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发觉了？”宋念知说道，“是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清箬想了想：“或许就是心情不佳罢，改日就好了。”
宋念知点点头，也是这么想的，便没再多提。
“对了，外头杨氏那事，姑娘有主意了吗？”方才宋念知和安嫔的谈话，清箬听了一点，也知道了摄政王府发生的事。
说实话，她挺惊讶的。
记得上次见到杨氏，那人还一副惹人厌的嘴脸，活像是自己有多嚣张一般，连宋念知都不放眼里了，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
难道真的是摄政王弄死的？
可从前和摄政王打交道，也不见他手段如此残暴啊！
虽说那杨氏确实可恶，死不足惜，但这样的死法，到底还是令人唏嘘了几分。
宋念知瞧她神情就笑了：“怎了，你还为杨氏鸣起不平来了？之前不是还挺讨厌她的？”
“是讨厌。”清箬道，“但她突然就这么死了，多少还是有些心里发毛。”
第429章 如常
宋念知挑了挑眉，倒没评价什么。
清箬对温迢的印象，多多少少还有些停留在从前。其实换做以前的温迢，直接打杀了身边的侍妾，宋念知也会感到震惊，但如今这位……虽说刚听闻时有些诧异，可细细一想，倒也不是那么的令人惊骇了。
宋念知没在此事上多做思量，很快收起了思绪，吩咐道：“近来多留意各方言论，如果此事有新的动静，立即告知与我。”
“奴明白。”正事要紧，清箬也收起了那点感慨，连忙应了下来。
*
本以为杨氏死因牵扯出来的传言，要么就是沸沸扬扬，要么就渐渐平息，却不想此事十分出乎意料，完全没按照正常的走向发展。
一般来说，若是无人推动的自发性流言，通常都是小范围内的，讨论几天不见回应，又有了新鲜谈资，自然也就慢慢淡去了。
反之，有目的有计划散播出去的言论，肯定有人背后操控推波助澜，那就不可能短时间内见颓势，势必会越闹越大，直至无法控场。
宋念知起先猜测，杨氏的事是温迢有意透出去的，还联合了杨家出来“讨说法”，目的就是弄得人尽皆知。
可好几日过去了，事情还是不温不火的，既没有真正闹大，也没有平息的迹象，就那么搁在那里，不时刷刷存在感，又不见进一步的动作。
宋念知看着看着都糊涂了，现在这种程度的讨论压根影响不到她，温迢折腾一通，不会只是为了好玩儿吧？
还是说她误会了温迢，其实这事并非他的授意？
暂时想不明白，宋念知索性也就不琢磨了，只叫人依旧盯着，准备静观其变。
而这个过程中，日子还是要正常过的，总不能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闹得影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话说回安嫔，那日相谈，安嫔几次走神，看上去十分的不对劲，宋念知从未瞧见过安嫔如此，担心的同时，也不免心生疑问。
她原还想着等几日看看，却不料才第二天，安嫔就恢复如初了。
依旧温和柔婉，说话也一如往常，不再询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也不再动辄神思不属。
这样的安嫔，才是宋念知熟悉的样子，因为安嫔恢复如常的太快，一点痕迹都没留，以致于第二日见面的时候，宋念知一度都以为，昨天的那些反常之处只是错觉而已。
哪里还是怪怪的，不过又实在说不上来，宋念知只好放下自己的多疑，不去纠结这些没影儿的事。
因着传言没闹出什么大风波，宋念知暂时不予理会，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逗儿子，陪楚修，还有不时串门找人聊天，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度过的。
安嫔也加入其中，情绪稳定之后，几乎日日都要往宋念知这儿跑，但也不多留，在楚修差不多回来之前，安嫔自己就主动告辞了。
一切和以往无异。
除了安嫔之外，宋念知最近和贤妃那边的走动也频繁起来。
第430章 思嫔
贤妃接管后宫诸事，自是不比从前清闲，宋念知养好了身子之后，见贤妃整日忙碌，也就不好多去打扰。
因此，除了之前主动拜访过一两次，就自觉的不去添乱了。
这段时间，贤妃手里的宫务差不多都理顺了，自然也就空闲了些，许是因为听到了外头的事，于是邀了宋念知去绛云殿小坐。
而在那边，宋念知碰巧遇上了思嫔。
若是安嫔在宫里低调不起眼，那思嫔就是寡言木讷了。
是真的寡言，遇上了除了见礼，一句话不会跟你多说的类型。
思嫔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不愿和任何人交际来往，唯一的例外，便是贤妃。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贤妃这里，思嫔谁也不待见，就连面对楚修都是一副冷漠脸。
哦，太后那边倒是稍缓和些，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贤妃的缘故。
宋念知入宫这么久了，和思嫔是真的一点来往都没有，之前有两次在绛云殿遇到了，思嫔也是匆匆告辞，理都没理她。
