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老脸一红,矢口反驳道:“没有,是在大军要回京的时候,我夜探镇南王府无意之间闯入了你住的那间屋子,你正在洗澡……”
魏瑶脸腾的红透了,跳起来就想打他,“你这个登徒子,你竟然偷看我洗澡?还说不是见色起意?我就说你后院有那么多姨娘,我是最晚去的那个,怎么会被最先叫去服侍你?感情是因为你偷看了我洗澡啊!”
沈霄飞快的弹开几步躲避她的攻击,两人围着桌子绕圈圈,“你先听我说完,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当时从房梁往下匆匆一瞥,只看见你披着头发坐在浴盆里,吓得我脚下一滑差点从梁上摔下去,不顾外面的追兵就又立即跳窗走了,都差点被镇南王的暗卫给抓到!”
“我信你个鬼!匆匆一瞥?匆匆一瞥怎么可能会记得我是谁?”
沈霄嘿嘿笑了两声,连声赞道:“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瑶瑶姿色绝丽,出水芙蓉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让为夫见之难忘……”
他自认为响亮的马屁全都精准无误的拍到了马腿上。
只因魏瑶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喜欢洗澡的时候抠自己的脚丫子,还一边抠一边胡乱唱歌。
一想起当时自己的窘样全都被他给看光了,她就恨不能将他一掌给拍死。
魏瑶停下和他绕圈圈的脚步,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对着他齿一笑,“我手好不好看?”
沈霄忙不迭的点头,“好看,给我舔一下。”然后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魏瑶摊开五指,一巴掌呼到他嘴巴上,“好看,打起人来也好痛!”
沈霄委屈巴拉的捂住嘴,“说好不打脸的。”
魏瑶一把拧住他的耳朵,“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我洗澡才不准那些千户挑我?”
“好吧…的确是!我想着你都被我给看光了,也不好再赐给其他人,就给自己留着备用呗!我当时也没想到你会是那一批美人里最美的那一个,后来公事繁忙,我就把你给忘了。”
“忘了?忘了怎么会又把我给叫出来?还让我被她们嫉妒陷害!”
“这正是我要给你说的正事!其实我去年去岭南巡营就发现了镇南王有拥兵自重的嫌疑,那晚我之所以会夜探镇南王府,也是想找到他佣兵自重的证据。却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了你,再想起要召你来主院,也是因为我留下来的密探发现了镇南王府还私采铁矿。而魏家是其私采铁矿制造兵器出力最多的富商,你又是魏家的女儿,我当时以为你是镇南王派到我身边来的奸细……”
魏瑶不满的咕哝道:“我倒也希望我是奸细,这样就不会栽在你手上!”
沈霄抱着她舔了一口,“可见我们是天赐的缘分, 月老的红线结结实实的将我们俩缠成了一个蚕蛹,天王老子来了都分不开!”
魏瑶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你得了吧?你赶紧说正事,这事跟齐襄有什么关系?”
“齐襄是镇南王世子,其人心机深沉,表里不一,阴险狡诈,衣冠禽兽,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打住打住,说重点!”
“咳咳…他看似是来京中求学,实则煽动了不少国子监的学生,许他们以重利助镇南王密谋造反。他明面上是入京为质,实则暗中买通了不少官员,还笼络黑白两道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来敛财……”
魏瑶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后怕。
老天爷,她之前竟是与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为伍?还天真的以为他真的会帮助她的外祖翻案?
魏瑶眸光急闪,脸色很是难看,“我们在西山遇到的刺杀也是他所为,对吗?他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来杀你!”
“瑶瑶真聪明。”
“还有你从西京到上河镇一路上的刺杀,也是他们所为?他们之所以对你穷追不舍,一定是发现了你知晓镇南王私下所做的罪状,想杀你灭口,以防东窗事发!”
沈霄摸着她的头,赞同的点头,“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因为皇上要派我去南边削藩。削藩之事牵扯众大,我不便与你明说,你只需记住这世道人心险恶,今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莫要再轻信他人。”
魏瑶感到无比内疚,眼睛慢慢染红,哽咽的抱住沈霄的胳膊,泣道:“对不起,我差点害了你!我不知道自己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自戳心中最隐秘,也是她最不愿提及的伤痛,“我果真是个不祥之人!阿娘被我克死了,如今又来克你,让你落到这幅境地……”
第 157章 救赎
沈霄被她突然的眼泪吓了一跳,一把拥紧魏瑶的肩膀,语速极快的打断她:“你怎么能这样想?是谁这样说你?你怎么可能会是克星?在我眼里,瑶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小仙女。”
他款款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无比认真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尝到甜蜜的滋味,更不会知道爱一个人的日子竟是这样的有趣有盼!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孤独寂寥的过了,跟个了无生趣的木偶人一样,体会不了完跌宕起伏的人生。”
他用粗粝的拇指温柔的替魏瑶擦了擦眼泪,以一个饱经沧桑的长者口吻对她道:“有人编排你,恰好是因为你太好了。他们嫉妒你,是因为无法超越你,想用一些恶毒的话来重伤你,让你不停的内耗,从而变得跟他们一样平凡。当把你拉到和他们一样的水平线上,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他们心中才会平衡。世人都见不得别人好,这是通病,不要把旁人的恶强加到自己身上,你只需多听听爱你的人对你说的话,因为那才会是真话!瑶瑶,你听我说,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值得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说出来不怕你笑,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说自己,就连想都不可以!”
