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雪天还派他们出来送米,可见他的人品。
他们热情邀请风涯上五仁宗见见宗主,顺便见识下五仁宗的新气象,风涯不疑有他,就这么去了。
谁知他见到宗主,才说了两句话,对方就说他是妖族奸细,将他拿下。
风涯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关进了五仁宗地牢,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他得不到外界消息,也压根没人来见他,他心中不安预感与日俱增,想方设法逃出去,却无济于事。
正当百般焦急时,还是之前和他一起送米的一个修士帮了他,那人说自己也不知道把他骗回来原来是一场阴谋,因为良心过意不去才选择帮他,风涯终于得以逃出地牢,路上又遇到刺客追杀,九死一生才逃到了流月河附近,他本来是进不来妖界的,是撞上了月章偷偷让他通过了结界。
月章本来对他有所怀疑,但见他一路被追杀至此,那伙人蒙头盖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模样,反而让她信了几分。
她也从风涯口中知道了五仁宗的不对劲,那寻常明明是个老实人,为何会出此毒计恶化两族关系?
她去调查五仁宗不说,风涯得知他被污蔑为奸细,两族要打起来了,急于去见妖主说明情况,风涯这一去又是好几天,表面上看事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秋曦从月章那里得知,妖主恢复了和人界的联系,她和月宗主私下见了一面,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从那日之后,两族的气氛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条流言开始在修真界传播开,有人说这场大雪起码要下三年,天气还在一天比一天更冷,越来越多人被冻病、冻死。
乱子从小宗门开始出现,逐渐连一些中型宗门也开始乱了,本来四大仙宗是修真界的主心骨,可自从登仙梯登不了仙之后,事情层出不穷,四宗威信大不如前,修真界开始有要大乱的迹象。
他让云晚岁继续关注怀雪事件的进展,自己则闭关翻阅古籍,发誓一定找到改变天象异变的办法。
他这一闭关就是两个月,两个月后,月朝玄出关,直接来到了落枫谷。
他避开秋曦,独自找上了辰渊。
“海神大人。”月朝玄恭敬称呼,“这次来乃是有一事想求。”
其实辰渊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但他并未直接点破。
“这段时间我翻阅古籍,找到了能停止这场天灾的办法。”月朝玄道,“九寒灵鹿死后,本该化为灵气消解于天地间,可它不是正常死亡,这才导致了天象异变,这场源源不断的大雪,就是它的灵气所化,只要能将这些异变的灵气通过阵法吸收,天地就能恢复原样。”
“问题在于,要启动这个阵法十分困难,不仅需要四个羽化境修士的千年修为,还需要一个阵眼,一个由纯净灵气构成的躯体,能启动上古大阵的阵眼。”
他冲着辰渊深深作了一个长揖,“海神大人,请您为了天下生灵,成为阵眼,启动大阵。”
第54章 端倪
辰渊冷静看着他, “成为阵眼之后呢?”
月朝玄实话实话:“您本身就是灵气构成,成为阵眼之后,就会化为灵气重归世间。”
“就是说我会死。”
“我觉得, 对于您这样的存在,或许不能用生死来定义。”月朝玄道, “您只是暂时回归天地,等到灵气充盈时,您又将醒来。”
“等?等多久?”辰渊冷笑一声,“一万年, 两年万?”
月朝玄道:“您本来就是永生不灭的。”
“可惜我并不想活几万年。”辰渊道,“秋曦能活多久, 我就陪她多久,等到这世界没有她, 不用你催, 我也会自己消散。”
“海神大人,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月朝玄道,“您既然被称为神,就不应该因小爱而放弃大爱,秋曦只是一个人, 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人等着您去救,难道您要坐视不管吗?”
辰渊道:“我眼中没有世界, 秋曦就是我的世界。”
曾经在黑暗的海底度过冰冷孤寂的日日夜夜, 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是秋曦赋予了他生的意义, 如果有一天他会死,那也只会为了她而死。
月朝玄见他根本说不通, 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就算不是为了天下人,为了秋姑娘和落枫谷呢?大雪还在继续下,天气还在一天天变冷,这山谷中的生灵能撑多久?她是天人体质,也不过是稍通修行的凡人,等待火灵石和火灵阵都扛不住极寒,她还能活下去吗?”
辰渊眼眸沉沉,“她当然可以。”
月朝玄一哽,堂堂海神,自然有实力说这话。
“……总之,您好好考虑,七日之后我会再来。”
月朝玄离开了,如今人界一团乱麻,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他一走,藏身于树后的秋曦也悄然离开。
她心事重重回到前厅,丝丝正在跟小妖们展示她的毛衣,这是秋曦很久以前闲来无事给她编的,虽然蛇是冷血动物,也受不了天气这么个冷法,她本来应该冬眠的,但是这么冷下去,可能睡梦中就不知不觉被冻死了,她只能保持清醒,如今也是靠妖力支撑着。
这件毛衣呈细长的桶状,是一种柔和的浅绿色,和她身体颜色相近,正好盖住了中间部分,装饰作用远大于保暖用途,穿上更是移动不便,也就是丝丝这种蛇妖能驾驭了。
见她来了,丝丝跟她说悄悄话,“秋秋,我教你的隐匿术好用么?”
