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叶承允笑了笑，“你也别生气，我就是闲着无聊随口问问。”他是真的闲啊！这两天申誉像个闷葫芦似的，问什么都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霞公主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无聊！”又冲着申誉喊：“你耳朵聋了不成？本公主问了你半天，你倒是回句话啊！”
申誉还真就回了，只是回了中气十足的一个字，“滚！”
“好，本公主滚！有种你们平国公府别再来求本公主！有种你死在流放路上也别后悔！”遭受莫大心灵创伤和侮辱的明霞公主带着人哭着离开了大理寺大牢。
原本以为该轮到自己探监，万雪莹迈步朝申誉的牢房走去。才走了几步，就听一个女子恨铁不成钢地痛骂着申誉。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
“母亲，您怎么来了？”对比刚刚对明霞公主的不理不睬，申誉快速翻身下床后，三两步就来到牢房门边。
“我来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救你。”
“救我？您就想让儿子娶那个女人？”申誉原本见到亲娘后的喜悦顿时减半。
“什么叫那个女人？”孟氏气哼哼道，“人家是公主！是目前唯一能救你出去的人！”
“儿子宁可跟着三皇子流放，也绝不娶明霞公主！”他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可你要是不娶明霞公主，你父亲会与你断亲，会将你除族！”孟氏充满了担忧。
“断亲？除族？”申誉震惊到瞳孔放大，“为什么？儿子的事不是没有连累到国公府吗？”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前几天才发生在万雪莹身上的事，这么快就发生在他的身上。
“怎么叫没连累？如果你父亲不上交金书铁券，你以为皇上会放过国公府？”孟氏又恨铁不成钢般说道，“那可是金书铁券啊！是能保咱们一家人性命的保命符啊！”然后又自问自答，“你以为那些族亲肯善罢甘休吗？当然不会！他们已经连着两天都来国公府找你父亲，要求将你给除族。”
不然，她怎么会厚着老脸去求明霞公主？怎么会委屈儿子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妻？
“母亲，”申誉闭上眼，做了他人生中目前最为艰难的抉择，“您回去后跟父亲说，让他答应族亲与儿子断亲，将儿子除族吧。”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孟氏眼中蓄满了泪水，“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和我将你养这么大容易吗？怎么说断亲就断亲？你知道娘有多痛心吗？”
“娘，儿子不孝，您和爹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吧。”申誉说完，跪在地上给孟氏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头都磕破磕青了。
“快起来，”孟氏哽咽着伸手去搀扶牢房里头的申誉，“你别怨怪你父亲就行，他也是逼不得已啊！”
申誉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强做镇定道：“儿子绝不会怪父亲，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光明正大再做回你们的儿子。”
孟氏点点头，十分肯定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然后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过后叫你父亲去安排。”
“儿子没什么需要的，叫父亲千万别因为儿子的事再惹皇上龙颜不悦。”以前平国公府有金书铁券在手底气十足。现如今没了护身符，最好是龟缩做人，申誉不想再让国公府为了他的事出头。
“流放路途异常艰险，叫你父亲多给你准备些护卫吧。对了，”孟氏又道，“我再给你准备两个知冷知热的通房跟着你一起流放，好照顾你饮食起居。”
“母亲，护卫可以接受，通房就算了。儿子是去流放，不是去外放。呃……就是外放，儿子也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怎么就对女色没什么兴趣呢？”好不容易等到他娶亲，还是因为被明霞公主逼得紧了。
大婚才进行了一半，两个人在街上就和离了。到现在为止，她还只在提亲那会儿匆匆见过一回前儿媳，性情秉性不清楚，只知道模样不错。
“儿子不是对女色没兴趣，只是没有遇到心仪的。”或许是遇到又错过了。
“算了，”孟氏无奈地摆了摆手，“等你流放完再说吧。”现在就是想给他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也没人会答应啊！
“儿子也觉得这样最好。”申誉长舒一口气，他现在是真没那些个心思。
“那护卫你想要多少？”孟氏问。
“两个足矣。”
“两个？”孟氏还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没错。”申誉点头，“就南英和北武两人足矣。”带多了，他怕押解的官差随时防着他被劫狱。
