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媱回头道:“师弟,多谢。”
路归朝收起梳理马毛的梳子,淡笑道:“路途遥远,我只是想让师姐舒服一点。”
李暮楚在旁边白眼都快翻上天。
云千媱进去坐到中间,软垫果然软软和和,坐得她昏昏欲睡。
而路归朝和李暮楚也进来,一人一边左右对坐,一个唇角勾着讽刺冷笑,一个抱起臂气得目露凶光。
如此对峙了一路,马车终于在申时到达西京。
*
西京地处天州大陆中部。
土地多而肥沃,水源丰盛。地理环境得天独厚,产业众多,百姓安居乐业。光看城中的人口众多,就知此地富庶。
此时天气炎热,下了马车,云千媱将它收入乾坤袋中,带着两人直奔附近的一家酒肆。
店小二正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食客,见三人结伴而来,忙迎上来。
“把你们这里各种口味的牡丹酥都上一盘。”云千媱道。
“好咧,客官里边请。”店小二雪白的抹布一甩,躬身请人进来,一边观察着他们的穿着服饰,问道,“几位想必是外地来的仙门中人吧?”
云千媱眨眨眼:“你眼力劲儿倒是好。”
店小二笑道:“并非小的眼力劲儿好。而是这么些年,徐家家主每隔两三年就要操办一场婚事,广发请帖,城中来来往往的宾客皆非凡俗,便是看也看熟了。”
云千媱挑眉。这个徐家家主果然是骗贺礼的吧!
几人落座,小二给他们上了一壶花茶,就去厨房催菜了。云千媱拿起茶壶,给路归朝和李暮楚面前的茶杯倒上,一边说:“这家的牡丹酥是全西京最好吃的,待会儿各种口味都尝一尝。”
李暮楚问:“阿媱,你不是没来过西京吗,怎么知道哪家好吃?”
当然是原著里提过一嘴,剧情没记得多少,好吃的看一眼就记住了。云千媱放下茶壶,清了清嗓子掩饰,道:“我来之前问过大师兄啊,他告诉我的。”
“哦。”李暮楚不疑有他。
过了一会儿,造型别致的牡丹酥端上来几盘,每盘根据人数只盛了三只。云千媱拿出筷子,给他们一一分好,嗯,免得吃着吃着打起来。
云千媱夹起自己的咬了一口,酥香满口,人间美味,不由说道:“这种东西趁热才好吃,要不然,我们还可以打包一些回无尘山。”
李暮楚不太爱吃甜食,尝了几只就腻了,道:“这有何难,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给你请一个西京的师傅去无尘山做。”
云千媱咬着牡丹酥,含糊不清道:“那多麻烦。”
而路归朝盯着桌上做成牡丹花形状的酥脆金丝,若有所思。
*
因为正值盛夏,日头很长。
酒足饭饱出来后,天色未暗。一颗咸鸭蛋似的夕阳挂在西边,红彤彤的,将周围云层渐染成少女脸颊的红霞一般。
鳞次栉比的房屋、酒旗飘摇的酒肆、花岗岩铺就的行道,来来往往夹杂方言的人群,偶尔路过的露着肚脐、高鼻深目的异域少女,全部浸染在碎光中。
几只大雁排成人字形,从头顶飞过。
一派景象美不胜收。
“我听说这儿有一片牡丹园,花开四季不败。”云千媱从乾坤袋掏出一面铜镜和一只木头小鸟,说道,“让知更鸟先探探路,我们明天再去,反正离徐家家主成亲还有好几日,我们可以多玩几天。”
说着,放飞知更鸟。
路归朝看着她手里的铜镜画面变化,道:“四季不败的牡丹花,想必是用了什么术法维持。”
云千媱点点头:“应该是徐家弄的。但他们对外说是花神显灵,引得无数女子前去祭拜,想要和花一样青春美貌、永不凋零。”
路归朝抵了抵眉心,道:“居然有这回事?他们为了什么?”
