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缠的他烦,却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直到那一日,往常娇弱乖巧的少女一改从前,牵着狼族少主的手,带着浩浩荡荡的魔修,踩着他那没用的掌门师侄,明艳嚣张。
他才知道,原来她从前只是玩乐,从未动过真心,他素来古井无波的心忽而一痛,那些压抑许久的情感潮水般涌来,他看着狼族少主手腕上的红痕,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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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渺茫◎
身侧的青年安静下来, 暖洋洋的像某种大型犬类。
朝辞甚至想揉揉他的脑袋,她同他沿着长街走,发觉街上的修士愈来愈多, 飞驰而过的兽车也愈来愈华丽。
街上忽而传来嘈杂的声响,行人纷纷惊呼着避开, 原是一辆华丽繁复的兽车,正在长街上横冲直撞。
四只银背狼目露凶光, 拖着兽车跑的飞快。
兽车上有人掀开轿帘,笑的格外狂妄。
被撞倒的路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朝辞隐约听到【温宿之子, 惹不起】什么的。
那兽车疯狂碾过长街, 拐进一旁的酒楼,很快便听到了滚开之类的咒骂声,紧跟着店小二赔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温仙君,莫生气,小人这就安排, 您里面请。”
朝辞看了热闹, 收回目光, 问身旁的暮远:“你饿么?”
身旁的青年迷迷糊糊的看她,乖巧点头。
朝辞一瞧便觉得有问题, 这家伙肯定又被心魔所扰,陷入混乱。
她便问:“是不是难受?”
青年慢吞吞:“不难受。”
朝辞失笑,牵着他的手:“走,回去休息。”
暮远乖乖跟她走, 边走边点头。
朝辞带暮远回了客栈, 哄他上床, 他不肯,抱着她一道陷入床榻,朝辞只好陪他一道睡。
他极疲惫,像是很辛苦,很快睡着。
朝辞陪了会儿,想下床,发觉衣袖还拽在他手中,轻轻扯扯,他拽着紧,扯不开,她无奈,从旁摸了个软枕哄他,他不要,她左思右想,翻自个儿储物袋,翻出一只模样古怪的棉布长耳朵丑兔子,这兔子是她从前无聊缝的,歪歪斜斜,棉花都有些露出,她便用蛛丝稍作修补,将那只丑兔子试探的塞进他掌心,他没抗拒,她便一点一点将自个儿换出来。
他抱着棉布兔子沉沉睡着,朝辞终于抽身,她小心翼翼的下床,又替他将薄被盖好,这才出门。
长街上已落满暮色。
朝辞听闻这里的忘仙楼菜品一绝,她便想着给暮远买一些,走到忘仙楼前,一眼便认出停在左侧的华丽兽车,原来那温宿之子来的便是这里。
酒楼里人声鼎沸,宾客满堂,弥漫着食物与酒水的香气,朝辞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几道菜,慢悠悠的等。
一道人影行色匆匆的从她面前掠过,径自穿过大堂,去了二楼。
那人朝辞认识,正是先前聊过的向晚,他眉心紧拢,像是遇到了难事。
朝辞没放在心上,小二给她上了一盘水煮花生,她又要了一碗桂花酒酿,就着吃。
身前传来低语,看装扮,是几位凌天学府的弟子。
“你们说,向晚师兄原本前途大好,怎会落到如今这种田地?”
“咎由自取罢了,他天赋出众,颇得百草医仙偏爱,明明修习顺畅,偏要迷上暗黑风,炼制那些古里古怪的丹药,不走正途,还在几次炼丹途中将丹炉炸毁,自己炸伤,欠丹房的赔偿都还不清,更别说还伤到经脉,修为止步不前。”
“我听闻是赤炎蟒那次受到惊吓,自那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
“我也听说了,还到处说胡话,诽谤花仙君,好在仙君宽宏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
“他找温无行做什么?”
“哪是他找温无行,是温无行找他,他炸了几次丹房,要赔偿损坏的丹房与丹炉,温无行有温宿宠着,无法无天,拿这事儿要挟戏耍他,其实百草仙君都说算了,温无行非要找茬。”
“温无行就仗着自己爹是凌天学府首席长老,无法无天,我还见他欺辱过年轻的小医修,将那些女孩儿逼的不敢上学。”
“那你们说,向晚师兄不会有事儿吧?”
有人担忧的看向楼上,叹息:“好是不能好了,希望能捡条命。”
朝辞听了个真切,他们口中的温无行恐怕就是今日驾着兽车在长街上横冲直撞的男人,向晚如今上楼,找的是这人?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对这些恩怨不了解,但对向晚印象不错,她抬头看向二楼,猜测着楼上的光景。
就在她思量的当口,楼上忽而传来巨响,紧跟着她就看到有人从包厢里摔了出来,与其说是摔,不如说是被人踹了出来。
那人撞破木门,跌在长廊里,狼狈的想要站起来,被后出来的高大男人一脚踹倒,又提着他的头发将他往外拖,一直拖到二楼栏杆处,高大男人改而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起,随后嘲弄的看了一眼楼下,伸手一推。
那男人便如破碎木偶般从二楼坠下,狠狠砸在地上,宾客顷刻间四散而逃。
高大男人手肘撑着栏杆,将一个酒坛冲着他的脑袋砸下,“砰”一声,酒坛便碎在他头骨处,鲜血与酒液四溅。
酒楼吃饭的人不敢多待,也无人敢靠近向晚,纷纷离去。
男人从二楼走下,嬉笑道:“从前不是很威风?如今怎么像条狗一样?”
