好多瓜呀,吃都吃不赢,沈霄不在真是亏大发了。
说曹操曹操到,沈霄听闻赵瑶被请来了皇账,急忙放下手中的事跟了过来。
俩便宜爹见又进来一个小辈,微微收敛了些,室内气氛微微一默。
镇南王懒得再与他掰扯,直接进入主题,“臣今日是来请封瑶瑶为郡主的,领完旨就走,还请陛下下旨。”
周帝听后怒了,激动的站了起来,“胡说!什么郡主?她明明是朕的公主!”
镇南王也怒了,毫不示弱的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贵为一国之君,怎的如此不讲道义?二十七年前抢走了我的未婚妻,现在又要来抢我的女儿,简直是欺人太甚!”
“什么叫你的未婚妻?云桑根本就不爱你,当年分明是你这个阴险小人趁虚而入,骗着她跟你定亲。”
“我骗她?明明是你朝三暮四伤透了她的心,她跟我订亲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你,她早已是我的镇南王妃。不说旁的,她跟我在一起至少此生富贵安宁,不会像如今这样被迫害得家破人亡,含恨而终!”
周帝的眼睛瞬间红了,是啊,如果云桑初嫁的人是齐覃,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周帝血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你说瑶瑶是你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第 224章 掐架
镇南王一噎,“这我如何证明?那时你做得太绝将太子抢进宫去,独留云桑在外伤心欲绝,是我及时赶到才阻止了她寻短见。她心情很不好,非要拉着我陪她喝酒,那晚我们俩都喝醉了……”
周帝听后理智全无,直接扑过去打人,“你给我闭嘴!这个伪君子,你休要侮辱云桑!”
镇南王也气昏了头,不甘示弱的回以一拳。
两人你来我往,直接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这场架他们憋了二十几年,谁都没让谁,谁都没讨着好。
沈霄和赵瑶直接惊呆了。
啊?这……
沈霄: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平日里日英明神武,威严庄重的皇帝陛下,和平日里儒雅端方,手腕铁血的镇南王,这两个大周神一样级别的人物,正像两个毛头小子一般在掐架??
赵瑶:你看你看,她就知道这事儿要打死人架吧!阿娘,你是真的牛啊!
最淡定的非老侯爷莫属,这种情形他在年轻时看多了,现在看着竟还有那么一丁点怀念呢……
他泡了杯茶,悠哉悠哉的坐在一旁喝,就差端盘瓜子来嗑了。
打一架也好,这是男人之间发泄的方式,将这些年来积攒的怨气通通都发泄出来,才有机会和好。
赵瑶咬着指甲盖就很迷茫,阿娘给她留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烂摊子?十八岁前没爹,如今突然冒出两个天底下最珍贵的人来抢着给她当爹,还有比这更骚的操作吗?
还是沈霄最靠谱,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拉架,“别打了,别打了……”他嘴里弱弱的喊着,伸出的手不知道该拉谁?
拉谁都不好,拉了一方另一方肯定要趁机给被拉住的人几拳,到时被拉住的人定要埋怨他拉偏架。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他只得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俩老头中间,挨了俩老头一人一拳之后,这场历史性斗殴才停下。
沈霄疼得呲牙咧嘴,展开双臂将他们俩隔得远远的,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重新动起手来。
俩老头武德尚可,都没有打对方的脸。但毕竟都上了年纪,这么一激烈运动下来,两人都喘着粗气,互相怒瞪着对方。
周帝怒目狠狠瞪着镇南王,声音大到快要掀开屋顶,“十八年前若不是你对朕下毒,朕何以会一夕之间忘了云桑?”
镇南王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休要血口喷人,本王什么时候对你下过毒?分明是你为了控制藩王对本王父子俩下了剧毒,如今还好意思倒打一耙?你真是恶人先告状上瘾了,当年是你横刀夺爱在先,将云桑软禁之后才有了太子。如今的瑶瑶你又要来抢,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
周帝毫无形象的咆哮,“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瑶瑶这双眼睛到底像谁?她分明是我赵胤的血脉!”
眼见两人又要火力全开,赵瑶忙插到中间劝架,但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能缓和双方矛盾?
他们是因为什么打来着?对了,是为了给她当爹!她灵机一动,试探性的道:“要不……你们都给我当爹好了?我当了那么多年没爹的野种,现在突然有了三个爹,想想都觉得好拉风啊!”
俩便宜爹听她这样一说,脸色皆是一滞,纷纷熄了剑拔弩张的气焰,变得沉默不语。
室内的氛围如被突然来临的冷空气冻住一般,变得凝滞且沉闷。
周帝满眼愧疚的看着赵瑶,神情悲痛欲绝,犹如被人剜了心,抽了骨。
镇南王也冷静下来,凝神认真的去看周帝和赵瑶的眼睛,越看越心惊,越看心越凉。
老侯爷这时也站起身来,他叹息着拍了拍镇南王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道:“老秦,瑶瑶确实是陛下的骨肉,她不但眼睛像陛下,我亲眼见过她对望果也过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若实在喜欢她,就认她做干女儿吧!帮云桑照顾好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也算是给云桑的一种交待。”
他说着朝赵瑶挤了挤眼睛,“瑶瑶,你想不想认镇南王做干爹?”
