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辽也在其中。
京年年、南宫雁、龙辽并排站在一处,京年年默默记着每个参加历练弟子的面孔,南宫雁垂头丧气地拨弄着衣摆。
唯有龙辽神采奕奕,目光炯炯。
京年年认了一圈,确认没看到那个幻境中所见的白修远,转头看到龙辽很有精神的样子,问道:“龙师兄你怎么了?碰到什么好事情了?”
龙辽嘿嘿一笑,食指竖在唇前:“保密。”
京年年对龙辽的私事并没有兴趣,只是再三嘱咐道:“此次历练,千万注意白家白修远的动态,我三师姐我会保护,你帮我盯着点那个人就行。”
“明白。”龙辽应下,继续嘿嘿乐着。
此刻,天边长虹划过,一青衣男子脚踩紫金葫芦落在众人面前。
京年年眯起眼睛。
终于来了。
男子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如玉,远看确是一翩翩公子。
他开口道:“诸位,历练期间,就由我来带领你们,在下白家白修远,金丹中期修为,你们可唤我白师兄。”
站在前排的几个世家子,热情道:“有白师兄在,想必我们此次历练必会一帆风顺。”
“是啊,白师兄是咱们年轻一代中的医修翘楚,修行不过二十余载,就已达到金丹中期修为。”一女修眼中闪着崇拜。
“王家与白家是世交,还请白师兄照拂一二。”
京年年事先并不知道世家子弟之间的关系,这几日做了功课才明白,其中错综复杂,不少世家弟子由于家族之间的关系从小就互相熟识,所以目前站队也三三两两的,已然成了小团体行动。
白修远道:“王师弟,既然长辈们信任我,让我来主持此次历练,我自然是每个人都要照顾到的。”
他眼神向京年年南宫雁的方向飘过:“当然若是历练期间个人遇到了任何难处,都可以私下来找我。”
前排女修吹起彩虹屁:“不愧是白家众望所归的下一任家主,这风姿令人心折。”
京年年才不管什么心折不心折的,她拦在南宫雁身前,挡住了白修远的视线。
她只知道,要是这人想动南宫雁,她就打到他骨折。
白家是医修世家,但由于南宫家灵草丹药自产自销,人才众多,白家这些年始终被南宫家压着一头。
仅仅医术一道上,还算可圈可点。
白修远近几年也拜入了玄天宗医峰门下,就是南宫雁一直深居简出,他们从未有机会碰面罢了。
白修远双手结印,祭出一艘宝船。
船身大约有三十丈高,四十丈款,灵木雕刻而成,船头上的旗帜上画着南宫家徽。
“此船是南宫家主所赠,供我们去往历练之地。”白修远从人群中走近南宫雁一行人,“这位是南宫师妹吧,我为你留了靠近我的船舱。”
南宫雁躲在京年年身后,并不答话。
白修远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为答谢南宫家主赠船之恩,历练中南宫师妹若是有什么危险,通过玉佩唤我即可。”
有了京年年的提醒,南宫雁躲还来不及,哪会拿他的玉佩:“不用了,你快收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白修远有些下不来台。
与白修远关系好的几个世家子弟刚要说什么。
京年年抢先一步道:“白师兄,我想南宫家主赠船也是为了不要误了历练的时辰,你在这里纠缠我师姐,是不是有些违背南宫家主的初衷了呢?”
白修远悻悻地收了玉佩:“是我唐突了,那我们先出发吧。”
世家弟子们身家均是不菲,对宝船见怪不怪,各显神通地登了船。
南宫雁紧紧跟在京年年后面,拉着她的衣袖。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师姐不像师姐,倒像是你的妹妹了。】月无涯道。
“三师姐本就心性如此,况且遇到这种事情,能有勇气来历练已经不错了。”
【放心吧,我刚刚探查了一下白修远的修为,虽是金丹中期,却外强中干,根基不稳,要是真打起来,你未必没有胜算。】
“我明白,刚才他凑近了我才看到,他眼下乌青,脚步虚浮,别是肾不好。”
【修为和肾脏有什么关系?】
“男子肾不行,做任何事情都会精力不足的。”京年年意味深长道。
【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万般知识皆从书中来,这你就不懂了吧,也对,你又没有肾。”
【?】
宝船上,白修远似乎一直想找机会和南宫雁说话,可南宫雁和京年年状似在船舱上散步聊天,却每次都能刚好躲开白修远的行走轨迹。
半晌后,宝船在云海中破浪乘风,终于落地。
豫州,秦家村。
村长带着几个人站着等待他们,一看到他们这群衣冠博带的仙家子弟,激动地是老泪纵横。
“苍天有眼,终于有神仙来救我们了。”村长说着就要跪下身子。
白修远作为领头者上前两步扶住了村长:“老人家不必如此,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慢慢说。”
村长面肌都在颤抖:“慢不得了,各位仙长仙子,咱们村里闹鬼啊!今夜又要来抓人了!”