“好用。”
“我就说,这可是我的保命手段,一般的大妖都发现不了哦!”她炫耀到一半,发现秋曦似乎心情不佳,很有眼色地没再继续打扰她。
小妖们正围着火炉聊天,小能摸着瘪瘪的肚子,“现在一天只能吃一个苹果,我有点饿。”
“我的松果也要吃完了。”
“不知道雪球能不能吃,要是雪球能吃,那天天都能吃饱肚子了。”
“听说厉害的大妖靠天地灵气为食,没吃的也不会饿肚子,咱们什么时候能成为大妖呢?”
“起码也要个几百年吧。”
“几百年早就饿死了吧?”
“呜呜呜……”
离开前厅,她找到小狸,“咱们还有多少吃的?”
“省着点吃,还能吃半个月吧。”小狸也发愁,“好几十只小妖每天都要吃东西,全靠妖主和朝玄宗送来的物资撑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秋曦道:“听说人族那边辟谷丹已经涨到一百灵石了。”
月章告诉她,人界现在还能种灵草的地方,只有羽化境修士创造出来的界域,还有一些特定的洞府里,这些本来对一般修士来说高不可攀的地方,现在都拿来种灵草了,但依然供不应求。
“我在想,咱们能不能也模仿他们弄出个界域来,专门用来种菜。”
“那唯有辰渊可以做到吧?”
“我准备跟他商量一下,如果这件事做起来简单就做,要是耗费许多灵气就算了。”
小狸啧啧道,“秋秋,总觉得你比以前更在乎辰渊了,你们感情越来越好了呢。”
秋曦淡淡笑了笑,“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格外珍惜吧。”
小狸有些不解,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似乎有些悲伤。
不过大雪天气不停,大家心情都有些压抑,秋曦更是为落枫谷的小妖们担心着,小狸也没有多想。
入夜,天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秋曦白天靠着各种法宝保暖,晚上就全靠辰渊,天气再冷,他身上总是暖融融的,只是随着天气极冷,十分怕冷的阿渊在它的窝里睡不下去了,它也要挨着辰渊睡。
于是晚上睡觉就变成了辰渊抱着秋曦,阿渊想方设法睡在两人中间留出的缝隙里,它热烘烘的像是一团炭火,还喜欢扭来扭去,这也不算什么,问题是它太冷了要进来,太热了又要从被子里钻出去,留下一道口子霍霍进风,过了一会儿,它又带着冷冰冰的爪子回来了,把人冻醒了,它开始呼呼大睡。
反正它现在白天就待在火炉边,晚上就赖在被子里,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蛇妖没冬眠,它倒是有冬眠的迹象了。
晚上两人刚躺下,黑猫就扒拉着被子往里钻,以前它总是挨着秋曦,现在辰渊暖和多了,就赖上他了,拱进被子之后,它挨着辰渊胸口窝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秋曦掖紧了被子,被子里露出它毛绒绒的小脑袋,正抵着辰渊的下巴,她不由好笑。
“笑什么?”
“阿渊和你太像了。”秋曦道,“像你亲生的。”
辰渊低头看了看,压扁了它尖尖耳朵,“是咱们的孩子。”
秋曦被他逗笑了。
她摸了摸阿渊下巴,那舒服的呼噜声更大了,她想起之前跟小狸商量的事,问他能不能在落枫谷开辟一块适合种菜的区域来。
“这种不受外界天气影响的界域,需要大量灵气维持吗?”她问,“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一小块灵田大小,能种点吃的就行。”
辰渊似乎陷入思考。
她又补充说,“如果对你的灵气消耗太大就算了,还能想想别的办法,比如月章说的调温阵法……”
“倒不是灵气的问题。”辰渊道,“开辟界域,与自身修炼的功法有关,就像怀雪开辟的界域是冰雪之界,我开辟出的界域只会是……”
“一片海?”
辰渊点点头。
“那没办法种菜了,能不能养点海带海藻之类的?”
辰渊:……
秋曦挨着他,小声说,“其实我不想让你消耗灵气,哪怕是一点也不。”
辰渊眉梢轻动,“你听到月朝玄的话了?”
“嗯。”
辰渊抱紧了她,“你不想结束这场大雪,拯救天下生灵吗?”