赵瑶忙配合的点头道:“想!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对我是真心实意的疼爱,我很感动,也很喜欢他这个长辈。”
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镇南王,真诚道:“王爷,瑶瑶很感谢您的厚爱,但我不能骗您,我确实不是您的女儿!因为我娘曾经对我说过,我的过敏体质是随了我爹。我昨日让陛下喝酒就是为了证实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因为我也是一杯倒的酒量……”
周帝:………
女儿肯认他这个亲爹,他心中明明很高兴,但为什么又有那么一丁点儿梗呢?
这个小棉袄似乎有点漏风啊……
镇南王再不甘心,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只能接受这个真相。
他本想着将之前王妃给夏家造成的伤害在瑶瑶身上弥补回来。但如今来看,瑶瑶这扮猪吃虎的性子跟那混球年轻时一模一样,且现下她和那混球站在一起,两人越看越像。
镇南王心塞极了,他娘的,那混球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一想到那混球昨晚被她女儿给坑了,他又释怀了些,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罢了罢了,强求无益。这孩子着实乖巧,十分的讨人喜欢,就算她不是云桑的女儿他打心眼里也是极喜欢的。
镇南王伸出手摸了摸赵瑶的头,和蔼的笑道:“我是真遗憾你这么实乖巧的孩子竟不是我生的!罢了,亲不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干女儿也是女儿,咱俩既然如此投缘,那便继续以父女相称,以全了这份父女情谊。今后无论你在哪里受了委屈都不要忘记找本王给你撑腰,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若是在那里待得不愉快了,那便回岭南来,反正你自小在岭南长大,镇南王府就是你的另一个家。”
周帝气得不好,但又不好发作,别人打心眼里喜欢他女儿想给孩子撑腰他是很高兴,但撑腰就说撑腰的事,内涵他做什么?
合着他这个父皇还保护不了她这个嫡出的正牌公主?
他酸唧唧的回道:“这倒不用你操心,瑶瑶若不喜欢呆在宫里,朕会派人给她重新修砌一座公主府,保证比你那镇南王府还大,还气派!”
镇南王才不见气,反而乐呵呵的道:“那感情好,修大一点本王今后老了还可以来公主府养老,瑶瑶不会嫌弃我吧?”
赵瑶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帝就跳脚道:“你是没儿子还是咋的?要到我闺女府上去养老?”
他都没好意思开这个口,这老匹夫竟好意思说出口?简直是厚颜无耻之楷模!
镇南王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关你什么事?我又没说要你给我养老……”
老侯爷见两人又要掐起来,急忙打圆场,响亮的咳嗽一声,对着赵瑶大声道:“瑶瑶啊,今儿一下子多了三个爹,开心不开心?”
赵瑶正在担心这俩便宜爹会不会又打起来?如今看来还是公爹会来事儿!
她忙不迭的配合着点头,双手叉腰挺了挺肚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开心开心,比过年还开心,我看谁今后还敢欺负我没爹?”
沈霄忍不住竖起拇指对着他老爹连连点赞,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还是老的辣呀!瑶瑶认了镇南王做干爹,岂不就能继续把兄长这顶大帽子死死的扣在齐襄头上了?
情敌永远只能做大舅子,可见对方的心理阴影,想想都觉得很爽!
但他又有点愁,媳妇突然变得有权有势,他要贴紧点才是,免得被那些妖艳贱货抢走。沈霄暗戳戳挪到赵瑶身后,打定主意要做坨泥巴,黏在她身上。
爹认完了,便要开始说正事儿了。
赵瑶看着周帝,认真严肃的问:“您当年一夕之间将我娘给忘了,能好好的回忆一下,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亦或者您对幕后凶手有怀疑的对象吗?”
周帝神色一沉,脸上阴云密布,“有,朕已八百里加急传信给你兄长,让他将当年所有相关之人全都秘密抓起来严刑审问,只等证据确凿,便能手刃仇人。”
镇南王神色复杂的看着周帝那一头白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亏你还是一国之君,这么多年来被人当成猴耍都不自知!竟然还冤枉是我给你下了毒?你当年分明是被人下了蛊!
此蛊名为离忘,出自湘西一隐秘部落。雄蛊为离,雌蛊为忘,顾名思义,你被种下的是雌蛊,中雌蛊者会忘记最爱之人,即使再见也只会当她是陌生人。你会对她次次见,次次忘,每一次相见你都会以往是与她的第一次相见,这便是离忘这种蛊毒的狠毒之处,只要离开她,便会忘记她……
但中雄蛊的人却不会忘,她是雄蛊的宿主,只会日日承受被爱人抛弃的剜心之痛。只要雄蛊还活着,雌蛊便永远都不会让宿主记起所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