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云一怔,看到那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看看苏墨吟不以为然的脸,笑笑便也由着她抓着自己的胳膊当拐杖使了。
第三十三章 我是不是该去瞧瞧他
苏墨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死了,若不是死了,那她怎么会听到碧娆的哭声,而且还那么的真切,嘤嘤的像是在耳旁一般。
若她没有记错,她和萧焕云可都死了,累死困死饿死在哪个怎么走都找不到出路的鬼地方。
她还记得自己闭眼之前,还感慨来着,这死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暴死荒野,那定会被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给叼了吃了,死无全尸还不算,以后指不定还要变成那孤魂野鬼。
死前她还想着若是去了地府,她要不要告那萧焕云一状,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为了逃婚冤死在这半道上。但转念又一想,萧焕云好像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伤势发作,现下还不是跟着自己一起暴尸荒野。以后指不定还要一起被野兽给吃了,即便告状好像也都无济于事了。
她想,若真要告,她便告诉地府的阎罗王,只求下一世若是投胎转世,只求别与那萧焕云有所瓜葛。这一世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无缘无故冤死在这,她可不想下一世又被他连累的英年早逝。
只是她明知自己是死了,可耳畔的声响和动静却真实的可怕。除了碧娆的声音隐隐响彻在耳畔,耳边似乎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尖锐和愤愤不平。
"你家小姐就是个丧门星,这还没进我们萧家大门呢,就把云哥哥给害成这般模样。我不管,若是云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家小姐偿命。"声音抽抽搭搭的,似乎还带着哭腔。
"我们家小姐也伤的不轻,更何况又不是我们家小姐把萧公子害成这样的。明明是那些山贼可恶,我家小姐此刻也是性命垂危,你怎可污蔑我们小姐是丧门星呢。"碧娆的声音带着委屈,似乎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苏墨吟明显感觉到有一双手紧紧的攥住她,掌心带着温度,轻摇她的手臂。
"小姐,你若是听的见,便醒来应碧娆一声。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小姐你平安归来呢。你别吓碧娆,你快醒醒吧,你快醒来告诉萧二小姐,你可不是什么丧门星,才不是你害的姑爷。小姐,碧娆不想你死,不想你有事,你快醒醒好不好。"碧娆说这话的时候已是克制不住,嘤嘤的哭声一下就响彻耳畔。
苏墨吟忍不住皱眉,她多想告诉碧娆,她也不想死,她也想回家,她多想像从前一样躲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捣蛋,无事就躲在院子里与她一起吃着葡萄打鸟玩,可是这一切她终究无法实现了。她死了,不明不白的死在那荒山野岭的破地方。只怕现下连个尸身都没有了。
她那样一想,眼泪忍不住的涌出眼眶,除了不甘和委屈,她还觉得愧疚,从前的她只知玩乐和闯祸,也没有好好的父母面前侍奉和孝顺他们,若真有来生,她希望自己还能做他们的儿女,那时她一定要将今生欠的好好补偿给他们。
苏墨吟忍不住抽泣,声音嘤嘤的自喉咙里溢出,只是那小小的一声声响,周遭好像顷刻间陷入沉静。
徒然间,碧娆带着惊喜和欣喜若狂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小姐!你真的醒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小姐果然福大命大,我就知道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碧娆的声音又哭又笑。惊喜的像个小孩。她惊喜的赶忙伸手便去拍苏墨吟的脸,那一下,苏墨吟终于感觉到那落在耳畔的声音不是错觉,那拉住自己手也不是错觉,她好像真的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而且回到了碧娆身边。
那一刻她只想迫不及待的睁开眼去确定这一切是否真如她所想所愿。她努力撑开眼皮。迷蒙的视野里,似乎有人影晃动。
眼前白晃晃的出现一只手,纤细的指对着她的眼睛虚晃着:"小姐,你看看我,我是碧娆啊。你可还认得我?"
