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在京中的部署也已经有了起色,必须尽快完成去南疆的计划,然后再回西山军营坐镇,再不回去西山大营可就要乱了!
蒋奶娘着急道:“可是明日才初九,没有猎户张阿大做向导,你们要如何才能寻到出山的路?”
这时,一直站在后方做隐形人的杏娘低声开口了,“穿越抬凰山的路,我知道怎么走……我还知道一处下山最为快捷的近道。”
满屋子人都惊讶的看向她。
蒋大丫最先开口质疑:“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如何能知道穿越抬凰山的路?那么大一座山,你未必还偷跑出去过?你这胆子未免也忒大了?”
杏娘眼眶微红,声音苦涩:“我娘死后,我因受不了黎氏虐待,曾偷偷跟着张阿伯走过一趟抬凰山。
那时是想要去寻我的外祖和舅舅收留,只是他们都不愿意接受我,我便又独自回来了。回来时恰好又遇到了张阿伯,他见我年龄小又可怜,便带着我走的那一条近道,说那条近道是他害怕在带队时遭遇山匪,给自己备的逃跑路线。
我从小到大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好,尤其是方向感特别强,走过一次的路基本都会记得。再加上我时常进山里打柴砍猪草,或是寻求野果鸟蛋果腹,对抬凰山已经很熟悉了。你们相信我,我真的能带你们走出去!”
魏瑶看见杏娘那双渴望被人信任、被人重视的眼神,想到了阿娘死后的自己,她也是这样过来的,她们同病相怜!她走过去轻轻握住了杏娘的手,“我相信你!”
说完又看像沈霄,那巴巴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快说你也相信她,我们一起支持她。
沈霄无奈的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善良的小仙女,怎么就被他这个大魔头给遇到了?
他强势无原则的支持魏瑶,掷地有声道:“本侯也相信杏娘!你们大可放心,本侯常年在外征战,即使她带错了路,本侯也能带着他们平安出那抬凰山。”
这抬凰山哪算得上大?十万大山他都闯过,只要天上有日月星辰,他便能找得到出山的方向。
蒋丰台看杏娘的眼神有些复杂,复杂之中隐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心疼。
他递上一杯温热的水到杏娘手中,温柔的安抚她:“我也相信你,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吧!你今晚要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日爬山会很累。”
杏娘微红的眼眶中隐有泪光闪烁,她忙接过杯水慌乱的低头去喝,不让旁人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花儿。
第 174章 日久见人心
蒋奶娘重重一叹,虽然极不舍孙子离家千里,却也知晓他应当去到更广阔的天地遨翔。他有鸿鹄之志,这小地方只会束缚他的羽翼,阻挡他直冲云霄的凌云壮志。只是她如今这行将就木的身子,怕是今此一别,便是永别。
蒋奶娘强忍着泪意,缓缓点头,“那便明日一早走吧,能不与他们对上,就不对上!对方来势汹汹,万一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伤害,那可如何是好?且大郎还要继续科考,万不能被人泼以脏水,辱没前程。只是…侯爷说要将宅子过给福将军,我们与福将军并不相识,这要如何才能过给他?”
沈霄拿出一封早已漆好的书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特殊字样体。“你们明日去襄阳城一趟,找到沈氏银庄,对里面的伙计说你们要找一位叫沈九的掌柜。他若问你们找沈九掌柜做甚?你们便答:想找沈九掌柜将红色番茄变成黄色番茄。伙计听见暗语自会带你们去见沈九,见到沈九之后只需将这封信交给他,他见信之后自会帮你们办妥这件事。”
蒋奶娘高举双手谨慎的接过,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老奴记下了,侯爷大恩大德,蒋家没齿难忘……”
魏瑶赶忙阻止了她接下来的长篇感恩语,“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各自回去收拾收拾,将东西都准备妥当,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蒋奶娘只得遗憾的把话咽回肚子里。
关上房门,魏瑶拿异样的眼光一眨不眨盯着沈霄看,只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沈霄努力的反思,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儿?
“你可以呀,要人家宅子的理由挺冠冕堂皇呀!我今儿可真是长了见识,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被你卖了,还要再帮你数钱!”
沈霄嘿嘿笑了两声。
“你怎么这样阴险狡诈?”
