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禾闻言挑眉,“怎么?这么些时间忍不得吗?”
鲁王妃仿佛没听出景禾不高兴,说得起劲,“哎呀!皇上也是男人嘛!那男人怎么忍得住这么多个月不行房呢!”
景禾道:“皇上从前忍得了,如今定然也是忍得了的。总不能从前不是男人,这几个月又突然是了吧。”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火药味,鲁王妃听出了端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的好。
福安县主出声了。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从前是皇上没尝过,如今尝过了,自然是忍不得了。”
景禾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福安县主一番,笑道:“福安县主这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对房中术这般了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传出去……可有些不好听啊。”
福安县主脸色一白,忙看向鲁王妃。
鲁王妃赔着笑,“娘娘,是我们不懂事,胡乱说话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这……这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景禾也无意再应付他们,摆摆手,便叫他们退下。
盲女刚好为景禾按完了腿,行礼过后依照着记忆徐徐退下,行走间还有些磕磕绊绊。
景禾盯着盲女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当中。
冬池从屏风后绕出来,走到景禾面前,俯身问:“娘娘,感觉似乎……没什么问题。”
景禾摇头,“太完美了,一切都像是设计过一样。盯紧一些,别叫她发现了。”
盲女回到屋内,瞧瞧打开柜子,拿出香料,仔细看了许久,才放了回去。
她想,也许她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
“娘娘,她果然有问题!”
冬池挥退所有宫人后进了屋,打开香炉,让景禾瞧里边的香。
景禾也是精通香料的,一瞧便知怎么回事。
“熄了,换个味道差不多的进去。”
“是。”
冬池动作很快,马上换好了香料,回到景禾身边来。
冬池问:“娘娘,怎么办?现在要拿她吗?”
景禾摇头,“看看她还想做什么,抓个现行。”
冬池又问:“那……奴婢是否要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景禾又是摇头,“再等等,抓了人给他送去。”
于是,景禾没有抓盲女,而是等,等盲女再次露出马脚,看看她还有什么目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陆远寒闲来无事,到凤仪宫坐坐。
恰逢景禾瞧着天气好,带着芳草出去逛逛,这凤仪宫内,便只剩下陆远寒和盲女,与一干宫人们。
第56章 暗棋
◎我爱你。◎
景禾赶回来的时候, 陆远寒坐在正殿内,气得不轻。
而盲女叫人摁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熄了的香炉, 外边是东厂的番子,将整个凤仪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倒是意料之中, 趁着景禾走开动手。
只是景禾不知道,盲女究竟想做什么, 做了什么。
所以踏入正殿时,陆远寒那个责怪的目光,在景禾看来,是颇为莫名其妙的。
“怎的?抓住人了还不高兴?”
景禾走过去坐下, 笑。
陆远寒瞪眼, 似是没想到景禾会这样说。
不仅如此,他还摇着头,活脱脱像景禾辜负了他,去外边找情郎一般。
“怎么回事?她做了什么?”
“你是故意借我的手除去她?”
二人同时开口,倒是叫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景禾眨了眨眼, 皱起眉, “你这脑袋瓜子想的什么?我是想着离开一会儿, 放松一些,好瞧瞧她到底想做什么, 却从未想过利用你去除掉她。除掉她?我自己不会除吗?”
陆远寒叫景禾劈头盖脸一骂,愣愣地看着她,似是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景禾瞧他这模样,抬手指了一下他的额头, 又问了一遍。
“赶紧说说, 盲女做了什么?”
陆远寒看景禾一眼, 见她如此坦荡,丝毫不觉得别扭,一时自己别扭起来了。
景禾又瞪他,“快点,有什么不好说的,究竟做了什么?”
陆远寒叹了口气,指着那边熄了的香炉,“瞧瞧,她点了那个,想爬我床上去,叫我先察觉了。”
景禾恍然大悟般点头,“哦,又不是爬成了,你别扭什么?”
陆远寒看景禾,笑了笑,“这不是怕你心里膈应,说实话,我也挺膈应的。”
景禾不接话,只走到香炉旁,打开瞧了瞧,又走到盲女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
“眼睛是好的,不瞎,对不对?”
景禾直接问。
盲女眼眸一抬,倒是不装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了?”