苏墨吟的脑子里似乎还未绕过弯,碧娆睁着水汪汪的红眼睛委屈的望着她试探性的道:"大夫说小姐你和萧公子是一起从悬崖上掉下去的。小姐,你莫不是把脑子给摔坏了吧?我是谁你还记得吗?那这是几小姐可还认得?"
碧娆看看苏墨吟的表情一脸迷蒙,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竖了一个食指问道,那神情又是难过又是担忧。
那一刻苏墨吟莫名的有些想发笑,许是因这一刻的死里逃生,或是因为这突然的从获新生的欣喜和激动。她真的还活着,她真的没有死。
她忍不住咧开嘴角。笑意盛满眉梢,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涌出眼眶,她笑起来伸手拍掉碧娆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一。你真当你家小姐摔得又瞎又傻啊。你这又懒又笨的丫头,我怎会不认得,碧娆,我好想你们啊。我以为,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苏墨吟眼圈一热,两人抱作一团,哭哭笑笑像个孩子似的,竟完全没有注意到除了碧娆以外,这里还站着另一个陌生女子。
见了两人又哭又笑,那女子鄙夷的冷哼一声。一撇嘴却朝两人翻了个白眼,尖细的声音一瞬响起,带着愤愤的咒骂:"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既是醒了,我便告诉你。若是云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墨吟循声看过去,适才注意到那站在床沿的粉衣女子,眉眼带着狠厉和怒不可及,模样倒生得标致。只是这面色却不善。
她忍不住抬眼看碧娆,这一醒。脑子都是懵的,她也不认得,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的她,惹得她这般气愤的看自己。
显然碧娆对这个横眉冷对的怒美人有所忌惮,扭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小心翼翼,她伸手轻扯了一下苏墨吟的袖子小声的道:"小姐你不认得,她是萧家的二小姐萧芷月。这次能寻到小姐和姑爷也多亏的萧二小姐。"
萧芷月,那不就是萧焕云的妹妹。苏墨吟在心里嘀咕一声,即便对方面带不善,不过听到碧娆说是她救得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感激的,对她得态度,她也顾不得计较,盈盈一笑,忍不住心生感激的道:"那当真要好好谢谢萧二小姐,墨吟此番能死里逃生,断不敢忘了姑娘今日的恩情,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的报答姑娘"
那女子被苏墨吟的态度弄得一愣,她面上带着气,可被她一笑倒叫她有些错愕,一时间都不知做何反应的好。
"你。。。谢什么谢。若是云哥哥有个万一,即便你谢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既然你醒了,那云哥哥。。。"她似乎想到什么。气的一跺脚,扭身就往门外走。她想,既然苏墨吟能够奇迹般的醒过来,那萧焕云指不定也醒了,那般一想她片刻也待不住,举步就往屋外走。
苏墨吟见她飞也似的奔出屋,疑狐的嘀咕一声,低头看碧娆时,却见她吁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的道:"终于走了,我多怕她会一言不合和小姐你打起来。"
"打起来"
苏墨吟有些莫名,扶着床面想要坐起来,可身子痛的像是被人揍散架的疼,她忍不住皱眉,心中好笑。打起来,她此番这模样莫说打架,就算是站起来都费劲。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满身的伤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都好不全。
碧娆赶忙伸手去扶她。眼里满是疼惜和担忧:"是啊。萧二小姐气小姐你连累了姑爷,害的姑爷受伤。所以一直嚷着要小姐你偿命呢。"
