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给莫太妃递上去了。
果然，莫太妃笑了一下，强撑着的笑看起来狰狞可怖，“你做事一向让本宫放心，禁军不能一直群龙无首，放心，你的好，本宫记着。”
张辉忙谢恩。
等张辉一走，莫太妃强撑着的冷静彻底崩溃，转头哭着看向嬷嬷，惊恐到极致，“怎么会是戚焕府上的人！”
戚焕！
这个名字她都多久不听了！
当年，靖安伯府，云阳伯府，戚焕的府上，还有许多其他的人，相互构成掎角之势，共同前行，相互帮持，只为了匡扶天下，将被窃取的皇权再次夺回。
为此他们联手杀了祁阑生父的母妃，也就是祁阑的祖母。
宫里的孩子，没了生母的庇佑，谁能活的多好。
果然没多久，那位太子爷便失去了先帝爷的恩宠，先帝爷将宠爱开始渐渐的分散到其他皇子身上...后面他们才能一步步的展开那些安排。
可恨的是，当年祁阑的祖母，临死都不肯交出那枚玉佩！
那玉佩才是真正能调遣前朝兵马的兵符。
虽然他们不知道怎么会落到祁阑的祖母手里，但是那玉佩他们必须夺回。
可惜...
只是现在不是可惜的时候，莫太妃真的要吓死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嬷嬷也六神无主，“眼下，当务之急是和振阳侯联系上，问问清楚，怎么他府里会有戚焕府上的人，还被关押到密室。”
“可我们于振阳侯府，其实联系并无那么多。”莫太妃道。
嬷嬷摇头，“皇后被拘押刑部大牢，振阳侯被皇上关在御书房一天一夜没出来。若是我们能许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未必不会配合。”
第158章 露馅
御书房。
内侍总管一脸凝重的推门进来。
振阳侯被皇上拘押御书房已经一夜了，现在还跪在桌案前，腿已经麻的没有知觉。
听到动静，转身看过去，一眼看到内侍总管，振阳侯心头一紧，紧张之下差点跌倒。
内侍总管瞥了他一眼，急步上前。
皇上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沉着脸，没说话。
内侍总管行礼问安，“陛下，在振阳侯府的书房处挖到了密道，密道连接一处密室，那密室就在振阳侯府的花园下方。
因为不知道密室启动的机关，老奴善做主张，用了蚀刻水将密室大门打开。”
振阳侯倒吸一口冷气。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密室迟早会被发现，看现在内侍总管直接这样说出，他一颗心不免还是侥幸破灭，希望下垂。
皇上看了振阳侯一眼，清了一下嗓子，“密室里有什么？”
“一具尸体。”内侍总管道。
振阳侯一惊，转头震愕看向内侍总管。
一具尸体？
他怎么不知道他那密室里还有尸体？
“尸体？”皇上皱眉。
内侍总管垂首，“前兵部尚书戚焕戚大人府上的一个嬷嬷，这位嬷嬷当初是戚大人府上五小姐跟前的丫鬟。”
皇上人都听懵了。
“戚大人府上的五小姐？靖安伯府老夫人不就是戚大人府上的五小姐？她跟前的丫鬟死在了振阳侯府？”
皇上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听不懂内侍总管在说什么。
内侍总管顿了一下，“靖安伯府老夫人可能...不是真正的戚大人府上的五小姐，当年五小姐被人害死，靖安伯府老夫人忽然冒出来顶替了她，成了戚大人府上的五小姐，嫁到了靖安伯府。”
皇上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匪夷所思的看着内侍总管。
内侍总管抬手递上一幅画卷和一封信函。
“这是在密室中找到的，这画卷是没有画完的半成品，这信函是在密室的床榻底下发现的，老奴该死，打开看了一眼，故而说了刚刚的话，陛下过目。”
振阳侯腿麻的几乎动弹不得，但人又惊又恐。
这画他知道，他去过那密室几次，在桌面上见过那副半成品的画，画的山水图，可信函他不知道。
那是他祖父囚禁前朝太子的地方，他对那密室本身很排斥。所以前朝太子死了，他祖父死了之后，这振阳侯府落到他手中，他很少去密室。
那是什么信函。
皇上凉凉的看了振阳侯一眼，展开那封信函。
【如果有人看到这封信函，请帮我击鼓鸣冤，我是兵部尚书戚焕戚大人府上的婢女，伺候府上五小姐。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五小姐忽然被毒杀，紧跟着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府上主子说那姑娘是五小姐。
他们将真正的五小姐匆匆下葬，连丧事都没有办，却将这个冒充顶替的人当做五小姐嫁到靖安伯府。
