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长老。”云千媱的记忆告诉她，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二师姐念念不忘的小师叔。
果真俊美异常！
云千媱眼睛眨也舍不得眨。
池衡眉头轻蹙了下，云千媱恍若想起什么，手忙脚乱爬起：”小、小师叔，我知道错了。我回去就抄一遍门规，不，两遍！”
对的，她刚想起来，原身作为一个欺软怕硬的恶毒女配，像五长老这种门派里惊才绝艳的天才，一有机会就跟在后头吹须拍马，整日小师叔长小师叔短的。
“小师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段日子我甚是想念您呢！”云千媱摆出一副做作揉额头的模样，“您都不知道，我前几天发高烧，脑子到现在也不好使，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小师叔不要见怪。”
池衡定定看她。
他眸子似琉璃清透，仿佛能洞察人心。就在云千媱被盯得流冷汗时，他终于点了下下巴：“无妨。”
云千媱松了口气，池衡问他们为何在此，她眼珠滴溜一转，趁机告状，说其他几个弟子躲懒逃值日、欺负他们两个老实人，将事情都推给生病未愈的他们。
她可怜兮兮、泫然欲泣，仿佛真的受了极大委屈。
池衡看破不说破，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真的吗？多谢小师叔！”云千媱眼睛一亮，也不管路归朝愿不愿意，拉着他开心地跑出了先祖祠。
池衡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出神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
门外，路归朝挣脱她的手。
云千媱回头：“不跑远点，待会儿又要被抓回去吃灰了。”
路归朝不作答，低头揉着手腕，一双黑瞳隐匿在廊檐阴影中，不知想些什么。过了片刻，他抬起脚，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云千媱在他身后喊：“你去哪里？”
“校场，练剑。”
“小师叔给你放假是让你好好休息的。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先把病养好了再说。”云千媱跑到他面前，张开双手拦住。
“那就去藏书阁。让开。”
“你落下的课我帮你补。”
“你确定？”
云千媱噎了下：“我的意思是，我找大师兄给你补。他人很好的。”
说起琨玉，她就觉得自己真是个社交小天才。
自灵山秘境归来后，她思来想去，要想在无尘山混得好，就不能得罪弟子头头，琨玉是个君子，都被她逼得掉头就跑，长久下去还得了。于是特意找他促膝长谈一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解开“误会”，为表诚意，还将原身为他搜罗的剑谱送给他。
琨玉自然没要，说当是借她的。两人说开后，吃饭也香了，睡觉也安心了，琨玉不用遇见她就和见了鬼似的掉头跑，云千媱也可以抄一抄他的功课。两全其美！双赢！
路归朝却冷冷道：“不必。”扭头就走。
云千媱怎么喊他都不理了，只好泄气地盯着少年白色衣袍逐渐消失。
哎，真是个捂不化的小冰块。
*
日子平静无澜过去。
这天，云千媱和李暮楚跟着琨玉下山采买。回山的路上，李暮楚悄悄和他们说：“你们知道吗，原来咱们无尘山守护着七大神器之一，就是封印无烬深渊的那个七大神器。”
琨玉眉头微皱：“李师弟，此事不可妄言。被有心人听去，会给无尘山带来麻烦。”
李暮楚挑眉：“我可没胡说！我爹和我娘昨晚还在商议，我偷听来的！上次阿媱和小废物被诬陷那会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地图失窃，你们可知发生了何事？”
云千媱道：“表哥，别卖关子了，你快说！”
“李师弟，偷听墙角，实在非君子所为，你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做了……”琨玉虽这么说，耳朵却也好奇地竖了起来。
“我听到的啊，原来神器叫……诶，台阶上怎么有个人？”
云千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进山台阶上躺着一个蓝袍少年。三人立刻跑过去，将人翻过来一看，只见胸口大团血渍，不知受了什么妖物的袭击，昏迷不醒。
“海纹蓝袍，是蓬莱岛弟子。”
琨玉认出少年身份，见他腰间挂着一块褐色玉牌，拿起一瞧，面色凝重：“这是无烬深渊的值守令牌，这几个月蓬莱岛当值，他为何会出现此处，又身受重伤，难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无尘山距离无烬深渊最近，该不会是什么厉害妖魔逃出，袭击了值守弟子，他来报信的吧？”李暮楚猜测，台阶旁的山道上印着一连串的血渍，也不知道这个倒霉弟子爬了多久才爬上来。
琨玉想了想：“可我们没收到任何消息。算了，先把人带回去医治吧。”仙道同仁，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
