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你们安排好了一场猎场救驾,让振阳侯府逐渐获得兵权,逐渐获得陛下的信任。时至今日,振阳侯府的女儿是皇后,振阳侯府的子孙掌管军权,你们若是想要造反,或者江山易主,怕是很容易吧。”
“你!”振阳侯完全没想到内侍总管会说出这样的话,差点让堵死。
内侍总管却道:“你甚至连行军打仗收到密信这件事都不肯说清楚,只是含糊带过。仿佛给陛下招供了一个绝世惊天大秘密。但实际上,你什么有用的都没有说,只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可能!
你说你忠心耿耿,就是这般忠心耿耿吗?
你女儿的寝宫有密室密道,你的府中有密室密道,甚至密室中有尸体,尸体是戚大人府上的。这些,你只要解释清楚其中一条都行,侯爷解释啊!”
皇上简直被内侍总管的慷慨激昂感动的要哭了!
关键时候,还是我的大总管心里惦记我啊。
唯恐朕被哄骗了。
皇上感激的看了内侍总管一眼,若非内侍总管,他刚刚差点就信了振阳侯的话,神色冷清下来,皇上淡声道:“朕看,你是揣着许多秘密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皇上再次一呼。
守在外面的那两个小内侍再次进来。
振阳侯愤怒的看向内侍总管,若非这个阉人多嘴,他刚刚都要过关了!
内侍总管冷着脸回视,“侯爷莫要这样瞪着老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奴是陛下的奴才,自然事事陛下当先,你哄骗陛下,陛下念着多年情分,念着皇后娘娘的感情,或许被你影响。但老奴与你无半分感情,看的真真切切。
侯爷扪心自问,除了抛出一个前朝废太子和莫太妃的关系之外,你还说了什么有用的吗!
就这一个,你都无证据。
真是上下嘴唇一碰,什么话都敢说!
莫太妃对陛下如何,陛下自己心里自有分断,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内侍总管这一句踩一脚让皇上心头一个激灵,顿时防备骤起。
祁阑从凝水镇带回来棺材,那棺材里的尸体穿着金丝云锦,这件事直接关系到莫太妃。但是皇上不允许任何人透露出去这件事。
现在...
振阳侯张口就说莫太妃与前朝废太子有关!
到底是真的有关,还是振阳侯得知了什么消息,故意这样说想要踩莫太妃一脚,想要祸水东引。
好险。差点上当。
羞愤交加,皇上怒不可遏,不再给振阳侯一句辩解的机会,直接道:“送到刑部大牢,给朕审!”
“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臣说的都是真话!”
振阳侯顿时凄厉惨叫。
然而小内侍毫无顾忌,直接往走带人。
眼看皇上没有反应,振阳侯破口大骂内侍总管。
可骂又如何,皇后寝宫侧殿供奉的那魔佛,才是真正压垮振阳侯府的稻草。
内侍总管心里门儿清,所以才敢那样开口。
等到振阳侯被带走,内侍总管朝皇上道:“陛下,您休息会儿吧,昨儿夜里一夜就没睡,刚刚又熬着,身体受不住啊,奴才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皇上问内侍总管,“他说莫太妃和前朝废太子有关,说莫太妃,戚焕,靖安伯府三足鼎立,你怎么看?”
内侍总管低了低头,“论理,奴才不该多嘴,奴才伺候陛下日常起居,不过一个阉人,并无多少学识见识,岂敢分析如此重要的事。
可陛下问了,奴才便知无不言。
这些年,靖安伯府在朝中并无什么要职,看似十分不起眼。但是陛下不要忘了,早在先前,莫太妃是一手想要促成四殿下与靖安伯府大小姐姜琦之间的婚事的。
论理,莫太妃那般喜欢四殿下,是断然不可能给四殿下挑选姜琦这样的太子妃,一来姜琦身份背景一般,给四殿下带不来什么助益。二来,姜琦模样属实一般,琴棋书画也不如其他几位侯府小姐。”
这些,皇上是承认的。
他等内侍总管继续说。
内侍总管顿了一下,“至于戚大人,戚大人是寒门学子,却历时三朝不倒,太祖爷,先帝爷,您,三朝兵部尚书都是他,他这样的寒门出身,自带一股清流,府中子女的婚事也都并未高攀京都那些世家。反倒是寻了一些门当户对的同样是寒门出身的亲家,这一点始终是官场佳话。
唯独戚大人府上的五小姐,嫁到了靖安伯府,成了靖安伯府的老夫人。
可奴才刚刚从密室查到的那封诉冤信上却说,真正的戚大人府上五小姐被毒杀了,嫁过去的并非真正的五小姐。
戚大人为什么找人代替五小姐?为什么毒杀真正的五小姐?这位假的五小姐为何没有人揭穿。
还有,老奴听说,莫太妃的娘家妹子曾经和戚大人府上的五小姐是闺中密友。只可惜,莫太妃那位娘家妹子在跟着家人去寺院祈福的路上遇到意外丧命了。
可莫太妃对戚大人府上的五小姐想必十分熟悉,她应该知道这位靖安伯府的老夫人是假的,为何一直不说?