他走到那人身边,抬脚踢向他的腰腹,戏谑道:“装死啊?”
那人被他一脚踢醒,抬手捉住男人的脚踝,含糊不清的道:“钱会还你,我尽快,别赶我走。”
男人甩开他的手,恶狠狠道:“说什么胡话,再不还钱,就给我滚。”
他嫌恶的拍拍手上的水渍,带着自己的手下,转身离去。
朝辞看了个真切,那坠楼之人,是向晚,她丢下酒酿,快速跑到他身边,向晚满脸是血,身上亦血迹斑斑,散发着浑浊的酒气。
朝辞见他又昏死过去,轻声喊:“向晚?醒醒。”
躺在地上的青年动了动眼珠,痛苦的醒来,模糊的看向朝辞,哑声:“是你?”
朝辞将他扶起,发现他身上还有不少鞋印,便道:“你还好么?”
向晚挣扎的抬手,抹掉眼睛上的血珠,艰难道:“先离开这里。”
朝辞扶着他离开酒楼,附近的医馆他也不去,她便将他带到城中内河边。
河上有数只画舫,女人咿咿呀呀的弹唱声婉转动人。
河里倒影着一轮弯月,手帕浸入水中,绞碎了冷月。
两人坐在河岸边,朝辞将手帕递给向晚,向晚手指发抖,握着手帕也发抖,但还是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自己。
朝辞问他:“你同他怎么回事?”
向晚道:“我欠了钱,他来讨债而已。”
朝辞道:“我听说也不是欠他的,是欠的凌天学府。”
向晚苦笑:“的确如此,不过他借着学府的名义要,我没什么办法。”
她小心的问:“你如今这样,是因为你那些黑暗风的丹药么?”
向晚一愣,笑了,牵扯到伤口,又疼的直抽气,他道:“你哪听来的?个人爱好罢了。我如今这般,其实就是天赋有限,我不过平庸之辈,修炼止步再寻常不过。”
朝辞瞧他满身伤,不解:“你为何不离开?”
向晚道:“别处可没这么好的炼丹条件,不过受些欺辱,又死不了,我努力挣些钱,还他就是。”
朝辞看着他泛青的眼角和红肿的脸颊,心想这可说不准。
他挣扎着起身,将她的手帕攥在掌心,歉疚的道:“弄脏了,我洗干净了还你。”
朝辞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惊讶的问:“你去哪儿?”
向晚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哑着声音道:“去西郊密林里瞧瞧,有没有值钱的仙草妖兽,挣点钱,求他再宽恕几日。”
朝辞想劝,他却已经走远。
·
朝辞回到望仙楼,店小二瞧见她,欣喜的道:“姑娘你可回来了,菜还给您在后厨温着呢。”
朝辞叫他用食盒装了,小二便将菜端出来,一碟碟的放进食盒,他一边放一边道:“那向晚也挺可怜,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回。”
朝辞便问:“温先行同他有什么过节?”
小二道:“你不知道,向晚从前可是学府里的风云人物,天赋绝佳,又肯吃苦,时常越级炼丹,丹品上乘,不少弟子仰慕,学府大比之时,小胜温先行一手,便被他视为眼中钉。”
朝辞想,温先行是温宿之子,各种资源倾斜,修为定然不弱,向晚一介寒门,竟能胜于他,可见天赋的确出众 ,这人原本应当前途无量。
“后来向晚炼丹失误,炸炉受伤,修为止步不前,温先行便处处找茬,向晚势单力薄,自不是他对手,我原本想以向晚的脾性,该要同温先行鱼死网破,可他却意外的忍下来。”
“容忍、乞求、狼狈不堪,是个人都会离开凌天学府,但他没有,他卑微的留下,在角落里生存,从前有多潇洒,如今就有多落魄。”
“你说,他图什么?”
朝辞茫然:“啊,我不知道。”
店小二神神秘秘的道:“我有个猜测,从前向晚脾气挺硬,段不是能受这种折辱的人,我猜他的确想报复温先行,但实力不够,于是开始炼制一些禁忌的丹药,试图从中汲取力量,杀掉温先行。”
朝辞眨眨眼:“是么?”
店小二道:“我觉得很有可能,不然为什么不走?再这样下去,命都没了,若不是为了报仇,为何要吃这些苦?”
