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人？你想换谁？”
明知道慕小桐在说什么，贺凌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碾磨着她的唇，声音里恶狠狠地，“哥为了你，把送上门的十多个美女都拒了。慕小桐，你有良心吗？让我摸摸你的良心会不会痛！”
男人炽热的掌心覆上来，又是揉又是捏，慕小桐到嘴边的娇嗔还没出口，就被他尽数吞进了肚里。
窗外骄阳似火。
窗内春情四溢。
一切结束时已是中午。
耳畔的呼吸声渐渐绵长均匀，知道他睡着了，慕小桐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帅气的眉眼，伸手抚平了他眉宇间的那丝愁绪。
在一起之前，她没从见过他像这段时日一样，时不时的失神蹙眉。
气质慵懒随性。
眉眼张扬恣意。
就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麻烦是他解决不了的。
可这段时间帮衬着陆擎泽和安宁筹备婚礼，慕小桐发现，贺凌丰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就连身上那丝纨绔的气息都浅了不少。
这一个月，他回了两次贺家。
可是每次一回来，身上都带着浓郁的戾气。
就好像他不是回家，而是去战斗了似的。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贺少，想要什么自然有人巴巴儿的捧着送到他面前。
就连结婚，都有十多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等着他选。
还有什么是需要他去战斗的？
除了她，慕小桐想不到其他的了。
心里有些下坠的沉重感，慕小桐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
被贺凌丰揽到怀里紧紧抱住的时候，慕小桐莞尔笑着，仰起头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
半个多小时后，红色法拉利驶出车库，径直失去了商场。
Moon舞蹈工作室已经步入正轨。
三个舞蹈老师，加上慕小桐算四个。
学拉丁练瑜伽的成人，外加学芭蕾学民族舞的小孩子，生源一共60多个。
从上午十点开门到晚上十点关门，每天八节课排的满满当当。
而每次换上舞蹈服，穿着软底的舞鞋踏进舞蹈教室的那一刻起，慕小桐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透明的落地镜里，即便只是随意一瞥，慕小桐都能看到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
郑明瑜到舞蹈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一身黑色紧身舞蹈衣的女孩子，肤白貌美大长腿。
黑色的波浪卷发盘成了丸子头，将她修长的脖颈衬的天鹅颈一样优雅动人。
眉眼精致。
气质清冷。
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极了天鹅湖畔翩翩起舞的白天鹅，高贵从容。
可惜了！
哪怕她是被林家认可的林小姐，抑或者跟着林栀进了周家成了周家大小姐，这两个身份都没办法匹配贺凌丰。
更别说，她身体力行的推开了林家和周家，宁愿做名不见经传的慕小桐。
如果是慕小桐，那她等于是亲手斩断了她和贺凌丰之间那仅有一丝的微弱可能。
真是……可惜了了！
舞蹈室门面不大，又正是下午四点的热门时间，每个教室都有老师带着孩子们练舞。
以至于有人过来招呼时，郑明瑜已经在玻璃窗外站了十多分钟了。
“您好，您是……”
“我有事找慕小姐。”
郑明瑜看向玻璃门里正在给孩子们纠正动作的慕小桐。
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里面的却看不到外面的。
舞蹈老师敲门而入，冲慕小桐招了招手，“慕姐，外面有位女士找你。”
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慕小桐脚步未动。
一节课45分钟，总不能丢下孩子们，她去外面谈事。
虽然不知道是谁找她，但是想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慕小桐点头表示知道了，“麻烦她在前台稍坐片刻，我还有15分钟下课。”
玻璃门外，郑明瑜神色微讶。
能晾她半个小时的人，除了贺凌丰，也就她了。
再想到自己没打招呼就来了，一会儿谈的还是要紧的事，郑明瑜好脾气的转身离去。
目光滑过慕小桐，眉眼间再次浮起一抹可惜了的遗憾。
“慕老师拜拜……”
“桐桐老师拜拜……”
一群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各个腰背挺直，像一群骄傲的小孔雀。
目送小孔雀们牵着家人的手，走出教室后变成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慕小桐脸上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再回头，正看到会客区沙发里，那个一身米色套装的中年女人。
头发盘起在脑后，一根乱飞的头发丝儿都没有。
眉眼温润，气质从容。
