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反派的软肋(双重生)——夸小言【完结】
时间:2023-06-02 14:46:27

  一时兴起竟惹下如此无穷后患,念念不禁语塞,也还好她机敏无双,迅速圆道:“那日前,我正碰见一算字的半仙儿,他说你命在坤宫,我随口一诌,没成想真有个带‘坤’的出现。”
  寇清清半信半疑:“那我又为何受欺负时,要找这‘坤郎’诉苦?”
  念念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大的一个大将军,帮你出出头怎么了?难道等你七老八十了,还要拄着拐来找我这耄耋的老姐姐诉苦?”
  寇清清试想了一下那个情景,止不住地笑了几声:“念姐,你真像是有大神通的,什么都能预料到!”
  闻言,念念却迅速垮了一张俏脸:“等会…你不会真要一把年纪了,还来找我哭诉哪家的老祖又惹你生气了罢?”
  寇清清在足踏上一蹬,借力冲靠进念念怀里,她被念念稳稳接住,搂着姐姐纤细的腰肢,抵着人肩头蹭了蹭:“念姐,你真是这世间第一好的姐姐,永远都是我的最好的姐姐!”
  这话于她上一世,于那横尸遍野、鲜血泗流的战场中央,寇清清也曾说过。
  念念揉揉她的头,“傻丫头。”
  寇清清窝在念念怀中很是舒服,照看姐姐半宿的疲累瞬间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眼睛:“姐姐,今晚我可以在你房里睡嘛?”自她满双位数年龄后,就再未在姐姐房中宿过,今夜已深,又是难得的被姐姐哄着,寇清清困意上头,几乎未听见念念的答复就睡了过去。
  今夜月明星稀,依稀能听见夜风吹窗的扑扑声响。念念给寇清清掖好被角,自己则起身,取了快烧尽的蜡尾,端着,悄悄离开了西院。
  方才昏迷里的一场大梦,快要让她不知今夕何夕,若不是还时时想着那个一走了之的蠢蛋,这一场如梦似真的大梦下来,只怕念念此时正磨刀霍霍,准备着明儿一早就去手刃了那姓戚的。
  重生一事缥缈若虚,念念生怕,怕这重生后的才是一场黄粱美梦。她无处诉说,只在手里紧紧攥着渊如走前予她的锦囊,锦囊中的金铃时而作响,念念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漆黑的书房。
  寇爹述职未归,书房中除了遍地的竹简书册,便是暗格里藏着的半只虎符尤为贵重。而念念此行的目的,并不在于那被层层机关护住的江南军符,而是角落里一方被绸布罩住的东西――拓机。
  被寇爹从建元巧匠处求回来的拓机,有它独特的用处――进口出放入要拓的物什,中间放上拓物要用的材料,出口便可以出现其栩栩如真的仿制物。得了拓机,寇爹没少拓制假虎符出去招摇撞骗,甚至连暗格里放着的那位,念念都不敢笃定它的真假。
  念念拆开锦囊,取出了那枚金铃铛。金铃在手,依旧是熟悉无比的触感,念念的指尖一一拂过,摩挲着金铃的纹样。她取了蜡尾的一点红蜡,于黑暗里,拓出了一颗精致的蜡制金铃,这蜡铃是个哑炮,念念却无比安心的将蜡铃塞进了秦渊如的锦囊。
  广平王的金铃绝不是凡物,在这最摸不清路数的时候,她绝不敢让金铃现于世间第三个人的眼中,也绝不会让这金铃出现一丝一毫的不妥。
  做好了一切,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念念倚在书房窗旁,借着这点薄薄的日光,翻起了积灰几寸的史册。建元帝登基后并未销毁前朝史籍,反倒是让官员们体会史中情理,避免本朝重蹈覆辙。只可惜秦渊如出生之时正是亡朝之际,于他的记载,旧史还不如建元新史着的笔墨多。
  念念翻的了无生趣,正想放书走人,一页薄纸却从书页间滑了出来。
  薄纸上是隽秀清和的行书,能知主人定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可见这字迹、内容,念念脑中却瞬间乱如蜂鸣。
  “秦肃,不可留,寇大人与我携手,除之。”念念唇齿皆抖,浑身发冷,她竭力控制着自己苍白的手指,避免将薄纸揉出杂痕。
  这字迹,她认得,是上一世的兵部侍郎,周仲怀。
  念念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薄纸放回原位,甚至取了些灰,补平了她摸过的地方。
  念念闭了闭眼。上一世她自以为与周仲怀合作,瓮中捉了戚尚坤,差一点就置他于死地,但她的渊如却早在此前就丧了命,被戚尚坤挑落马下,马蹄下压断了他的胳膊腿。
  秦渊如死的那般惨,究竟又有几个人的功劳?她自己、她所谓的爱人、她投诚效力的兵部侍郎、甚至还有疼爱她的父亲。
  念念面上的血色尽失,肩胛不住颤抖,几乎是逃似的、浑噩地离开了书房。
  她真的配再得到渊如的一世深情吗?
