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宁给打断了。
“舒瑶,舒……”
剧痛袭来,谢奕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
轻拍着陆舒瑶的背,直等到她的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安宁才扶着她的胳膊起身,“能走吗?”
陆舒瑶点头,缓缓起身跟着安宁出了地下室。
一路走向后门,就见两旁都是黑衣保镖。
远远地身后,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老板点头哈腰赔着笑。
12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对方却一头的汗,不知道是蹦迪蹦出来的,还是被安宁这阵仗给吓出来的。
“嫂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夜风吹来,陆舒瑶吸了吸鼻子问道。
陆舒瑶一米七,脚上还穿着高跟的靴子。
身边的安宁比她矮一个头,身形也纤瘦单薄。
回头看去,不像是嫂子,倒像是妹妹。
而此刻,安宁的身上还穿着睡衣,只外面套了件大羽绒服。
可见,是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就冲出家门来救她了。
陆舒瑶的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我只知道你出事了。找到你,是他们的功劳。”
安宁回头看了眼保镖,“你哥走的时候,留了他们听我差遣,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再回头,就见陆舒瑶脸上湿漉漉的。
安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明你很快就要爆红娱乐圈了。不哭了,一会儿风把脸吹皴了,到时候可是几张面膜都拯救不回来的。”
一边说话一边往路边的车前走,安宁就觉得挽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堪堪拉开车门,那双手一松,重重的倒了下去。
“舒瑶!”
身后有保镖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陆舒瑶,安宁捞起她,这才发现她面色潮红。
额头的高温居高不下。
车子疾驰驶向医院。
检查。
住院。
办手续。
得知陆舒瑶只是惊吓过度又冻到了的轻微晕厥,安宁这才放下心来。
再回头看向保镖,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还没来人?”
带陆舒瑶来医院的路上,安宁就让保镖给柳云歆打电话了。
这会儿都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当妈的还没来。
怪不得陆舒瑶会把求助电话打到她那儿呢。
一想到她要是早早睡了睡沉了没接到电话,安宁就止不住的后怕。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保镖沉声道。
话音刚落,安宁和保镖的手机齐齐响了起来。
瞥了眼陆舒瑶,安宁拿着手机走去走廊接通了电话。
“安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陆擎泽声音焦灼。
德国时间晚上七点,陆擎泽刚刚结束跟合作商的晚宴,就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说陆舒瑶出事了,安宁带着保镖赶去救人了。
看看时间,正是帝都的深夜一点。
陆擎泽的心跳都乱了几拍。
直到这会儿终于打通她的电话。
“我没事……”
深夜时分,医院里一片安静。
耳听声音自带回音,安宁冲守在门口的保镖指了指病房,示意他们守好陆舒瑶,继而转身去了安全通道。
“舒瑶情绪不好,我忙着安慰她就没接你的电话,让你担心了吧?”
想到自她进了酒吧就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安宁声音温柔,“老公,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安安,我明天启程,后天你睡醒就能看到我了。”
“好。”
“舒瑶呢?她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你放心。”
神经放松下来,这才觉得小腹微微的痛着。
安宁一边轻柔的摸着肚子,一边跟电话那头的陆擎泽说着话。
挂断电话已是几分钟之后,安宁直起身子,刚要下台阶回病房,就听到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了。
“陆宗彦,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柳云歆的声音。
安宁脚步一顿,缩回了窗户边。
第190章 乖的不得了!
接到保镖电话的时候,柳云歆还在东城一个私人会所里跟几个贵夫人打牌。
起初看到是不认识的号码,柳云歆还没接。
直到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了一遍又一遍,柳云歆耐着性子接了一通,魂飞魄散惊得差点儿把手机丢出去。
等找到陆宗彦飞奔来医院,一进病房门,看到的就是穿着粉白条纹病号服、小脸惨白像是刚刚诊出重病的女儿。
再听保镖说陆舒瑶没事,只是有点发高烧再加上又惊又冻的轻微昏迷,柳云歆这才稍稍安心。
提了一路的心噗通一声落回肚子里,柳云歆再回头看向陆宗彦,又气又怕,一肚子的委屈就这么漫了起来。
“我说送瑶瑶出国留学,你不让,非说女孩子家家的,在身边照看着放心点。那你倒是照看啊?”
