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媱头皮一阵发麻,但也不是很害怕。因为他在这个梦境里周旋许久,没伤她一根头发,所以她笃定他不会做什么。
果然,薛獴就吓唬吓唬而已,下一瞬收起逆生,重新扛到肩上:“嗯,不错,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冷静一点。也不算很丢我的脸。”
云千媱道:“什么叫丢你的脸?我和你什么关系?告诉你,和我套近乎没用的哦。”
薛獴挑了挑眉:“是吗?可我是因你而生,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云千媱一愣。什么叫做因她而生?她年纪轻轻,怎么生得出这么个好大儿,就算生出来,也要一手掐死他啊。
薛獴见她脸色变化,好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不由眉头一皱:“喂,不许乱想!”
云千媱正想说,你管我想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刺眼金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两人抬头一看,只见白茫茫天幕撕开一个洞。一个熟悉声音呼唤着云千媱的名字。
薛獴暗骂一声,目露忌惮。云千媱知道是自己的救兵来了,不由态度更嚣张,双手叉腰得意地看他。
薛獴不得不走,离开前右手指了指她:“我以后会再来找你的。”
云千媱刚想说“我不欢迎”,忽然,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整个人都漂浮起来。
意识逐渐模糊……
*
夜色。城主府小院。
一片狼藉中,云千媱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的是金盏玉酒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哇——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七窍流血死定了!丢下我一只灵宠可怎么办啊!”金盏玉酒抱着她哇哇大哭。
云千媱被捁得喘不过气来,揪住他头顶一撮金色呆毛:“你再抱着我,我就把你的毛都拔光,和那只噬心狐一样秃。”
金盏玉酒吃痛,连忙放开她,捂住头发蹲得远远。
于是云千媱后脑“咣当”一声着地。头晕眼花中,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雪白长袍的青年。乌发如云,只用一根青丝带随意系着,腰间挂一只白色酒壶。
“小师叔,您怎么来了?”云千媱揉着脑袋坐起。
只见池衡正站在一颗树下,掌心拖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锁妖袋,正是装噬心狐的那只。他指尖凝聚法术,往上点了几下,里面的东西立刻不挣扎了。
金盏玉酒小声告诉她:“刚才你们几个突然晕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长生和我都没办法。还好你小师叔带着人及时赶到。”
说话间,十几个身着无尘山白衣的弟子从屋顶飞下,匆匆跑到池衡面前说了什么,他眉头渐渐蹙起。
池衡收起锁妖袋,走到云千媱身前,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起。
云千媱连忙道谢,又问:“小师叔,刚才是您打破了梦境?”
池衡点头,锁眉道:“利用噬心狐毛发制造出来的混沌梦境,除非从外面打破,否则会被困至死。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让他逃走了。”
云千媱此时才有些后怕,捏紧掌心:“那个薛獴,真是狡诈!对了,小师叔,噬心狐的心脉和夜郎相连,应该也是他搞的鬼,凭噬心狐的智商不可能想到!”
池衡说:“此事我已知,若贸然封印它,整个夜郎会随之倾颓。”
不远处站着的长生听到他们对话,脸色一沉,走过来道:“此事不可。夜郎百姓深受其害多年,不可临了头,还要给它陪葬。”
池衡打量了下他,说:“你且放心,我们会另想他法。”
长生充满警惕的目光扫过他们,犹豫一会儿,才负手点头。
等他离开后,池衡望着他背影,轻叹道:“此人紫气加身,必有一番作为。只是脾气不太好,还需磨炼。”
云千媱一脸认同地啄啄下巴。
片刻后,路归朝、祝别枝、琨玉、李暮楚相继醒来。
琨玉和李暮楚一脸茫然,互相望了望,同时咦道:“我们刚才不是在看门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祝别枝则一脸惊恐地低头望向自己某处,抬手摸摸喉咙,又一脸阴沉地掰正翘起来的小拇指。
而路归朝仰面躺着,右手捂脸,若有所思。云层中钻出的一抹皎月倒映在他的黑瞳,荡开一层涟漪。
云千媱有点紧张地看向池衡。
毕竟在他来的不久前,路归朝天魔血脉全开,要是残留着一丝魔气被他察觉的话……可池衡面色正常,望了望这一地的残兵,说:“明日一同回无尘山。”
云千媱这才松了一口气。
*
平定夜郎城的风波后,云千媱终于可以卸下全部压力,好好休息一晚。躺在床上,临睡前,脑海里却不由冒出梦境中薛獴说过的话。
——我是因你而生。
云千媱翻了个身。
到底什么叫因她而生啊?难道说,他是她的心魔,或者,他是她的邪念,更甚者,其实她是个隐藏的疯批天才,精神分裂时创造出了他这个妖魔?这倒是解释了原著中不曾有这个反派……
云千媱怎么都想不通。
算了,不想了。他这么狡猾奸诈,说不定就是编出来的一个谎言,想诱惑她,乱她道心。
她才不会上当。
云千媱觉得这个答案最靠谱,放下心来,渐渐的,陷入沉睡。
第二天,众人收拾一番,准备启程回无尘山。长生亲自送他们出夜郎。
正值上午,城门口的道路两旁,挤满围观的老百姓。一个个手里提着蔬菜、鸡蛋、还有嘎嘎叫的大鹅。
李暮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大爷上前,不由分说将一篮子鸡蛋塞到他手里:“几位仙长,之前是我们多有误会,实在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养的,送给你们路上吃。”
李暮楚一脸懵逼。他差点忘了这些是用来吃的,而不是用来砸他们的……
“是啊是啊,仙长,你们帮夜郎捉拿了妖物,我们感激不尽,您就收下吧!”“……”一张张憨厚朴实的脸上挂着笑容和希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李暮楚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被气氛所感染,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千媱笑道:“表哥,咱们这次终于不用被扔烂菜叶和臭鸡蛋了!”
