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和她逗这个乐子?
愣怔须臾,太子爷忽然脑袋里就像是燃起一截蜡烛一样,醍醐灌顶了。
他喜欢姜意。
意识到这一点,祁阑更愣住了。
他竟然喜欢姜意?祁阑上下打量姜意。
她哪好?竟然值得孤先动心?
孤这么好,她凭什么没有先动心。
丝毫不知道太子爷心里复杂而诡异的活动的姜意,还沉浸在这句今儿晚上就要报答的难题中。
“那,今儿晚上妾去找静妃娘娘聊一聊?说不定明儿一早,静妃娘娘就愿意主动吃肉了。”姜意抛出自己的新答案。
祁阑却觉得不够。但是又疑惑。
按理说,这是他人生现阶段最大的难题,只要静妃一日不出风波庄,他一日就受莫太妃的牵绊。
可为什么姜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却觉得不够呢。
那他想要什么?祁阑看着姜意。
姜意对上祁阑的目光,忽然人一个激灵,顿时双臂环保,朝后退一步,“不行,不可能,不可以,妾今儿来月事!”
姜意一连三拒绝。
祁阑心头那一层迷雾随着这句拒绝,一下拨云见日了。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他...
祁阑喉结滑动,吞咽一下,“脑子装的什么废料!孤是那种人?”
第82章 没有
尽管唯恐要侍寝,可是当祁阑明明白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意还是心里狠狠的震颤一下。
那种人?哪种人?
男女,食色性也,这不是很正常?
祁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难道他...不行?
姜意带着莫大的怀疑的态度,目光朝祁阑身下游走过去。
看面相,也不像是不行的啊,而且当初不是还把原主给弄得死去活来?
哦,是原主死去,她活来。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点跑偏,姜意赶紧甩甩头回归正常,“那殿下想要什么?”
祁阑道:“晚上给孤捏肩捶背!哼,作为一个侧妃,一点不懂事!这也要孤说出来吗!”
说完,祁阑仿佛遮掩什么一样,逃也似的大步流星出去。
姜意:...
您夜夜睡书房的主,我去书房给你捏肩捶背吗!
真是无理取闹。
果然,至死都是少年的物种!
祁阑一走,姜意招呼了福宝带自己洗漱回屋。
虽然刷了牙,上了床,但是晚上在宫宴上根本什么都没吃好吧,姜意将福宝打发出去,偷偷摸摸找出之前藏着的吃的,钻被窝里开始果腹。
静妃屋里。
祁阑进去便闻到让他心里不痛快的迦南香。
别人闻着这种香,能安心宁神,偏偏到了他这里,让他忍不住心头蹿火。
不过今儿因为姜意的事,祁阑出乎意料的心态颇为平和,“母妃叫我来,什么事?”
静妃也一脸意外看着祁阑,“这吃了长寿面是不一样啊,进来都不发火了。”
母子俩这几年的日常,要么就是彼此谁都不理谁,要么就是话不投机干一架。
像现在这样,静妃能打趣祁阑一句,祁阑还能心平气和的在椅子上坐下,自斟一盏茶喝了,着实罕见。
“还好,母妃不也挺高兴的吃了么,儿臣以为母妃咽不下去呢。”
这话就夹枪带棒了。
静妃没搭理他,只道:“你上次派人来,让我回想戚焕的事,怎么?戚焕有什么问题吗?”
祁阑本来打算明儿上午说这件事的,今儿太晚了,静妃每天都有早睡的习惯,今儿已经是破例了。
却没料到静妃竟然专门叫他来说这件事。
“怎么?意外?我好歹是你母妃,你在外面过得腥风血雨的,我难道不知道?”静妃自嘲一笑,“别的帮不到你,这个总还能尽一尽力。”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祁阑垂了眼。
静妃顿了一下,“戚焕到底怎么了?”
祁阑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和静妃开口。
因为一旦开口,就会提起前太子,他亲生父亲。
犹豫了一瞬,祁阑最终还是实话实说,“我找到了戚焕府上的旧人,她说,她意外撞到戚焕杀人,杀的,是...我嫡亲的祖母。”
砰!
静妃手里一只碧玉茶盏,咣当落地。
静妃惊愕的看着祁阑,“你,你说什么?”