云千媱伸出大拇指、食指、中指,搓在一起捻了捻,道:“灵石啊。那牡丹园收门票的,一人一票,一票一万灵石。如果想采几朵花回去,得另外加灵石。”
路归朝默了默,道:“比陆温凉还要坑。”
云千媱深表同感。
李暮楚瞪大眼睛,道:“那我们三个人不得三万灵石?这次出来哪里带了这么多?阿媱,要不把小废物抵押在那里好了。”
路归朝:“……”
云千媱哭笑不得:“我们当然不能当这个大冤种,所以这不是让知更鸟先去探探路嘛。”
话落,三人望向铜镜中。
只见知更鸟已经飞过了半条街,从它的眼睛里,可以望见半个西京的模样。可就在这时,整个画面忽然剧烈晃了晃,知更鸟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飞快坠落。
画面顿时黯然。
云千媱皱眉,摆弄了几下铜镜,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道:“我们过去看看吧。它好像坏掉了。”
知更鸟坠落的位置不远,就隔了一排房屋,三人很快穿过人群到达,来到一个僻静的巷道旁。
那里,立着一个背黑羽弓箭的红衣少年,手中提着的正是知更鸟。
“这位少侠,这是我的东西,能还给我吗?”云千媱上前一步,说道。
少年慢慢转过身,皮肤在红衣映衬下,又白又细像一捧新雪。
他歪了下头,打量他们几眼,语气不善:“西京不能出现一根鸟羽毛,到处都贴着告示,你没长眼睛吗?”
云千媱愣了愣,随即气笑:“你仔细看看手里的这只鸟,有一根羽毛吗?自己长了眼睛却不好使,怪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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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西京秘事(二)
红衣少年
少年十六七岁模样, 足踏黑靴,红衣张扬。
皮肤生得雪白,五官俊俏, 眉毛柔软, 然而眉尾高高扬起,生出一股盛气凌人的高傲。黑色腰带裹着劲瘦腰身, 上面嵌着三颗鸽子蛋大小的红玉, 垂下一只花鸟纹银镂囊。
背一个银质箭篓,装了四五支黑羽箭。红色剑袖下露出一只指节分明、张弛有力的手,紧紧握一张黑色长弓。
云千媱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嗯, 终于见到一个穿得比钟不意还骚包的人了。她很快猜出他的身份。
而少年显然被气到, 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云千媱满不在乎地挑眉:“知道啊,徐家人呗。”
少年愣了愣, 随即胸腔里哼出一声轻蔑:“知道还敢这么凶, 西京是谁的地盘要我告诉你?”
云千媱双手叉腰, 直视他:“西京当然是徐家家主的地盘。我自然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大名,只不过,他貌似是个中年人, 不是你这副乳臭未干的模样。”
少年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道:“乳臭……未干?你居然说我乳臭未干?!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说着, 反手从背上箭篓取出一支黑羽箭,搭上弓, 朝她站的位置射来。
一道澄净剑光划过,将黑羽箭自顶端斩成两半。
路归朝灵剑归鞘, 转身问:“师姐, 没事吧?”
云千媱毫发无损地躲到他身后, 夸张地拍拍胸口,道:“刚才快吓死我了!师弟,别放过这个臭小子,他眼睛不好使,把我的知更鸟当做活鸟射下来,碎成这样,不赔个七八百的灵石别放他走!”
“好。”路归朝点头,灵剑再次出鞘。
红衣少年脸上闪过一抹张狂和高傲,不屑冷哼:“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和我对打?”
他摘下腰间的花鸟纹银镂囊,催动符咒,一缕银光从其间洒出,云千媱抬手挡脸,只觉光芒刺眼,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被吸进去。
她意识过来这大概是个囚|禁人的法器,忙大声道:“只会用家里给的法宝欺负人,还说自己没有乳臭未干?!”
话音刚落,身体的失重感消失了。银光也随之一灭。
云千媱睁眼,只见对方已经收起法宝,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看过来,道:“那你说说,怎么打?”
看吧,被激将法一激,就“缴械投降”了,不是乳臭未干是什么?
云千媱拦住正欲出剑的路归朝,转头道:“谁说我们要和你打了。你把木头鸟还给我,赔一些灵石,再道个歉,我就原谅你,毕竟我这个人很大度很好说话的。”
红衣少年哈哈笑了几声,道:“我没听错吧?第一次有人要我道歉,真是笑话!”
云千媱还没恼,李暮楚忍不了了,上前一步揪住他衣领:“赔不赔钱?道不道歉?敢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给你揍趴下。”
因为没料到有人敢这么对他,红衣少年全然没有防备,怔了半响,旋即脸色涨红,怒道:“放开你的脏手!整个西京从来没人敢这样对我!你们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人,我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
“吵死了!”李暮楚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耳朵,回头道,“阿媱,这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看我给你出气……”
“嘭”的一声,一个拳头砸在他脸上。
李暮楚捂住脸,吃惊回头:“你居然有脸先动手?”
少年冷笑:“打你就打你,还要看心情吗?”
两个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局面了,云千媱捂额,连忙上前劝架,试图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拉开。路归朝本来抱着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可又怕云千媱被误伤,只好过去一起帮忙。
就在这时,红衣少年忽然捂住心脏,大口喘气。
李暮楚被路归朝揪住衣领一把提溜起来,往后一甩,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看见少年痛苦蜷缩的模样,一愣,随即气愤道:“你装什么装?搁我这儿碰瓷呢!”
