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反派的软肋(双重生)——夸小言【完结】
时间:2023-06-02 14:46:27

  她憋了一肚子无名火,碍于身份,甫一进屋先以谋士的口味苦口道:“王爷,今日所做之事皆是为何?”
  秦渊如脊梁挺直,双手搭膝,乖巧作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寇念念眉头紧紧拧起:“哪不平?”
  秦渊如颇为小心翼翼:“米店以坏充好,赌坊出老千……我是为民除害的哦。”
  “那县衙呢?又哪招你惹你了?带着他…”寇念念素手一指心腹,“两个人大摇大摆闯进去拿走人家的惊堂木?”
  “你怎么不把县丞的乌纱帽也拿走?”
  心腹不动声色地右滑了半步,遮住了椅子腿后露出的半点东西。
  寇念念:“……”
  见念念有动怒的趋势,秦渊如赶紧以退为进:“这县官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判了不少冤假错案,我小施惩戒,小施惩戒!”
  “你现在羽翼未丰,还不适宜与这些人撕破脸”,念念揉了揉额角,有点郁躁,“郭记米粮店、万全赌场的老板都是豪绅,你得罪了他们没有好处,还有,民不与官斗这么简单的道理广平王不知道?”
  “官?等我拿下中都,就是他们不与我斗了。”秦渊如说。
  “等你拿下来那天再说吧”,念念冷眼瞧他,“此事翻篇,下不为例,再有一次,你我就分道扬镳罢。”
  “!”秦渊如这下坐不稳了,慌慌张张站起来蹭到人身边,也不敢乱碰,就围着打转:“别啊,念念,寇姑娘,寇大小姐,我错了,我真错了!”
  寇念念懒得理他,一抬眼正见那心腹一脸看戏的样子,登时冷哼一声:“小翠。”
  身边随侍的丫鬟利索吭声:“姑娘,奴婢在。”
  “今日抢的那点面别浪费,让厨房给这两位爷烙几张大饼,不吃完不许离府。”
  “是。”小翠答应。
  “什么?!”秦渊如傻眼,“念念…你是在跟我说玩笑话吗?我,我可是广平王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广平王嘴上痛心疾首的很,脸上却绝不是被一个谋士禁足的屈辱,倒是有几分晃眼的窃喜。
  念念也瞧出来了,平了平气,莞尔道:“王爷胃口金贵,做下属的就多分担点吧。”
  她瞪了陪着秦渊如瞎闹的心腹一眼,带着小翠扭头走了。
  这一场,秦渊如摸清了念念生气的底线,以后作妖拿捏的分寸也更精准了,只是可怜了陪着秦渊如上刀山下火海的心腹,在江陵王府吃了足月的大饼,而后好长时间都再听不得大饼二字。
  *
  等念念收拾妥当,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秦渊如正背对着房门站着,一副主动挨罚的样子。
  “念念,你出来啦!”秦渊如感知到动静,回头灿笑,笑的快比天上的太阳都耀眼。
  念念淡淡嗯了一声,又没忍住偷偷打量少年的模样,见他面色红润,气色甚好,放下心来:“你病全好了?”
  一句问话刚撂地,少年霍然睁大了眸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难道昨日是念念照顾了我一整天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念念慌忙摇头否认。
  秦渊如眼中满满失落:“昨日病中,一直梦到有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在不离不弃地照顾我,即使痛苦难耐,我也顽强的挺了过来,竟然…竟然只是做梦吗……”
  念念有一丝动摇。
  秦渊如果断加码,用粗布袖子抹了抹眼,直磨得眼角一片通红,乍看下去,像极了强忍落泪却被濡湿了眼眶。
  “果然,我从来都是没人疼的…从来……”秦渊如声音小小的,仰脸时是满面的强颜欢笑,皆是十分明显的哀伤。
  他幽幽叹了口气,眸里全是怆然:“若是念念照顾我,我就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念念面上的动容更多了,半晌,忽地轻轻撇头,意味不明:“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罢。”
  秦渊如一双星目极尽亮光,他紧紧注视着面前女子,不舍放过一丝变化。
  但念念没放任着他多看,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展在二人眼前,是那朵木徘徊花。木花没有见水,还是前日那刚雕出来的模样,栩栩如生。
  念念问:“这是什么?”
  “…”秦渊如道:“是徘徊花。”
  “我不傻,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念念说。
  秦渊如面色坦然:“道歉,为那晚…道歉。”
  念念眉心拢起:“为什么要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我做错了”,秦渊如执意道,“我驾车没有驾好,害得你磕了,还弄坏了那盏花灯。”
  “抱歉,念念,那花灯我试着修了,但里面撑着的东西折了,怎么也修不好了,就用木头雕了一个。”
  “你还喜欢吗,念念?”