琨玉将蓝衣少年背了起来。李暮楚帮忙扶着，回头问：“阿媱，怎么还不走？”
“啊……我来了。”
云千媱回神，跟了上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很奇怪。走了一会儿，来到结界前，李暮楚拿出进山玉牌，刚要念咒，云千媱脑中灵光一现。
她瞳孔骤缩：“等等！别开结界！”
*
“阿媱，怎么了？”李暮楚被她吓一跳，进山玉牌差点脱手摔地。
只见云千媱蹲下，抱住小腹哎呦起来：“我肚子忽然好痛啊！”
李暮楚一听，关切地跑到她身边：“怎么回事？难道在山下吃的东西不干净？还走得动吗，我背你去三长老那里。”
“来不及了。”云千媱痛苦地说，“大师兄，你那里是不是有灵药？先给我吃一颗吧。”
“我这儿有。”琨玉放下蓝袍少年，解下乾坤袋，刚过去，云千媱脸上的痛苦神色瞬间消失，一手拉李暮楚一手拉他，迅速后掠。
与此同时，一道雷符自她掌心飘出，袭向昏迷不醒的少年。
“阿媱？！”“师妹？”
云千媱冷笑：“身受重伤，从山道一路爬上台阶，指甲却干干净净，不沾尘土，你们觉得可能吗？”
此话一出，琨玉和李暮楚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飞出的雷符悬停在少年身体一寸之上。两根修长苍白的手指夹住了它。
一声如沼泽阴冷的笑响起。雷符碎成齑粉。
单这一瞬，云千媱就看清彼此实力差距多大。三个人加一块儿恐怕也不是他对手。
少年斯条慢理从地上爬起，身形拔高，变作一个青年人模样。黑衣如雾、戴着恶鬼面具，露出的手腕、手臂蔓延一大片红色咒纹。
“啊，被你发现了。真是扫兴。”
琨玉惊道：“封印咒文……他是无烬深渊的妖魔！”
话音刚落，对方轻一抬手，三人就被拽到半空，狠狠撞在结界上。
云千媱只觉喉咙腥甜，哇的一声吐出口血。琨玉和李暮楚也吐了血。幸好，撞击的动静引来看护结界的巡逻弟子，云千媱立刻道：“别出来！去找掌门长老他们！快！”
几个巡逻弟子显然没碰到过这种状况，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迅速调头往山里跑。
李暮楚随身携带的宝器多，慌忙中从乾坤袋摸出一只金钟往上抛。金钟遇风就长，变大变透明后，淡淡的金色流光笼罩住三人，将一记攻击弹开。
对方却不慌不忙地低头看一眼掌心。
云千媱暗道不好，迅速拿出一张遁地符。在金钟被击碎前，她带着两人出现在另一边。
然而，甫一冒头，脖子就被一双手掐住，直接带出地面。
“阿媱！！”“云师妹！！”“……”
李暮楚见她被俘，红着眼睛就要冲过来，被琨玉拉住了。“李师弟，不可轻举妄动！你这样会害了云师妹的！”
云千媱只觉捁住脖子的手如铁钳，快喘不过气来了，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滴到了妖魔的手上。
真没想到啊，她这一穿书，还没到反派被打脸的剧情点，就先玩死了。有她这么挫的穿书者吗？
还有，这个妖魔是哪根葱啊？！原著里有吗？！
算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现在就想知道，死后会回到现实世界，还是重开一局，还是直接消失啊……
罗里吧嗦想了一堆，还没被掐死，云千媱忍不住道：“喂，你动不动手啊？”看在大家同为反派的份上，给个痛快行不？
对方却歪了下头，手中力道减轻。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浩荡的惊雷符爆炸声。
是掌门和长老们及时赶来了！
妖魔转头看一眼天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云千媱吓得闭上眼睛。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他指腹擦了下她唇角，像是要帮她擦去血渍似的，然而吐的血实在有点多，抹了几下，抹得她满脸是血。
云千媱活活气晕了过去。
第13章 神器幻象
没了电灯泡的双人行，李暮楚：你礼貌吗？！
云千媱咳嗽一声，缓缓睁眼。
眼帘映入李暮楚泪眼汪汪的脸。见人醒来，他一把抱住她哇哇地哭：“阿媱，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云千媱又无语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咳咳咳，表哥，你再抱着我，我真的要窒息而死了。”
李暮楚赶紧松开她，委委屈屈地擦了擦眼泪：“我、我也是担心你。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就算死也要杀了那个妖魔。”
云千媱见他腿上绑着厚厚的石膏：“你腿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你。”二师姐端着一碗药，推门进来，“李师弟本想趁乱救你，谁知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
李暮楚觉得丢脸，耳根羞红：“二师姐，别说了！”