我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我准备去向夫人问个清楚，可我半夜忽然被人秘密带走，带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密室中。
我不知道在这个密室中呆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道是谁将我囚禁于此。
但是囚禁我的人只让我在此处画画，我若画的好，他便给我一口饭，画的不好便饿着我，那画画好了，落款要留下王成明的落款。
我不认识王成明，也许是有人想要用我的画去冒充谁吧。
无所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找机会出去。
如果我死了，将来若是有好心人发现这个信函，还求帮我击鼓鸣冤，我在凝水镇一家名叫尚德布匹的店里藏了银子。银子就埋在尚德布匹后院那口老井旁边三尺远的地方，算是酬金吧。】
这信函就这么长。
上面字歪七扭八不成体统，写的句子也词不达意啰里啰嗦，可见写字的人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信函上倒是沾了几处石绿蛰红。
看完信函上的内容，皇上原本就阴沉的脸越发的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怒火。
他转头去看旁边的那副画。
先看落款，未完成的画作上写着王成明的字样，字迹瞧着倒是和这信函上的差不多，但是画画的十分的好。
王成明。
前朝太子跟前的先生。
祁阑很是喜欢这个人的画作。
这未完成的半幅画竟然在振阳侯府的地下密室发现？
皇上将那画往桌上一搁，看向振阳侯。
振阳侯顿时一个激灵，“陛下！”
“囚禁戚大人府上的丫鬟？”皇上声音透着彻骨的冷意，“你想干什么？”
振阳侯快哭了。他想说他没有。
但是那密室里的确是有镣铐，如果不是囚禁了那个丫鬟，那是囚禁了谁？
他总不能说是囚禁了前朝太子爷吧！
可密室里明明就没有尸体啊，内侍总管到底从哪发现的尸体！
是内侍总管栽赃陷害他，还是谁在暗中捣鬼？
心里翻天覆地的搅合一通，振阳侯哭诉，“陛下明察，臣不知道这书房之中连同了密室啊！臣从未去过这密室，更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这书房在臣用之前，一直是臣的祖父在用。”
皇上差点被这话气笑了
“你倒是会甩锅，把责任推到一个早就死了的死人身上？你祖父在用，你怎么不说是你家祖先在用！”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振阳侯给朕押下去，关入刑部大牢！”
振阳侯顾不上腿麻顾不上尊卑，跪着向前，“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臣这些年，功劳苦劳全都有，您不能任凭别人栽赃陷害臣！
就凭这信函就能认定是臣藏奸？
陛下，若是有人故意弄了尸体去那密室，有人故意安排了信函来冤屈臣呢！
臣与前兵部尚书几乎没有任何来往，臣抓他府上的丫鬟做什么！再说了，她府上的丫鬟难道能代替王成明作画不成！”
这话一出，振阳侯顿时暗道一声：糟了。
果然，皇上怒极，“朕说什么了？你倒是知道的挺多，还知道丫鬟代替王成明作画？这信函朕都没给你看，内侍总管那几句话也没有透漏更多，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啊！”
第159章 黄连
振阳侯满嘴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若是实话实说，他家曾经囚禁前朝太子，这个罪名他担不起，他若是不实话实说，现在他说出来的话前后矛盾，皇上疑心一层比一层中。
老天爷诶。这可到底该怎么办。
振阳侯愁的头发一瞬间要掉光了。
天人交接的空当，已经有小内侍奉命进来拖人。
总不能真的被押到刑部大牢吧，刑部尚书和他不太对付，那狗东西肯定会公报私仇。到时候就算他能出去，万一缺胳膊少腿儿呢。
就在小内侍手压到振阳侯肩膀的瞬间，振阳侯忽然一个激灵扯着嗓子一声哭，做出决定。
“陛下饶命，臣招，臣什么都招，还望陛下能看在臣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给臣一条活路啊！”
小内侍押人的动作就顿了一下，迟疑的看向皇上，皇上一摆手。
小内侍领命告退。
振阳侯吞咽一口惊吓，“陛下，那密室，千真万确是臣的祖父修建的。只不过里面囚禁的人不是什么戚大人府上的丫鬟，而是...是...”