沈霄一脸的委屈,“这如何能叫阴险狡诈?难道我没有帮他们吗?蒋丰台在襄阳得罪了大人物,人家要找他麻烦,他们不应该寻求一个更加大的保护伞吗?我把这伞递到了他们手里,只收了他一座宅子做报酬,这如何过分了?再说,这宅子我又不要他们的,只是挂着福临的名头而已,还不是他们自个儿一家人在住着,你怎么能说我阴险狡诈呢?为夫好伤心…这事儿必须亲一下才能释怀…”他说着低头去捉她的唇。
魏瑶偏头躲开,看沈霄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有很多面,她都没有见识过,她所见到的似乎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她咬了咬唇,挣扎片刻,还是控制不住的开口问道:“我有个抑制不住的想法,如果说……我得罪了你,你也会这样把我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吗?”
沈霄头皮一紧,这是什么魔鬼问题?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装傻充愣道:“得罪我?你怎么会得罪我?如果你怕得罪我,那你以后主动一点就好了,下次在上面要快一点……”
魏瑶执拗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如果我不愿意跟你回侯府,或者说我不愿意嫁给你,你是不是也有千百种方法来对付我?”
沈霄的笑容缓缓没落下来,眼神颇有些受伤。他都这样舔着她跑了,她却还是一脚将他的真心踩在了泥潭里,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他,更没想过要与他长长久久这回事儿?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她爱他或是不爱他,只要她不拒绝他,他们此生能长相厮守,他便会满足。
但事实是他很贪心,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她完完整整的身心都属于他!一心一意的信任他,依赖他,和他一样把对方放在彼此生命最重要的位置上,谁也不能离间。
可是……她却因为一件小事而怀疑他对她的真心!这让他十分受伤,十分挫败,心口抑制不住的抽痛。
沈霄直直看着魏瑶的眼睛,面无表情,声音很沉,“你的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更不会发生,我选择不回答!”
魏瑶问完便后悔了,她总是这样庸人自扰,他对她的深情厚谊她如何会感觉不到?只是,她会这样想实乃是阿娘死后她吃了太多的苦,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本能的去怀疑除了亲人以外一个人会无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好,是有所图谋的!
魏瑶见沈霄沉了的脸色,忙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目光忐忑的望着他。
自己的问题确实伤人,他会生气也是正常。换位思考,若是换作他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恐怕早已摔门离去,此事确是她的不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不真实,有些患得患失…”
沈霄见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微微泛红,小心且内疚的望着他,着急与悔意溢于言表。
他心中郁结顿散,很快便明白过来她为何会患得患?他回搂住她细腰,沉沉叹了口气,耐心的与她道:“你以后怀疑谁,都不要再怀疑我,更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好吗?我承认,外界对我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我并不完美,甚至有很多缺点,我也并非良善之辈。但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坏心思,我从前的愿望是海晏河清,天下再无战事。遇到你之后,我的愿望便成了如何能让瑶瑶开心快乐?如何能给予你更多的快乐?我把你看的比我自己的命更重要!”
魏瑶更加内疚,默默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轻声啜泣道:“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了,对不起…”
沈霄把人打横一抱,换上了从前吊儿郎当的语气,“我觉得你今日胡思乱想主要还是因为太闲了,要不然我们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传宗接代,探索生命的奥秘。”
魏瑶眼睛红红,未干的泪意还染在眼角,看上去更是我见犹怜,犹如一株含苞待放还带露水的娇艳玫瑰,让人难以自持。
只是她一开口就破坏了这种旖旎的氛围,“我看你是便秘,睡觉,明日还要早起!”
“不碍事,我起得来。”
“我起不来!”
“也不碍事,明日我背着你走……你动不动就怀疑我,真正让我好生伤心,咱们日久…见人心!”
第 175章 真是要命
魏瑶紧紧抓住帐幔,口中一个劲的念叨,“轻,轻,轻……”
沈霄:……
她的注意力全在这塌会不会突然塌了上面,一点都不认真……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低声说话的声音,魏瑶忙推了一把沈霄,想要喊停。
但是吧,开都开始了,哪个男人能停得下来?
沈霄干脆将人抱着站了起来,魏瑶被吓得险些尖叫出声,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拿羞恼的眼神瞪着他。
沈霄嘿嘿一笑,竟然还抱着人往门边走,“你想不想听听外面是谁在说话?”
魏瑶小声阻止,“我不想听,你快点停下!”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投在窗户上的影子,这姿态,干脆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嘘,是蒋大郎和杏娘……”
魏瑶瞬间来了兴致,眼睛一亮,八卦之心溢于言表,“真的?他们俩在说什么?”
沈霄坏笑着挺了挺腰,“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作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魏瑶气得在他背上挠了几下,“你要是现在不说,你看我等会还理不理你?”