还有莫聪和姜琦当时在宫宴的侧殿闹出那般不雅的事情,莫太妃的娘家,云阳伯府曾经放话,不会迎娶姜琦,尤其姜意和靖安伯府决裂,靖安伯府彻底得不到徐记的任何好处,云阳伯府更是态度坚定。
可为什么后来又娶了。
陛下,这些都是解释不通的疑惑。
老奴也不知道振阳侯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老奴知道这些实打实的摆在面前的疑惑,只要这些疑惑查清楚了,振阳侯说的是真是假也就都清楚了。”
内侍总管话音才落,外面小内侍回禀,“陛下,刑部尚书求见!”
第161章 成了
刑部尚书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皇上心头一下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道:“让他进来!”
御书房的大门一开,刑部尚书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跌拌拌进来,慌张的都快哭了,“陛下,不好了!”
皇上本来就心里裹着不好的预感,闻言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一双眼直直盯着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几下走到桌案前,扑通一跪,“臣有罪!皇后娘娘她...被杀了!”
被杀了?被杀了!
内侍总管都震惊的掀了一下眼皮。
皇上难以置信的带着一股缓不过来仿佛没听懂的怔忪,看着刑部尚书,眉头狠狠一皱,“你...你说什么?”
刑部尚书跪在那里,满脸的战战兢兢,“就在一个时辰前,莫太妃派人来刑部大牢,说要探望皇后娘娘,当时臣不在大牢那边,刑部右侍郎主理那边,右侍郎本来是阻拦不许见的。但是莫太妃娘娘派去的人态度强横,右侍郎不敢强行阻拦,就放行了,然后立刻通知臣。
等臣得了消息赶过去,莫太妃的人已经走了。
臣问大牢那边的看守,莫太妃娘娘的人和皇后娘娘都说了什么,看守说莫太妃娘娘派去的人不许他们靠近,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皇上愤怒的一拍桌子,“放肆!人是朕让你们审的,这你们都敢放任旁人去接触?谁给你们的胆子!”
刑部尚书凄凄惶恐,“臣有罪,陛下息怒,臣有罪。可...刑部右侍郎和牢中狱卒却非死罪,陛下明察。他们虽然做的不合规矩,可那人是莫太妃娘娘派去的,当时竭力阻拦的一个狱卒直接被打的连站都站不起来。实在是不敢拦也拦不住。”
莫太妃如此嚣张。
皇上想起当初太子府以为姜意死了,给姜意发丧,祁阑放话不许靖安伯府的人进去。但是莫太妃跟前的婢女还是强行将靖安伯府的人带进去。
记忆犹如泄闸的洪水,一下涌出来。
这些年,莫太妃的人的确是干了许许多多的事,对的错的...对的得到了奖赏,错的却连惩罚都不过是轻飘飘的骂上几句。
以至于如今莫太妃的人去强闯刑部大牢,竟然无人敢拦。
坐在桌案后面,皇上一时间心情复杂,刚刚就吐过一次血,现在心头憋屈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火,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陛下!”
内侍总管吓一跳,连忙去看皇上,声音都颤抖了。
皇上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天大地大,好像只有内侍总管对自己是最好的,其他人...哪怕是莫太妃,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如果振阳侯的话是真的,那莫太妃对他好也是另有目的,可能是为了前朝复辟吧。
皇上心头火气委屈交织,凝成一股解不开化不掉愁绪,在内侍总管上前要给他用帕子擦嘴角的一瞬,有一口血吐了出来,咕咚,一头歪在椅子扶手上。
“陛下!”
内侍总管一声惊叫,吓得外面伺候的小内侍们一个个脸都白了,齐刷刷看着御书房的大门。
里面啥情况?要变天了?
内侍总管惊呼一声之后,看向刑部尚书,“尚书大人且先忙吧,陛下刚把振阳侯送到刑部,这次别再出岔子了,陛下的身体...您也看了,遭不住刺激了。”
内侍总管说的哽咽。刑部尚书一脸自责。
等刑部尚书告退,内侍总管扶了皇上躺倒床榻上,喊了御医前来。
为首的太医院院使亲自诊脉,灌药和针灸齐用,总算是让皇上幽幽醒来。
“陛下切不可再动怒了,国事再繁忙,还有朝臣分忧,陛下再这么熬下去,迟早要透支了身体。”太医院院使痛心疾首劝慰,“陛下要爱惜身体啊,您这身体一丁点都不能再透支了,不然臣再好的药也无法养回来。”
皇上让院使大人这话吓得眼皮子直跳。
他还这么年轻。
上个月才新纳了一批秀女进宫,一个个水灵灵的跟嫩葱似的。
可这些破事他不管,让谁来管。
一时间皇上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代替他掌管这些。
让谁?