苏墨吟适才忆起与自己一同受难的萧焕云,只是那萧二小姐说她连累的萧焕云,她表示不服,自己逃婚险些丧命,归根究底那罪魁祸首可是那萧焕云啊,说起来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此番若不是她福大命大,她哪里还能活着被碧娆找到。
她忍不住就开口反驳道:"是谁连累谁,若不是萧焕云,我怎么会逃婚,又怎么会掉下悬崖。我没找他偿命就不错了,若不是本小姐福大命大,只怕就回不来了。"
碧娆听着,却忍不住为萧焕云抱起屈来,从前她不知萧焕云的为人,只觉得小姐讨厌的人,她碧娆自然也看不惯。只是这一次的意外,看到他不遗余力的寻找苏墨吟的下落,后来还不惜以身犯险去救自家小姐。碧娆觉得从前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偏听偏信了些。
"小姐,你此番能活着回来还真是亏了姑爷。是他一路上背着小姐你找到了我们。那时候我看到姑爷的样子都吓了一跳,全身上下都是伤,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后来被救上船的时候他就晕倒了。大夫说姑爷伤的很重,肩膀上的伤势恶化,一直发着高烧,能撑到找到我们着实是不易,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小姐你身上虽有伤,但好在都是皮外伤,你们失踪的那五日,姑爷一路上都在照顾你,又没吃的,又没喝的,那时候他完全可以丢下小姐你自己活命,可他还是一路上背着小姐你找到了我们。连大夫都说姑爷若不是为了小姐你,伤势也不至于这么重。小姐,你以前总说姑爷不是好人,可他这次却是真的救了小姐你一命。"
碧娆说的小心翼翼,深怕惹得苏墨吟不高兴,她知道自家小姐最不喜在她面前提萧焕云,她对他有成见,可是此番种种,她实在不想自家小姐误会了好人。
苏墨吟听的有些发愣,想起落难的那两日,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记不清。而今仔细想来一路上他们又累又饿,那两日确实都是萧焕云在照顾她,夜里睡觉他守夜,白日里他又忙着寻水源和吃的。她突然想起自己与他吃剩的那只烤鸡,一路上他好像一点没动,整只鸡好像全进了她的肚子。
那般一想,除了意外,那原本对萧焕云满腔的怨恨和不满似乎一瞬间化作乌有。心里隐隐的竟生了几分感激和感动。她只觉得心口五味杂陈的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碧娆看到她楞楞的也不言语,忍不住伸手轻推了推她的肩膀道:"小姐,你怎么了?"
苏墨吟一瞬回神,想了想,闷闷的低声开口道:"碧娆,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瞧瞧他?"
碧娆一愣,会意过来,赶忙笑着点头附和道:"好啊。"
第三十四章 我这绝技传男不传女
苏墨吟的伤势并不重,都是皮外伤,昏睡了两日也许是因为累极困极,而今醒来除了全身酸痛并没有什么大碍。
碧娆给她拿了些吃食,又换了身干净衣物,絮絮叨叨的说明了一些情况,她才明了自己昏睡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苏墨吟昏睡的那两日是萧焕云背着她一路沿海想找到出路或是行船,后来便被来寻他们的船只给发现了,碧娆说出来寻人的队伍分了三队,一队在山寨里寻他们,一队在他们落崖的附近找寻,还有一队知道悬崖下是海域,想着他们落下悬崖会不会被冲到附近的小岛或是下游,所以便命了人驾了船在附近的海域找。
碧娆是千求万求才求得苏谦和同意让她与萧二小姐同行的,那萧二小姐担心萧焕云的安全,非要亲自出来寻人,所以她便一路跟着她行船找到了这里。不过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被她们寻到两人。
他们已飞鸽传书传了消息回去,萧家和苏家应该已派了人马来接应,途中若无变故,按着行程来算,她们应该也快到帝都了。
只是萧焕云的伤,碧娆有些担心,这船上的医疗条件太差,也没有好的大夫,而且这两日,萧焕云一直昏迷着,水米不进的,那些治伤的汤药,他是一点没进。