“闹鬼?”京年年喃喃道,她想起自己折下的那支御雷柳新枝,难道这么快就要有用武之地了吗?
“鬼?我不行我不行,我最怕这东西了,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南宫雁说道。
“没事,就算是鬼,我也有办法对付。”京年年宽慰道,“况且凡世阳气重,其实甚少有鬼怪出没,大多是人为自己吓自己罢了,咱们看看再说。”
奇怪的是村子除了他们这一群人所在的地方,其他地方均是房门紧闭,明明是白日耕作劳动的时候,却不见一人踪影。
显然也有别人发现了这一点,王家修士问道:“为何这村子都不见人影?”
提起这,村长压低声音:“乡亲们都害怕啊,出来就会被鬼盯上的。”
“鬼从何来?”
村长遥指巷尾,阴森森的小道如野兽的巨口,两侧密密麻麻的小商铺,目力所及之处却是残破不堪,店门关死,只有巷子的尽头一家店铺还亮着两盏雪白的灯笼。
风一吹,灯笼摇摇晃晃,照亮了牌匾。
薛记棺材铺。
*
给村长服下安神丸后,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给众人道清了此事原委。
在两个月前,这家薛记棺材铺中每隔两三日就会有尸体失踪。
起初村民们并不在意。
毕竟斯人已逝,真正在乎的只有亲人罢了。
丢失尸体的家属们也有上门闹过,奈何秦家村只有这一家棺材铺,老板整日与尸体为伍,模样也有些阴森可怖。
闹到最后,棺材铺赔了几个钱便了事。
可小小的秦家村,人就这么多,寿终正寝或是意外死亡的也就这么多,棺材铺不可能日日开张。
棺材铺没了尸体,活人竟开始失踪。
但只要棺材铺中有尸体,那活人村民便会安全几日。
即便村民后来都结伴同行,还是会定时失踪一人,失踪者不知生死,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家彻底慌了神。
因为没人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谁。
恐慌的情绪一旦蔓延开来,家家都对此讳莫如深,闭门不出。
唯有薛记棺材铺的老板依旧阴沉疯癫,在空荡荡的秦家村里游荡,说着什么都是报应之类。
村民检查过棺材铺老板,是活人无误,盯着他几天几夜,仍然有人失踪。
凶手并不是他。
又过了一段时日,村里有个青年开始想着逃出这个被诅咒一般的村子。
他叫上了邻家兄弟,往村外的树林一路向西走,走了三天三夜,才走出去。
可出了树林,眼前竟然又是秦家村。
他们根本走不出去。
夜雾笼罩着着两个青年,偌大的村子没有一丝声响,唯有村中阴风吹过房屋的窗户,发出空洞的呜咽。
青年转头一看,刚刚还在身边有说有笑的邻居兄弟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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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算起来,今天,正是再有人失踪的日子。
难怪村长如此紧张。
白修远沉吟片刻,对身后的世家弟子道:“历练已经开始,你们去探查一番吧,具体我不便插手。”
“是,白师兄。”
世家弟子四散开去,有的去叩访村中门户紧闭的村民,有的去了棺材铺。
而和京年年一行人一样,还有些弟子向着村庄外的森林飞去。
龙辽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留在村子里?那个棺材铺很有问题啊?”