“出了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呢,你先别急啊!如果真是被人欺负了,我这当爸爸的,肯定要给她出了这口气的,你放心。”
“放心?我怎么放心?陆宗彦,你骗了我半辈子了,说会对我们娘儿仨好,可你看看现在。擎坤打小就不招陆家待见,逢年过节都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国外不回来。现在,瑶瑶又……陆宗彦,你根本不在乎这个家,不在乎我们。”
“你说这话亏不亏良心?”
呜咽的哭声回荡在安全通道里,陆宗彦似是被气到了,怒气冲冲的反驳道:“我要是不在乎你,不在乎这个家,当初,我就不会快刀斩乱麻的送薛婉清走。”
安全通道里的有片刻的静谧。
柳云歆的哭声瞬间停住。
顶楼的窗边,安宁的心跳都快要停住了。
薛婉清。
陆擎泽的妈妈。
她的亲婆婆。
安宁不知道,陆宗彦那句送婆母走,是什么意思。
可只听此刻的静寂,也知道当年这件事恐怕另有内幕。
如果婆母不是病逝,那……
安宁不敢再想下去了,只一颗心止不住的下坠,连带着腿脚都有点站不稳了。
柳云歆的低泣声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擎坤虽然是婚外生的,可那千真万确也是你的种,可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和老夫人都不认他,好像认了他,就是打了薛婉清的脸。可薛婉清都死了多少年了?一想到擎坤,我这心……”
“现在,瑶瑶又是这个样子!要不是老夫人,瑶瑶能去当练习生?她要是好好的在学校里读书,又怎么会出事?我不管,这件事,你这个当爸爸的,必须给我们母女一个交代!呜,呜呜……”
柳云歆又呜咽着哭了起来。
“好好好,等回头瑶瑶醒了,事情问清楚了,我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行了吧?”
陆宗彦叹气,一边叹气一边哄柳云歆,直等到她哭声止住,两人这才拉开门出去。
安全通道里安静下来,静到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走廊里的医生查房的说话声。
安宁扶着墙缓缓起身,动作轻悄的顺着楼梯一路往下。
柳云歆和陆宗彦在病房,那她就不用守着了。
安宁下了几个楼层,这才乘电梯下楼。
车子疾驰驶向帝景豪园,热气打在身上,可安宁却有种浑身冰冷的感觉。
一进门,就看到了懒懒歪在沙发里等她的钟姐。
“夫人,你没事吧?”
扶着安宁坐下,眼见她手脚冰凉,钟姐动作麻利的热了杯牛奶递给她,继而上楼去主卧放了洗澡水。
喝了牛奶。
泡了热水澡。
安宁再躺回床上,冰冷的身体这才逐渐回温。
点开对话框,又想到陆擎泽明天就回来了,生怕告诉他让他心绪不宁旁生枝节,安宁按掉手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感觉身边的位置塌陷了一下。
有熟悉的冷松香气弥漫过来,安宁不甚踏实的心瞬间归位。
再睁开眼,窗外已近黄昏。
身边,一身墨蓝色家居服的陆擎泽松松的拢着她。
即便睡着了,男人的眉眼间都有掩饰不住的倦意。
安宁偎紧了些,陆擎泽瞬间醒来,“安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安宁笑着偎进他怀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明出事的是陆舒瑶,可是从保镖口中得知安宁出门的那一刻起,陆擎泽就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堪堪签完合同,第一时间坐私人飞机赶回了帝都。
推开卧室门看到小女人的那一刻,陆擎泽的心这才踏实下来。
先处理谢奕辰。
再询问柳云歆。
他言辞冰冷说柳云歆如果尽不好母亲的义务,不如干脆把陆舒瑶送回陆家老宅让祖母操心。
耳听陆宗彦在那头跳脚的骂他,陆擎泽果断挂了电话。
及至沐浴更衣躺回床上,把安宁拢进怀里,陆擎泽才终于有种自己回到家了的感觉。
此刻对上小女人温柔绝美的笑颜,陆擎泽笑着亲她,“有一会儿了。你呢,和宝宝还好吗?”
“特别好。”
能感觉到男人的掌心探进睡衣覆在了她小腹处,安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身体贴紧他,笑着说道:“宝宝知道妈妈刚刚去当了超级英雄了,乖的不得了!”