魏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阿娘死后,还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些话,教她勇敢的直面内心最隐秘的伤疤。
她小时候因为长的太好看,在乡下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小姑娘们都不喜欢跟她玩,阴阳怪气的排挤她,即使偶尔带她玩也是想图她身上的零嘴儿。
于是她儿时的玩伴多数是一些男娃,男娃的玩法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下地捉蛐蛐儿,她整日跟着疯跑,导致风言风语更多了。
那时年幼倒不曾觉得有什么,直到知了事,才发觉人言是那样可畏,慢慢的她连门都不喜欢出了,变得有些自卑,内向。
阿娘醉心医术,一贯手段强硬,旁人倒不敢在她耳边嚼舌根。后来发现了她不再喜欢出门,且在学医上突然用功,便有些疑惑,一问才知是被人中伤。
那日阿娘同她说了许多大道理,一再鼓励她人生苦短,只需遵循自己的心意肆意而活,不用太过在意旁人的眼光。千人有千面,万人有万语,只要咱行的端坐的正,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连老天爷都不敢随便收你。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要立足于天地间,唯有自身强大,胸怀理想,放眼于天下才不会整日只盯着别人的那一亩三分地嚼舌根。
后来,阿娘的骤然离世,庄子上人都明目张胆的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扫把星,一出生就克得阿娘无名无份,如今还克死了阿娘。
她装作没有听见那些声音,一再的麻痹自己,她不是扫把星,她不是扫把星,阿娘说过她是阿娘此生最重要的宝贝,怎么会是克死了阿娘的扫把星。
只是丧母之痛犹如剥皮抽筋,她的内心还是把旁人的话当了真!认为是自己的存在害得阿娘孤独半生,阿娘本可以逍遥自在的遨游山河,做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却为了自己而束缚在那一方小小的村落里……
如今沈霄的这一番话如一束炙热的亮光,照亮了她心底最黑暗、最隐蔽的角落,将她彻底从那个黑暗的深渊之中拉了出来。
魏瑶泪眼朦胧的望着沈霄,“真的吗?”
“真的!我的小仙女。”
魏瑶揪着沈霄的衣襟伤伤心心哭了一场,沈霄静静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心中却在盘算:一定要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全部抓起来,把舌头拔了煎来喂狗!
魏瑶哭够了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来,一脸崇拜的望着沈霄,抽抽噎噎道:“你文采真好,为何我就说不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沈霄嘴角抽抽,“可能是我书读的多,比较有文化……”
魏瑶小脸一红,颇有些后悔,早知道小时候就认真读书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沈霄抱着她亲了亲,“好了,以后千万别再冒傻气这样轻贱自己,我不允许!”
魏瑶难得不好意思,轻声嗯了一声。
“你坐下,我帮你易容吧!”她顶着红红的眼睛在沈霄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两人就换了副模样走出客栈,直奔菜市口。
菜市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伙都在议论南宁侯会不会通体叛国一事?
海捕文书不仅有沈霄的画像,还有他通敌叛国的所有详细罪证。
沈霄看着告示上的图文,心中冷笑。看来不只户部的官员被镇南王收买了,连吏部的官员,刑部的官员,都上了齐襄的贼船!就让他以身作饵,再在混水中钓一钓,看看还能钓出多少妖魔鬼怪来?
人群中还有几个策反之人在不停的添油加醋,加深百姓对沈霄的误解。
魏瑶捏紧拳头,肺都要气炸了,恨不能往他们嘴里各塞一把毒药,毒死这群狗日的。
沈霄心中一暖,好笑的拉着她离开人群上了马车,“不要这么沉不住气,就当他们是跳梁小丑好了!瑶瑶有没有害怕的东西?比如虫子,毒蛇之类的?”
魏瑶注意力被他转移,收回愤恨的目光疑惑的看向他,“当然有,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我怕蝴蝶,怕硬壳的虫子,最怕的是蟑螂,想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问这个干嘛?”
沈霄马鞭一甩,鞭子抽在马臀上,马儿撒蹄往城门口而去。
“你今后若是再遇到了不喜欢的人,就把他们当成人形蟑螂,不去看他们,不去理他们,只当他们是臭水沟里的阴暗老鼠,没必要为他们坏了自己心情!”
魏瑶忍俊不禁道:“你平时就是这么自我安慰的吗?”