  念念眼角愈红,素白的指甲紧紧陷进了掌心里。迎面跑来的人似是冬梅,念念视线模糊,直被扶住了,才低低靠在冬梅肩角。
  念念啜道:“……事至如此,我万般侥幸的,竟是渊如什么都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只怕要恨死我,要恨死我了……”
第32章 返荆
  秦渊如回抵荆州的时候, 离奚云大火之事已过了整一十五天。
  他也不想走这么慢的,只是离心似箭,归心却似龟爬, 他骑着赎回来的老熟马,一步一个脚印, 走的比寺里的敲钟和尚还要万般的踏实。来时裹着七八个包袱,现在也就囫囵囵收拾出半个,装这些碎银、干粮清水,和小半锦囊的焦黑糖丁。
  秦渊如又捻了块糖丁含在舌下, 这糖丁焦衣化下,里芯的桂花甜而不腻, 秦渊如一路上吃了不少。黑马一步三晃,终归还是晃到了荆州城下, 秦渊如远远望着城墙上铁画银钩的“荆州”二字, 掌心缓缓搓着见底的锦囊。
  他这一路上, 本应该想着如何装出当年小秦肃天真畏缩的模样,来骗过秦廉卫那双老隼般浑浊的双眼,但实际上,他纠结沉思了一路的, 却是这桂花糖丁要如何改良,才能更符合念念的胃口。
  真行啊, 秦渊如笑了笑自己。他半只小臂横置眼前, 挡着浓烈刺眼的日光, 江南的九月比不上四季昭然的塞北,日头始终毒辣, 他遮了会,也就趁这会功夫想好了应对秦廉卫的百句说辞。
  秦渊如坦然进城, 熟稔地将小黑卖了第三手。他掂着几吊钱,东逛西逛,终于在某个斗蟋蟀的场子里寻到个熟悉的身影。
  秦渊如毫不客气,胳膊一抬,这几吊钱打着旋地落在了几乎没人压的“绿阎王”格上。“绿阎王”正打着蔫,却似是被这凭空出现的几吊钱震慑到了,整个蟋蟀当空一跳,狠狠咬住了对面的“神武将军”。
  围观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唯有那道熟悉的胖身影迅速敛起地上散落的铜板,大声嚷嚷:“我赢了我赢了!不亏是你胖爷的‘绿阎王’,什么破‘将军’,我呸!”
  小胖子作势要啐,“神武将军”忙被其主人捡出来带走了。小胖子数着铜板,却猛地发现了那几吊钱。
  “哎!这是谁的吊钱?胖爷这儿小本生意,赔不了哈,拿走拿走!”
  “我的。”人群散尽,秦渊如环臂而立,上秋风吹过他的衣袂,带起他腰间余下的束带,他额发垂下,却没挡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多日不见,胖小你怕不是要改名作胖大了?”