云千媱本来也以为他装的,可渐渐的,看出了些异样。
少年脸色惨白,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落,胸前的红衣被冷汗浸透成深色。揪住心脏的手背青筋凸起,整个人喘不过气,犹如一条离水濒死挣扎的鱼。
云千媱蹲下,拉过他的手诊脉,片刻后道:“心跳很快,脉象虚浮,可能是中暑了?”
闻言,躺在地上的少年翻了个白眼,似乎想要说话,却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
云千媱对李暮楚说:“表哥,快给他背到阴凉的地方,脱掉上衣。”
李暮楚嘴上骂骂咧咧,手脚却照做不误,还好此时日头将落,空气中的炎热散开不少,把少年背到墙角的一处阴影,平躺放下,解开了他的上衣。
李暮楚扭头问:“阿媱,接着呢?”
云千媱从乾坤袋掏出几粒丹药,道:“我这儿有解暑的灵药,给他喂一颗。不行的话,还有强心、补气、活血的,多喂几颗,总有见效的。”
李暮楚接过,给他一颗接一颗喂了下去。
果然,过了一会儿,少年悠悠转醒。
他意识刚复苏时,感到胸膛拂过一阵凉风,衣服被人解开了。再一睁眼,头顶围着三颗脑袋,像看虫子一样盯着自己。
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昏死过去。
云千媱关心问:“你没事吧?”
少年没回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撑地坐起,默默穿好衣服,然后背过去,面对墙角陷入沉思。
云千媱说道:“你别多想,我们没对你做什么,就脱个衣服而已……”
少年浑身一僵。
“七少爷,七少爷。”
不远处匆匆跑来几个家仆模样的人,皆背着箭篓,里头插几支散乱黑羽箭。手里提着几只血淋淋的大雁,看上去是刚射下来的。
少年闻声转头,看看家仆们,又看看云千媱他们,扶着墙慢慢站起。
家仆走近了,见他脸色苍白,手脚无力,忙伸手来搀扶,却被一掌拍开。少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咬牙道:“我还没死,用不着你们扶!”
目光转过来,盯着云千媱:“哼,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还有,我才不是中暑,你个半吊子医棍。”
云千媱:“……”
少年推开家仆,弯腰从地上捡起箭篓和弓箭,背上,一步一步地走远。
红衣渐渐淡离视线,云千媱哈了一声,抱臂冷嗤:“你们刚才听到了吗?他居然骂我半吊子医棍,哈,哈哈,真是搞笑,我每年夏考药理课都是第一,他个不及格的水平居然敢骂我?!”
李暮楚问:“阿媱,你怎么知道他不及格?”
云千媱当然不能说凭剧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道:“我面相课学得也好,他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
几人来到客栈住宿。
云千媱一路留意,发现城中果然贴着许多告示,西京不得养鸟,尤其是黑色的鸟。猎鸟者有赏,见鸟不猎者有罚。
云千媱撕下一张告示,见落款是徐家。
“哦我知道了,徐家家纹是一只千足虫,鸟是虫子天敌,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消除鸟类。”李暮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随即皱皱鼻子,“那个臭小子也太张狂了,过几天我们还要去他家送贺礼,想想就不爽。”
路归朝在一旁道:“徐家家主无子无女,兄弟姐妹却众多,听说脾气一个比一个差,他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云千媱道:“我也这样觉得。”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这张告示,边缘微微泛黄,看起来贴着数月时间了。
西京这一副本的剧情她记得蛮多,但是有不许出现“一根鸟羽毛”这回事吗?她好像不记得有。
再说了,若是家纹的缘故,徐家之前为何不禁鸟类?现在突然这么做,会不会是她穿书带来的变故之一?难道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
不知为何,云千媱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师姐,在想什么?”路归朝见她出神,眉含忧色,不由顿住脚步。
云千媱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忘了一点事情。不管了,我们先去住店。”
三人进到客栈,要了三间上房。云千媱走到自己房间,将行李放好后,才惊觉过来忘了什么。
徐子浔那货弄坏了她的知更鸟、还白吃了她那么多灵药,一颗灵石都没付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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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女主命》
陈盎三岁时,算命的给她看相,惊呼她天生富贵命,将来一定可以数钱数到手抽筋。
毕业后,她果然找到一家小银行的工作,眼见就要过上“富贵”生活,结果上班第一天,被一辆豪车撞了。
在医院醒来后,一个容貌英俊、冷清矜贵的年轻男人站在病床前。
见她睁眼,他冷酷无情地甩出一张支票:“五百万。协议结婚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