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禾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摇了摇头,提起旁的事来,“也不知今年去不去秋猎,往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但……若是说昭宁公主要回宫,想该是又要往后推了。”
许静娴点点头,说:“不过,若是秋猎时见昭宁公主,似也不是不行。”
听了许静娴的提议,景禾认真想了想,笑道:“还是听皇上的吧。”
许静娴走后,景禾带上小厨房新做的杏仁酥,往福康宫走去。
行至福康宫,景禾问了守门太监里头有谁,才跨过门槛,往西暖阁走去。
进了西暖阁,两名礼部的大臣正与陆远寒说着青狼部之时,见景禾进来,纷纷停住话头,看向御案前的皇上,不知该不该往下说。
景禾也不尴尬,接过芳草手中的食盒,走到陆远寒身旁,瞥了一眼乱糟糟的桌面,道:“这么乱,我的杏仁酥放哪儿?”
陆远寒一听,亲自动手收出一块地方,接过食盒放上去,拿出里边的杏仁酥,道:“这不就有地方放了。”
景禾瞥了一眼那两名礼部的大臣,道:“你们接着说,不必管本宫。”
两名礼部的大臣不敢说,只看向陆远寒,异口同声犹豫道:“皇上,这……”
陆远寒眼皮都不抬一下,只道:“接着说。”
有了陆远寒的命令,两名礼部的大臣才敢将朝政大事接着说下去。
而景禾坐到陆远寒身旁,瞧着那桌上的杏仁酥,一时有些嘴馋,小声说:“陆远寒,我也要。”
陆远寒闻言,拿起一块杏仁酥,喂给了景禾,道:“别吃多了,晚点还有晚膳呢。”
景禾点头,只咬了一口,便不吃了。
而那两名礼部的大臣,从青狼部狼子野心,虽有昭宁公主和亲,但探子来报,近来青狼部与西州来往密切,似有联手之意。
此时昭宁公主归国探亲,是大为不妥的。
陆远寒没接两名大臣的话,景禾用余光观察他脸上神色,压低声音问:“我能说话吗?”
陆远寒看了景禾一眼,有些好奇自家小禾苗想说什么,笑道:“当然可以。”
景禾露出笑容,半点笑意没有的目光落在两名大臣身上,道:“二位大人是觉得,公主不能回家探亲了?”
礼部大臣甲听了这话,忙说:“怎么会呢,公主永远是大离的公主,自然可以回来探亲。”
礼部大臣乙见状,手肘撞了对方一下,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生硬地说:“臣只是觉得,公主在这个时候回来,不知身边会混进什么人……”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们礼部将皇姐归国探亲一事打理好便是。至于其余的,安全不安全的,有锦衣卫,有东厂,有禁军,不必你们操心。”
陆远寒出声,打断两名礼部大臣的话,又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二人面面相觑,刚要再说什么,外边守着的秦喜便进来赶人了。
景禾静静听着,抬眸看向陆远寒,突然问:“皇上又是如何想的呢?”
陆远寒擦了擦手,叫秦喜将食盒收起来,拿起一份密信,递给景禾,“你瞧瞧这个。”
第32章 香料铺子
◎谁都别想骑到他的小禾苗头上。◎
密信?
景禾伸手接过密信, 目光一直停留在陆远寒身上,手上动作不停,小心打开密信。
“既然给了你, 就是许你看的。”陆远寒又翻出一份折子,放到景禾面前, “这一份,是有关东南倭患的折子。”
“西州王秘密与青狼可汗见面?”景禾合上密信, 拍在陆远寒心口,打开折子粗略看了看,才大胆猜测,“皇上想把商路通了?”
“小禾苗果然懂我。”陆远寒露出笑容, 亲了一下景禾的脸颊。
“这些人, 都是你通商路的绊脚石。”景禾放下折子,想起今天许静娴提起过的事,问,“外头传言说,你要开边境互市, 放开番邦贸易了?”
“消息倒是传得快, 许家二姑娘告诉你的?”陆远寒挑眉, 倒是不觉得惊讶,只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那看来是真的了?还当你会放什么假消息, 迷惑一番呢。”景禾轻笑,站起身来,一副要走的样子。
“这就走了?也不多留一会儿。”陆远寒勾着景禾的手指,一错不错盯着她那双桃花眼, 凤眼之中满是挽留。
景禾的心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 笑着别开眼去, 掩去眼底情绪,拍开他的手。
她说:“福康宫常有大臣来议政,我留在这,他们也不好说话,还是先回去的好。”
陆远寒眉头一皱,就要说什么,却见景禾指尖一点,食指按在他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景禾笑道:“我先回去,等你忙完了再过来。”
说完,景禾离开福康宫,带着芳草等人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陆远寒也没说什么,只接着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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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那日陆远寒所说,边境开了互市,京中外邦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许静娴又一次进宫,将自己刚刚知道的一个消息告诉景禾。
“香料店?”景禾挑眉,看向许静娴,“番邦人开的?”
