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白敛眸,脚尖一动,不动声色地稍稍离开了一点江玉朔的床榻,看着薛莲,淡淡道:“陛下福慧双修,恐是体内还有余毒,薛太医为了研制解药想必也是没合眼过,这药就先交给我吧?”
薛莲见状,见着温允白都如此说了,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况且这儿本就没有能令她插嘴的地方。
便顺水推舟道:“那就交给帝师了,注意这些日子莫要让陛下吹风。”薛莲顿了顿,对着二人作揖:“臣先行告退。”
温允白点了点头。
江玉朔见着薛莲一走,莞尔:“先生是不是瞒了朕什么?”
温允白持着汤匙的手一顿,“没有。陛下喝药吧。”说着将药递到了她的嘴边,示意她喝下去。
江玉朔眉眼朝下瞥了一眼,低沉道:“先生可还记得答应过朕什么?”
温允白听后,耳根子一热,神色一滞,道:“先喝药吧。”
“先生难道忘记了?”
“臣……没忘记。”
“那朕说过什么?”江玉朔看着他,手掌贴上了他拿药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臣都记得,陛下不必如此。”温允白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何时履行?”江玉朔复又问道。
“等,陛下身子好了。”温允白觉得此时的自己若是个哑巴就好了。
哑巴尚且还能装作不会说话,能蒙混过关。
哦对了,也许还得要不识字才行。
江玉朔心中满意,便乖乖喝完了药。
先前殿中昏暗,加之醒来之后没有仔细看过他,现下二人之间的距离挨得近了些,江玉朔这才发现,温允白的脸色比先前苍白了许多。
江玉朔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在他手上留下一片红印。
温允白一怔,抬眸望去:“陛下怎么了?”
江玉朔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了。
在她昏迷的时候,竟一整晚都没休息过?
心中虽有疑问,江玉朔也不问,只是将自己的身子朝着旁处挪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着命令:“先生睡这里。”
温允白:“……既然陛下无事了,臣还是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江玉朔也不管温允白说了什么,径直扯过温允白的手,将他带到了床上。
温允白猝不及防,手上的伤口好像被撕扯开来,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江玉朔问道:“先生怎么了?”
温允白回道:“无事。”
江玉朔也没发现异样,只是抱着他的身躯,将他轻轻地往怀中带了带。
温允白本就累极,迷迷糊糊间,他本能地朝着江玉朔身旁挨去。
不多久,便睡着了。
江玉朔看着躺在自己边上的男人,侧过身子,在他眼睫之上,慢慢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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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到底还是那个身体底子极好的江玉朔,喝完药后,她已经能来去自如地下床了。
昏迷这几日,朝中流言四起,说是近日天上异象频发,恰逢皇帝中毒,朝中恐有奸佞,企图祸乱朝纲。
江玉朔揉了揉眉心,云臻的早朝并非每日都需要上,因此有的时候,江玉朔有大把的时间去探查朝中大臣的底细,甚至还能偶尔出个宫,探查民意。
此时的温允白还没醒来,他似乎真的是困极了。为了避免叫崔宝儿看见,江玉朔特地自己穿的衣服。
出了殿外便见江深来寻,江玉朔只说这儿不便议事,于是二人一道去了听雨阁。
“陛下应当听闻了朝中的流言,本王已经派人将这些流言压了下去,但是如今的朝局已经不似母皇在位时那般稳定了。”
“是。”江玉朔点了点头,“哥哥知道是谁散布的流言吗?”
江深顿了顿,半晌之后,道:“这朝中会观星象的人,只有……帝师。”
“不可能。”江玉朔迅速否认。
“陛下怎么知道?”
“朕就是知道。”
“你还是第一次这么相信一个人。本王记得,你之前好像还巴不得他滚远一点呢。”江深一怔,出言调侃。
江玉朔垂下了眼眸,不再言语。
此间事毕,江玉朔回了寝宫,就见温允白刚刚起身穿衣,面色苍白,嘴唇颜色比平日里还要淡。
江玉朔皱了皱眉,对着他说:“先生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该多休息会。”
瞧着他这般摇摇欲坠的模样,江玉朔都怕他晕倒在回府途中。
温允白望着她,轻轻咳了一声,作势要走:“待久了,难免被人发觉,影响陛下声誉。”
江玉朔拉住他的手,没在意力道,反问:“朕有什么声誉?”