祁阑抬眼,看向静妃,“戚焕府上的一个丫鬟,当年看到戚焕在自家办宴席,当时祖母也去赴宴,她被戚焕带到了尚书府的后花园。
戚焕问祖母要一块玉佩,祖母说自己不知道,戚焕拦着祖母不让她走,还威胁说。若是祖母不给他那块玉佩,他就要对父亲下手。
后来两人在争执中,戚焕失手,匕首捅进了祖母的胸口。”
静妃一张脸惨白。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她死死攥着拳,砰的一下在桌上砸了一下,眼眶通红,“当年,你祖母参加了戚焕府上的宴席,回去之后就不舒服,你父亲前脚请了太医来瞧,还不且太医到了,你祖母便断了气。
当时大家都觉得奇怪,好好的赴宴,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暴毙了,可谁都查不出原因。
没想到...她根本就不是活着回来的。
难怪后来你父亲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说当时的场景很奇怪,你祖母向来有晚饭之后考核他功课的习惯,那天却一句没有问,晚饭的时候也是吃的格外沉默寡言。”
祁阑让静妃这几句话说的遍体生寒。
当时,他祖母已经在尚书府死了。
那回去的人是谁?
有人冒充了他祖母回到宫里,祁阑甚至庆幸,那冒充的人只是夜里暴毙了,而不是选择借用祖母的身份潜伏在宫里!
母子俩一个对视,祁阑什么心思,静妃自然猜得到。
“想要冒充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你祖母是大家闺秀,学识渊博,不是谁都能冒充的了她。纵然能做的容貌一致,嗓音一致,可开口说话的底蕴还是能让人听的出来,假的就是假的。
你父亲...一直觉得你祖母当年死的蹊跷,到人都下葬了他还在说这件事。只不过当时没人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静妃咬牙切齿,“没想到,是戚焕那个老贼!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然连当时的太子生母都敢...”
这话说到这里,静妃却没再说下去,而是脸色倏然一愣。
太子生母又如何。
太子本人他们都敢下手。
祁阑就知道,提起这件事,静妃肯定要受刺激。
安抚的话一句说不出口,他安抚不了静妃,如同没人能安抚的了他一样。
祁阑只能说:“母妃可是知道,戚焕提到的玉佩到底是什么吗?父亲之前说过吗?”
静妃脸色阴沉中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和她素日那种慈悲为怀的温和完全不同,但也只能无奈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提过,或许提了,但是我一时间想不到。”
如果让静妃翻来覆去的去想祁阑父亲活着的时候和她说的那些话,发生的那些事,无疑等于在静妃的心口上演一幕凌迟。
祁阑不忍心,“没事,想不到就算了,也不是多重要...”
静妃却打断祁阑,“不重要你会连顾及都不顾及就来问我?”
这话问的祁阑哑口无言。
静妃说:“我会仔仔细细想一想的,想到什么,肯定会告诉你,好好的,你怎么查到了戚焕头上去?他不是都告老还乡了?”
第83章 寸断
祁阑将靖安伯府和云阳伯府的事言简意赅的提了一下。
祁阑说完,静妃倒是皱了皱眉,“竟然有这种事?戚焕杀了自己的亲闺女,就为了把靖安伯府那位老夫人从他们府里嫁出去?
按照那个婆子的说法,嫁出去的这个人,也不是云阳伯府的小姐。那她是谁?”
祁阑道:“现在的关键就在于,莫太妃是默认那人就是自己的妹子,云阳伯府必定也是这个态度。也就是说,他们一口咬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静妃一语中的,“他们在掩盖她的身份?”
“对!”
静妃捏了捏眉心,“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云阳伯府,靖安伯府...不对!”
静妃倏地抬眼朝祁阑看去。
“嗯?”
“我听你父亲原先说过,靖安伯府当年也送了人进宫,那人很得先帝爷的宠爱,进宫短短半年就一路封妃,宠爱程度远不是莫太妃后来能比的。
后来她怀孕,当时的太后便又从云阳伯府选了姑娘进宫伺候。
选的就是莫太妃。
可惜,先帝爷宠爱的那位靖安伯府的小姐,当年难产,母子都没保住。
是那之后,莫太妃才开始一点点的有了恩宠,不过也比不上那位。
只是后来,在莫太妃盛宠之时,有一天从宫外来了个人,先帝爷见了那人之后,立刻便将莫太妃打入冷宫。
当时只是对外宣称她是病了,就连云阳伯府可能都不知道。但是先帝爷第二天封赐了靖安伯府,也就是老靖安伯,老靖安伯资质一般,原本是捞不到什么好的官职的,那次全直接给他安排了光禄寺少卿。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职位了。
你父亲说,那天晚上去见陛下的,就是当年给靖安伯府那位小姐接生的稳婆,可能那位小姐是被莫太妃害的。
那个时候,靖安伯府已经知道真相了,和云阳伯府完全就是势不两立的状态。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处处使绊子,处处敌对。
他们府上,怎么可能和云阳伯府联手做戏呢?
不过,这两家关系缓和,的确是从那位老夫人进门开始。”
祁阑一脸惊讶,“她不是老靖安伯的原配?”