四皇子吗?四皇子和莫太妃穿一条裤子。
五皇子吗?五皇子背后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根本惹不起莫太妃。
难道他就放任莫太妃这件事不管?可如果莫太妃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为前朝复辟呢?
他管还是不管?
管,那就是要和莫太妃对立,不管...不管他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皇上愁的快秃了。
偏偏太医院院使和他说,不能再操心,不能再动怒。
皇上长吐一口气,在一众太医离开之后,朝内侍总管道:“去把四皇子叫来吧。”
内侍总管明白皇上的意思,没多说什么,只领命去传。
只是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又折返回来,“莫太妃病了,四殿下在莫太妃那边侍疾,说很快过来。”
皇上差点让这话气的再次吐血。
“到底朕是他亲爹还是莫太妃是他亲...”
这话皇上没说完,忽然眼睛一直,整个表情僵硬的蹲在那里,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浑浊而笔直的盯着头顶的帷幔。
四皇子...是他亲生的吗?
皇上这么多年来,心头头一次生出疑惑。
如果莫太妃真的和前朝废太子有关,莫太妃现在这么热衷于四皇子...四皇子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前朝废太子的血脉?
这个想法一瞬间在皇上脑子里跃出,就再也没有挥散。
等皇上脸上僵硬的表情一寸一寸缓和下来之后,他吩咐内侍总管,“去查一下四皇子的身世吧。”
内侍总管结结实实一愣,仿佛听不懂这话,“陛下。”
皇上手捏拳,捶床,“去查!”
内侍总管一个激灵,连忙领命。
太子府。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祁阑正带着姜意在院子里烤全羊。
羊肉滴着羊油落在火盆里,惹得火苗高蹿,火舌舔到羊肉上,炙烤的滋滋作响。
第162章 万一
姜意搬个小板凳坐在烤全羊前面,让这飘出来的羊肉香气香的口水直咽。
这就是嫁入豪门的好处吗?
吃得好穿得好。
上辈子别说烤这么大一全羊,就是烤羊肉串,她想吃都得掂量掂量买得起买不起。
祁阑将羊肉翻转了一下,抬手在姜意脸上捏了一把,“你一个人乐什么?鼻涕泡都快吹出来了。”
姜意抬眼瞪了祁阑一眼,“别埋汰我,哪有鼻涕泡。”
祁阑笑的不行,“嗯,没有鼻涕泡,不过笑什么呢,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和孤说说。”
“没,就是觉得现在好幸福。”姜意抻了抻胳膊腿儿,伸个懒腰,“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来就有人伺候吃喝,天天想干嘛干嘛。”
祁阑看着姜意那股恣意满足的劲儿,这几天绷着的情绪也稍稍放松。
宫中事情看似一环扣一环的衔接,可没有一环是意外发生,全都是人为的,他祁阑为的,一步一步布置下来的,稍有一点错了,满盘皆输。
“那想不想侍寝?”光天化日,祁阑不要脸的问。
果不其然,姜意刷的脸就红了,指了羊肉就喊,“要糊了!”
祁阑好笑又好气,“迟早办了你!”
姜意假装自己是一只哑巴鹌鹑,不会说话。
祁阑气的不行,伸手捏她脸。
俩人正闹,长喜从外面咳嗽着进来。
祁阑无语,“风寒了就去开药。”
长喜委屈:您打情骂俏的我直接进来合适吗!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嘿!tui!
“宫里传出消息,陛下病倒,让人去查四皇子的身世了。”长喜没有瞒着姜意,直接回禀。
祁阑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烤羊肉用的铁棍手柄,“谁去的?”
“皇上吩咐的内侍总管,总管大人为了避嫌,叫了皇上的一个影卫。”长喜道。
祁阑点头,“是该避嫌,后面的事我们不用再插手了,四皇子本来就不是皇上的种,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振阳侯是不是让关了刑部大牢?”
“是,已经押解进去,尚书大人刚刚正好传话询问,怎么个审法?”
“不用审,审什么审,直接弄死,推到莫太妃身上去。”弄死一个人,祁阑说的眼皮都不眨一下。
姜意还记得,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她跟着祁阑去庄子上,那时候祁阑说要将一个伺候的内侍杖毙,她听得心惊肉跳。
可现在自己竟然也毫无波澜。
人还真是大自然的最强适应者啊。
顿了一下,祁阑转头朝姜意道:“有关你父亲的事情,振阳侯就算是知道,也未必能说出真话。但是现在不弄死他,给了他反击的机会,以后再弄死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理解。”姜意立刻道。
真相是重要,但是就算知道了真相,她爹也活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