李暮楚抱着一大推东西,费力地点头:“是啊,我就说嘛,咱们是谁,咱们是走到哪儿欢迎到哪儿的人啊!”
出了城门,云千媱走在最后,等其他人都上了马车,才停住脚步,转头问长生:“不知道我该叫你新城主,还是白蛇大仙?”
长生默了默,说:“随便。”
云千媱挑眉:“终于承认白蛇大仙就是你了?”
长生面不改色道:“我从未说过白蛇大仙不是我,是你们没问。”
“……”好的吧。云千媱摸着下巴,有些不解,“为什么非要编出一个白蛇大仙呢?明明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呀。”
长生不瞒她:“世人总要看到一个希望,一个能救他们于水火的希望,才会生出力量。”他回头,望向城内黑压压的人头,“这个希望,一定要足够强大,不能和普通人一样无力卑微。”
云千媱点头:“嗯,有道理。那你默默做了这么多,你的希望呢?”
“我的希望是困惑。”
“怎么说?”
“人人生而平等,为何有人非要做人上人。”
——世间真是光怪陆离。
有人想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猖狂肆意,唯我独尊。
有人不顾一切救人于水火,看淡名利,韬光养晦。
有人懦弱不堪,憎恶压迫却害怕反抗;有人用尽手段想爬上去成为一样的人上人。
有人心生反抗却畏首畏尾,有人无所畏惧却缺乏能力,有人顾及把柄不敢造次,有人年老体衰将希望寄托下一代,有人听信希望却一次次陷入绝望……
……
云千媱冲他点头:“保重,后会有期。”
长生叫住她:“多谢你的盘古镜。”
噬心狐将自身命脉和夜郎绑在一处,若封印它,夜郎定然不存。可它罪大恶极,不重新封印在无烬深渊,早晚会继续为祸人间。是个两难问题。
云千媱花一个时辰查了万物书,发现盘古镜变作的结界无坚不摧,如果令它守护夜郎,可不受任何妖魔侵蚀。云千媱问了池衡,池衡也如此说,并疑惑她怎么得到的盘古镜。
云千媱便一五一十告诉他了。池衡看了看路归朝,若有所思。
云千媱说道:“其实这盘古镜,也不是我得来的,要谢,还是谢我师弟吧。”
长生问:“路兄弟吗?他果然非同寻常,昨晚对付噬心狐时,身上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云千媱睁大眼睛:“你看到了?”
长生本不知路归朝身上的黑雾到底是何物,此时见她一脸紧张,自然立刻知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皱了皱眉:“莫非路兄弟生了怪病?”
云千媱摇头,低声:“我不方便说,但你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就当是我请求你的。”
长生很快回味过来,道:“我一介凡夫俗子,不知你们仙门规矩。但在我心中,心正便是正道,心邪便是歪道,无关其他。”
云千媱抱拳:“那就多谢你了。”
她转身想走,长生忽然又道:“那我便也在这里提前祝福你们终成眷侣了。”
云千媱脚步差点绊了下,转头,指了指自己鼻尖:“谁和谁终成眷侣?我,和我师弟?”
