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国体论坛有很多讨论我的内容，你看过吗？”
“没有。”鹤令Z从来没有登陆过论坛，连国体官网都没有打开过。
“哦。”祝萝拖长尾调，有些失望。
鹤令Z注意到她的表情，淡淡抛出两个字，“等着。”
他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然后点开对方发来的链接，输入账号密码。
“给。”鹤令Z把手机递到祝萝面前。
祝萝大喜过望，接过来瞧了眼，看到右上角登录的用户名。
潘奇。
为什么是潘奇的账号？
之前萌生的疑问，再度笼罩祝萝。
鹤令Z真的是国体学生吗？
她偷偷瞄鹤令Z的侧面，以直觉判断，现在不应该追根究底。
祝萝压下疑虑，点开论坛版面，首页没有自己的名字。
原本她以为，可能是胡璇跟自己开玩笑，国体并没有人讨论自己。
结果，祝萝定睛细看，赫然发现――
论坛首页的标题，确实没有‘祝萝’两个字。
但类似于‘神女’或者‘小神女’的昵称密密麻麻，隔两三条贴纸就出现一下，让当事者本人充分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神女’这个称呼，是前几年，祝萝舞蹈视频冲上热门时，网友评价她的舞姿‘应如神落凡尘’，从此才叫开的。
祝萝从来没有用这个称呼叫过自己，对于别人如何称呼自己，祝萝向来不甚在意。
每次站上舞台，她只想全然屏蔽周围的声音。
而现在，她面对密密麻麻的‘神女’，第一次觉得……
好、羞、耻！
他们打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觉得羞耻吗？
祝萝强忍着脚趾扣地的冲动，随便点开几个帖子，才发现自己羞耻太早了。
帖子的内容，远比展现出来的标题，更加劲爆。
【标题：求小神女演出的票票。】
各位大哥，各位爸爸，谁有国艺小神女演出的门票？我给你们跪下！要不然你们把我带进去，我趴地上垫脚也行。
1L：楼主动不动先来后到？想当狗后面排队去！
16L：怎么抢我位置啊，怎么抢我位置啊，怎么抢我位置啊。
33L：无所谓，我最会舔，有票的大哥看看我！
49L：@国艺，大家都是邻居，凭什么票只卖给国艺不卖给我们？生气了哈！
60L：U1S1，我觉得这波是领导层的问题，命令校长速速向隔壁道歉，然后两个学校合并。
71L：支持60楼，你快去竞选校长，我投你一票。
【标题：神女？上次看过，也就那样吧。】
所以你们别抢票了，在宿舍打游戏或者出门浪不香吗？国艺的汇演每次要演四五个小时，这份苦让我替你们承担！
5L：难怪我今天眼睛肿了，原来是楼主的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24L：俺农村人，不怕吃苦。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去，我可以每天替你们看四个小时！
58L：‘也就那样吧？’，楼主你没长眼睛吗？附一张我两个月前拍的祝萝，这个腰，这个腿，还有这张脸，你该有多普信才能说出也就那样？刘亦菲在你们村彩礼8万是吧？
86L：哈哈哈哈哈58楼老哥认真了，没听出楼主在玩梗吗？
99L：艹艹艹！58楼老哥还有照片吗？多来点多来点！
祝萝才看了一会儿，隔着屏幕感受到他们的痴汉，慌忙把手机还给鹤令Z。
今天之前，她跟国体的男生，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祝萝性格比较内向，有些怕生。除了同学之外，路上碰见人，打招呼之前就会躲开眼神。
她原本以为，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应该是个孤僻的人。
没想到，国体男生对她的形容是‘神女就应该清清冷冷的，我好可啊啊啊’，或者‘好喜欢祝萝，但是不敢追’，‘别说追求神女了，我连跟她说话都不敢，生怕把人家弄脏了’。
结论就是，他们大多数人欣赏祝萝。赞美她的美貌，赞美她的舞姿，却几乎没有人把祝萝当做‘女朋友’来追求。
因为祝萝从入学开始，就被誉为不堕凡尘的神女。
既然是神女，他们这群凡夫俗子，自然不敢轻易染指。
当然，也有人好奇，祝萝以后会跟怎样的人在一起。其中，有人刷了鹤令Z的名字，立刻遭到反驳。
‘先不说祝萝跟鹤大毫无交集，就算认识，鹤大那种谁也不亲近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追求小神女？难道指望小神女主动吗？’
‘就是，他俩好像磁铁的两级，不会相吸啦。’
磁铁的两级吗？
这个比喻，确实有点恰当。
但是这群体育生，如果好好学高中物理就会知道。
磁铁的两级，原本就应该互相吸引。
.
