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河野先进去的,站在门内看她,那双眼睛又黑又亮,黑曜石般。
孟纾知道他想干什么,南云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别,时间太短了没心思做那事,通常没说上几句就得赶飞机去工作,也不嫌跑着麻烦。
谢河野或许想,但没机会。
此刻看着他,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站在她的家里,等她朝他走近一步,然后共同坠入无边的春夜。
她的心没来由的“砰砰”跳了两声,空气仿佛凝结又皱起。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发芽。
谢河野含笑看着她,像是在看猎物,有点危险有点缱绻,很复杂,孟纾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她朝前动了下腿,一小步而已,下一瞬,整个人就被拉进了家里,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砰――
门关上了。
昏暗之中,有双手抚上她的脸颊,微微灼烧她左侧的肌肤。
她今晚有点主动。
谢河野似乎故意的,唇若有似无的摩擦她的,就是不吻,耐着性子挑/逗她,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孟纾被扰得心神一动,头微微一偏,被谢河野故意躲开。
“亲一下。”
她微微喘气,好言好语和他商量。
“……可以吗?”
谢河野好像笑了声,胸前的震颤孟纾都能感受到,他说:“不行。”
孟纾目光幽幽盯着他。
不说话。
谢河野又笑了。
他偏头先是蜻蜓点水的吻了下,继而才是个深入的吻。
伴随着黑雪松的木质香气铺天盖地的将她包裹,孟纾听见他此刻喑哑的声音。
“亲两下。”
滚烫的舌长驱直入。
谢河野含住她的舌头,舌尖勾动着孟纾的,孟纾试着回应他,舌与他纠缠,下一秒后脑被人扣住,孟纾感到自己的舌头被人轻咬了下。
湿热的触感、温热的鼻息扑洒开来,安静的可闻针落的房间里,孟纾能够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进房间?”
谢河野声音喑哑,危险得要命。
孟纾被亲的发懵,不太想动。
站在原地腿软的半吊在谢河野身上,被他拦腰抱住才能勉强站好。
谢河野吻了下她的唇,眼含笑意,他的情况没比孟纾好到哪里去,他难受得想死。
怕孟纾多想,带着她柔软的手去寻,孟纾几乎红着脸弹开的手,谢河野爱死她这个样子,没忍住又吻了一下。
唇舌才分开,他将她提腰抱起。扶在孟纾的臀/上,轻轻拍了拍,咬她的耳朵低声道:
“今晚你在上面好不好?宝贝儿。”
他走动时还在有点瘸,孟纾能感受到。她平复了下,在此刻意识到他还是个伤员。
都怪他。
一回来就拉着自己做这种事,游刃有余的丝毫没让她想起他还伤了条腿。
孟纾赶紧扶住他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谢河野挑眉,故意动了下。
“心疼我的话,待会你坐上面,自己来。好不好?”
上挑的尾音勾得孟纾心尖一颤。
她的双腿环在谢河野的腰上。
他每走一步,感受都格外明显。
他的话太过露/骨,孟纾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贴着他颈侧的皮肤,更清晰的听见男人的笑声。
孟纾没好气的掐了下谢河野的腰,不轻不重的,更像{情。
她被放下,男人倾身下来。
孟纾穿了件鹅黄的棉麻衬衫,下摆扎进牛仔短裤里,此刻上端的扣子被人解开两颗,下摆也被抽出。
锁骨被人吻了下。
轻轻啃噬。
轻轻荡。
谢河野伏在她的耳侧,低声哄骗。
“对,好宝宝,就是这样。”
……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会彻底拥有你。”
……
这快五个多月的分别使得他们比平日更加思念对方。
谢河野几乎要被分别的想念折磨的快疯了,此刻真真抱着她、能碰到她,才感受到踏实。
月亮才刚刚出来。
隐没在云朵里。
一声声喑哑沉磁的“宝贝儿”几乎吸走了孟纾的魂魄。她被谢河野抱进怀里时,累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想被盘丝洞的女妖精吸干精气。
明明夜幕才刚刚爬上,她闭上眼睛甚至已经可以立刻睡着。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响动。
有钥匙插进门孔的声音传来。
孟纾迷迷糊糊的推了下谢河野,让他出去看看,被指使的人屁颠屁颠的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套上。
OO@@一阵响。
孟纾想起了什么,陡然惊醒。
这个家,有钥匙的人一共就三个。
一个是自己,一个是林茜茜,她远在南云不可能过来。
这剩下的一个……
孟纾大惊失色。睡意骤然消失。
第49章 第四十九座山
“别动!”