长生眼里写着“否则还有谁”。
云千媱简直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师姐师弟关系。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的。”说起来,她和路归朝的冷战还持续着呢。
长生目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在不远处马车撩起帘子的一只手上,点头道:“嗯,那便当我误会了。后会有期。”
云千媱和他再次告别。
在她转身时,那只撩帘子的手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路归朝正坐在马车上,伸回来的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膝盖,面色平静,只是手指扣得死紧,指尖泛白,手背青筋凸显。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靠在马车壁,极累般阖上眼睫,喉结上下一滚。
——我不喜欢他……
不喜他。
呵。
李暮楚坐在马车门帘外,察觉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发现车壁竟出现一丝丝裂痕。
他惊讶道:“咦,这马车车厢是用百年灵树做的呀,怎么质量这么差?”
作者有话说:
男主:已气死,勿cue!
女主:我明明也说了,他不喜欢我的
男主:这是重点?!更气了!感谢在2022-04-30 23:58:28~2022-05-01 23:5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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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机智如她
惊!女主被男主一脚踹飞!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
回到无尘山, 几人将一行去夜郎城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了姜鹤归。他听完,一脸凝重, 夜郎城主年年与无尘山来往, 赞助了大量灵石,不可谓关系不密切, 说起来夜郎城百姓遭的罪, 无尘山其实也要负一大部分责任。
姜鹤归叹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吩咐琨玉留意夜郎动向,城中有什么需要的无尘山要尽力帮助。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云千媱回到住处,喝了一杯茶, 说道:“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金盏玉酒嘴里塞满桃花糕,听她莫名其妙叹一句, 瞥眼过来, 含糊不清问:“什么不行?”
云千媱瞅他一眼, 温柔笑问:“桃花糕好吃吗?喏,这袋子灵石给你,待会儿大师兄和表哥下山采买, 我有事不去了, 你和他们一块儿再去买点梨花糕吃吧。”
金盏玉酒将信将疑接过袋子, 打开一看,满满的五颜六色的灵石快眩晕他的眼。“不对劲儿, 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云千媱一手托腮,一手敲了下他头:“我什么时候对你小气过。想吃啥给买啥, 上次去蓬莱岛把我灵石都花光了, 我有说什么吗?”
金盏玉酒一想也是, 有点不好意思,从乾坤袋里挑了挑,拿出一块最小的灵石,说道:“我要这个就够了,剩下的还给你。”
说着,掂了踮灵石袋,放入怀中,将掏出来的小颗灵石依依不舍地推到云千媱面前。
云千媱:“……”谢谢你啊!
*
等金盏玉酒跟着李暮楚下山后,云千媱来到不言堂。
这个时辰,路归朝果然在吃饭。她之前偷偷观察过他一段时间,已经摸清规律了。练剑时他最后走,吃饭时他最后一个吃。
不愧是男主,对自己够狠够自律。所以她就更指望不上,路归朝会主动将时空之门交出来,要想顺利得到,还是得想些法子的。
云千媱端着饭菜走过去,路过路归朝身边时,正要装作一不小心扭脚洒了,忽然,一只手稳稳托住她。
云千媱嘴角抽抽,望过去:“多谢……师弟。”
路归朝放开她,道:“师姐走路时还是要多注意脚下。”
云千媱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点什么,只好尴尬一笑,顺势坐到桌对面:“师弟,吃完饭有什么打算啊?还是去校场练剑?”
两人尚在冷战中,路归朝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搭话,愣了愣,才点头:“再过两月,比剑大会就要开始了。”
他这么一提醒,云千媱倒想起来了,三年一次的比剑大会,听琨玉说,今年依旧放在无尘山的黎明清境举办。上次她得了倒数第二,这次……这次估计她已经拿到时空之门回去了吧。
云千媱眼珠一转,问:“师弟,这么说来,你也准备参加?”
路归朝不否认。
云千媱喜道:“那正好,我也要报名。咱们这两个月就一起练剑吧,互相切磋,各自提升如何?”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说服他,谁知路归朝轻啄了下下巴,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用过饭后,两人一同来到校场。云千媱召出却影,路归朝手拿一把普通灵剑。
两人开始对招。没一会儿,路归朝眉头微皱:“不对。”
云千媱紧张:“什么不对?”难道被他看出来了,她剑出的方向一直指向他腰间的乾坤袋?
路归朝走过来,直接上手给她调了下握剑姿势,说:“师姐自小拜入无尘山,理当不会连最基础的剑法都练不对。”他黑瞳中透出几分探究。
云千媱吓了一跳,生怕他看出什么,连忙道:“这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虽说无尘山剑法精妙,但不一定适合每个人。凡间的教书先生还知道因材施教,我把它改改变成适合自己的有何不可?”
似乎觉得她所言有理,路归朝没再说什么,道:“继续。”
两人又对招了一个时辰,云千媱逐渐疲惫,瞅着地上有一个水坑,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于是,调转剑尖,插|入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