“想,但是我更想你一直陪着我。”她说,“辰渊,自从爱上你之后,我变得自私了,我想让你留下。”
辰渊的眼眸如海一样深沉,他明白秋曦的心意,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担心,他想让秋曦一直开心。
自从这场大雪以来,秋曦很久没有真正开心过了,落枫谷的小妖们生存让她发愁,虽然在它们面前,她一直表现得很轻松,但人后时常听到她叹气。
他想念那个爱说爱笑的她。
“秋曦……”
“嗯。”
她回答了一句,声音带着快要入睡的迷糊。
“喵~”
阿渊也不甘寂寞回答了一声。
注视着她的睡颜,辰渊露出了淡淡笑容。
小雪下个不停,五仁宗的夜色并不宁静,寻常在房中走来走去,焦虑得难以入眠。
“宗主,又捅了什么篓子了?”
矮柜上红衣女子现出身形,开口调侃道。
寻常道:“右护法,这次可误会我了,我是有大消息要告诉魔尊啊!”
“什么消息?”墨羽眼睛斜睨他,“是比放跑了风涯更大的消息吗?”
寻常有些尴尬,按照魔尊的计划,他派人将风涯引来五仁宗,将这半妖抓起来,污蔑他为奸细,离间两族关系,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谁知会有弟子偷偷帮助风涯逃跑,导致计划功亏一篑,这件事确实是他办事不利,更让他在左右护法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次真是大消息!”他有些急切起来。
“说吧,什么消息。”
清冷声音在房中想起,魔尊出现在门口的位置。
寻常对他十分惧怕,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恭敬回答道,“听月朝玄说,他准备重启上古阵法,找四人耗损千年修为,并以辰渊为阵眼,结束天象异变!”
墨羽震惊,“还有这种阵法?”
怀雪道:“朝玄宗所藏功法阵术为天下之最,真让他找到什么上古阵术也不奇怪。”
“这可怎么好?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们!”
自天象异变以来,看着两族在天灾下挣扎求生,矛盾越来越深,墨羽心中自然高兴,两族势弱,对魔族就是好消息。
魔尊真是太英明了,本以为魔族如此弱势的情况下难以撼动人妖两族,没想到魔君凭借着杀灵鹿、离间计两条计策就将两族弄得元气大伤,只要这大雪天气能持续一到两年,那魔族崛起之机就要到来了,可不能让他们想办法恢复天象啊!
怀雪道:“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辰渊会同意自己作为阵眼,为天下牺牲?”
墨羽接触过辰渊,她觉得此人十分可怕,别人的死活他根本漠不关心,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之人,道:“他肯定不会同意!”
这样一说,寻常原本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开始担心起来,“我就知道,因为风涯之事,他们肯定怀疑我了!这次的消息也是试探我的,我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瞧你这点出息。”墨羽道,“风涯的事本来就说不清,一个半妖在你们宗门鬼鬼祟祟,你怀疑他不也是情理之中?就算是当面对质也不怕他,他说的话不过是一面之词,你也可以说是他在污蔑你啊!说不定还能因此给两族关系恶化再加一把火呢。”
“我、我不敢。”寻常看向怀雪,“魔尊,您如此英明,既然已经看出是陷阱,肯定不会中计吧?”
怀雪脸色不变,他丝毫没有被两人的态度影响,“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真的,时间定在哪天?”
“七日之后。”
“人选呢?”
“说是三日后邀我商议。”寻常道,“魔尊,您不会让我去自告奋勇吧?我总共才千年修为啊!”
墨羽很瞧不上他胆小怕事的模样,“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选得上你么?”
“以前么,四宗宗主自然是不二人选,如今死了两个,还真有可能会轮到我啊。”
怀雪道,“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得去探听消息。至于风涯之事的解释,墨羽,你想一套说辞给他,让他照着背。”
“是。”
寻常只好照办。
等到三日后到了朝玄宗晨曦之顶,议事开始,他见到了妖主、风涯和月章时,意识到事情不对,转身想跑。
一只火红的鸟儿站在门口,丹朱趾高气昂,“本神鸟在此,你想往哪里跑?”
寻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怎么会这样?”
月章蹲下身看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议事,人选早就定下来了,知道我为什么假传消息叫你来么?”
寻常想着墨羽教的说辞,“想、想必是那半妖说自己不是奸细,你们竟信了他的话?”
月章道:“寻常,听说你一向是个老实又怕事的人,在殇家人扎堆的五仁宗混上长老,靠的就是不惹事,你发现了妖族奸细,按你的性格,应该是第一时间告诉我爹,让他来处理吧?你怎么有胆子找上妖主的呢?”
寻常后背冷汗淋漓,他意识到月章来者不善,后面站着面无表情的妖主和风涯,妖主怎么会在人界?不是说妖主根本不愿和人族沟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