盲女直视景禾,眸中似有不甘。
景禾笑了,她仔细想了想,若换成她是盲女,精心谋划到只差临门一脚,却叫人抓住,说一早就瞧出她不对劲了。
可她又确确实实隐藏得很好,不曾露出半点马脚,陡然被抓,心中定也是不甘心的。
“你的破绽,就是没有破绽,一切都过于完美,显得刻意。”
景禾回到陆远寒身边坐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盲女的反应。
盲女瞪大眼,模样瞧着像怎么都想不到一般,自嘲地笑了。
她摇着头,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是败在了这里。”
陆远寒也懒得再听盲女说什么,给秦喜使了个眼色。秦喜立时会意,带着东厂的番子上前,押走了盲女。
宫女们早被赶了出去,秦喜与盲女等人一走,殿内便只剩下景禾与陆远寒二人。
景禾转头去瞧陆远寒,打量着他的模样,只当是还为盲女一事恼火,便问:“方才不都说清楚了,还有哪儿觉得不舒坦?说一说,我瞧瞧能不能把你这气理顺了。”
陆远寒转过头来,朝景禾这儿看,那双眼似埋了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景禾挑眉,琢磨一瞬,才回神。
陆远寒说的是为什么不讲盲女一事告诉他。
“不是说了吗?想着抓着人再说,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露馅,将人给惊了。”
景禾想不出来自己哪儿不对,单论抓人,她想不出来有哪儿不对。
“我说的,并不是抓不抓人的问题。”
“小禾苗,我要跟你说的,对我来说远比抓人重要得多。”
景禾又挑眉,盯着陆远寒小一会儿,才笑。
“你请说,我洗耳恭听。”
“你,你比这世上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景禾一怔,陆远寒这话仿佛一颗石子,狠狠撞进她的心里,激起千淘万浪,连绵不绝,叫那声音回荡,回荡在旷野般的心间,一遍遍撞击着她的心,将直白又烫人的爱意深深烙在心底。
“我明白。”
景禾说。
陆远寒朝她看来,目光满含不解。
似是在说,你都明白了,为什么还这样做。
“但我也明白,你是我的后盾,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一切想做的事。”
“包括抓人。”
景禾认真地看着陆远寒,比往常任何一回都要认真。
她明白,从前的自己并未这般认真的,仿若把心剥开了说,把一切都呈现在面前,摊平了,变得一目了然。
陆远寒也变得惊讶起来,他上下打量景禾,神情只透着四个字,不敢相信。
其实他们二人之间的蛮多事情,互相都是知道的。
但二人不爱张嘴说,也都觉得对方都是知道的,自己也都是知道的。
可到底知道多少,又会如何想如何做,是并不很清楚的。
于是便有了你这样做,我却不理解,问出一个为什么。
结果你是信任我,知道我担心,但因为信任,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担心,在你眼里,便不很容易被考虑到。
陆远寒笑,自顾自地笑,愈笑愈有些傻,笑到后来,自个停了,垂着眼不知想什么,但脸上仍挂着深深的笑,只是手撑着挡了个大半,叫那所有笑意都在眼中透出来。
“至于吗?”