“这也不叫安慰,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多些快乐而已。”
第 158章 小小姐
两人快马加鞭,风餐露宿,直奔襄阳。
抵达襄阳城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两人寻了处偏僻的客栈落脚。各自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吃罢午饭后上街买了些见面礼,又直奔郊外而去。
根据之前所查到的信息,那位奶娘住在襄阳城郊的一个村子里。
两人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那处座落于山脚的村庄。
雨已经停了,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田野里偶尔可见忙活的农夫,但这个时间段大多数村民还是都窝在家里纳凉午歇。
村口突然驶入了一辆马车,这年头在村子里马车可不常见,大伙儿都好奇的站在家门口驻足观望。
马车稳稳停在村中央最大的那一家青砖瓦房门前,那是本村里正的家,家门口有里正的勋牌。
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那男子留着络腮胡,虽然穿着最普通的棉布衣裳,但周身的气质却是与村民格格不入,看上去倒像是军中之人。
男子上前朝里正行了个礼,客气的问道:“请问阿伯,村子里可有一位名叫蒋荣的老妇人,今年大约六十岁。”
里正是位四十上下的黑壮汉子,他探究的打量了沈霄几眼,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方才警惕问道:“你们是谁?”粗犷的声音因为常年抽旱烟而熏的有些沙哑。
沈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坦荡道:“我们是蒋祖母的远房亲戚,找了她许多年才找到这里,不知她是否还住在这个村子里?”
里正听说是蒋婶儿的远房亲戚,又见沈霄眼神磊落,说话坦荡,便放下了戒心。拿着烟杆的手朝村子后边靠近山脚那一座颇为气派的青砖大瓦房一指,道:“就是那一家,门口有棵核桃树那家,你们直接去敲门吧,她在家里。近两年蒋婶儿身体不好,经常闭门谢客。”
沈霄从马车上拿出一块五花肉,一包精致的白糖糕递给里正,“多谢大伯指路,小小见面礼还望收下。”
里正虽然很想要,但还是假意推脱道:“使不得,使不得,就指个路的事,哪用得着这么厚的礼?”
沈霄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跳上马车,“礼轻情意重,还望阿伯笑纳。”说完一挥马鞭,赶着马车朝山脚下那处房屋而去。
里正望着马车背影眉开眼笑,心花怒放。蒋婶儿家的亲戚真是大方,这么大块五花肉,可以供他一大家子晚上好好吃一顿了!还有这白糖糕点,这可是他们庄稼人逢年过节才舍得买的好东西,家里的娃儿有口福了。
村民们见沈霄出手如此大方,人群炸开了锅。
“难怪蒋祖婶儿与咱们村其他的老妇不一样,原来家里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啊?”
“可不是,我听说蒋婶儿年轻的时候可是帮着大户人家带过孩子呢!那大户人家的规矩教养自是与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不一样。”
“这事儿我也知道,听说是因为她家大丫生了孩子,这才请辞回乡带自己的孙儿。”
“蒋婶儿虽然回到了村子里生活,但人家在大户人家那里学的规矩教养可都没忘。你看她家的孩子,个个都有出息,个个都是咱们村里的青年才俊。”
“G,这大胡子看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出手这么大方,反正你我闲着无事,咱要不也跟着去瞧瞧热闹?看看有没有喜糖?分下来咱也尝尝鲜!”
“这个可以有!”
“走起!”
于是,一群浩浩荡荡的村民眼冒绿光,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沈霄的马车后面。
沈霄将马车拴在核桃树下,快步走到院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连敲几声,里面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门没锁,进来吧!”
沈霄心下一喜,这定然是那位蒋奶娘无疑。
魏瑶听见声音也激动的打开车门,不等沈霄伸手来抱她就自己跳下了马车,兴冲冲的往前走了两步。
沈霄看见后面那群伸长了脖子,犹如公鹅等食的村民,忙将幂篱戴在了魏瑶的头上。
众村民眼前一花,只看见一个身穿粉衫,头戴幂篱的妙龄女子飘飘然进了蒋家的院门。
蒋家的院子里外通铺青石板,地面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晾晒着些许草药。
一个头发花白,身子微微佝偻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站在院中央,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看向魏瑶和沈霄,脸上的表情很是淡定。
自从夏家出事后,她每日都活在煎熬之中,开始那些年每日提心吊胆,生怕连累了家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是黄土埋到脖子跟的人,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什么风浪,却有人找上门了?
罢了罢了,反正早晚都得死,平静了这么多年都是偷来的日子,且看看来人究竟有何目的吧?
村民们似乎十分敬畏她,她没开口邀请谁都不敢进来,只推搡着挤在院门外探头探脑。
蒋奶娘朝门外吵吵嚷嚷的人群瞥了一眼,人群立即噤了声。
她苍老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们都回去吧!没什么热闹好看的,记得帮我把门儿带上。”
村民们有些不甘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帮她把门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