温允白闷哼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江玉朔察觉到不对劲,拉开温允白掩着手腕处的长袖,便看到了上面绑着的白色纱布,鲜血有些已经溢了出来。
她朔眸光幽暗,呼吸一滞,“这是怎么弄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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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江玉朔话音刚落, 就察觉到温允白要抽回手腕,稍一用力,无声宣告了自己的不允许, 他便也不再挣扎。
“只是一点小伤。”
“先生什么时候也习惯答非所问了?”江玉朔浅笑, 见着他手腕上的血色更加深了,便放开了他。
“先生回去换药已然来不及,朕帮你换吧。”
温允白拒绝的话语哽在喉头,就见她已经唤崔宝儿去取纱布了。
“臣没事,一点小伤口要不了多久就能愈合。”温允白停顿片刻,看向她:“陛下不必担心。”
江玉朔沉默不言, 说着便拆掉了温允白手腕上的纱布,看着他洁白的手腕处多了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声音极低:“这便是小伤口?”
伤口虽然瞧上去并不深, 白色的药粉洒在上面, 且原本的血迹已经干涸,伤口又被强硬地外力撕扯开, 此时血液正向外冒着。
分明是她造成的。
江玉朔从崔宝儿手中拿过纱布, 一层一层地缠绕, 动作细致轻柔。
温允白垂眸看了半晌, 并未发出声响, 只是将手放在她的面前,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 一动不动。
“先生不愿提到, 那便不说了吧。”她多半也能猜到,他此番举动, 定是因为自己。
只是显然, 温允白并不打算告诉她。
温允白见状, 便道:“臣先告退了。”
江玉朔点了点头,“先生好好休息。”
温允白静了半晌,才轻声道了句:“嗯。”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江玉朔问崔宝儿道:“朕昏迷的这些时日,先生都在做什么?”
崔宝儿见着女帝这么问,心中顿时了然,她定是想要知道帝师对自己的态度,斟酌片刻,便道:“帝师都寸步不离地看着陛下哩,钱钱可以作证。”
一旁的高钱钱忙点了点头。
江玉朔暗自推测,依照那道疤痕来看,温允白分明就是自己划破的伤口,既然寸步不离,那么他这么做定然和自己有关。
先前薛莲见到她清醒的样子好似极为震惊。
所以,这里便是问题所在。
江玉朔在思考的时候,习惯双手抱臂,来回踱步。
温允白啊温允白,你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她中的这种毒,是随着迷药一道而来,而迷药则是由北晗下的。那么也就是说下毒之人很可能就是北晗。但是按照原书女主的人物性格来说,北晗倒不像是会有这般心机的人。
何况,她杀她的理由是什么?
反而,心中有一个名字逐渐浮现而出。
“钱钱。”江玉朔道:“这一次,你陪朕去一趟裴衡那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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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裴衡府上现在也很热闹。内院之中频繁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你竟然对江玉朔用毒?若是有人查到是本公主做的,你打算怎么办?”北晗疾言厉色,丝毫不顾及这儿的声响是否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那日只有公主和她,只要她没认出是公主,就不会有人查得到。”裴衡神情淡淡,与北晗的焦急不同,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在一旁喝起了茶。
北晗气极,“你信不信,本公主能叫父皇出兵帮你,也能阻你?”
裴衡听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刹那间转瞬即逝,“本王当然相信公主有这个能耐,但本王说的也是事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北晗气焰稍稍消了下去,“你不是说喜欢她吗?”
“这公主也信么?”裴衡垂眸,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都是虚情假意。”
北晗静默片刻,“是吗,你最好记住现在说过的话。”
“本王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裴衡敛去神色,终于起身,“本王下毒的原因,只是忽然觉得,若是成功了,咱们就不必如此费尽心机谋划了。”
“所以你就没有想过,不会成功吗?”
裴衡轻轻一笑:“自然是想过,若是不成功,原因只有一个。”
北晗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温允白?”
裴衡抬眸望向北晗,漆黑的眸子里叫人无法察觉到他的思绪,“是。”
“你不能动他,这是本公主的底线。”
“本王知道。”只有在提到温允白的时候,他才有了明显的情绪,“若是没有公主在的话,本王早就杀了他。”
“对了,那你为何要杀江玉朔?”北晗心中还是带着疑虑。
裴衡听后,便道:“这种毒有解药,但是不知她是否能撑到解药研制出来之前。”
“你怎知太医院的人无法研制出来呢?”
