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许木木狡黠一笑，对着郁修使了眼色。
郁修当即会意，直接伸手捏着她的脸狠狠一掐：“我还是第一次见小跟班专门给老大找事做的。”
许木木觉得自己在郁修面前的脸皮那是越来越厚了，此时此刻，不仅没有半点身为狗腿的愧疚，甚至还理直气壮：“我是尊上的跟班，我要是成了修仙界的第一名，那尊上就是第一名的老大了，都是为了给尊上你争荣誉呢，咱们一起努力努力。”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等事业心。”郁修不由想起某个灵府里除了吃就是睡的家伙，摇了摇头。
许木木却是一本正经：“我只是觉得沈千这种人都能称霸修仙界，我怎么就不行？我至少还知道礼义廉耻呢，总比他懂点事，尊上，你是不知道，我在人界的时候，那边的人都以为跨过试炼门，走上修道之路是什么天大的好事，还说那些人得道成仙后会变成仙人来庇护他们。”
“我本来还以为是真的，结果来这修仙界走一遭，好嘛，完全就是把人界那些陋习学了个十足十，指望沈千这样的人成仙后来庇佑大家？呵呵，他不来要大家的命就是值得烧香拜佛的大好事了。”
许木木现在就恨不得回人界写一本《沈千罪书》，让大家看看所谓的修仙界是多么的龌龊肮脏。
郁修好像还是第一次从许木木嘴里听到她对修仙界真实的评价，继而又问：“那你觉得……修仙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啊？”许木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道，“什么样子都可以，其实我爹有说过，人选择修道，就注定是不轻松的，而且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道，并不是单纯地修炼天地灵气、提升修为就能突破飞升。”
郁修若有所思，却还是辟了道通往不夜城的空间。
许木木眉梢一喜，当即就要过去：“尊上，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烤鱼吧，清禾派后山有几条鱼不错。”郁修下意识地回答。
许木木却是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的，没问题！咱们不夜城的护城河里还真有清禾派后山的同款鱼！”
她瞬间脑补十七八种鱼的做法，拉着郁修就要回不夜城，郁修却是碰开许木木的手：“我晚点再回去。”
许木木盯着郁修看了许久，戴着半张面具的他似乎比以前更会藏秘密了，但……许木木始终觉得现在的郁修，比以前更开心，或者说更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便也笑着竖起两个手指，回：“好的，那我等尊上回来，两个时辰够吗？”
“许木木。”郁修含笑凑近，扯着许木木的脸颊猛地往外一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敢管自己老大行踪的跟班。”
“嘿嘿嘿。”许木木绷着脸皮，却还是使劲挤出笑容，“尊上，我这不是管你，这是关心你，毕竟你是我的老大，你要是挂了，我这个跟班可不得头一个陪你殉葬啊！这不得时刻关注着您的死活嘛！”
“那我还得谢谢你？”郁修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语气却是松快，或者说带着几分恶趣味的揶揄。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许木木龇牙咧嘴地笑，始终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传统。
郁修拍了拍许木木的肩膀，索性提起她的后衣领把人丢进撕裂的空间，送回不夜城了。
*
许木木一走，原本风平浪静的清禾派顿时被一股骇人的灵压席卷。
郁修根本不管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来的那些清禾派弟子，伸手一捏，几道藏在周围树丛间的身影瞬间爆成血花。
也就在血溅开的瞬间，郁修食指轻弹，所有的痕迹烟消云散。
下一瞬，骇人的灵压消失，所有清禾派的弟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郁修人已消失。
几乎是同一时间，修仙界各大门派禁地，关于洗灵阵的一切均被破坏，而他们的掌门因为不可抗力、全身修为尽毁――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这个事情均被当做各门各派的机密，不得外传。
*
许木木掐着点，把做好的各式各样的鱼肉端上餐桌。
待她把筷子搁好的瞬间，郁修回来了。
“尊上，你还挺准时。”许木木笑着把盛好米饭的碗递到郁修手里。
一阵子没回来，整个不夜城倒是越发人间化，只不过街上走来走去的都是些长相奇怪的妖魔鬼怪，但都是些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在修仙界讨个安稳生活的家伙罢了，是以郁修便也放任不过，径直回了……家。
