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看着这人垮下去的脸，宋念知还是摒弃了心里的那点难为情，轻咳了一声道：“那时候情况复杂，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妾又如何顾得了那么多……”
说穿了，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但凡犹豫一秒，受伤的就是楚修了。
会冲过去挡刀，全部源自于宋念知的本能反应，又哪里顾得上思考那么多利弊。
只不过事后想起来，宋念知自己都不明白当日是哪里来的勇气，故而面对楚修的疑问，她除了给自己的行为尽可能的找些合理的理由，还能如何呢？
偏偏楚修还要给她刨根问底，叫她不得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宋念知这句话说的很小声，楚修甚至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她说的每一个字也都确确实实传进了耳朵，楚修再不确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听了个真切。
所以，宋念知是真的，下意识在保护他吗？
楚修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许久，他才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宋念知皱了皱眉，以为楚修是在取笑她，有些不高兴。
楚修看着她：“你能待朕如此，朕受宠若惊。”
宋念知：“……”
她懵了一下，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耳根微微发烫：“……这都是妾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楚修定定地看着她，“你能这么做，朕很高兴。不过以后，还是要以保护自己为先，朕更希望你平安。”
宋念知受不了楚修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好似注满了深情。
而且，这些对话的内容也着实令人不敢细细回想，莫名有种情人之间类似于表明心迹的感觉在其中。
宋念知无端慌乱，连忙点头应下楚修的话，其实根本都没能顾上思考：“妾知道了。”
楚修瞧她如此，心里不禁更为开怀，也不多话，直接亲了宋念知的唇。
——当然，早间刚起还未洗漱，这个吻只停留在嘴唇相碰，并未深入，但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亲昵，都叫宋念知通红了脸颊。
在床上赖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先后起身。
宋念知取了楚修的衣衫来，亲自替他更衣。
楚修原本不想让她做这些，但架不住宋念知坚持，也就只好点头同意了。
于是，看着宋念知绕前绕后的帮自己整理衣摆，楚修的唇角都不知上扬了几次。
其实，他挺喜欢这种氛围的，好像他和宋念知真的是对恩爱的夫妻，琴瑟和鸣。
衣服穿好，宋念知拿来腰封，绕过楚修的腰替他系好，妥善之后正要抽身站起，就被楚修顺势搂腰抱进了怀中。
“皇上？”宋念知纳闷地眨了眨眼睛。
第381章 颜面
“没什么。”楚修这么说着，抱着宋念知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宋念知从他怀中抬头，就看到他嘴角噙着的淡笑。
这下，不用问什么了，宋念知明白这人就是纯粹的想抱她而已，索性也就依着他，乖乖由他抱着没有挣扎。
如此腻歪了一阵，楚修才终于放开宋念知，两人收拾一阵，洗漱束发，然后才不紧不慢的传了早膳。
早膳后，楚修处理了积压的奏折。
这段时间，绝大部分的心力都用在了稳固朝局之上，各地送上来的奏折，除了特别紧要亟待处理的，其余都往后压着，直到近两日才开始陆续处理。
今日休息，是楚修一早就打算好的，但平定局势，在几日之前基本已经差不离。
之所以到了今日才休息，一来是刚处理完那些事情，楚修不能立刻就抽身，总要观察观察，以防后续出乱子。
这二来么，则是不想难得休息一天，还要从早到晚批阅奏折，那和没休息有什么差别？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里，楚修除了观察四方动向，也一直在抽空处理奏折，到了今天，已经所剩不多，而且剩下的也多不是什么要紧事。
因此，一早个上的时间足够了，距离午膳还有一会儿，楚修就把最后一本奏折批完，通通交给了高冼。
彼时，宋念知正好在外间抱着楚宁逗弄。
楚宁挺乖，虽然刚出世的小孩子总免不了哭闹，但楚宁只要吃饱睡好，身上干爽，一般很少大哭。偶尔看到他瘪嘴，抱起来一哄，也立刻就能眉开眼笑了。
今日也是如此，楚宁抱进来有一阵子了，却一直乖乖的没哭，也不存在吵到楚修的情况。
这也间接导致了，楚修一时都忘了孩子也在，出来的时候瞧见，还下意识愣了一下。
“皇上。”宋念知不经意抬眸，正好看到楚修站在那里没动，不禁出言问了一句，“折子都批完了吗？”
“嗯。”楚修笑了笑，这才重新迈起步子，走到宋念知身边，“奏折所剩不多，已经处理完了。”