男人的眼眸里没有谷欠色,可身体却在贴近的第一瞬间就起了反应。
不说小别胜新婚。
只她诊出怀孕,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亲近过了。
心跳一点点加速,体温也逐渐攀升,安宁咬了咬唇,仰头去吻陆擎泽。
小女人的主动,让陆擎泽有无尽的迟疑。
虽然医生说三个月以后就可以,但是,陆擎泽不想冒一点点的险。
“老公,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安宁的吻软软的,甜甜的,娇滴滴的声音像是浇在火上的油。
滴答。
滴答答。
每一下都清凌凌的落在陆擎泽心里,继而激起一片熊熊烈火。
呼吸骤乱,分开一周的思念俱数化成了缠绵的吻。
陆擎泽重重的回吻安宁,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肚里去。
只身下的动作克制又温柔。
仿若身边不是他的安安,而是易碎的青花瓷。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缓缓落入地平线。
夜幕降临。
卧室里,温柔旖旎的两情相悦,让窗外姗姗来迟的第一场雪显得格外浪漫唯美。
第191章 人在做,天在看
“安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打从睁开眼,陆擎泽就觉得安宁情绪不对。
起初以为她是担心陆舒瑶。
打了视频电话过去,陆舒瑶已经醒了,烧也退了。
昨晚那个委屈无助的小可怜重新焕发生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笑容灿烂的一口一个嫂子,一副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的模样。
生怕是刚才那场欢好让她哪里不舒服,陆擎泽一脸紧张。
安宁摇头。
一起吃了饭,又穿了羽绒服雪地靴戴了围巾,两人手挽着手出了门。
安宁挽着陆擎泽的胳膊,两人慢吞吞的往前走,“老公,你跟我说说妈妈的事吧?”
在一起至今,只陆擎泽第一次到安家的时候提过一句母亲早亡。
再之后,安宁再没听他提起过妈妈。
只隐约察觉到,薛婉清是他心底不可触及的痛。
陆擎泽呼吸一顿。
回头去看,就见小女人眸光心疼。
仿佛知道了什么,又不忍心跟他说。
一颗心缓慢的跳动起来,陆擎泽心里紧了紧,沉声开口道:“老宅有她的相册,下次回去,我拿给你看。”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目光落在地上那层积了薄薄一层的雪地上,陆擎泽的目光温和起来,“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她每天陪着我一起看绘本,弹钢琴。安安,妈妈是很出色的钢琴师……”
男人脸上的温润,在说到钢琴师三个字后一点点褪去。
安宁仿佛已经猜到了后续。
出色的钢琴师,无论是自然而然的爱恋也好,还是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都注定婚后她不可能再从事自己的热爱了。
那些让她闪闪发光的才华,一点点的消磨在静谧无人的寂寥处,到最后,便只能当做自娱自乐的小小爱好了。
“她很爱笑,很有耐心,对家里的小孩子都很好。”
陆擎泽握紧安宁的手,“可是后来,我就很少看到她笑了。”
都说七年之痒,可薛婉清和陆宗彦似乎都没到七年,婚姻就亮起了红灯。
陆宗彦和帝都豪门里那些成了家的纨绔没什么区别,花天酒地玩女人,时不时的就有桃色新闻登在娱乐花边报上。
起初还有新管教,到最后,陆老爷子大概也是放弃这个儿子了,连打点都懒得打点了。
从闺中到婚后,薛婉清爱玩爱笑,豪门里也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
后来每每见面,聊不了几句话题就会转到那些负心薄幸的男人们身上去,被她们那些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薛婉清渐渐的也就不爱出门了。
只成日里陪着年幼的陆擎泽。
陆擎泽上学,薛婉清就看书画画弹钢琴。
陆擎泽放学,母子二人就一起看书放风筝做手工。
“祖母总是说我懂事太早,可我只恨自己没有更早一点懂事。”
话语里夹杂着无尽的伤痛,陆擎泽沉声道:“如果不是为了我,她可能早就离开他,离开陆家了。可到最后,生生积出一身的病。”
想到了母亲那些无助的哭诉,和那些希望他快点长大的期冀。
那时陆擎泽还太小,只知道拭去母亲的泪,郑重其事的答应她他会好好吃饭快点长大。
却不知道,母亲希望他快点长大,只是想早日离开陆宗彦。
可是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安安,月底是妈妈的忌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墓园看看她吧。”
“好。”
薛婉清病逝于那年12月31号的晚上。
再过几个小时,她就可以等到陆擎泽,母子二人一起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