这次的情况倒是不太一样，思嫔是后一步到的绛云殿，她显然不知道宋念知也在，看到宋念知的时候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以前两次，是宋念知后到，思嫔已经待了一阵子，中途告辞也不算失礼，但这回思嫔总不能刚到就要走吧？这也太说不过去且给人难堪了。
因着这样的缘故，思嫔抿紧了唇，只能动作僵硬地坐了下来——挑的贤妃另一边的位置，离了宋念知大老远。
宋念知：“……”
不过她尊重思嫔的性情，也没故意为难人，打过招呼后，和贤妃聊了一会儿，就先一步告辞了。
贤妃亲自送她出门，还委婉地表示了歉意，宋念知连忙摆手说不介意，而后主动把空间留给了思嫔，也免了几人生凑一起的尴尬。
不过因为思嫔中途过去，贤妃和宋念知聊的话头刚起就被迫中断，宋念知本以为也就这样了，却不想，隔了一日，贤妃亲自到了她的清音阁。
“贤妃娘娘。”宋念知迎了上去，笑着请她进门。
贤妃也笑了笑，待二人坐定，上了茶水点心，贤妃才道：“前日的事，实属抱歉。”
“没关系的，娘娘不必挂怀。”宋念知让清箬倒上茶，“思嫔性子内敛些，情有可原，我能理解。”
说到此，贤妃轻叹了一声：“此事说来也是因缘巧合，思嫔刚进宫那会儿，我帮过她一次，自此，她便与我多亲近些。”
思嫔性子冷，自然是不愿意进宫的，只是家族需要，她一个女子，终究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进宫之后，起初也就封了个美人，后来父亲升迁，便在楚修千秋得了赏，得封婕妤。
因着晋升速度赶巧快了些，自然招致了一些人的眼红，加之思嫔冷淡沉默，对谁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这更加惹来了旁人的不忿，因此之后不久，就被人借故刁难了一通。
那次刁难参与的人众多，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思嫔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招架不住。
第431章 静观
而贤妃就是在那个时候，出手帮了忙。
因为贤妃的援手相助，思嫔便对她越发信任，而其他嫔妃的刁难，也让思嫔越发对外封闭，导致最后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贤妃成了思嫔唯一一个愿意敞开心扉的人。
宋念知起先听说过一些，但细节不甚清楚，如今听贤妃一解释，一下子就明白了。
也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所有人却都对她抱以恶意，唯有贤妃伸出了援手，思嫔会排斥贤妃以外的其他人并不奇怪。
宋念知理解的点点头：“娘娘放心吧，我没不高兴。”
“这便好。”贤妃说着，又道，“那天我同你说的事，你可仔细打听了？”
贤妃说的，就是外头的传言。
因着这事涉及到了温迢，贤妃和宋念知的关系还不到安嫔的那地步，所以她也好好一番铺垫，才说到的正题。
倒不是怕宋念知多心，实属是这些不便明说，总要委婉些谨慎些，才不至于好心办了坏事。
所以在花了不少时间铺垫之后，贤妃终于提起了摄政王府流传出来的传言，只不过才开了个头，思嫔就到了，宋念知也就没来得及解释，她已经从安嫔那里得知了大致的情况。
此刻听贤妃又一次提起了这事，宋念知便确定了，贤妃来清音阁不仅是为了表达歉意，特意跑一趟，说到底还是担心她，想把事情说明白了，好让她警醒。
宋念知十分感念贤妃的心意，当即也不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跟她说了一下：“现如今比较稳定，尚且不清楚对面是要做什么，只能多盯着些，见招拆招。”
贤妃听完颔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事情还是不对劲，若是按照一般流言的正常走向，这么几天了，应该讨论的人会越来越少。”
但现在却是和之前基本无异，这明显就是有人刻意控制的，尚且不能掉以轻心。
宋念知也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现在确实是两眼一抹黑，猜不到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所以也不好冒然出手：“娘娘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现在突然动作，保不齐没事也变有事了。”
贤妃抿唇，未语。
宋念知顾虑的不错，这会儿出手，可就是“心虚”了，到时候肯定会借机掀起更大的风浪，只会对宋念知更不利。
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更好的法子，静观其变，反而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贤妃叹了一声：“也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过，皇上那边，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楚修忙于朝政，没功夫去关注外头百姓的言论，不过事情持续发酵，迟早楚修是会知道的。
遇事最怕的其实是内忧外患，若此事是个阴谋，一旦动起手来，宋念知肯定要全力应对，要是没有事先和楚修这边达成一致的话，万一楚修生了误会，宋念知还得腾出时间和精力来解释，又如何应付得过来？