“是,瞧着是第一批到京的番邦人,也不知走的谁的路子,那店很快开了起来,生意很是红火。”许静娴隐隐约约也感觉不对劲,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景禾。
“一个番邦人,在多年未通商的情况下,能快速将香料铺子开起来,看来这些年没少跟我大离官员联络感情。”景禾摆弄着手中香料,嗤笑一声。
“我想着也是,但是……皇上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怎么底下还有人敢钻这种空子,不怕皇上动怒吗?”许静娴皱着眉,眉目间满是不解。
“存了侥幸心理,觉得呀,富贵险中求。”景禾笑着摇摇头,将新调好的香料递到许静娴跟前,“闻闻,如何?”
“好好闻!我不懂香,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这般一闻,心中安定多了。”许静娴仔细闻了闻,才对景禾道。
“那就对了,里头加了些安神的,打算给皇上用用,免得他成日为政务操心,回来又因那些个烦心事睡不好。”景禾将调好的香料记下,叫冬鸢照着这个方子再调几份,将这里的香料工具都收起来。
许静娴看着冬鸢等人上前,动作利索地将香料收走,又徐徐退出去。
景禾瞧许静娴盯着香料看,问:“想什么呢?说起来,你事可有进展?近来碰不着十四弟,我也没地儿去问。”
许静娴一听,脸上一红,对景禾道:“父亲、母亲说再想一想,该是心中有顾虑,但并非毫无机会。”
景禾刮了一下许静娴的鼻子,笑道:“并非毫无机会,瞧你是很想嫁过去。”
许静娴忙别开眼,耳朵尖红红的,不敢接话。
景禾也不再逗她,只说起那香料铺子的事儿,说:“那番邦人开的香料铺子,你稍稍关注一下。你是姑娘家,好频繁进出,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一帮大老爷们,老进进出出的实在打草惊蛇。”
许静娴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是,那民女这两日便去一趟,瞧瞧买些香料回来给娘娘看看。”
景禾点头,又嘱咐了两句,许静娴便以天色不早为由,行礼告退。
与此同时,福康宫。
陆远寒正与礼部大臣们说着昭宁公主回宫一事,正说到是个什么章程,便见一名大臣站了起来。
那礼部大臣朝陆远寒行了个礼,面色严肃地道:“皇上成婚已有一段时日,可子嗣迟迟未有动静。这后宫之中也未添新人,为皇上绵延子嗣,依臣愚见,该是再开选秀,广选秀女入宫,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
陆远寒眯起眼,打量了礼部大臣一番,并不说话。
秦喜只一瞧便知晓陆远寒的意思,冷声讥讽道:“阮侍郎知道是愚见,怎么还说出来惹皇上不高兴呢。”
姓阮的礼部侍郎脸色一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又一次高声道:“皇上,皇嗣于社稷是重中之重,若中宫无所出,自是要广纳后宫……”
陆远寒打断他的话,森冷目光扫过眼前大臣们,冷笑道:“帝后大婚才几个月,你们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在场大臣们纷纷跪下,虽然方才说话的只有阮侍郎一人,但今日在此的礼部大臣,谁不是这样想的,谁又不是做好了一齐跪下逼陆远寒广纳后宫的呢。
陆远寒早看出这些人的心思,不过就是借选秀把家中姑娘送进来,若能入他的眼,那可是整个家族的助力。
何况景禾并无家族作为后盾,若真的来了几个世家大族的姑娘,她是极其吃亏的。
不过,无论如何,陆远寒都不会让别人进到宫里来。
谁都不行,谁都别想骑到他的小禾苗头上。
礼部大臣们想着,既然都闹到这等地步,那就跪在这儿求,若是能逼得陆远寒松口,那就是大好事。
所以他们跪在那儿不起身,也不给阮侍郎说好话,而是咬死皇家开枝散叶,要陆远寒广纳后宫。
陆远寒冷冷看着他们,轻轻将手中折子放下,道:“昭宁公主,便住在宫里。只是她带来的人,一个都不许带进宫。”
说完,陆远寒拂袖而去,礼部大臣们是不是还跪着,他并不管。
礼部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领头的那个咬咬牙,正要对身后同僚说接着跪,谁知秦喜却是前上一步,凉凉扔下一句。
“皇上的意思,诸位若是喜欢跪,那就在这儿跪吧。”
第33章 逼迫选秀
◎是朕不许选秀,与皇后有什么关系?◎
凤仪宫内。
景禾正指挥着宫女将香料点上, 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陆远寒?