振阳侯憋了好大的一口气，豁出去的说：“是前朝那位废太子。”
内侍总管站在皇上一侧，闻言气息都抖了一下。
整个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那个因为惊恐而引起的寒颤。
皇上更是惊得直接眼睛瞪圆了，连怒火都被震惊完全覆盖，“你说谁？”
双手撑了桌子，皇上无意识的身体前倾。
振阳侯最关键的一句话已经说出来，后面整个身体犹如被抽空了气息一样，瘫坐在地，耷拉着脑袋，生无可恋，“前朝那位被废太子。”
皇上难以置信，“你祖父囚禁了他？他不是死了？”
振阳侯摇头，“祖父是如何囚禁了他，他又是如何明明都死了却被我祖父囚禁了，这个臣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臣那时候还小，不懂那么多。
只知道祖父把人囚禁在密室中，毒打折磨，逼他用王成明的名义作画，再把那些画拿出去售卖。”
皇上只觉得像是在听天书。
“这些年，流传的那些王成明的字画，是他作的？”
振阳侯点头。
皇上怒极而笑，“你们府上竟然穷到需要靠卖字画为生？”
振阳侯慌忙摇头，“不，不是陛下，是，是因为，因为莫太妃。”
皇上又疑惑，“这和莫太妃有什么关系？”
内侍总管站在那里，心跳如雷。
振阳侯舔了一下干裂的嘴皮，“莫太妃和前朝那位废太子有关系。”
皇上犹如五雷轰顶，一张嘴想要说什么，话没出口，一口血却吐了出来。
他这些天，真的经历实在太多了。
桩桩件件都是惊雷暴雷，轰隆隆的劈在他头顶，劈的皇上几乎六神无主，魂不附体。
“陛下！”内侍总管吓一跳，连忙拿了帕子上前。又是准备擦拭，又是准备给皇上端茶漱口，又是想要宣太医。
皇上却一摆手阻止了他。
甚至吐出来的血都没管没顾，只接了帕子自己随手抹了一下，他微微眯着眼，眼底带着帝王的寒意和杀意，“你说莫太妃和前朝废太子有关？”
振阳侯道：“是，莫太妃，戚大人，以及靖安伯府，三个府邸三足鼎立，他们三个都和前朝废太子有关。”
“之前你为何不说？”皇上怒问。
振阳侯擦着额头的汗珠子，“陛下明察，臣怎么敢说，臣没有证据啊，臣说了...臣是什么下场臣自己也能预测的到。莫说是臣，陛下随便问问朝中任何一个朝臣，谁敢说莫太妃的不是。”
哪一个说了莫太妃坏话的落了好下场！
无一！
这话让皇上心口憋得慌。
莫太妃的嚣张，是他默许的。
可现在这嚣张的背后却与前朝有关。
皇上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却觉得心口五味成杂。
“那你又怎么知道莫太妃和前朝废太子有关？”
“因为，因为振阳侯府能封侯府，臣的儿子能继承先辈的兵权前往边疆戍守，离不开那几幅落款为王成明的画。
当时，太祖皇帝猎场狩猎，险些遇难，是臣的祖父救驾有功，太祖皇帝亲封了振阳侯府。
敕封侯府之后，府上是无人参军的，后来臣的大伯忽然上了战场，立了功，一下就有了军功军权，再后来臣的大伯战死沙场，他并无儿子，这军功就落到臣的头上。
起初臣一无所知，直到臣上了战场，与人交战，臣才知道，交战之前，时常能收到一些密信。
那些密信透露了敌方的军情，臣的军功也就越来越大。
再后来，臣老了，臣的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们又去戍守边疆。”
振阳侯说的怯怯弱弱，皇上听得心跳如雷。
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振阳侯如泣如诉，“陛下，臣说的都是实话，臣都说到这一步了，绝无半句的隐瞒啊，陛下，臣对陛下当真是忠心耿耿。就算是臣得了那些战场的密信，那也只是为了打胜仗，并无做出任何背叛疆土的事情。
至于臣说莫太妃与前朝被废太子有关，那是因为最初那些字画流传出去之后，莫太妃立刻派人追查了字画，追查到臣的祖父头上。自那之后，臣家里才开始逐步青云。”
内侍总管低着头，心头涌上一抹冷笑。
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看似招供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但其实只是噱头够大，并无任何实质的内容，内侍总管在皇上有反应之前，做出忍不住插话的样子，问道：“可是，老奴在府中密室找到的，并非前朝太子爷啊。
前朝太子爷若是活着，现在怎么也是九十多的老翁了吧，怎么会是一具五十多岁的女性尸体。”
内侍总管跨出一步，朝皇上抱拳，“陛下，老奴打开密室大门的时候，里面并无什么男性，只有一具尸体，就是戚大人府上的丫鬟。”
振阳侯看向内侍总管，“一定是有人陷害，栽赃陷害，陛下，臣连这些绝密都毫无保留的招供了...”
“可这些，你原本就不应该隐瞒陛下！”内侍总管直接打断他的话。
第160章 求见
皇上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左右。
内侍总管再跟一句，“你说当年振阳侯府从伯府一跃成侯府，靠的是太祖皇帝狩猎，你家中先人猎场救驾，那谁能证明，那救驾就不是一次安排好的预谋！
你说莫太妃与前朝废太子有来往，那谁能证明，你就与前朝废太子没有来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