沈霄立马怂了,开始转述人家的尬聊。
院子里,杏娘来了之后,住的便是蒋丰台房间对面空着的那一间房。
蒋丰台左思右想,去京城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安排,完全没有问过杏娘自己愿不愿意?这样背井离乡的,他觉得很有必要问一问杏娘的想法,如若她不愿意去,那便留在家里,他每个月会给她寄银子。他俩既已经和有了牵扯,那他便不会不管她。
如若她愿意去,这最好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想带着她一起去京城,即使面对的是未知和迷茫,他也想把她带在身边。
她自小吃了太多苦,她的继母不是个好相与的,而自己的娘好像也不太喜欢她,与其让她留在村子里受人白眼,还不如跟着他去京城。
不管他们未来能不能走到一起?他也认为自己对她有着一份责任。
蒋丰台自小除了读书就是帮着家里干活儿,除了他祖母和他娘外没怎么和女子相处过。他站在杏娘的房门前,抬着的手半天敲不下去。还没见到人,他的脸便已经开始红了。
夜敲女子闺房,此为不雅,不是君子所为。
但现下情况特殊,且他们已经交换了庚帖,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在晚上敲开房门说点正经事,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红着脸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杏娘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惊讶的望着蒋丰台。
她刚刚洗完澡,还在屋子里一边晾头发,一边想着还有没有什么行李忘了收拾?却没想到这个一贯严肃稳重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她还以为又是蒋家大娘来找她的茬,叮嘱她不要勾引她儿子,不要有非分之想之类的事儿呢?
这几日蒋大娘天天来,天天对她敲打侮辱,她即使有非分之想也是不敢了!她可不愿意嫁到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家,被一个厌恶自己的婆母搓磨一辈子。
杏娘如今受到魏瑶的影响,一心只想搞钱,把蒋家的银子还了,把自己的庚帖拿出来,然后再好好报答蒋家奶奶。嫁不嫁人都无所谓了,如果嫁了个她爹那样冷血的男人,再生了个她自己这样的小可怜,那她还不如不嫁,免得给孩子带到世上来吃苦。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她还是个十分有主见且自尊心极强的人!明晓得对方是来挑她的刺儿,还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贴上去让对方刺?
她敢打包票,她收拾得越得体,对方越要骂她狐狸精,整日想着勾男人不要脸……还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明日就要走了,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因此她便没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就这么披着头发,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裳站在了蒋丰台的面前。
杏娘的脸登即也红了,有些尴尬的拢了拢衣裳,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有什么事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活像两颗红透了的番茄在对视。
蒋家因着蒋奶娘在夏家存了些银钱,回到乡里之后自然要比一般的村民家更富庶。因此蒋丰台才有机会走读书科举这条路,他打小的伙食也要比同村的孩子好,个儿头比同龄人都高,身形自是比营养不良的杏娘高出一个头有余。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杏娘隐在宽袍下那两个小笼包的半弧。他想起了那日在水中将她捞起来时,两人身体相触的悸动,少女纤细的腰肢,仿佛他一个手掌就能卡完。
他犹如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脸上的红迅速蔓延到耳根,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索性就盯着杏娘的脸看。
这样仔仔细细一看,她的眼睛如她的名字一样,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被衬得又大又圆,活像两颗圆溜溜的杏仁。
他额角沁出细汗,脸上佯装镇定,说话的磕磕碰碰却泄露了他的紧张,“我…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真是要命!他俩好歹也是自小就认识,此情此景之下,他竟然对着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杏娘已经从最开始的那股尴尬之中走了出来,疑惑的望着他道:“嗯,你说,我听着呢。”
“你…是否是心甘情愿跟着我去京城?此去路途遥远,千里背井离乡,不知何时是归期?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杏娘想也没想,脱口便道:“我自是心甘情愿啊!只要不呆在这个地方,只要能摆脱那一家子人,去哪里都可以!且你为人正直,跟你一起我很放心。”
蒋丰台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挂上了一丝笑容,“既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嗯,好,你也是!”
蒋丰台退后一步,正欲回去。
又听见少女清晰的声音响在宁静空旷的夏夜里,“蒋大哥,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等我把你家的银子还了,我就会自行离去!我保证没人知道我们曾经交换过庚帖这一回事,更不会误你高中之后迎娶高门贵女的姻缘。”
蒋丰台脚步一顿,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十分震惊的望向杏娘,却见月光之下的少女十分认真的在回望着他,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她满是歉疚的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故设计你,那日是黎氏把我骗到了河边,所以才……”
“没,没关系!你…早些歇息,我先回屋了…”蒋丰台僵硬的笑了笑,同手同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更加心塞了,一整晚都没睡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反正就是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脑海之中一直回想着杏娘说的那些话。
她要自行离去?她要还他家的银子?她还要让他娶个高门贵女?
说来说去,她压根就没看上他,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算了,还是认真读书,争取早日高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