前一刻听同事说的时候，慕小桐还在猜，会不会是哪个学生家长。
可这一刻看到人，慕小桐只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
“贺伯母……”
慕小桐颔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小办公室，“不嫌弃的话，去我办公室坐坐？”
“好。”
郑明瑜起身，一路跟着慕小桐去了办公室。
十多平米的办公室，只除了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就只有沙发茶几了。
能看出，慕小桐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更衣室，裙子包包都那么随意的丢在沙发上。
高跟鞋也堆在地上。
略凌乱。
郑明瑜抬眼看去，就见慕小桐有条不紊的摆好高跟鞋，收起了裙子，又把包包拎起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从头到尾，一点儿局促或是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没有。
就好像，她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她。
“您坐。”
几下就收拾好了，及至窗帘打开，办公室里瞬间明亮起来。
慕小桐从墙边地上的纸箱里拎出一瓶纯净水拧开递给郑明瑜，“如果我没猜错，您是为了贺凌丰来的，想劝我离开他，对吗？”
“没有。”
郑明瑜笑着摇头，继而，从包里取出了一个信封。
第186章 爱一个人，真的好难啊！！！
“我经常听凌丰提起你，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话语温柔有力，一句很好的朋友，仿佛已经盖棺定论了她和贺凌丰的关系。
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郑明瑜倒出信封里那一沓照片，铺陈到了茶几上。
“这个是海司部长家的女儿，今年26岁，只比凌丰小两岁。去年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现在在邻省大学里当辅导员……凌丰性格开朗，这个女孩子呢，又比较内敛，两个人应该能合得来。”
“这是冯小姐，她祖父是开国元勋，爸爸叔叔都是上将，她妈妈是外交官……女孩子长的漂亮气质好，就是爱玩了点儿，不过也没关系，两个人能玩到一起那最好，玩不到一起就各玩各的，一辈子那么长，各有各的爱好也挺好的……”
仿若慕小桐真的是贺凌丰关系很好的朋友，郑明瑜一一指着照片介绍着。
有些说的详细，仿佛贺家已经做过了仔细的筛查。
还有些一语带过，也能听出对方家世不错本人也优秀。
慕小桐没作声，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他说他为了她，把送上门的十多个美女都拒了。
现在看来，他果然没说错。
“慕小姐……”
女孩子听得认真，看起来脾气和耐心都不错的样子。
可郑明瑜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郑明瑜不再浪费口舌，温柔的笑道：“凌丰这孩子，优点多，缺点也多。长辈的话他总是听不进去，你们同龄，平日里又总在一起，玩的也好。我想，你说的话他总能听得进去的。”
“这些人选，无论他选中哪一个，对他好，对贺家也好，我想，慕小姐应该懂的。”
从出现在Moon的那一刻起，没有指责，没有谩骂。
自始至终都温柔淡定，就仿佛慕小桐是她认可的晚辈，而她会和她一样，坚信这是对贺凌丰最好的选择。
郑明瑜笑着看向慕小桐，“爱一个人，不就是想让他长长久久的好下去吗？慕小姐，你说是吧？”
“是。”
慕小桐点头。
郑明瑜脸上有了笑。
就见慕小桐抬起头看向她，“贺伯母，所以在您眼里，只要您觉得他幸福，贺家觉得他幸福，就可以了。他本人是不是幸福，过的是不是开心，一点儿都不重要，对吗？”
漂亮的女孩子，脸上没有嘲讽，也没有奚落。
眼睛里，脸上，满满的真诚和疑惑。
而那种质疑，比嘲讽更让人难堪。
有那么一瞬，郑明瑜仿佛看到了昨晚的贺凌丰。
那个问她“我和您上司掉进水里您救谁”的贺凌丰。
郑明瑜一夜都没睡着。
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大大小小的贺凌丰。
3岁的漂亮小男孩儿，拽着她的包，哭的鼻涕眼泪一脸都是，嚎啕着“不要妈妈上班”。
15岁的帅气大男孩，神色倨傲的俯瞰着她，妈，在你心里，工作永远比家庭重要，是吧？
28岁的年轻男人，眸光平静：您当初真的不该生下我！
那个眉眼间有七八分神似自己的儿子，越长大越叛逆，可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冷淡的说：是你推开他的！
既然不爱他，何必生下他？
半梦半醒间惊醒，郑明瑜很想站在贺凌丰面前为自己辩驳一句：谁说妈妈不爱你的？如果不爱你，我当初又怎么会十月怀胎，那么辛苦的生下你？
然而，还没等郑明瑜找到机会跟贺凌丰解释。
听到了慕小桐几近雷同的质问。
郑明瑜就这么愣住了。
“贺伯母……”
慕小桐将摊开的照片归拢起来放回到她手里，“我知道您的来意了，我不会这么做。”
“我不会选，也不会去说服凌丰，替他做决定。”