郁修接过许木木递来的碗筷，坐下便说：“你要单挑的消息一出，各大门派速速派来降帖，三日后各大门派掌门便会前来清禾派参与你的掌门大典，以后你想修仙界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许木木一愣：好家伙，她就做了个饭的功夫，就成了修仙界第一人了。
“尊上，你说我现在让玉宿仙尊改名叫许木木，合适吗？”
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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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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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修仙界各派掌门齐聚清禾派。
向来和气生财的各位掌门，此时此刻却都是一脸疲态，互相碰面后，发觉对方身上灵力锐减、以及某些不可言喻又莫名相似的伤痛，顿时了解到彼此身上发生的事故。
然而无一人敢造次。
所有人在这一刻，内心深深烙刻出一个念头：那个统一全修仙界的大魔头实力恐怖如斯，在短短三天内竟已干翻修仙界所有门派。
而当他们在清禾派外，看到被挂在牌匾上、骨瘦如柴的沈千……就连内心大胆肆意的怒骂也都销声匿迹。
堂堂一派掌门，曾经修仙界的领军人物、现世修仙界实力第一的沈千啊！竟然奄奄一息至此，整个人仿佛就只是一具骨架、毫无生机，就如同人界那海鲜市场上被五花大绑的螃蟹，连最后一点生机都被抽得干干净净，被一根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绳索吊在自家门派外，丝毫不能动弹、就连张口求救的机会都不曾拥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各位掌门，自然都不想成为第二个沈千。
是以，当各位掌门进了清禾派后，一个个都乖若鸡仔，在清禾派弟子们的指引下，该往哪走就往哪走，绝不多看多问一句。
*
许木木从不夜城过来的时候，也被这焕然一新的清禾派吓了一跳。
原本庄严肃穆的冷白色楼宇全部披上了喜庆的红色绸缎，尤其是大殿前那两尊龙啸雕像，被缠满了红色缎带不说，头上还顶着红灿灿的大花球，两个爪子上分别还挂着两朵小花球。
两座玉雕脖子七寸的位置用一根细绳连接，一块写着“恭迎新掌门玉宿仙尊”的红色丝绸挂在其中央。
红彤彤的喜庆场面，堪比承办婚事的酒家。
许木木忍不住转头，可见到郁修眼神里满意的神色，她又不敢开口。
虽然这架势红红火火，她确实挺喜欢的，但……怎么看，都和清禾派格格不入啊。
然而真正格格不入的还是她的登基大典，哦不对，是掌门大典。
清禾派练武场秉持着“红火”的设计风格，原本玉璧石板路全被红色的绫罗绸缎淹没，偌大的场地被一张张披着红布的“喜桌”占领，每一桌的中央插着一根立天柱，柱子上挂着各门各派的旗帜，一眼望去……也有个千八百人。
人是很多，现场却安静地诡异。
所有人在许木木、或者说郁修到场的瞬间，都毫不吝啬地把视线投了过来，可也就片刻就被郁修那强大的气势打了回去。
热闹的冷清――不知道为什么，许木木觉得眼下的画面着实诡异。
但看郁修依旧是淡定自若，仿佛那些人都不存在似的，朝许木木使了个眼神。
许木木还没说什么，就有一个清禾派的弟子半弓着背、头都不敢抬地走了过来，对许木木小声道：“掌门师兄，该你上去了。”
练武场正东方向有一个三米高的台子，上面站着两个清禾派的弟子，两人手中分别捧着清禾派的掌门令和清禾派的镇派之宝青玉剑。
许木木面前一条通向台子的路，两旁站满了清禾派的弟子，在这些弟子身后，则是修仙界各大门派掌门，他们也纷纷穿插地站在道路两旁以示敬重――这是有史以来，清禾派最隆重的掌门大典。
许木木看着自己这一身随便挑选的粗衣麻布，感觉这游戏真的玩大了。
郁修似乎感知到许木木所想，笑着凑到她耳边：“你现在顶着玉宿仙尊的名号，就算真搞砸了，坏的也是玉宿仙尊的名声，无妨。”
许木木挠挠脸，她没名没号的，就算真的坏名声也没什么关系，现在的问题主要是……“我觉得他们长得都太丧气了，看着我不像是去要当掌门的，像是要被他们埋土里的。”
其实许木木想说的是，自己像是被这些人烧元宝的过世长辈，不过想想她如花似玉的年纪，凭什么要算这些白胡子老道士的祖先，再说了，她活得好好的、身强体壮，并不会比他们早死！
郁修哼笑一声，抬手按在许木木的头顶把她的视线往前一转：“行。”
下一秒，许木木发现站在道路两旁的人竟然都变了个模样……
原本穿着端庄的各派掌门纷纷披上了花里花哨的长裙披风，束腰的带子不是挂着玩偶就是贴着碎花，头上束着长发的玉冠一个个变幻成活灵活现的玉雕小蛇，绕在密密麻麻发发丛间固定长发的同时还咬两口尝尝味道。
清禾派的弟子们则是更加直接，原本月白色的统一门派长袍全部变成了碎花色系，一眼望去两旁不像是是沾满了人，反倒是像开满了花……格外的姹紫千红。
“噗……”许木木本想严肃点的，毕竟衣着不够表情来凑，奈何……这个场面下，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哈哈哈哈！”
然而除了许木木和郁修，其他人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喘，几个掌门即便脸色铁僵，却也不得不挤出笑容。