谢河野穿裤子的动作被吓得停在往上提的动作。
只见孟纾迅速从床上坐爬起来, 谢河野第一反应竟是都这样了她居然还能这么有力气一屁股就坐起来……
孟纾几下将衣服套好,手指灵活的穿梭将扣子从下扣到上,严严实实一丝不苟, 还不忘把长发拨散开来,挡住一些暧昧的痕迹。
这动作急得跟什么似的,谢河野看了会, 慢慢将裤子提上来扣好, 抱臂懒懒散散倚在墙上,好笑道:“怎么跟被捉奸似的?”
“你老公回来逮我们来了?”
孟纾:“……”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尾音拖长,居然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他根本不知道此刻的形势多么严峻!
来不及了。
孟纾裤子才穿好, 确认没什么破绽后立刻拉开门出去,关门前她低声交代:“无论有什么动静,你都藏好别出声!”
“……”
谢河野此刻只穿了条裤子。
越细细品味越觉得这句话不对劲。
怎么他真像个偷情的情夫似的。
孟纾没功夫去看谢河野的表情,下一瞬, 她将卧室门合上。
转身走出去时, 腿软的往前踉跄了下。
“……”
还是做狠了。
在上面确实有点深。
她扶住墙, 调整了下,轻轻锤了锤腰才往玄关处走。
孟舟歌女士正坐在鞋凳上换鞋。
看见她出来, 一只手扶上了胸口直起身:“吓我一跳。”她挑眉有些惊诧, 问道:“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孟纾含混过去:“提前回来了。”
还好没让谢河野出来。
不然就不是吓一跳了。
可能是吓好几跳。
孟舟歌女士换好鞋,提起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装菜袋子往里的开放式厨房那边走,分门别类的将新鲜的菜往里摆填满冰箱。
“本来想着你明天回来肯定还饿着,先过来等你, 给你做饭, 没想到你先回来了。怎么样顺利吗?”
空荡荡的冰箱逐渐被青绿、红色、绿色占据。
孟纾看见玄关鞋凳下漏出的浪凡鞋一角,吓得几步冲上去将它踢进去一些。还好刚刚被他按在门上亲时觉得碍脚, 往边上踢了几脚,好死不死把它藏凳子底下,不仔细看的话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
做完这些才走向厨房,回道:“挺好的。培育方案寄回审批通过,评判可行性达百分之七十九,基地已经在实验培育第一批了。”
孟舟歌专注手上的动作,道:“那就好。”
过了会,她又问:“那还回去吗?”
孟纾想了想:“短期内不会离开上京。”
孟舟歌女士弄完手头的事情,将装菜的袋子团成一团,塞进冰箱巾的分隔袋里。
她问:“吃饭了吗?”
“吃了。”
这个点了,想来也吃了。
孟舟歌女士从开放厨房里走出来,孟纾拿起手边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水,孟舟歌接过,喝了口,表情很柔和,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慈爱的笑意。
“既然手头的事儿忙完了,也该完成下人生别的事。”
孟纾不祥的预感来了。
孟舟歌女士坐上孟纾对面的高脚凳,如孟纾所料的那样吐出下一句。
“小谈你不喜欢也没事,你们年轻人讲眼缘嘛,不喜欢就换一个。桐青苑楼上那家……”
果然。
“曾阿姨你还记得吗?他儿子……”
“妈。”
孟纾出声打断她。
孟舟歌看她,坐在白炽灯下,得体又端庄,被她打断眉头动了动。孟纾放在杯上的手收紧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慢慢说出了那句早该说出口的话――
“我有男朋友了。”
说完这句话,她发觉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干涩难以出口,却还是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孟纾的手指不安的扣动手中的杯子,声音缓慢却坚定。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结婚。”
孟舟歌话止住。
她抿了口水,似乎没想到有些惊讶,笑了下说:“是吗?挺好的。”
孟舟歌女士的表情比孟纾想象中平静。
孟纾望着光滑的桌面,忽然就想起了高三毕业那个假期。母亲厉声的质问和威胁历历在目,此刻回忆翻涌进入脑海,包括一向得体庄肃的母亲是怎么爬上那个窗台的,孟纾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没再开口,或者说她想过很多母亲的反应,但独独没想过这种。之前排练的腹稿、准备好的措辞憋在口中。
孟舟歌看上去和关心女儿对象的母亲没什么两样。
她放下水杯:“家里是做什么的?”