  念念没说自己喜不喜欢,她只是看着秦渊如不停道歉认错的样子十分恼火,顿了少顷,她忽道。
  “寇念念”,她说。
  秦渊如不明所以,怔愣的看她。
  念念直直看着秦渊如半阖微张的嘴唇,语气不善:“跟我学。”
  “寇念念”,她再次说。
  “念念”,秦渊如跟着。
  “我没有错,是你唐突我了,应该是你向我道歉”,念念深吸了一口气,“是你寇念念向我秦…小六道歉。”
  “…?”秦渊如瞳孔微微收缩。
  “说啊,让我向你道歉”,念念直视他,十分坚定,“今天到以后,所有不是你的错误,你都不许认,一个也不许。”
  秦渊如还是不说话。
  寇念念耐心告罄了似的,将手中木花高高举起,大有狠狠摔下之意。
  秦渊如艰难开口:“我没有错,是你…”
  他徒然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两世,念念扬起了一个开心的笑容,那笑容十分的轻松愉悦,是在寇姑娘身上从未有过的神迹。
  秦渊如觑住。
  念念道:“小六,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以后我会多加注意,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秦渊如不知道作什么反应,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念念眨眼,当着秦渊如的面,将那木花塞进了自己随身的香囊。
  她巧笑嫣然,沉吟了一下:“那我以后还能喊你六哥哥吗?”
  秦渊如心潮不平,飞快点头。
  “那”,念念将香囊挂回腰封,“谢谢六哥哥,我很喜欢。”
  秦渊如心中名为惶惶的名剑应声坠落,跌入到一片柔软之中,将他脆弱的神经牢牢保护起来。他不敢再对视念念的眸子,垂头掩住涌上的一点热意。
  他的念念开始在乎他的情绪,是不是可以说,念念有那么一点点对他动心了呢?
第13章 共识
  寇清清在一日前得了姐姐的体谅,支出十两银子,揣在兜里蹲守了戚尚坤整整两日。
  两日,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小丫头郁结,眼看着昏黄的晚霞又挂上了天,拍拍身上灰,往府的方向走去。
  戚将军下江南本就是个秘密,寇清清能讹人家一次已是机缘巧合,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和少年将军的缘分应该就在这十两银子上作结了――没机会还了。
  清清叹了一口气,捱着墙根自言自语:“小将军,你我情深缘浅,今生恐是再难相见,这十两银子我就……”
  “…代为收下了” 小丫头攥着钱袋上下掂着,满目笑容,一步一跳逐渐跑远。
  太阳将落未落,婆娑树影映在地上,忽地起了一阵风,勾的树影又不休地晃了晃。
  ――这时,不远处墙角的阴影里,蓦然转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姿挺拔,面容俊朗,目光向远却有着说不出的,幽怨。
  正是戚尚坤。
  他手里正抓着沈东流的宝贝四方巾狠狠揉搓,引得这狗头军师面上一阵一阵的扭曲,半晌,沈东流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将军,这事儿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戚尚坤把四方巾打了个死结,丢还给沈东流,“我站着看!”
  “哎呦祖宗!”
  沈东流慌忙把巾接住,手忙脚乱的抻开、抖平,又颤颤巍巍的吹了吹:“我这可是云绸!一两金子一尺的呢!”
  云绸质硬,是做头巾的绝好材料,也是沈东流的最爱,但这块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用的云绸头巾,被怨妇似的戚尚坤这么胡闹的折来别去,上面早已堆满了褶皱,万万不能用了。
  沈东流肉疼极了,转而看向戚尚坤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他把云绸甩的飞起,一下一下戳着戚尚坤也颇为脆弱的肺管子。
  “别唠了,打一架罢”,戚尚坤身形比话撂地还快,几乎一息,便已闪到了沈东流身后,一肘前置,牢牢锁喉,狗头军师瞬间动弹不得。
  沈东流的出身,是祖上倒三代都是书生的文人,建元年间第二个三元。本来前途一片向好,进朝堂就是从三品起步,却没想到被戚尚坤捷足等了先,好好的一个白皙清秀状元郎被他带到边疆,生生磨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糙汉子。
  沈三元离开中都那天,沿路之上皆是送行人,戚将军银盔亮甲、高头大马走在前,掷果盈车的沈三元羽扇在手跟在后,两人不可谓不是一道极亮丽的风景线。
  只可惜,三元比不上常驻疆场的将军鸡贼,半载就被催成了黑煤球,再也没白回来。人虽然黑了,状元郎的风采还是要依旧,沈东流痛定思痛,这四方纶巾就成了他作为文人最后的倔强。
  沈东流一张脸被憋得通红,他使劲撬着戚尚坤的胳膊肘,半顷,纹丝未动,熟读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三元果断认输:“我…我还有一计!”
  戚尚坤立马给他留了点喘气的缝隙。
  “咳!我这一计就是…”沈东流错了错眼珠,老狐狸上身:“这一计名为五光潋滟山色空蒙雨亦奇,起死回生一片冰心在玉壶之计!”
  戚尚坤放开他,满目不善:“说人话!”
  沈东流嘿嘿一乐,把羽扇摇出了几分卧龙的风采:“就是,祖宗你啊,快直接去寇府提亲算了!”
