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濯眸色渐深,忽地,单手掐住她的腰肢,稍微使力,将人按在墙壁旁。
冰凉的触感瞬间渗进背部,裴矜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两下。
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裙面料,身前是温热的属于他的体温,与身后的冷若寒霜反差极大。
主动权被剥夺,连同理智一起,正抽丝剥茧地逐一流逝。
沈行濯垂眸打量她的反应,掌心固定住她的腰身,贴合、摩挲,能清晰感知到她微弱的、不自知的颤栗。
喉结上下滚动,勾唇,笑了声,“这就是考虑好结果的样子?”
话音落地,他放开她,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裴矜眼睫轻颤,仰面对上他的眼睛。自始至终,他眼底流露出的清明只增不减,完全没有动情的迹象。
这一发现让她越发感到无措。
沈行濯口吻冷静:“我说过,不会再纵容你不计后果的任性。”
“矜矜,想好了再来招惹我。”
-
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经是后半夜。
裴矜有些疲累,但毫无睡意。支起身子,从抽屉里翻出灭烛勾,将杯里燃着的蜡烛熄灭。
空气中泛着清甜的香草后调,逐渐将记忆中他身上的味道掩盖。
重新躺回去,视线对着天花板,沉思许久,阖目,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裴矜洗漱完,吃完早餐,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
在一楼碰到正在修缮声控灯的维修师傅。
一时没作太多思考,让出楼道位置给他们。
加快脚步,径直出了单元楼的门。
到了起晟,乘电梯直达10楼自己的部门。开完晨会,一上午在清闲中度过。
晌午,杨珊喊她去公司对面的轻食餐厅吃午饭。裴矜应声称好,关掉电脑,随她走出办公室。
午饭时,杨珊随口同她闲聊:“这星期五原本有个加急预案要交上去,现在好了,纪总一出国,秘书室那边不急着要了,估计我们组还能继续无所事事几天。”
裴矜面色微滞,不动声色问:“纪总出国了吗?”
“嗯,昨晚连夜飞国外了。”杨珊说,“好像临时有件急事要去解决。”
顿了顿,杨珊面露八卦,笑着继续说,“据我在秘书室的朋友说,纪总应该是在国外藏了人,突然被谁发现,马不停蹄地赶去处理了。”
在国外藏了人。
值得纪远铭如此大费周章的,除了他的亲弟弟以外,不会再有旁人。
裴矜跟着笑了笑,“珊姐,你知道纪总去了哪座城市吗?”
“这我倒没仔细打听。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根据飞行时长粗略算算纪总还有几天能回来,到时候也好把预案上面属于我的那部分提前赶出来。”裴矜随便寻了个理由,虚心说,“我对预案的撰写流程还不是很熟悉,想笨鸟先飞一下。”
杨珊了然,点了点头,“我下午帮你问问。”
“好啊,麻烦珊姐了。”
“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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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见到沈行濯,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裴矜期间没再跟他联系过。
一方面是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再找他,另一方面是因为近期几乎全身心都投入在了跟纪远铭有关的事情上。
几天过去,纪远铭依旧没从国外回来。
那日下午从杨珊嘴里得知,他去了芝加哥的一个小镇。
裴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程郁。程郁连夜托人去查,最后得知:纪远生之前的确在芝加哥生活过,只是两天前从那里离开,目前已经不在此处。
线索就这样生生断裂。
又过了一日。
上午,凡锐的董事长黄帆来起晟开会。
裴矜意外得知消息后,以送资料为由去了22楼秘书室。纪远铭的办公室就在隔壁。
在门口驻足片刻,余光注意到黄帆和助理从里面出来。
之前在纪远铭做东的饭局上彼此见过面,且她当时坐在沈行濯旁边。
光是后者,足以给黄帆留下深刻的印象。
果不其然,黄帆在瞧见她以后,脚步微微顿住,之后抛下助理,朝她这边走来。
“你是沈总的……?”