“不是,在她之前,老靖安伯有一位夫人,不过身子不好,嫁过去没且怀孕呢人就没了,她是续弦。只不过当时大家都以为她就是戚焕的女儿。所以也没人多嘴说什么续弦啊之类的,就拿她当正经夫人。”
“戚焕到底是怎么升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的?”祁阑一直没查到戚焕升职的关键点。
静妃道:“戚焕这个人,向来秉承中庸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帝爷的时候,和他同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犯错,只有他,虽然不显眼,但无错,所以留京就格外顺利。
留京之后,他最开始做的是先帝爷的起居郎。
这个官职尽管卑微,但是却很重要。因为他几乎日夜和先帝爷在一起,这个感情更容易培养起来。
做得好的,飞黄腾达,做不好的,也有掉脑袋的。
戚焕就属于做的好的那位,从起居郎之后,就直接去了兵部任职。但是他能年纪轻轻就胜任兵部尚书,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年狩猎。
先帝爷被猎豹追咬,是他奋不顾身扑上前,替先帝爷挨了一口,争取到了禁军赶过去的时间。算是先帝爷的恩人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我没有查到」祁阑满目讶异。
“当然查不到,先帝爷一生尚武,又好面子,他怎么可能让人知道他被如此狼狈的追赶,当时追过去解决掉那豹子的禁军,都被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外泄。”
“那母妃是...”
“你父亲当时被人捆了丢在草丛里,恰好遇上这一幕。”
祁阑听了个心惊肉跳,“让捆了?”
静妃叹了口气,“宫中向来魑魅魍魉横行,你父亲的母妃并不多得宠,你父亲能被封为太子。一则因为先帝爷欣赏你父亲的武学造诣。二则,你父亲在带兵打仗方便从小展露出来的那种天赋异凛让先帝爷看到了拓宽疆土的希望。”
若非如此,祁阑的父亲怎么会在朝廷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形下,就被迫带兵出征。
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在粮草未到的情况下拿下对方两个城池...
那些把他推向战场的人,怕是也想不到他能立下这样的丰功伟绩。
可惜...那些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拓宽疆土,就是要让他死!
静妃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帕子,想到亡夫,她恨不能将那些人活剐了。
可她...她自以为自己能像话本子里的那些女主那般,有缜密的谋略,能担当大任,将复仇酣畅淋漓的完成。
可事实给她的,只有现实的毒打。
她复仇不成,却沦为现在皇帝的妃嫔。
这无疑是对死去亡夫最大的羞辱。
祁阑眼看静妃的样子,知道她心魔涌上,心里又疼又憋屈,起身走到静妃身边,轻轻拍拍静妃的后背。
静妃转头抱住祁阑的腰,呜咽哭出来。
低低的压抑的憋屈的哭声让祁阑眼眶发红,“母妃放心,儿臣终究能夺回来我们家丢掉的那些。”
“可抢不回来你父亲的命!”静妃几乎用气音嘶吼。
外面,守着屋门的婢女靠着门望着天。
眼底含着泪。多少年了。
每年太子爷的生辰,家里都会有这样一幕。
哪怕生辰当日不爆发,生辰第二天也会。
原以为这次因为姜侧妃的到来,会改变,明明刚刚殿下吃面的时候,气氛还好好的,可再好的气氛也敌不过心头大山的分量。
任何话题,终究,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老天爷,您可睁开眼看看吧。
我们娘娘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一步啊。
老天爷,您可睁开眼看看吧。
我们殿下认贼作父忍辱负重,这些年...从那么小就开始尝尽人生百味,还要在刀光剑影里谋一条生路。
老天爷,你真的有眼吗?
那为何作恶的享荣华富贵,受害的忍肝肠寸断。
第84章 意外
等到静妃哭的累了,哭不动了,慢慢睡了,祁阑拖着一身疲惫从屋里出来。
婢女行礼问安,祁阑一脸倦容的摆摆手,“夜里辛苦了。”
婢女声音哽咽,“殿下也早点休息吧。”
祁阑没说话,迈着发沉的双腿朝前走。
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走。
他对这江山,没有那么大的欲望,从小到大,他被灌输的全部思想只有两个字:报仇。
报仇,所以活着。报仇,所以向前。报仇,所以努力。
他甚至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也许说出来别人会笑他矫情,说他做作。但祁阑真心实意的觉得,他活这么大,今儿吃到的那一碗长寿面,是唯一一碗身边人亲手做的,不是府里的厨娘做的。
自从父亲过世,静妃这些年一直活在仇恨悔恨自责和委屈里,她所有的情绪都围绕着死去的父亲,死去的女儿,却不肯分给活着的儿子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