祝萝转到舞剧专业后，终于要登上第一个正式舞台。
从早晨开始，天空阴沉沉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鹤令Z讨厌这样的天气。
祝萝换好衣服，站在走廊尽头，仰望窗外的天空。
“这么暗，不知道他会来吗？”祝萝小声嘀咕。
“呦，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祝萝回过头，看见形单影只的崔玉姝，大步走向自己。
“你也是一个人。”祝萝轻声反击。
崔玉姝脸色变了下，很快恢复，“我和你不一样，我拥有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说话时，她抚摸自己的手腕，脖颈，和盘起的栗色长发，展示价格不菲的全套珠宝。
祝萝姑且长在名利圈，一眼便看出，她身上的首饰比上次的拍卖级黑珍珠更高级，而且是成套的。
珠宝界没有什么套装折扣，想要凑一套相得益彰的首饰，比单买贵很多。
这种级别的珠宝，只有祝萝出席大型舞台，才会有品牌愿意赞助。
只可惜，祝萝每次都会拒绝。
跳舞属于剧烈运动，稍微有点首饰做点缀，可以锦上添花。
但是佩戴借来的珠宝，表演途中总会考虑会不会弄掉，得不偿失。
祝萝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很快挪开，反应极其平淡。
崔玉姝一心想刺激她，追过来问，“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祝萝：“不想。”
“哼！你就嘴硬吧。”崔玉姝高高扬起头，“就算你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祝萝，你等着被我踩在脚底下吧！”
说完，她傲慢地离去，独留祝萝守在窗边。
祝萝对‘踩下脚底下’的宣言没什么兴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鹤令Z会来吗？
仔细想想，上次邀请时，鹤令Z只说‘有时间会去’。
他表面上是个无所事事的混子，按理说，应该随时都有时间。
但这些天接触下来，祝萝隐隐感觉到，他私底下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有时间会去’，很可能不是一句托词。
“快开始了。”祝萝扶住窗沿，看向窗外。
这里正对学生剧院的入口，她望了半天，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只看见潘奇一个人入场。
祝萝内心没由来一阵焦躁，摸出手机想问问情况，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没加鹤令Z的微信。
以前没有必须联系的人，祝萝第一次觉得，没有微信好友确实不太方便。
虽然有些唐突。
下次见面，还是申请一下吧。
祝萝收起手机，不死心的又看了眼。
果然。
鹤令Z没有来。
“祝萝，你站在这里不冷吗？”胡璇匆匆跑过来，给祝萝披上大毛毯，“老师让我们最后顺一下走位，快过来吧。”
“好。”祝萝跟在胡璇身后，听见广播里响起测试音响的声音。
观众们陆陆续续入座，等待舞蹈演员登台。
时隔两个月，祝萝再次面对这种情况，脚步一点点变慢。
她揪紧毛毯，裹住自己，却无法控制体温逐渐变冷。
“胡璇学姐，我……”
“怎么？”胡璇关切地问，“是不是紧张？我去叫辅导员过来！”
“没。”祝萝摇摇头，不想给她添麻烦。
而且，就算辅导员过来。
有什么用呢？
第21章 诱
鉴于舞剧专业上次舞台表现可圈可点, 学院领导为了鼓励她们，这次总算没有安排到狗都嫌的位置。
根据学校安排的节目表，舞剧专业第四个表演。
既没有开场的压力, 也不会因为出场太靠后，消磨过多精力。
而今天担任开场的，是之前期中汇演时, 表现差强人意的西洋舞专业。
她们对此颇有微词。
要知道, 西洋舞专业可是国艺的王牌专业，全校乃至整个舞蹈界的宠儿，每一届学生都备受观众。
自从祝萝离开后，西洋舞专业选不出能够服众的领舞, 一直明争暗斗，导致大家的状态出现不同程度的滑坡。
本以为经过上次的教训，她们会自我反省，重新调整好状态。
结果呢？
因为崔玉姝翻了个大车, 闹得一片嘘声。导致其他学员意识到：我和领舞没有差距, 凭什么我不能站在C位？
接下来一个月, 她们无心训练自己的part，一心盯着领舞的位置各显神通, 攀关系搞手段
闹到最后, 整体舞台压根没有排练几次。
如果说上次表演差强人意，这次就是惨不忍睹。
坐在台下的负责老师，看完她们的表现，脸色铁青。
此时此刻, 她终于开始后悔：当初祝萝要转专业时, 自己答应的那么干脆。