裴矜没答这话,自动忽略他眼里露出的玩味,含笑颔首,礼貌打了声招呼,“黄总您好。”
黄帆看向她手里捏着的员工挂牌,“在这里实习?”
“是的。”
黄帆点头,同她友善话起家常,“沈总最近怎么样?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裴矜笑说:“我和沈总有几日没见了。上次见他,感觉恢复得还可以。”
简单聊了两句,助理上前催促黄帆,说等等要去见郑总,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
他口中的郑总应该就是和纪远铭、黄帆等人有密切关联的郑志和。
于是裴矜适时开口:“我送您下楼。”
电梯内,裴矜佯装无意地提起:“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在报纸上看过一篇报道,是关于您的。从那以后就很‘仰慕’您。”
黄帆明显有些意外,“哦?哪篇?”
裴矜一字一顿:“‘飞祺高管携工程款潜逃数月,其股东出动个人资产,将款项加倍如数归还。’”
肉眼可见的,黄帆面色闪过转瞬即逝的僵硬。
电梯在这时发出“叮”的一声。下一秒,门被匀速、缓慢地自动拉开。
裴矜加深笑意,不等他出声,礼貌说:“一楼到了。您慢走。”
-
裴矜住的地方近日在升级小区的门禁系统。
房东微信联系她,要她在一周内去物业办理好新的门禁卡,顺便填好入住人的身份信息,方便新系统进行面部识别。
当天下班以后,裴矜直奔门卫室,登完记,缓步往住处走。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
直到进了单元楼的门,无意间抬眼,瞧见已经换完多日的声控灯。
转瞬联想起什么。
裴矜猛然顿住脚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到和小钟的聊天对话框。
发出一条消息:冒昧问一句…你最近有收到过他吩咐的什么特别的任务吗?
那头几乎是秒回。
【小钟】:比如说…找人连夜换您住的那层楼的声控灯?
【裴矜】:所以真的是他。
【小钟】:是的。
【裴矜】:那小区的门禁系统……?
【小钟】:派专业人士为该小区做了免费升级。
裴矜怔然极了。
一向猜不透沈行濯的心思,如今更加摸不准了。
没打算再回复。
过了几秒,小钟又发来一条:沈总就在我旁边…您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亲自问问?
再反应过来时,裴矜察觉到自己已经拨通了他的电话。
没等他开口,她轻声问:“可以见你一面吗?”
另一边的沈行濯沉默两秒,“什么事。”
“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事。”裴矜直直看向头顶的声控灯,“只是单纯想见你。”
或者说。
“沈行濯,我想你了。”
第48章 第 48 章
48/“你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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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矜第一次来沈行濯在公司附近的住处——平桎。
是套江景平层, 装修风格偏现代风。
裴矜进门时,临近晚上七点,夜幕降至。
客厅并没开灯, 只有玄关处点着几盏橘色调的暖光壁灯。
换好室内拖,借着微弱光线朝里走, 抬眼便能瞧见客厅窗外的霓虹夜景。
朝南一侧装有整面落地窗,拐角位置立了根浅色系的圆形承重柱。纹路清奇, 不俗的设计, 简约而不突兀。
站在原地踌躇一会, 耳朵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转瞬, 客厅的灯被点亮。视野恢复光明,裴矜偏头, 下意识看向声源处。
映入眼帘的是刚洗完澡的他。穿了件纯黑色居家服, 搭配白色休闲长裤, 气质斐然。
湿润短发随意松散着, 其中几缕遮住了眼睛。随着手中擦拭的动作, 有几滴水漫过眉梢, 顺着英挺鼻梁流淌向下。
整个人陷入一种懒散、漫不经心的状态。
他们之前同床共枕过很多次,可裴矜很少会见到他这副清颓模样。
的确迷人。也太危险。
沈行濯擦了两下头发,将毛巾随手搁到一旁的吧台上。
掀起眼皮, 悠悠看她一眼,随口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裴矜回答:“刚到没几分钟。”
停顿一秒,补充了句,“小钟把我送上来之后先走了,说要回公司加个班。”
沈行濯没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继续问:“吃过饭了么。”
裴矜摇了摇头,“还没。”
“想吃什么跟小钟微信说一声, 他会叫人外送过来。”
“你不吃了吗?”