提前和楚修商量，在贤妃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第432章 不欠
贤妃能提醒到这一步，说实话是真的上了心。
不但给宋念知出了主意，连如何安抚楚修、以免两人生了嫌隙都考虑到了。
这样面面俱到，很像是一个至交好友，苦口婆心的希望宋念知安好。
可……不论怎么相处和谐，贤妃也是楚修妃子，准确来说和宋念知是有竞争关系在的。
她如此为宋念知考虑，倒像是压根不在意楚修了。
而且之前涉及类似的事，贤妃也是一点不介意，甚至主动透露了她和楚修并无夫妻之实的隐秘，像是生怕宋念知误会了。
……这种种表现，实在很难不让宋念知多想，觉得贤妃心里没有楚修。
这种问题本是不该问的，但几次三番如此，宋念知多少有些抓肝挠肺，正好今日说到兴头上，她一时胆大包天，竟就这么好奇了一句：“娘娘，不介意吗？”
贤妃被她问得愣了一下：“介意什么？”
宋念知小声：“皇上那边，娘娘就真的……”
她话没说完，但贤妃本就聪慧，结合她的语境和说话时的神情一推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而后，她就陷入了沉默中。
宋念知瞧着贤妃久久未言，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立刻就表了态：“我就是一时好奇，没有窥探之意，娘娘别介意，当我没说过就好。”
贤妃低眸不言，又是一阵静默之后，她抬眼看着宋念知，笑了下：“其实，我和皇上，从来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所以你无需介怀，也不必多想，我其实……还挺为你们开心的，不会因此不满。”
外界都说，贤妃和皇上相敬如宾，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皇上对贤妃的尊重却是真真切切的。
同样，贤妃同皇上相处得也很好，绛云殿隔一段时间就能迎来圣驾，哪怕不频繁，却也未曾间断，这放在宫里，虽比不得盛宠在身的风光，细水长流却也足够令人艳羡了。
宋念知一开始的时候也以为贤妃在楚修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可后来慢慢才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而如今在贤妃口中得到了确认，宋念知心情略复杂的同时，竟也可耻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宋念知沉默了一下，对自己不受控制的想法感到羞惭。
自认识以来，贤妃对她始终友善，根本无从挑剔和质疑，而她，却还能因为得知了贤妃和楚修真正的关系而窃喜，这实在是……
宋念知垂下眸子，不由谴责起了自己的自私。
而贤妃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轻轻笑了：“你不必如此，我从不是你的敌人，你和皇上都不欠我什么，现在这样，我反而觉得是最好的。”
没有负担，随心自由，贤妃已经没有其他的所求了。
贤妃这话说的十分真挚，对于楚修宠爱宋念知，坦荡而毫不介怀，仿佛那就是从不属于她的东西，而她也不想要，所以宋念知得到便得到了，于她而言也不存在任何影响。
第433章 没完
贤妃已经把话尽数摊开来说，宋念知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良久，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娘娘提点。摄政王府和杨氏的事，我会找机会和皇上商量的。”
“嗯。”贤妃笑着道，“事情说开了，才不容易产生误会。”
宋念知自然应是。
贤妃毕竟事忙，也不好久待，谈完事情又坐了一阵就离开了。
宋念知亲自将人送出去，这才回屋细细琢磨起了和楚修通气的事。
目前那些谣言的传播范围不算广，楚修没有特意打听，必然是不清楚的，不过一旦闹开，第一时间定然会有人主动告诉他知晓。
按理说，这个时候主动告诉楚修是占据了先机主动权，但宋念知又觉得，还没到那一步，不好因为这样的小事闹到楚修跟前。
她有些犹豫，想得就难免出神，以致于楚修进了屋子，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直到脚步声渐近，来人又始终没有说话弄出动静，宋念知才察觉到了不对，愣愣抬起了头。
“皇上？”她惊了一瞬。
原本，皇上驾临，是会有人通报的，就算不通报，宋念知身边伺候的人瞧见了，也会出声提醒。
但现在……哪儿还有什么伺候的人，不知何时，屋子里已经空空荡荡，除了宋念知和楚修，宫女太监通通不见人影，甚至连门都给带上了。
宋念知：“……”好吧，不用问，肯定是楚修干的，在宫人开口前就示意噤声，顺道把人都遣了出去。
宋念知沉默的反应叫楚修眉头微挑，他走到楚修跟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在想什么，怎就被吓到了？朕很吓人？”
“……不是。”宋念知无奈，“皇上走路悄没声息的，妾恍然回神就看到这一幕，会被吓到也不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