二师姐放下药碗，掩嘴笑：“怎么，我说都说不得了。幸亏没有大碍，下次再这样冲动，我可懒得给你背回来。”
云千媱点点头：“二师姐说得对！”
李暮楚说不过两人，瞪大眼睛憋了几秒，丧丧地低头。蓦地，手背被一层温暖覆盖，他抬头，看见云千媱眉眼弯弯。
“不过，真的谢谢你，表哥。”她眼神真诚，倒弄得李暮楚不好意思了，摸摸头道，“不用和我说谢谢，咱俩谁跟谁。”
“行了行了，你俩先把药喝了。”二师姐往他们手里各塞一碗黑漆漆的药。这药一看就是她亲手熬制，因为和她煮的饭菜一样有股“吃死人不偿命”的味道。
云千媱和李暮楚对视一眼，转头想逃，却被二师姐一手一个揪回来，连威胁带逼迫地灌了下去。
云千媱差点呕吐，吃了颗蜜饯才硬生生压住。
“对了，那妖魔抓到了吗？”她没被杀死，却差点被这碗药给恶心死，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妖魔！
李暮楚也喝得晕晕乎乎，好半天才回神：“我也不知道。”
“没有。”二师姐正色道，“那妖魔从无烬深渊里逃出来的，厉害得很，就连小师叔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最后关键时刻，掌门祭出法器，他才受了点伤逃走了。”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二师姐担心池衡的伤势，秀眉紧蹙，李暮楚忧虑无尘山的安危，重重叹了口气。云千媱则在想，这么厉害的妖魔，没道理她会没印象。
怎么回事，难道因为她的穿书，有一些事情发生改变了吗？
片刻，二师姐说：“差点忘了，师尊交代过，等你醒后就去议事堂一趟。”
“我？”云千媱指了指自己鼻子，疑惑，“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
李暮楚陪她一起去议事堂。
路上，云千媱问：“表哥，昨天在山门口，你说无尘山守护的神器……叫什么？”
“你说这个啊……”李暮楚挠头回忆，“七大神器已知的就三个，幻象、美人骨、先知。我听得清楚，咱们无尘山守护的，就是幻象。”
“幻象？”云千媱喃喃地思索道，“我记得，神器幻象，可改变模样，令仙变作魔，也可令魔变作仙，且能掩盖本身气息，滴水不漏。”
“阿媱，你都从哪儿知道的？”李暮楚疑惑。
云千媱眨眼笑道：“当然从书里看来的呀。”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次藏书阁一事，丢的恐怕不是地图，而是——神器。”
李暮楚瞪大眼睛：“不会吧？如此重要之事瞒着我们？”
“正是因为重要才瞒着。一旦走漏风声，不仅会令修仙界人心惶惶，还会让一些潜伏的妖魔以此形成势力。昨天你离妖魔那么近，有闻到什么妖气魔气吗？”
李暮楚想了想，摇头。
云千媱道：“那不就对了。任凭他能耐再大，妖魔就是妖魔，气息是遮掩不住的，除非他利用了神器。”
“原来如此！”李暮楚不明觉厉。
两人边说话边来到议事堂门口，云千媱扶着李暮楚跳下缓慢行驶的羽芒剑。走进去后，发现除了掌门、长老，还有一人在。
云千媱眨了眨眼。行过礼后，站到了路归朝身边。
她压低声音：“师弟，你怎么也来了？”
路归朝面无表情，黑瞳微动，余光打量她一圈，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哟嚯，小冰块又不理人了。云千媱挑挑眉。
见人都到齐，坐在上首的姜鹤归开始说话：“昨日，有妖魔企图冲破无尘山结界，伺机作乱，幸被千媱提前识破，才未酿成大祸。”说着，赞许的目光看了看她。
云千媱连忙露出一脸谦虚的表情。
琨玉和李暮楚昨天都被问过话了，此时姜鹤归又问她：“千媱，可有看清那妖魔的模样？”
“他戴着面具，没看到脸。不过他腰间的刀我认识。”云千媱确定道，“是妖刀逆生。”
此话一出，在场几位长辈脸色均一变。
姜鹤归沉思片刻：“你如何认得？”
云千媱道：“不久前，我曾在藏书阁《妖刀大全》里看到过，它和逆生画像一模一样，黑不溜秋、上窄下宽、剑柄缠绕着煞气。”
姜鹤归点头：“不错，的确是逆生。能驾驭它的少说也是一只千年大妖。”
二长老捋着胡子夸赞道：“阿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以前觉得你这丫头玩心重，现在看来长大了。阿楚，你要多和阿媱学习，别整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只会叫我和你娘操心。”
李暮楚涨红脸：“爹，我知道的，不用你说！”
云千媱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上次去藏书阁查金盏玉酒时偶然看到。平日里她好像都是和李暮楚一起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
李暮楚则没想到她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学习，一时陷入震惊中。
就在这时，四长老腰间的通灵符闪烁不已，他立刻拿出来展开，听了听，眉头紧皱。
“是五师弟传来的消息。他说，无烬深渊值守的弟子……全部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