“行，我同你父亲说。”孟氏又问，“随行的小厮呢？你带几个？都带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18章 探监申誉
事关自己，顺子异常紧张，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是二少爷救的，打小就跟着少爷，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二少爷。哪怕二少爷不让他跟着，他也决定偷偷跟着。
“就带顺子一个人吧，他没有爹娘，打小就侍候儿子，儿子也习惯有他帮着跑腿。”申誉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让顺子大大松了一口气。
“行。”孟氏再次点头应下。又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跟你父亲说的？”
“没什么了，”申誉摇了摇头，“您二老保重身体，等着儿子回来就行。”
“好，”孟氏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涌现，“你要完好无损地回来才行。”
“儿子一定会的。”申誉给了最郑重的承诺，也是最美好的期许。
孟氏在离开前将带给他的酒菜隔着牢房子递了进去，还给了申誉几张小面额银票，方便他打点用。
在她依依不舍同申誉道别离去后，叶承允好生羡慕道：“你们平国公府有金书铁券真好，不像我们府不仅被抄，连在边疆的父兄都不得不交出兵权解甲归田，最终连一个能来看我的人都没有。”他现在住这间单间牢房，还是平国公府的人帮忙打点的。
要问打了一辈子仗的人最可悲的是什么？不是沙场裹尸，而是人还在壮年，却报效无门。
“别考虑那么多，咱们这些人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朝叶承允应付了句，申誉看向万雪莹和顺子他们站着的方向，道了句“让你久等了”，这话显然是说给万雪莹。
万雪莹挑眉，没想到他竟然早早注意到了他们，随后带着人走了过去，手中提着个篮子。
想到刚刚孟氏送了那么多酒菜，除了她自制的止血消炎药粉和去腐生肌药膏，到了近前她犹豫要不要将糕点和包子拿给他？
见她半天不言语，没有一丝来探监的觉悟，申誉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篮子挤出一丝笑容问：“篮子里装的是什么？是送给我的吗？”打破了双方短暂的尴沉默。如果不是万雪莹来探监，又等了许久，他现在很想独自一人冷静冷静。
万雪莹尴尬地笑了笑，“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可刚刚看伯母给你带了不少酒菜，怕你瞧不上眼。”
申誉苦笑，“我都成阶下囚了，还有什么瞧不上眼的。”再说，不管她拿来的是什么，他都喜欢。
“那你接好。”万雪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将手中的篮子递了过去。“你要是不喜欢吃，送给别人扔掉都可。”又道。
申誉这人口腹之欲不重，眼下他身处大牢，又心绪不佳，比起他母亲刚刚送来的大鱼大肉，这几样小糕点和包子似乎更合胃口些。他在道谢后，不仅将这些吃的隔着牢房一样一样收在牢房里面一个干净篮子之中，还承诺过后一定会吃。
当看到篮子最下面两个瓷瓶，他拿起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研制的两样药。一样是止血消炎药粉，一样是去腐生肌药膏。不知道你有没有挨杀威棒，有没有受伤，就将这两样都带了过来。”不用详细解释，从药名上也能让人明白这两样药的用途。
“能没挨吗？”申誉再次苦笑，“你这两瓶药刚好都能用得上。”他没说的是那些人手上应该是留了情，他受的伤并不重。国公府也早早派人送来了金疮药，但是听名字就知道万雪莹送的这个更好，更有用，何况还是她亲手做的。想到这里，他拿起其中一个药瓶禁不住在手中把玩起来。
“那你先用着，保准好的很快，等不够再找我要。”她对自己制的药十分有信心，何况里面还有生命树叶的汁液。
她上一世是天才制药师，因为意外得到了生命树空间更是如虎添翼。本以为只要有生命力在，她对一切伤害都能免疫。却在秘密基地研制危害全世界的一种病毒时，和几个科研人员在毫无防备下感染上了病毒。
她凭借生命力也就比同事多对抗了几天，仍旧没能幸免。好在那种病毒侵害心肌，人死的会很痛快，死时也没有任何痛苦。
“好，我要是不够用就再找你要。”眼下申誉倒是没客气，更希望今后真就能随时找她要。想到了什么，申誉问了句，“昨天没吓到你吧？”
“吓到我？”万雪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用手指向自己，眉头微皱。
“就是昨天你差一点又被打入大牢。”
“原来是这件事啊！”万雪莹笑了笑，“又是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现在应该在女牢那边。”
“实则是我的缘故害得你差一点受到牵连，你能不怪我就好。”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陵南国的事怎么又牵扯到了三皇子？牵扯到了你？”就是让她蹲大牢，也得蹲得明白点吧？
“你真想知道？”
“当然。”万雪莹点头。
“全是因你三哥而起。”
“我三哥？你是说万湖清？”万雪莹撇撇嘴，“他现在顶多算是我前三哥。”
“是啊，他的确算不上是你三哥了。”申誉神情忽然变得落寞，“你和我一样同家里断了亲，被除族了。”