祝萝确实失误过好几次，但她台下的表现毋庸置疑。
只要祝萝站在那儿, 就没有人敢挑战领舞的位置。
要知道，只担任一次领舞容易。但是想成为首席，必须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一直保持巅峰状态。
目前来说，这届学生中，只有祝萝可以做到。
崔玉姝虽然有野心，但是实力支撑不起来，就是个笑话。
她自以为有一颗强心脏，结果在观众一声高过一声的吐槽中，肉眼可见的心态崩了，定格动作还没摆好就匆匆下场。
虽然这场不打算，但是看到其他老师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崩盘了。
开场的表演没能把场子热起来，导致其他两个班级压力很大，必须接一个烂摊子。
幸好两个舞团上个月没有作妖，老老实实彩排，表现还算稳定，总算为国艺找回一点面子。
第三个表演进入最终幕，祝萝心怀忐忑，慢慢走向侧台。
韩素素在她旁边叽叽喳喳说话，祝萝却没有听进去。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妙。
经过两个月的调整，祝萝还以为自己克服恐惧，能够坦然面对观众。
直到快要上台的此刻，祝萝才意识到，自己还差得远。
能够坦然面对小朋友，跳几支从小练习的舞，不代表她有勇气面对大舞台，接受那么多指指点点。
糟糕。
熟悉的紧张、害怕、恐惧，再次围绕祝萝。
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上衣服仿佛被扒光似的。
音响中播放的每一个鼓点，都是她即将接受公开处刑的倒计时。
为什么会这样？
祝萝眼底泛起酸涩，委屈的情绪难以控制。
她已经，很努力了。
难道她这辈子，真的无法站上舞台了吗？
“祝萝！”
眼泪落下之前，祝萝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
转身，见鹤令Z匆匆跑过来，略长的头发凌乱不羁。
他右手放在口袋里，一直走到祝萝面前。
“呦~”韩素素看见他，朝祝萝眨眨眼睛，识相的拉开距离，把走廊的空间让给这对臭情侣。
“你怎么……？”祝萝看向走廊尽头。
这里是国艺剧院的后台，每逢表演的时候，连舞蹈专业以外的学生都进不来。
“我说给你送东西，门卫就放我进来了。”
祝萝疑惑，“送什么东西？”
鹤令Z行动比声音快，上前一步，将她整个拥入怀中。
然后，祝萝才听到近在耳边的呢喃，“我。”
祝萝无措的手指，蜷起又松开，慢慢攀上他的肩膀，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如果你顺利完成这次表演，我会给你奖励。”
“好。”
.
“嗨嗨！鹤大！”潘奇见鹤令Z从侧台方向冒出来，稀奇地问，“你怎么绕到那里去了？”
鹤令Z懒得解释，径直坐到他身边。
“说起来，真是天道好轮回。上次我软磨硬泡求你，你都不肯来，今天居然让我帮你搞票。”潘奇用手肘撞撞他的胳膊，“被我家小神女迷住了吧？对吧对吧？”
鹤令Z斜了他一眼，“谁是你家的？”
“你不是吧？这都要管！”潘奇不服气，“在你认识她之前，小神女就是我的偶像了，我要誓死捍卫追星自由。”
“傻比。”鹤令Z听他一口一个‘我家小神女’，很是刺耳，却最终没有再干涉。
国体那么多人，像他一样的傻比太多，管不过来。
就算管了国体，以后祝萝登上更大的舞台，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她。
鹤令Z想想就烦。
却又不能阻止。
祝萝天生就应该呆在最大的舞台，散发耀眼光芒，得到全世界瞩目。
第三个表演结束，中间有几分钟空白时间，需要准备下一场的道具。
潘奇觉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跟鹤令Z唠嗑。
“哎，我听说方少邀你去山路飙夜车，你答应没？”
“嗯。”
“你竟然答应了？山路，夜车，还是大冬天，debuff叠满啊，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吧？”潘奇磨磨牙，恨恨骂道，“方凭序那个变态，就是气你拒绝他几次，存心报复呢。”
鹤令Z恹恹，“那又如何？”
“你拒绝啊！万一他玩阴的呢？”潘奇激动地说，“我记得，你上次就是因为跟他飙夜车，差点从山上翻下来！”
“那次。”鹤令Z回想几秒，解释，“他没有玩阴的。”
纯粹是山路太黑，鹤令Z看不清路，自己翻了。
潘奇骂错了人，悻悻说，“就算他没有玩阴的，你能保证这次不出事吗？”
“不能。”
“你？！”潘奇无语地想：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