“我不饿。”
裴矜其实也不太饿,想着他的胃病刚痊愈不久,不按时吃饭很容易复发。
于是解锁手机屏幕,给小钟发了条微信,麻烦他寻人送些清淡的粥和小菜上来。
小钟很快回复一句:好的。
收起手机,裴矜抬眼看他,问出心中疑惑,“你刚回来没多久吗?”
“下午一直在这边。”
“……小钟也一直在吗?”
沈行濯瞥她,以目光询问她问这个做什么。
裴矜只好干涩解释:“我随便问问。”
“他过来汇报工作。”
裴矜轻轻“嗯”了声,心里有了数,没继续追问下去。
傍晚的时候她发给小钟的那几条微信大概率是被他看见了,可眼下他却什么都没说。
太冷淡,行为和举止实在叫人捉摸不定。
两人在客厅待了片刻。沈行濯去盥洗室吹头发。
裴矜在沙发上坐了会,觉得无聊,起身,向前迈开几步,坐在临靠落地窗的躺椅上。
这个角度是欣赏璀璨江景的绝佳位置。
三五分钟过去,脚步声再次传来。
裴矜寻声望向沈行濯,见他拿着烟盒跟打火机朝她这边走过来。
沈行濯在她旁边的空闲座椅上就坐,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垂目,按动打火机点燃。
浅吸一口,透过缭绕烟雾看她,“喜欢这里?”
“喜欢。坐在这里好像能俯瞰整个清川。”裴矜如实说,“落地窗也很漂亮。”
“落地窗?”
“嗯。”裴矜伸手指向那根承重柱,“窗户和棚顶衔接的位置,还有圆柱表面的纹路复刻,这些都设计得很巧妙……是出自你的手笔吗?”
沈行濯没否认,“很多年前设计的了。”
“真的很精致。”裴矜由衷感叹。
“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设计。”
“……嗯。”最初相识时,她的确和他说过这话。
“但你在设计方面很有天赋。”
裴矜眼底闪过讶异,“我可以当成这是在夸我吗?”
“可以。”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沈行濯将烟灰缸扯过来,食指轻弹烟身,“有天赋的设计者,擅于在现实场景中发现微不足道的设计思路。”
难得听他提及跟设计有关的话题。
裴矜稍微坐直身体,手臂倚在扶手处,托腮,朝他直直看过去。
他正靠在那处散漫吸烟,指间夹带猩红一点。神情无澜,吞云吐雾的空隙间,身上裹携着孤孑的神秘感。
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沈行濯侧眸,浅淡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裴矜没躲闪,壮着胆子喊他:“小叔。”
沈行濯冷静睨她一眼,“叫我什么。”
“不能这么叫你吗?”
沈行濯没搭腔,“有什么话直说。”
“我以为你不会让我来见你。”
“你想过来我不会阻止。”沈行濯淡淡道,“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不会再提醒你。”
裴矜面色微滞,“我其实不太明白。”
“哪里不明白。”
“……你特意着人去修声控灯和升级门禁系统的原因。”她想不通。
“原因很简单。”
“什么?”
“不是说沈知妤过几日会搬去住?”沈行濯说,“我不认为你们两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能有多安全。”
裴矜嘴唇颤动两下,没法再去接话。
门铃声顺势响起。
沈行濯将指间的烟头捻灭,丢进垃圾桶,起身去开门。
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两个保温食盒。
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沈行濯说:“等等有个电话会议。你先吃,吃完叫小钟送你回去。”
裴矜机械点头,试图张嘴回应些什么,话到嘴边只剩无言。
沈行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最后径自进了隔壁那间书房。
裴矜没动那两盒餐食,僵直坐在原位,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落地窗中间映出的属于自己的那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