景禾蹙眉,起身往外走去,正好撞上快步往屋内走来的陆远寒。
景禾抓着陆远寒的手臂, 皱着眉问:“怎么了?这副样子的。”
陆远寒抓着景禾的手,到唇边吻了吻, 目光一直停留在景禾脸上,突然道:“小禾苗, 他们总是逼我。”
景禾拂开陆远寒散落的碎发,笑着问:“逼你什么了?让我听听。”
陆远寒站在门口没动,只深深看了景禾一眼,才牵着她的手进屋, 待坐了下来, 才说:“他们总逼我选秀……真不明白,我都有小禾苗了,还要别人做什么。”
景禾听见这话,轻笑一声,问:“若没有小禾苗, 你会要别人吗?”
陆远寒望进景禾眼中, 看着那双澄澈的桃花眼中……倒映出来的自己。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说:“若没有小禾苗,那我什么都不要, 只当那孤家寡人便是。”
景禾捧着陆远寒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笑道:“那幸好我来了,不然你不得孤孤单单一个人。”
陆远寒眼睛一亮, 搂着景禾的腰, 亲了亲她的唇角, 说:“你这话……我听了可高兴了。”
景禾双手搭在陆远寒胸前,轻轻推了推,避开他的吻,说:“好了,知道你高兴,但是我饿了,要用晚膳了。”
陆远寒松开景禾,笑着答应。
那边秦喜机灵,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见景禾这样说,赶紧叫宫女到御膳房去传膳。
没一会儿,宫女便带着晚膳回来,一一摆到桌上。
二人用完晚膳之后,各自窝在殿内做自己的事情。
景禾看着账本,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陆远寒瞧见,将人打横抱起,想带回屋里睡。
谁知景禾自己先醒了过来,轻轻拍了一下陆远寒的脸,用那没睡醒的软糯声音说:“等一等,再……再看完这一点。”
陆远寒停住脚步,有些不赞同,但景禾都这样说了,他还是选择听她的。
他抱着景禾回到榻上坐下,盯着她打哈欠,叮嘱道:“看完这两页就不看了,瞧你困成这样。”
景禾点点头,真的只看了两页,便搂着陆远寒的脖子,要他抱自己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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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陆远寒说,大臣们逼他选秀。
这事儿景禾并未放在心上,她很相信陆远寒,也不觉得这些个大臣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谁知道,这些人没能劝动陆远寒,便换了个人下手。
一大清早的,景禾刚洗漱好,还坐在镜前暗骂陆远寒昨夜疯了一般呢,便听宫女说温慧大长公主来了。
“温慧大长公主?”景禾微微瞪大眼,心说这大长公主怎么又来了。
虽说景禾不喜欢与温慧大长公主这等人来往,但耐不住她辈分高,盯着个姑母的身份,在宫里头来去自如的。
陆远寒想来也不爽她很久了,但他是皇帝,甩脸子就甩脸子了,景禾可不好甩脸子。
一想到这个人,景禾便头疼得不行。
她揉了揉额角,对身边的冬鸢说:“请温慧大长公主到偏殿喝茶,本宫收拾妥当便去见她。”
冬鸢应声退下,冬池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却叫景禾抬手拦住。
景禾道:“不急,拖一拖也是可以的。”
冬池明白景禾的意思,甚至将景禾的头发拆了重新挽上发髻。
就在她要将头面一一为景禾戴上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
伴随而来的,是温慧大长公主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们娘娘好大的谱啊!长辈来拜见,竟也拖着不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
说话间,温慧大长公主冲进屋内,看见景禾正梳妆,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梗着脖子问:“原来皇后娘娘在梳妆,怎的这个时辰还在梳妆?可是底下的人不中用,手脚不够利索?”
景禾扶鬓照了照镜子,笑着对温慧大长公主说:“姑母错怪他们了,是挑好的头面少了根簪子,搭上去都不好看了。本宫寻思着既然一整套妆扮凑不齐了,那便换一换,叫那不行的都到一边去。”
温慧大长公主隐隐觉得景禾在暗示什么,却捉摸不出究竟是不是,只能当做听不懂,问:“那你如今好了没有?难道为了这头面,真叫长辈等许久?”
景禾指了指发上一处地方,对冬池说:“往这儿簪。”
冬池为景禾簪上,对她说:“娘娘瞧瞧合不合适,若是不好,便再换换。”
温慧大长公主见主仆二人无视自己,双目冒火,却也不好说什么。
虽说她是辈分大,但景禾在陆远寒心中的位置,她也大约能猜到,自不好真的对这位皇后怎么样。
景禾待一切都妥当了,才站起身,带着歉意的笑看向温慧大长公主,道:“姑母久等了,真是对不住。”
温慧大长公主一肚子气没地撒,只能僵硬地笑笑,说:“没事,这点小事算什么。”
二人来到偏殿,宫女为温慧大长公主上茶,又为景禾摆上早膳。
景禾搬出陆远寒来,道:“姑母见谅,这是皇上吩咐的,必须在这个时辰用早膳,否则他知道过了时辰才吃,可是要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