  “是你啊,小媳…”秦渊如足下一点,一颗石子凌空飞起,准准砸在胖小憨宽的额头上。
  “你干什么!姓秦的!又要打架是不是!”胖小怒喝一声,挽袖子就要来打。可这次秦渊如却没惯他,他侧身一闪,胖小自然料不到他的走位,整个人直直栽了下去。
  不等他“哎呦哎呦”地的求饶,秦渊如已是踏在了他宽厚的背脊上:“…拿我的‘绿阎王’出来招摇,还敢对我口出不逊?牛庞,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别叫你胖爷的本名!”胖小最不喜欢别人以大名称呼他,他总觉得这名起的随意难听,十分有失他的威武。上一世时,秦渊如实在没想着能与胖小有多大的交情,因此胖小不说,他也不问,直至胖小死于战场,他让手下清点时,才在胖小衣领里发现他真正的名字。
  秦渊如又多叫了几声,见牛庞一张胖脸气的通红,他才终于解气似的松了足下的力度。
  牛庞赶紧一个打挺爬了起来:“…既然你知道了胖爷的本名,胖爷也不瞒你,牛家大儿牛庞,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牛庞又把手里那几十个铜板分了一小半出来:“‘绿阎王’是你的,但这摊子是我支的,局是我攒的,你三我七不过分罢?”
  见秦渊如没接,牛庞叹了口气:“你也别跟我客气了,这几天那王府里又不知道闹什么妖,赶出来许多杂役、婆子,本来就冷清地要闹鬼,现在更是,连点人气儿都快没了!你在那广平王府里当差,没事也多少攒点私房钱,省的那广平王倒台的时候,你出来成一小乞丐,到时候可别说胖爷没给你指点。”
  秦渊如:“……虽说残破点,倒也不至于倒台吧?”
  但估摸着赶人出来,应该是李霄安他们已经躲进了广平王府里。上一世李霄安被秦廉卫安排着,好好地躲离了江陵,这次被他一诓,撤离的各个节点都脱出了掌控,他们联系不到秦廉卫,之后能想到的最能避开戚家军的路线,应该就是夜走水路,飘摇一路漂到荆州。而以李霄安多疑的性格,在秦廉卫失信一次后,他必然会想着最稳妥之策――躲进秦廉卫的老巢,也就是他这广平王府。
  上一世此时,他与李霄安尚无交集,李霄安于何时合适何种姿态被姓戚的抓住,他秦渊如也是一概不知。但现今这种情况下,若是戚尚坤在广平王府里抓住李霄安,只怕会有千百种罪名连坐如此无辜的广平王本王。
  出师未捷身先倒霉,尤其倒霉的原因还是他救了戚尚坤。
  秦渊如一时无语,却被牛庞误以为是担忧自己在广平王府的“前程”,他难得用肥硕的小脑瓜想了想,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有一天广平王府真没了,我相信广平王也会好好安顿你们的,而且你还有胖爷,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牛庞宽大的手掌拍拍秦渊如尚且瘦弱的肩膀,秦渊如呲了呲牙:“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另外,看在你这般真诚的份上,我也好心告诉你一个秘密。”
  牛庞狐疑地靠近秦渊如,但见日常里十分好看的隔壁小秦,如今薄唇一张一合,却莫名透出一股骇人的邪气,罩着这张本十分熟悉的少年面上,有着说不出的诡怖。
  一股奇怪的寒意爬上背脊,牛庞下意识地又离秦渊如远了些。
  秦渊如干脆一胳膊揽住牛庞的脖子,在牛庞僵直的身侧,整个人凑近许多,少顷终于阴恻恻地开口:“其实…我就是广平王。”
  上一世,秦渊如身份初露,牛庞在军中一瞥,连个询问这诡谲的隔壁小秦的机会都未曾有,秦渊如面上不说,心里却不爽了些许日子,可也只有念念依稀察觉到,这死在奉顺街前的人有些特殊的点在;这一世,秦渊如简单琢磨,便觉得应该在此时告知牛庞,不仅弥补上一世的缺憾,也为他即将挨一顿狠揍的十九岁生辰礼,打下唯一一个、可以期盼收到礼物的基础。
  于是,秦渊如下一句话就是:“本王腊月廿七的生辰礼,你可以作准备了。”
  牛庞哑住了,他先是满面狐疑地扫了秦渊如几眼,见他坦然至此,才颇为无语道:“别闹了,你是广平王,那我就是戚将军。”
  “……”,秦渊如怒喝:“不要拿他与本王比较!”