“我觉得我们这样特别像反派。”许木木脱口而出，随后又补充道，“不对，我们本来就是反派嘛！”
她看了眼郁修，笑得开心：“果然跟着尊上混准没错。”
郁修笑了笑，伸手按在许木木的头上一顿揉搓：“你未免也太容易满足了。”
许木木小声嘀咕：“这还没完呢。”
在这样新奇好玩的场景下，许木木顺利从一帮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清禾派弟子手中接过掌门令，成为清禾派的掌门。
她突然也凑到郁修面前，想学他那样小声贴耳说话……然而，两人的身高摆在那里，许木木踮起脚来也就够到郁修的下巴，想像郁修那样做出轻松俯身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果然要做大佬，身高也得跟着长才行。
许木木这么想着，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够到郁修耳边了。
原来是郁修侧着身子往下弯了腰，满足了许木木这颗“装逼”的心。
悖挺让人不好意思的。但，莫名的爽。
许木木压着唇角的笑意，故作正经地问：“咳咳，我现在也算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人物，重点是我现在是清禾派的掌权人！尊上你有什么想要对清禾派或者修仙界做的，只管跟我说，就算是要立刻解散清禾派，把它拆了都可以。”
郁修原本配合地侧着身子在听，闻言忽地转过头来，呼吸扫过许木木的鼻尖――他直直地看向她，鼻尖几乎擦着对方。
许木木瞪大着眼睛，连呼吸都停了。
大脑里一片空白，原本想要替郁修报复的心思早飞远了，目光只是掩耳盗铃似的在郁修精致的五官上走了一圈，最后堪堪停在那近在咫尺的薄唇间……
许木木抿了抿唇，舌尖扫过自己藏起的唇。
郁修倏忽笑了声，用额头撞了撞许木木的额头：“我想毁了修仙界呢，你不是知道。”
“哦哦这个，让我想想。”许木木丝毫不带犹豫的，以她浅薄的认知，开始为郁修出谋划策，“如果尊上你只是想理论上毁掉修仙界的话，那我现在就宣布解散清禾派，并让其他门派也必须效法，否则就原地灭门，从此以后就全部各凭本事，不得群聚搞事，也严格禁止夺取灵力这种旁门左道。”
“不过这样做的话，就需要一个强大的监工，来维持秩序，这个人选除了尊上我是想不到别人的。”许木木摸着下巴，不太满意道，“就是这么做，我觉得尊上你会很辛苦，你都没有时间自己修炼了。所以我建议还是从物理角度毁掉修仙界吧。”
许木木的算盘打来打去，最后竟然是和郁修不谋而合：“就毁了修仙界，以后谁也不能修炼了，都老老实实回人界当个普通人，正常地生老病死算了，要是偷鸡摸狗干坏事的，还有官府来管，也用不着尊上你操心。”
不错不错，既替尊上报了仇，也避免了许木木被黑化的玉宿仙尊踩死，然后她还能带着尊上回人界过日子――她本来就不喜欢修仙界，现在有机会回人界，还能带上尊上一块名正言顺地回去，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许木木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兴奋劲儿，怂恿道：“就这样吧尊上，你肯定也有能力物理性毁掉修仙界的吧？”毕竟玉宿仙尊黑化灭世都是尊上在背后推动的，换他自己来毁肯定也是没问题的吧？
许木木这边兴奋地和郁修讨论着如何毁掉修仙界，那边正大光明听到两人胆大包天的计划的所有修仙界人士……纷纷面露惧色。
一个个习惯了辟谷御剑的修士，怎么还能回到人界去做个普通人！？更何况，修仙界真毁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这下原本打算配合演戏的众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凑上前来，却又不敢靠近，只能保持着十米的距离，直接跪倒在地上：“玉宿尊上，修仙界乃道之根本，是天道创世之举，关乎三界六道，岂可说毁就毁，还望尊上三思。”
“望尊上三思。”乌泱泱地跪倒一片，一句话像是越过连绵的山，一波去一波来，根本停不下来。
许木木揉了揉耳朵，根本不搭理他们：“尊上你别管他们，沈千有违天道剥夺他人灵力的时候，一个个都袖手旁观，甚至还悄咪咪学沈千干坏事，那个时候他们倒是不管三界六道的秩序，现在报应来了，就搬出这套狗屁来道德绑架我们？哼，拜托，我们可是正宗的反派，就是要对着干才行嘛！”
郁修确实没管那些无关紧要的家伙，他的眼中只有许木木一个人。
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燃气闪烁的薪点，像要烧起一片旷野，却在最后一刻偃旗息鼓。
郁修轻声叹了口气，突然俯身抱住替她鸣不平的许木木：“值得吗？”
“尊上？”许木木的话语戛然而止，几欲张口却又默默地合上唇齿，郁修抱住她的手很紧，像是要把她烙进心里似的，却又带着一种克制的隐忍，悄无声息地在推开她。
“许木木。”郁修最终还是选择松开手，他俯身捧住许木木的脸颊，黝黑的眸子里，盛满碎裂的星辰，很美很伤，他问，“毁掉修仙界，你的尊上，就真的再回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