宋念知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午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辛苦，合该多歇歇。”
楚修颔首：“爱妃说的是。”
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宋念知颇感新奇地看了楚修一眼。
楚修弯下腰碰了碰楚宁的小脸蛋，又看向宋念知：“怎么了？”
宋念知摇头：“没事。”
见楚宁的目光迎着他转了过来，楚修当即又戳了戳楚宁的脸：“许久没见，没想到宁儿还记得朕。”
宋念知看了看和乐的父子俩，默默移开了视线。
算了，楚修既然认为楚宁对他这个父皇印象深刻，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总好过她直接道明真相，告诉楚修儿子压根不认人，之所以没闹，纯粹是比较乖的缘故。
——她好歹要顾虑顾虑楚修作为父亲的脸面，不然让楚修的面子往哪搁？
这么想着，宋念知便把话咽了回去，同时飞快地压下了唇边的那抹笑意。
第382章 原因
逗了楚宁没一会儿，午膳就送来了，楚修便叫人把楚宁抱了下去，自己和宋念知一道去用了午膳。
饭后，两人聊了会儿天，又小憩了一阵，等养足精神，便无所事事了起来。
无事可做，一时颇觉无聊，宋念知也没想好做点什么，就想跟楚修提议，把楚宁抱过来。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宋念知就突然想起，楚宁这会儿估计正在睡觉，犹豫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骤然闲下来，楚修也有些不习惯，之前身体疲惫倒还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能腾出时间补眠也是件美事。
可这会儿休息够了，精神饱足，就显得有几分空落。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宋念知，恰好见到宋念知神情放空，似乎也有些无聊。
楚修挑了下眉，试探着道：“念知？”
宋念知转头看他：“皇上有事要说？”
楚修顿了顿：“确实有件事还没解决，朕原本是打算缓缓再说，可……”
“为何要缓？”宋念知不解，“时间安排不合适吗？”
“倒也不是。”楚修笑笑，“那事可能要问到你的意见，朕原本还想，待过几日空闲了，再与你说的。”
“要妾参与？”宋念知听着，立刻就来了些兴趣，“既如此，何不今日解决？左右没什么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楚修偏了偏头，似在确认：“当真？”
“这有什么不能当真的。”宋念知索性直言，“其实往日这会儿，妾一般还在午睡，只不过今日精神格外好，睡不着了，干脆就找点事情做。”
楚修点点头，斟酌片刻才道：“此事，有关冉荥。”
冉荥？
宋念知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楚修说的是冉贵妃。
不过，冉贵妃的事，为何要问她？
宋念知心中纳闷，有些不太明白楚修的意思。
也是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关于冉荥好像一直没什么消息传出，除了她参与了刺杀之外，好像就再没听到其他了。
照楚修这意思，其实是还没处置吗？
楚修看着宋念知脸上的错愕，也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和她细说过冉荥的事。
思及此，他便从开头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那日刺杀的刺客，是冉荥。”
那天冉荥被制住以后一直没出声，直到冉相被杀，她才在悲愤之下暴露了自己。
不过那会儿，宋念知已经晕晕乎乎，估摸着也没注意到。
宋念知对当日的情况确实是没什么印象的，不过后来清箬跟她说了，她便也知道了人皮面具的事：“妾知道。”
楚修继续：“那天之后，冉荥就被关去了内廷司，至今还未处置。”
宋念知安静听着，等着楚修的下文，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不说，还和楚修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宋念知抽了抽嘴角，索性直接问道：“然后呢？”
楚修疑惑：“什么然后？”
宋念知：“没处置冉贵妃，然后呢？总有些什么原因吧？”
第383章 见面
宋念知说着一顿：“陛下特意提及此事，总不会就为了说这么一句？”
楚修看着她，诡异地沉默下来。
宋念知和他对视一阵，当即明白了什么，一时有些无语。
所以楚修没处置冉荥，真的只是纯粹的没处置而已，没有后文，也没有原因？
宋念知这般想着，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陛下特意告诉妾这些，不知是有什么用意？”
楚修咳了一声：“朕的意思，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嗯？”宋念知更加不解，“为何要问妾？”