  牛庞简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是你先玩笑的吗?怎么就兴你说,不许我说。”
  秦渊如撒开了胳膊,趁牛庞不备,果断一脚踹上他的屁股:“快回去拿块豆腐以头抢死罢。”
  牛庞也生气了,他迅速扭身作势要打回来,后襟却猛地被人拽住,他动势被阻,整个人固立原处。
  “你作甚?”秦渊如一瞬蹙眉,眉峰锐利,紧紧盯视着牛庞身后所立之人。
  牛庞身若巨石,难以扭转目睹身后之景象,只觉得颈后之手枯瘦却极为有力,带这些冰冷的温度,似人又似鬼。而若不是此时艳阳高悬,牛庞只怕会觉得是坠入地狱,被其中恶鬼死死锁住。
  这似人非人的,并未理秦渊如的问话,反倒是诘问道:“王爷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为什么不与老夫告知一声?”
  他看似字字尊敬,实则语气狂傲,如同他才是主上,而面前站立的瘦弱少年则是府中小奴。
  秦渊如不动声色地软下眼神,语气突变,神情敬重:“不过贪玩了几日,劳秦伯挂怀了。”
  这般的由不忿到畏惧的神态转化,秦廉卫帧帧看在眼里,他心中满意,断定自己还牢牢把控着这小小的广平王。秦廉卫深悉待人之道,见震慑已有,便老爪微松,牛庞寻一空挡,挣脱而出,直直躲到秦渊如身后。
  不等牛庞多嘴,秦渊如已一后肘戳在其肚上,牛庞闷哼一声,满腔疑惑被生硬地怼了回去。见牛庞不及张嘴发问,秦渊如示意道:“不得无礼,此乃我府上大管家,也姓秦。”
  牛庞张了张嘴,多年打架打出来的默契,让他突然体悟到了隔壁小秦的意思,牛庞紧忙躬身行了一礼:“小人见过秦管家。”
  这礼对一落魄王府的管家行,必是过于大了,但秦廉卫不觉有差,他微微颔首,枯瘦下巴上盘旋的倨傲更像是干涸之地的皱起的裂纹。
  “王爷身娇肉贵,不应该留恋于市井”,秦廉卫缓扫四周景象,他多年不出王府,对这新朝的人文景气有诸多不喜,连带着也不让秦渊如多溺于此些。但此次秦渊如消失太久,又在江陵现身,秦廉卫才不得已亲自出府寻他。
  “是,秦伯教训的是,这次是我做错了,再不会有下次了,只是……”秦渊如凑近几步,压低声量,“江陵之事,不知肃儿做的如何?”
第33章 唬弄
  如何?
  秦渊如面目上带着少年人立功的骄傲之情, 似是正等待着秦廉卫的大肆褒奖。
  秦廉卫却愣了须臾。
  这小子出现在江陵一事之蹊跷,他还没来得及盘问追究,怎的自己先供出来了?难道……
  秦廉卫做过一个半朝的臣子, 又在亡国之时得以偷生,有的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他疑心深重,形色众人中独独相信他自己那快锈住的老脑子――这也是上一世秦渊如在醒悟后,可以轻松拿捏秦廉卫的根由。
  秦廉卫已经老了,若不是重劫扰他, 秦渊如连这点虚与委蛇都不愿赏他。也确如他所料,秦廉卫沉吟过后, 果真少了对秦渊如的疑虑,反倒黄眉间积压了些阴郁之气, 秦廉卫沉声而道:“此事尚待从长计议。”
  秦渊如垂眸而立, 唇角不着痕迹地微掀, 却未接话。
  而此时,许是终于察觉到牛庞碍事,秦廉卫枯瘦的手臂才抬起,向街侧轻挥示意。牛庞觉不出, 秦渊如却知道这街两侧的行人,有一多半都是广平王府的私兵, 见此, 秦渊如用手肘拐拐牛庞, 颔首微笑:“还不多谢秦伯。”
  牛庞忙道:“多谢秦管家,多谢秦王爷!”
  秦廉卫眸如蛇隼, 盯得牛庞脊背发凉,他想躲开, 想一股脑地跑回家,但也不知道是真的腿软了,还是觉得这身份突变的隔壁小秦,或许会比他更害怕这不人不鬼的凶老头子,牛庞不仅没立刻走人,反倒是壮着胆子似的,缓缓探出半个肩膀,挡着半个秦渊如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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