“比起棺材铺,你不觉得这走不出去的森林更像是人为的手笔吗?当然棺材铺之后也会去看,只是我们不要分开行动比较好。”
三人中,京年年修为最高,五感也最灵敏,她带着南宫雁御剑穿梭在森林中,几十年的树木遮天蔽日,仅从枝叶缝隙中透出一星半点的阳光来。
她对龙辽嘱咐道:“你御剑跟在我身后,若是我突然消失,就不要往前走了,标记好消失的地方,停下等我。”
京年年身处森林之中,感知到地下有些灵力波动,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桃夭剑带着粉色的拖尾,在昏暗的丛林中格外显眼。
行至半程,龙辽眨眼的功夫,桃夭剑和剑上两人果然如京年年说的一样消失了。
他定在原地,空荡荡的森林连鸟叫声都没有,失了那一抹长春粉色,昏暗安静得诡谲。
好在他胆子大,想起京年年之前的话,跳下了他的飞剑,找了个树根席地而坐,耐心等待京年年和南宫雁回来找他。
彼时,京年年她们遭遇了和村长描述中一样的场景,她们又回到了秦家村门口。
“年年,我……我害怕。”南宫雁拽住京年年的袖口。
京年年牵住南宫雁的手,蹲下身拾起地上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触感湿润:“我兴许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带着南宫雁片刻之后又飞回树林,找到在树根旁坐着的龙辽:“龙师兄,我和我三师姐具体是在哪里消失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龙辽取下叼在口中的狗尾巴草,在地上划了一道,“这儿。”
京年年凑近地面,闭眸静听,片刻后,她直起身:“地下河有问题,被人改道成了阵法。”
“地下河还能被改道?”南宫雁问道。
“修真者一旦到了元婴期化神期便有通天彻地之能,改个地下河算得了什么?”
龙辽:“你的意思是,是修真者的手笔?”
“嗯,就是不知此等大能为何要费心对一个小小的村子出手。”
“那还等什么?不就是地下河,我虽然没法改道,断了他的阵法还是能做到的。”龙辽拍拍胸脯,说着就要开挖。
京年年皱眉:“先不急。”
“怎么了?”
京年年制止了龙辽,却不能管其他世家弟子的动作。
在森林的另一端,王家世子王澜取出祖传的罗盘法宝,催动灵力。
罗盘指向地下,其实只要发现玄机位于地下,修真者靠神识探知,应是不难发现地下河的存在。
更何况,王澜是水灵根的修士。
他对同行的修士激动说道:“我找到了!是这地下河有问题,是阵法,所以他们才会走不出去!”
同行的修士闻言交换了眼神:“那我们便阻断这地下河,破了阵法。”
“好!”
午时过了没多久,正是最热的时候,几个子弟热火朝天地朝着地面砸法术。
像是攀比一般,一个比一个法术使的声势浩大。
这边京年年听到了远方的动静,想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成了!”随着王澜一张震坤符拍出,地下河轰然阻断。
河水回流,正是流向秦家村。
秦家村中主要的用水都是从两口深井中来,此刻,正在打水的张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道。
像是臭鱼烂虾放了许久的腥味。
她疑惑着看了眼打上水的水桶,水桶中竟是淡红色的血水,上面还赫然漂浮着一只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呕――”张婶吓得打翻水桶,跌跌撞撞跑到墙根处干呕起来。
*
傍晚时分,晚霞染红了半天天空,如丝绢画帛上丹朱色的水墨芍药,i丽动人。
然而村民和世家弟子们的争吵却是一触即发。
集结在村头的村民们扯着王澜的衣袖:“你们一来,咱们父老乡亲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了,这是你们造成的后果,你们不是自称仙家弟子吗?今日必须得负责把我们一村人都带离这个地方!”
王澜脸色不善,就要发作。
白修远伸手拦住王澜:“各位村民,很抱歉,确是我们的疏忽,在查失踪事件的时候污染了地下水源,这样吧。”
白修远对王澜使了个眼色:“我王师弟是阵法世家的公子,村外森林的阵法已破,他会将你们带离秦家村,等我们把事情都解决完,再送你们回来,你们看这样可好?”
村民叫嚷着:“好什么好?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张婶说道:“就是,我今天看到那井水,隔夜的饭都吐出来了,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你们不得赔点?”
王澜嫌恶道:“白师兄都说了,我带你们走,自然离开秦家村期间,不会缺了你们吃的喝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还差不多,什么时候走?”
“半个时辰之后,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王澜面色不悦。
村民一哄而散,回去收拾东西了。
村民走后,王澜忍不住对白修远说道:“白师兄,何必对这群刁民如此,我看他们就是活该遭此一劫。”
白修远摇摇头:“别这么说,要不是你阻断了地下河,他们也不会如此,终究是我们理亏。”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历练期间只需看顾好村民,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白修远说道。
京年年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白师兄还真是医者仁心,大公无私。”
白修远见京年年主动和他说话,转身笑道:“师妹谬赞。”
京年年随意地拱拱手:“既然白师兄都有安排了,我们继续去村子里四处看看。”
白修远上前一步,笑着拍了下南宫雁的背:“南宫师妹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