许是这几日的患难与共,对萧焕云苏墨吟已没了当初的敌意和成见,听到碧娆那样说。心里没来由也有了一丝担心和关切:"碧娆,你快扶我去看看。"
碧娆闻言,脸上没来由的跟着高兴,她比谁都希望自家小姐和姑爷能够冰释前嫌,经过这样的生死与共。苏墨吟和萧焕云的婚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即便自家小姐再不情愿答应这门婚事,可回去之后,这门婚迟早也是要结的。
碧娆希望自家小姐别再误会,她只盼着日后苏墨吟嫁到将军府能和萧焕云琴瑟和鸣的过一辈子。不希望她因为成见而错过这样好的人。
碧娆扶她出了门。
苏墨吟一出舱门就忍不住惊叹,这萧芷月用来寻人的这艘船实在是大的惊人。除了一个宽敞的前厅之外。这细长通道的两旁,一眼望去,竟然有十余个房间这么多。她和碧娆所住的是通道尽头的房间,而萧焕云住的是居中的房间。
碧娆熟络的领着她过去,舱门未关,远远便闻到一阵药香扑鼻而来。
苏墨吟抬眼看去,正看到那萧二小姐在给那萧焕云喂药。
"萧二小姐。我们家小姐想过来看看姑爷,姑爷他怎么样了?"碧娆扶着苏墨吟进门,人还未近前,便被她一记眼刀杀了过来。
"谁是你家姑爷,云哥哥还不一定会娶你们家小姐过门呢。你家小姐可是个丧门星,谁遇上谁倒霉。"那萧二小姐气的柳眉倒竖,显然碧娆无意识的一句话惹怒了她,苏墨吟适才惊觉碧娆一直称呼萧焕云用的是姑爷。
她忍不住气结,杏眼一瞪看她。碧娆以为苏墨吟是要反驳那萧二小姐的出言不逊,却不想她抬手竟是给了她脑门一记栗子,眼神满是嗔怪的道:"萧二小姐说的在理,谁是你家姑爷。你这丫头再敢乱叫,我就命人把你的嘴给堵上。"
碧娆幽怨的一扁嘴,脸上满是委屈,她原本想的是反正迟早都要称呼萧焕云为姑爷,那迟不如早,叫顺口了,以后改口也方便嘛。
那萧二小姐看着苏墨吟的反应,心中越发气闷,一下子反倒不知拿什么话去奚落她才好。既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也没有看到她满脸的难堪,反倒是自己像是吃了个闭门羹似的,呕心的难受。
她不知,到底是这苏墨吟气量大还是她道行深,好像不管她对她说什么狠话,她总能拿出一副笑脸人的模样坦然以对。
那些伤人的话就犹如那狠狠挥出的拳头,可是每一拳落到苏墨吟这里都像是落在棉花上似的不痛不痒。她若再刁难反倒显得自讨没趣。
她气闷的横了两人一眼,别过头却是冷冷下了一道逐客令:"这房间可不欢迎你们,都给我出去。云哥哥需要休息,不喜欢有人打扰。"
苏墨吟低头看着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咋一看颇有些有些心惊,只是这短短几日的光景,那人与自己初见时的人简直判若两人,脸还是那张脸。只是那面色却带着病态的白,脸上胡子拉碴,额头上是刚结痂的伤口,缠着纱布的肩头布满斑斓的血迹。那模样落在眼里,看的人莫名的有些难受。
那萧二小姐一手汤勺一手药碗的在喂药,只是舀一口汤药到嘴边,大半都流了出来。她急的眼圈发红,恨不得将嘴掰开了往里灌,这样水米不进,人又昏迷不醒,她不敢想这样下去,他可还能熬到回帝都。
苏墨吟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明了。这萧二小姐一看就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她这样的哪里会照顾病人。苏墨吟忍不住吩咐碧娆上前帮忙,可碧娆还没近前就被那萧二小姐给伸手推开了:"无需你们帮忙,你们快给我出去。"
碧娆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回身忍不住委屈的拿眼看苏墨吟。
苏墨吟知道这萧二小姐不待见她和碧娆,可是看她这样照顾病人,这萧焕云不死也难。她从前虽不喜欢那萧焕云,却也不愿他就这般平白无故的死在这里。
她犹豫一瞬,几步上前竟是一伸手直接抢了萧芷月手里的药碗道:"他这样昏迷不醒的,你这样喂药肯定不成,我有法子让他把这药喝下去,你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