怎么绕到这上面了？莫非这厮是因为断亲的事想要求安慰不成？“我和你怎么能一样？我是不受伯府待见，我也不待见他们，才会主动提出断亲。你是因为国公府逼不得已才会做这个决定。从根本来说，咱俩断亲的性质完全不同。”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说是就事论事。
“可结果还不是一样？”
“也算不得一样，至少你还有机会重新做回他们儿子，我却绝不可能。”就是那些人求着她，她也绝不会再认回那门亲！
聊了半天才发现他们两个将之前的话题给聊偏了，她原本是想知道申誉他们蹲大牢的原因。
等再询问时，申誉让顺子盯着点四周，万雪莹叫陈姨娘也离这里远一些。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两人聊天的叶承允知道事情缘由，他本以为自己不用故意躲开，在申誉一个眼神看过后，乖乖走到他那间牢房的一角，蹲在地上默默数着地上的蚂蚁。
申誉这才压低声音将这两天国公府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万雪莹。
“意思是……有可能是太子在幕后操控的这一切。他先是借助万湖清揭发三皇子府的那个管家，再由那个管家陷害三皇子？”说这话时，万雪莹同样将声音压得极低。
“很有这个可能，不过无凭无据没法说。”
“如果有凭有据，今天在大牢的就不是你们了。”
“你说的……”申誉低沉地笑了笑，“很有道理。”心情一下子愉悦不少。
“哼！”万雪莹却发出一声冷笑，“万湖清这是怕伯府的跟头栽得不够大啊！”
他怎么就不想万一三皇子翻身，伯府那些人还有命活吗？
行，就算三皇子彻底倒台，问鼎那个位置的机会也渺茫，可太子会留下他和三皇子府那个管家两个活口吗？
见她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申誉提醒道：“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让你今后远离伯府那些人，尤其是万湖清。”
“这还用你说。即使没这档子事儿，我同他们已经断了亲，也不会上赶着接近他们。”再者，等申誉的事了结，她就会回北疆，伯府的人还不知道会流放哪里？到时候更是有可能永不相见。
不过除了她自己，还得让莲姨离着他们远远的才行。
见申誉聊天的情绪不算高，知道他需要时间平复断亲除族一事，万雪莹没打算久待。临离开前，问了个问题：“我现在住的那套宅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是留着？还是卖出去换点银子？”
申誉抬头看向她满是疑惑，“那套宅子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你自行处置就行。”
“给我了？”
“我不是在之前就说得很明白吗？”
“你是说的明白，可是你给我那处宅子的房契了吗？”
“呃……我把这茬儿给忘了。”申誉紧接着就道，“你别着急，我待会儿就叫顺子回国公府将房契取了拿给你。对了，顺子几人的身契你也先替我收着，最好是先过到你名下。”随后解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他们没法过到我名下。”
万雪莹听后白了他一眼，“你的想法是没错，可他们过到我名下是几个意思？”那样和申誉牵扯会更多。
“我真没有别的意思。”申誉赶忙继续解释，“就是想着我现在已经和国公府断亲，他们的身契不便再留在国公府。”
“你是吃定了我会帮你是吧？”
申誉理所当然道：“之前我帮你，你肯定也会帮我。”
“行，我先帮你这一回。另外，你最好把全部家当都放在我这。”万雪莹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最奇葩的是申誉连问都不问就爽快答应下来：“行，你别嫌我家当少就行。”之前他把能凑的银子都已经给了万雪莹。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万雪莹眉头微皱。
申誉却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我信你。”
“你若是信我，最好让顺子回去跟平国公说一声，提早做一下准备。”
第19章 尘埃初步落定
“什么准备？”这下申誉不淡定了。
“做好被抄家贬为庶民的准备。”
这是万雪莹第一次将脑海中闪现的文字预判明确地告诉别人。虽然知道很难改变这一结果，毕竟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抄家贬为庶民就是人家皇上一句话的事儿。但若是能提早做准备，国公府还能多保留些家财。这是刚刚孟氏来探监申誉时，她脑海中得到的提示。
申誉眉头轻皱，“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这个……”万雪莹想了想，“其实也不难猜。你想啊，以前皇上之所以不动或者说是动不了平国公府是因为平国公府有金书铁券。现在平国公府已经没有保命符，岂不是人为刀俎你们为鱼肉？除非你敢保证这么多年，平国公府没有任何作奸犯科之事。”
岂止是做了，据他所知还做过不少。申誉陷入了沉思。
万雪莹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思考的方向，至于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临走前，看到陈姨娘手中的篮子，想到申誉有那么多吃的不差这些包子，她让被申誉留下的顺子将这些包子分给附近几个牢房关押的孩子，算是顺手做点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