楚修理所当然：“她多次对你不利，朕答应过会给你个交代的，你忘了？”
“忘倒是没忘。”宋念知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不过，陛下自行处置了便是，妾相信陛下会做得更妥帖，如此，也算是给妾交代了。”
楚修显然没想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一瞬：“朕的意思是，由你自己做主，才算得上了却恩怨……”
宋念知沉默：“……”
过了好一阵，她才找回语言：“其实，也没必要非要如此。”
楚修叹了一声：“罢了，不管你是如何想的，既然已经如此，便不讨论这些了。朕的意思还是同样，就交给你决定吧。”
宋念知抿抿唇，说实话，就她入宫后冉荥对她做的那些事，这会儿便是将冉荥扒皮抽筋，宋念知也不会心软。
毕竟对方已经多次想要她的命了，她又不是圣人，如何做得到以德报怨？
不过，全程听她的，依照她的意思来，这多少有些叫人不好开口。
许是看出了宋念知的犹豫，楚修便道：“你不必有压力，其他的自有朕来处理，你只需给朕一个态度就好。”
宋念知偏头看了看他，犹豫许久，突然说道：“妾想去见她一面。”
“见面？”楚修没想到宋念知会有这样的要求，不禁皱了皱眉。
宋念知便问：“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楚修想了下措辞，“朕只是觉得，没必要。”
事已至此，冉荥就是个阶下囚而已，反贼的罪名扣在头上无可辩驳，加上行刺之罪，赐死都算是全她体面了，又何必浪费那时间跑去和她见面？
然而宋念知却笑了笑：“妾还有事，想要与她确认。”
听到宋念知这么说，楚修也只好不再问，点头道：“那好，你想见就去见吧。不过，内廷司的大牢阴冷，你就别去了，什么时候要见她，朕提前吩咐人把她带出来。”
“不必。”宋念知却拒绝了，“妾直接去见她就好，内廷司还吓不着妾，不必费多余的工夫。”
经历过宋家蒙冤落难的事，宋念知一颗心早就练得沉稳不已，这点小场面，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更重要的是，冉荥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一个注定输得彻底的对手，宋念知也没那个精力去和她多费口舌。
她并没有故意折磨输家的爱好，也不存在痛打落水狗的精神需求。
既如此，还是速战速决，早早了却的好。
第384章 狼狈
正好今天有空，就一并了结了吧，宋念知可不想冉荥的事拉拉扯扯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那些恩怨需要一个了断，也只是需要一个了断而言，至于在什么地方，对宋念知来说都是一样的。
宋念知说的笃定且云淡风轻，楚修也就不再多言，应了她的决定：“那便依你。”
说干就干，既然都定好了，宋念知也不耽搁，当即在楚修的陪同下去了内廷司。
内廷司是设在皇宫内的机构，专门用来审问关押犯了事的妃嫔或是宫人，和廷尉府的职能差不太多。
不过这种机构，肯定是设在比较偏的地位，否则不慎冲撞了主子，可就招惹晦气了。
是以，一路过去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到地方的时候，宋念知都有些手脚僵硬了，下步辇的动作都略显迟缓。
“没事吧？”楚修见状问道。
“无妨。”宋念知笑了笑，而后抬头，看向了内廷司的大门。
很快，内廷司的总管就亲自带人前来迎接了，说明了来意后，便有人引着宋念知入内去见冉荥。
“真的不需要陪同？”临去前，楚修又确认了一遍。
“不用了。”宋念知笑道，“她如今是关押起来的，没办法对妾不利，况且还有这么多人在，必然不会有事。”
听她这么说，负责引路的太监也赶紧表态：“皇上放心，冉氏身上没藏什么东西，都仔细检查过了，不会叫她有机可乘。”
楚修蹙了蹙眉，虽不太赞同宋念知独自前往，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能妥协：“那好吧，你自己注意。”
顿了顿又补充道：“在外面说便罢，就别进门了。”
“知道了。”宋念知哭笑不得地答允，“妾会顾好自己的。”
楚修还真是把她当小孩了，在这种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还如此的不放心。
这是被冉荥那天的行刺有了阴影吗？以致于提到冉荥，就下意识进入了防备状态？
宋念知摇摇头，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发散思绪，跟楚修又保证了几句，这才跟着太监去了内廷司的牢房。
牢房之地，阴冷不见阳光，越往深处走，就越是寒意阵阵。
冉荥称得上是重犯了，被关在十分靠里的位置，看管得也很严实。
宋念知跟着走了好一阵，才终于到了冉荥的牢房门前。
隔着牢门，宋念知停下脚步，看向抱膝坐在简陋小榻一角的人，而冉荥也听到动静，缓缓抬起了头。
这个样子的冉荥，对宋念知来说其实非常陌生。
在她的印象里，冉荥始终是光鲜亮丽的，珠钗满头，首饰华贵，穿的衣裙也都是顶好的料子，瞧着便觉流光溢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