朝辞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
朝辞带着食盒回到客栈,暮远睡的正沉,他将棉兔子紧紧抱在怀里,软软的脸颊贴在其上,无意识的蹭了蹭。
朝辞失笑,走上前将手轻覆在他额头,不烫了,她放下心来,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窗外弯月如镰,冷霜遍地。
朝辞想起向晚,心神不宁,她看过暮远,干脆再次出门,往凌天学府的西郊去。
她听向晚说过,西郊密林受灵气滋养,多灵兽灵植,不少人会进入捕获采集,拿来售卖,那恐怖的赤炎蟒也镇在此处。
朝辞很快便到了西郊,西郊空旷,只有一片密林,她从入口进入,才发觉这枝木高大繁盛,遮天蔽日,她身处其中,渺小如蝼蚁。
她在地面查看,虽有不少小兽跑动,但向晚身上有血迹,又受伤,一脚深一脚浅,很快便辨别出他的足迹,追寻着那足迹向前,竟越走越深。
朝辞愈加不安,夜里密林黢黑,偶有光亮,仔细看去,竟是妖兽的眼睛,朝辞小心躲避,终于在前进半个时辰后,看见了向晚模糊的身影。
巨木深处有一片空地,月光勉强从此透入,向晚一身血迹,便站在此处,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
朝辞隐约听见某物游动的声响,她心头一跳,该不会是……赤炎蟒吧?
向晚真的铤而走险,同魔兽、交易?朝辞不敢冒进,她躲在巨木后,脚下忽而传来震动,她身体宛若遭到重压,向下坠去,这是威压……
她勉力支撑,头顶的月光忽而消散,她仰头瞧去,瞳孔骤然一缩,透过晃动的枝叶,她看到了一只庞然大物,昂起的蟒首几乎要高出密林,黄色竖瞳巨大如车轮。
那物不知何时游动而来,粗壮的身躯将月光尽数遮挡,林间暗不透光。
朝辞将灵力汇聚于双眼,才勉强看清,向晚站在原地,赤炎蟒游动到他身旁,将蝼蚁般的他圈在其中,张开巨大的尖牙,毫不犹豫的钉进他的身体,魔气涌出,将他包裹,而他的血液也在快速失去,他很快变得苍白虚弱,站立不稳跪倒在地,赤炎蟒却没有停的意思,持续了一刻钟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向晚躺在地上,像一具破烂的尸体。
朝辞轻手轻脚走上前,他已彻底昏死,朝辞近日血气亏损,没什么力气,她在向晚身上摸了摸,摸出一颗气血丸,顾不上太多,直接吞服,略有恢复,便吃力的将向晚扛上肩,往密林外跑去。
她带着向晚跑出密林,几乎瘫软在地,她先前可连水壶都拎不动,如今扛着个大男人,已耗尽气力,腿一软,与他双双滚落在密林入口。
这一摔,向晚迷迷糊糊醒来,他强撑着坐起,惊讶看向身边躺倒的女孩,疑惑的道:“你怎么……”
朝辞大口喘、息,勉强道:“向晚,你是不是疯了?”
向晚皱眉:“啊?”
朝辞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仰头看星空,道:“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温先行,于是和赤炎蟒做交易?”
向晚灰头土脸:“啊?”
朝辞翻个身看他:“你别装傻,你方才的事儿,我都看见了。”
向晚略一回忆,回避似的道:“那个啊……你可别说出去……”
朝辞没力气,重新躺下,她道:“我不说出去可以,但你不能再这样做。”
向晚默了默:“不行。”
朝辞:“走这种捷径,只会毁了自己,你不如离开这里,除了凌天学府,还有很多丹修……”
向晚倔强:“我不走。”
朝辞有些恼:“那我明日便昭告天下。”
向晚没辙,只好道:“你别……我不是为了报复温先行。”
朝辞疑惑:“那是为了什么?”
向晚靠坐在身后的枝干上,低垂着视线,轻声道:“我想救他。”
朝辞茫然的看着他。
向晚低声:“我想救阿远。”
朝辞一怔。
向晚道:“阿远醒来后不久,便失踪了,我问遍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问花未名,他说阿远出去修习,三年五载都不会回来,可谁知数年后,传来了他被镇入落日峰的消息,他们都说他疯了,满身魔气。”
“我不信他那样的人会做出屠城那种事儿,若真有,那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记起他曾在赤炎蟒蟒口中苦撑三日,那时他身体被毒牙钉穿,苏醒后告诉我不要靠近他,他已被魔气侵蚀。”
“我便在想,导致他入魔的是否便是赤炎蟒身上的魔气?如若能驱除赤炎蟒身上的魔气,那岂不是可以驱除他身上的魔气?”
“我开始配置丹药,尝试驱除魔气,起初我只是捉了些小型魔兽进行试验,虽成功,但却与赤炎蟒相差过大,我便铤而走险,同赤炎蟒做交易,他吸食我的血液,同时分我一些魔气。”
“我开始漫长的配比炼制,赤炎蟒魔气霸道,我不慎炸炉,导致经脉受损,魔气入体,亦让我灵府毁损,修为自此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