  沈三元说话时,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几步,等将军再暴起锁人的时候,他早已经退到了极为安全的地方。
  将军一击未中,愤愤地向空中舞了几拳。戚尚坤人看着清瘦,甚至因为年岁小而显得比沈东流这个书生还文弱些,但他能拜将的实力却也是实打实的,几拳下去的破空之声,让沈东流心虚地啧了啧。
  “祖宗,你既然早就盯上了寇家那个小丫头,你就下手啊,想我堂堂沈三元,一表人才状元郎,本应是保家卫国、正义凛然的热血男儿,怎么就轮到给你这…你这情情爱爱的出谋划策了?”
  他最后半句嗓音压得极低,但戚将军耳聪目明,听的个完完整整。
  戚尚坤扣了扣墙砖,一指下去直接戳断了一块,他面色凝重,十分不爽:“寇清清,她把我给忘了!”
  沈东流也不知道怎么劝被渣了的自家将军好,琢磨了一会儿,试探道:“那祖宗你要不也把她给忘了?”
  “忘个头!”戚尚坤的怒气快要成实体状喷薄而出,“来江南一趟,抓不着李霄安就算了,到嘴的媳妇儿的还丢了!我回去怎么和我家老戚头交代?直接跪祠堂吧我。”
  想起戚老爷子那张常笑眯眯威胁人的脸,沈东流的背后直窜出一层薄汗,他想了想,道:“寇二小姐不还欠着你银子,你给收了不就得了?”
  “收?收了不就彻底断了,我下次还怎么找她?”。
  沈东流也郁闷:“二小姐在这等了你两天,我也没见你找人家啊?”
  戚尚坤恨恨,又绕回了一嘴的囫囵话:“她都把我给忘了,我见她有什么用。”
  “……”沈东流跟了戚尚坤快四年了,从未见过这少年将军如此火急火燎的纠结模样,一时心绪纷飞难免想感叹情之磋磨。
  几日前,他与自家将军偶然得了李霄安的踪迹,这次倒是扑的不空,捉到了李霄安的谋士之一,这谋士沈东流还认识,他殿试同榜的一位底层。底层谋士一见到沈东流,先是认了命,而后便开始哭诉妻儿老小全被李霄安以命挟持。
  将军和他红白脸唱和,套了半天也没挖出来李霄安的下一个落脚点。两人不想前功尽弃,又追查了整整一宿,直到估算出了大概地域,这才拾掇拾掇准备休整一下再出发。
  没能成想,路过寇府后门时,自家将军被一个穿着破布短打的姑娘狠狠撞上,衣摆之下全是老烟灰。沈东流暗忖,这可怜姑娘今天是碰上硬茬子了,万万没想到,自家将军盯着那一张姣好的面容直直发了呆。
  沈东流比戚尚坤长几岁,能看出来他对这姑娘很是一见钟情的样子,沈东流焦心李霄安谋逆之事,想揶揄几句打诨过去,自家将军却直挺挺、十分爽快地接受了小姑娘晌食的邀约。
  早一个时辰晚一个时辰,李霄安都在那儿不离不弃,倒是不在乎一顿饭消耗的时间。自家将军铁树开花,沈东流也稀奇,三人极快达成共识,一齐往凤乙楼而去。
  但反转又来了,那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居然逃单了!沈东流心中哀叹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就此陨落,自家将军却满脸高兴,主主动动埋了单。
  “我竟然又找到她了,东流,我找到她了。”戚尚坤对他说。
  沈东流纳罕,保留疑问一直到跟着戚尚坤在这蹲了两天,由喜转怒,乐极生悲的场景也不过如此了。
  沈东流琢磨着,突然灵光乍至,他一拍脑门,对着自家将军嘀咕耳语。
  “祖宗,你这样……”
  *
  寇清清回到寇府时,手里捏了串香甜可口的糖葫芦,一颗一颗吃的正香。
  腕上还拎了一袋子祥云斋的茯苓桂糕,是她姐姐的最爱吃的。腰上别了一把木制小剑,是准备送给她六哥的。
  清清回了府,不敢声张,让小丫鬟拎着糕点往西院送,自己则捏手蹑脚的偷偷往里溜着。小丫鬟不知道二小姐又做了什么错事,送糕点时没忍住,多了一句嘴:“这是二小姐给您买的糕点。”
  不孚众望,寇清清被抓包了。主审是她念姐,副审是他六哥。
  小丫头冲着秦渊如挤眉弄眼,妄想让她六哥捞一把,但六哥人面兽心,只顾着在姐姐身边端茶递水,完全忽视她这小小生灵的由衷呼救。
  念念抿了一口渊如沏给她的茶,茶中含花,入口回甘,隐约可见一丁正在相溶的糖块。
  念念看了他一眼。
  她喜欢喝的茶与旁人不同,太浓过苦,太淡无味,单单茶香盈鼻觉得乏味,喜欢加点伶仃花碎,花碎水煮后总会泛苦,一块将化不化的糖块正好可以中和所有味道。
  这是寇念念独爱的,本应只有小丫头、冬梅春桃和刘伯知道,却不知秦渊如是从何方通晓的,甚至连茶水入口的热度都把握的极为适当。
  秦渊如也在紧张地瞧着她的反应。
  这茶,他上一世泡了无数盏,但这无数盏中,却从未有一盏奉送到念念口中检视过――念念从不喜吃喝经于他手的东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