“这是他的人生，只有他才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人能够替代他。毕竟，过日子的是他，不是您，也不是我。”
郑明瑜脸上的温柔从容彻底消失殆尽。
敛起唇角边那一丝细微的弧度，挺直腰背直视慕小桐时，郑明瑜又变成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慕小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该用最愚蠢的法子。蚍蜉撼树，最后受伤的必定是蚍蜉，对大树而言，无关痛痒。”
“年轻人，总喜欢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殊不知，那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今天他贪图你颜色好，明天呢？一年，两年，三五年之后呢？慕小姐，你能保证自己年轻漂亮一辈子，新鲜一辈子吗？”
“一辈子吗？”
慕小桐笑，“我不能。”
郑明瑜神色绵软下来。
就见慕小桐耸肩，“可那又如何呢？在最合适的时机，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一年两年三五年，回过头来，那也是我漫长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回忆。总好过终其一生，连最幸福的情爱是什么滋味都没体会过，一片空白的好。您觉得呢？”
片刻前还觉得可惜了。
这一刻，郑明瑜心底只有四个字。
冥顽不灵。
“既然话不投机，那我就不多说了。”
郑明瑜施施然起身。
堪堪走到门前，郑明瑜回身看向慕小桐，“慕小姐，你母亲比你清醒通透的多。”
“凌丰幡然醒悟后，他还是贺家的孩子，还可以按部就班娶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生子，过往的情啊爱啊，不过是一时迷失走错了一段路罢了。只要走回他该走的那条路，他还是他。到那时，你呢？”
郑明瑜笑道：“慕小姐，不是所有人都有凌丰的资本，可以无限试错的。你说呢？”
门开了又关。
能听到郑明瑜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能听到舞蹈室里欢快的圆舞曲音符。
还能听到孩子们清澈欢快的笑声。
继而，什么都听不见了。
脸上的淡定从容随之褪去，慕小桐肩膀塌陷，软软的倚在了沙发里。
爸爸说，桐桐，你要像你妈妈一样，活得洒脱任性，自私一点！
贺凌丰说，彤彤，我们好好儿的！
贺凌丰的妈妈说，这不过是一时迷失走错了的一段路罢了。
眼角有温热滑落，慕小桐怔怔的看着昏黄的天花板，唇边勾出一抹苦笑。
爱一个人，真的好难啊！！！
第187章 嫂子，救我！
耳听慕小桐说贺凌丰他妈去过Moon，安宁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傲慢无比的拍出一张卡：一个亿，离开我儿子！
万万没想到，剧情的走势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郑明瑜做的，比她想象的要残忍多了。
一想到十多张美女照片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慕小桐面前，各个千娇百媚，各个笑靥生花。
而有朝一日，那其中之一的娇俏美人会挽着贺凌丰的胳膊出现在慕小桐面前。
安宁只要想想那画面，都觉得残忍又刻薄。
“亲爱的，抱抱！”
安宁张开手给了慕小桐一个大大的拥抱。
再度落座，安宁一脸忧愁的叹道：“那你们怎么办啊？”
“不知道……”
慕小桐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几天过去了，慕小桐始终没跟贺凌丰提那件事。
提了又能怎样呢？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贺凌丰的婚姻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而被他那句“再不疯狂就老了”打动，到两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在一起，慕小桐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跟他提分手，他肯定不会信。”
想起电视剧里的烂俗桥段，慕小桐眉眼间有淡淡的得意光芒，“让我一走了之放他回去结婚，我不舍得！”
“宁宁，我不是不舍得放手让他去结婚，我是不舍得让他变成孤零零一个人。”
明明那么大的一个家族，贺凌丰却像是游离在围城外的孤魂。
慕小桐只要一想到她要是走了，贺凌丰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再次变成从前一样游戏人间的空壳。
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有陆少护着，我不担心。除了你，我也就只有他了，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随缘吧。至于他……”
想到远处的别墅里，那个一边看着菜谱，一边往面包机里丢水丢面粉，誓要烤出一盘小饼干来给她吃的贺凌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