孟纾扣水杯的动作僵了瞬。
目光往客厅那巨大的采光极佳的落地窗看了眼,先是确定那里没有可以攀上容纳成人的窗口,才出声。
“您认识的。”
“我认识?”
“嗯。”
“就是,”孟纾声音很轻:“……谢河野。”
安静。
房间陷入了安静。
孟舟歌没说话,孟纾没抬头。
白炽灯的光芒将人的肌肤照得冷白,灯光之下她看到女儿的脸颊几乎透明,手指在杯壁上不安的搅动。她沉默不语。
孟舟歌认识谢河野吗?
她确实认识。
当年市一中的老师谁不认识这位少爷。
不过她认识谢河野倒不是因为这个。
孟纾从小乖巧听话,唯一一次两人爆发的争执就是因为他。
一向不会反驳的女儿头一次顶撞了她。
她们爆发了很大的冲突,冲突所带来的影响并没有持续很久。
这么多年,她以为小纾已经忘记了,也该忘记了。生活又不是电影,没人会等谁那么多年,没人会停在原地等人回头转身。
倒是没想到还能遇到。
好半晌,就在孟纾以为母亲会大发雷霆时,她听见母亲很平静的声音。
“你也大了,谈恋爱我不反对,做好措施。”
听起来确实不反对。
可孟纾根本笑不出来。
孟舟歌女士望着她:“过段时间就分开,别投入太多感情,听妈妈的话,找个合适的人结婚。”
孟纾不懂。
“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妈。”
“他不合适,孟纾。”
似乎为了回她那声妈,孟舟歌也喊了她的全名。
两人的眼神在无声对峙,谁也没在开口。若是以往,孟纾一定会率先败下阵来选择妥协。
但这次,她不想。
就当是她任性吧,她不能再丢下他第二次了。
她想。
不知过了多久。
孟纾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孟舟歌女士先开了口。
“孟纾,就这样吧,我累了,先回去了。冰箱里的菜记得做,不要老点外卖,照顾好自己。”
她起身离开。
孟纾却急急起身,她知道,这次说不好的话,就没有下次了。
她的模样有些失态,全然不似平时从容的模样,水杯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滑动了下,发出一声响动,有点刺耳打破了这点假象。
孟纾喊道:“妈!”
孟舟歌停下。
却没回头。
客厅里的灯是孟舟歌打开的,头顶的白光似是一柄箭,撬动开记忆的锁扣,让它重新见到光明。
孟纾扶着桌面,大理石冰凉,却没有那双纤细素白的手心凉。
“妈,你还记得我高三毕业那年吗?”
她声音很轻也很慢,似乎说得很艰难。
“我从来没有拒绝过您的安排,去什么学校,念什么专业,吃什么口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头发要不要扎起来,留长还是留短……我从未拒绝您。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妈妈,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我可以不做自己,只做你心里那个完美的女儿。”
孟纾知道她一个人培养她的辛苦与不易,她都知道的。她从没想过伤妈妈的心,伤害一个爱女儿的、伟大的母亲的心。
她从来没说过。
其实比起理科她更喜欢文科;比起实验、数据她更喜欢与文字打交道;比起长头发更喜欢短发;比起那些淡的尝不出味道的菜她更喜欢辣得人涕泪横流的。
可她没说过。
母亲想要她是什么样的,她就可以什么样。
妈妈不喜欢惹事的小孩,她就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做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可孟纾真的喜欢这样吗?
孟纾曾经看过一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
你爱上的人,是你内心深处从未敢承认但却最真实的你自己。
所以不论哪个时期的孟纾都会被谢河野所吸引。孟纾也偏向认为是这样的原因,她从来不是外表这样温顺的人。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妈妈。没人会比他更让我喜欢了。”
“他等了我很久,很久很久,没人会等我这么久了。”
“……只有他。”
孟纾站在客厅中央,脊背挺直头却低着,头发遮挡住眼睛,看不出情绪却透着一股伤恸的孤独。
她站在那,独自一个人,好像只有她自己。
孟舟歌没出声。
背影挺直。
只是眉心轻微地动了动,似乎也有不忍。
好半晌,她才启唇说了句话,这时才发现,声音原来这么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