“本王当然知道。”裴衡眼睫微垂。
北晗心中一咯噔。
这个意思是,太医院也有他的人?
“最多能拖延几日?”北晗又问。
“三日,若是三日过了,那咱们就能叫这云臻,易主。”
此时一队仆从从外间行了过来,有序分作两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物一般。
裴衡和北晗向着那处望去,就见江玉朔缓缓从正厅走了出来,眉眼带笑。
北晗和裴衡双双交换了一个神色。
距离中毒明明才第二日,竟这么快就醒了!
江玉朔看着原书的男女主角,虽是登对,但对她来说,却最具威胁。
北晗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先前听说陛下病了,本公主还担心极了,陛下现今已经好了吗?”
“差不多了,只是一些小毛病,公主不必担心。”说罢便看向一旁静默的裴衡,“殿下不欢迎朕么?”
“怎会。”裴衡脸色微微一滞,面带笑意:“陛下今日突然造访,是有何要事呢?”
“朕没有要事。只是来殿下府中叙叙旧,不可以么?”江玉朔眸中闪着狡黠,望着裴衡,似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北晗见状,轻轻笑了一声:“那本公主便不打扰了。”
说罢先行离去。
待她走后,江玉朔见到四下不相干的人员众多,说道:“殿下不请朕进去坐坐么?”
裴衡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着院内昏暗,没有点灯,江玉朔的脚步一时间停滞不前。
“怎么了?”
“太暗了,朕不喜欢。”
裴衡听后,先行进了屋内,烛光亮起,江玉朔这才走了进去。
走到一处桌案,上面摆着一张棋盘,江玉朔便瞧了一眼。
裴衡也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陛下说罢,找本王有何事?”
江玉朔闻言浅笑,“殿下果然爽快。”她手执黑子,对着走到一半的棋盘,落下一子,“朕听闻夏国的医者善用毒,那么解毒想必也很厉害?”
裴衡听后,沉吟道:“自然,陛下为何这么问?”
江玉朔:“自然是为了替帝师治病。该殿下落子了。”江玉朔指节轻轻扣了扣棋盘。
裴衡依言,仔细端详片刻,便落下一子,而后才道:“我们夏国的医者,善于解毒的确实有不少,不知陛下……”
“朕要最好的。”江玉朔头也不抬,便打断。
裴衡微微眯了眯眼眸,“那陛下能给本王什么?”
“朕就猜到了殿下会这么问。”
江玉朔嘴角一勾,语调微扬,眉眼之间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若殿下真的治好了先生的病,抛开政事之外,朕可答应殿下一个请求。”
裴衡喉结动了动,看着面前的女子,仿佛觉得时间过得极快又极慢。
“好。”他听见自己在说,“到时陛下可不要忘记。”
“朕不会忘。”江玉朔眉梢一扬,“殿下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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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允白回了帝师府后,便觉困意袭来,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深夜。
想起前两日因着宫中变故,没来得及泡药浴,身子已经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疲惫之意。
他撑着身子起身,走到了内院后边的温泉处,脱下外袍,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将自己整个身子沉入。
然后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轻微的熟悉的脚步声。
江玉朔三更半夜从裴衡府上出来的时候,没有直接回皇宫,还是又跑来了帝师府。
见着温允白没有在屋内歇息,便想到他或许在药浴。赶来一瞧,果真如此。
只见他虽是穿着单薄,衣物被水浸湿,但依旧能看出衣衫之下的昳丽景色。
不知不觉间,江玉朔心上惹来燥意。
温允白慢慢睁开了眼眸,就见江玉朔站在药池边上,神色隐匿在黑暗之中。他想了想,便朝着池边行了过去,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扒在边上,稍稍抬起了头。
眸色因着药浴,被蒙上一层轻浅的雾气。
“陛下,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江玉朔心念一动。
只觉他在勾引。
便来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低声道:“刚从裴衡那儿回来。”
温允白听后,嘴角弧度消失,身形一滞,作势要走。
江玉朔忙跳进了药池,溅起一阵水花。
温允白想后退,另一只手被抓住,后对面的女子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对着他道:“想跑?”
只觉唇瓣温凉,带着侵略的意味,他唇齿之间,全是她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