景禾也笑,嗔怪般问。
“至于,怎的不至于。”
陆远寒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拉过景禾,捧起她的脸,要吻她。
可景禾不叫他吻,躲了躲,一双桃花眼往上抬,轻飘飘一瞪,他立时便停了动作,只看着她,瞧她究竟准自己做什么。
景禾拨开陆远寒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借力,坐到他身上去,笑着俯视他。
陆远寒没有动,而是望进那双带笑的桃花眼,看她的下一步动作。
景禾的下一步动作很简单,她捧起陆远寒的脸,如他之前想做的一样。
不一样的事,这次是由景禾来做。
由景禾捧起陆远寒的脸,微微凑近,再往下,捕捉到那薄唇,烙下一个极轻的吻。
吻在他的唇上,也烙在他的心底深处,如火焰,燃烧,燃烧,在心底的芦苇荡蔓延,由星星点点的小火苗,化作成片火海,炽热又叫人义无反顾地扑进去,葬身火海也在所不惜。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露情意,直白得叫陆远寒招架不住。
颤抖,瞳孔在颤抖,嘴唇在颤抖,身子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笑,在颤抖中笑,只是笑,不说任何话。
他的喉咙仿佛堵了颗石子,也许是坠入心间的石子卡在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将千言万语都堵住,让他只能笑,不能【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言语。
可不能言语,一切却在颤抖与笑中表露无疑。
也许,这胜过千言万语,只瞧见这样的陆远寒,景禾便明白他未发出的声音是什么。
是无声的呐喊,是震耳欲聋的,饱含此生倾注所有情感的
我爱你。
-
东厂在审人方面,一向拥有异于普通查案衙门的速度。
不过一日功夫,盲女那边便招了。
如景禾所料,这人不简单,是宋家布下的一步暗棋,宫变之后,暗棋皆听命于宋嫣然。
“暗棋共十三人,排除已死的刘将军,已抓住的盲女,今日自首的十人,余下还有三人未落网。”
秦喜向陆远寒禀报,呈上盲女的口供。
“盲女不知道暗棋具体都是谁,但她知道余下这人是暗棋的首领,主要负责与宋嫣然联络。”
“只要能抓住这个人,就有机会抓住宋嫣然。”
“而盲女,刚好有这个人的线索。”
陆远寒盯着手中的口供,蹙眉沉思,转头看向景禾,想听听她的意见。
“依照着盲女的意思去找,小心一些,便是有陷阱,大约也能顺藤摸爪找到些蛛丝马迹。不怕对方有千百种阴谋诡计,就怕对方沉默不动。你们审问时记着将配合的好处,与不配合的坏处与她好好儿说一说,尽量把她知道的都挖出来。别一个劲儿用刑,太粗鲁了,要软硬兼施。”
景禾说完,看向陆远寒。
“皇后说得对,你和手下的人都要记在心里,若记不住,便抄下来,每日清晨先默背一遍再去干活。”
陆远寒说得真诚,叫人一时摸不清究竟是真的,还是玩笑话。
“陆远寒!”
“不必听他的,秦督主是聪明人,想来也都明白。”
景禾瞪了陆远寒一眼,朝秦喜笑笑。
秦喜告退之后,陆远寒盯着景禾瞧,盯得她有些不自在,没好气地朝他看去。
他才说:“你干什么瞪我,却朝他笑?”
景禾瞪圆了眼,狠狠踩了陆远寒一脚。
“太监的醋都吃,你这脑瓜子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景禾骂了一句,又觉骂得不够,正琢磨着该如何叫他以后不这样了,便叫陆远寒抱着坐到腿上。
如那日的情景一般,景禾坐在陆远寒腿上,垂眸与他对视,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而陆远寒捧起景禾的脸,啄吻着她的唇。
小心翼翼的,像虔诚地亲吻他的神。
阳光从窗边洒进来,金灿灿地洒在景禾发上、脸上、身上。
让她看起来像在发光,也更叫他小心翼翼。
更加虔诚地亲吻他唯一的,捧在心上的,神。
作者有话说:
神这个比喻不知道能不能get到,就是会把爱的人捧得很高,像不可失去的信仰一样,当做神,放在心里最干净的一个地方,感觉很适合陆远寒,是他会干的事
第57章 一言为定
◎天涯海角,有你的地方便有我。◎
盲女被抓之后, 齐倓深感愧疚,整日惶恐不安。
但陆远寒没问罪,景禾也没说什么, 甚至也没停他的职,倒是更叫他惶恐不安起来。
惶惶不安了几日, 齐倓终于忍不下去,跑了一趟福康宫, 想问问陆远寒究竟打算如何处置自己。
“处置?”
陆远寒抬头,奇怪地看了齐倓一眼。
“朕为何要处置你?”
齐倓愣了,呆愣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全然没了平时的精明能干。
陆远寒也不解地看齐倓, 良久笑了。
陆远寒说:“你是觉得, 自己把盲女带回来了,应该受罚,对吗?”
齐倓点头。
陆远寒认真地点着头,又说:“说来得亏你把人带回来了,否则宋嫣然那儿, 还暂时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齐倓又是一愣, 问:“皇上, 这又从何说起?”
陆远寒笑了,“皇后总说, 不怕他们有千万个阴谋诡计,就怕他们蛰伏不动。你开了个口子让他们接近,以为计划顺利实施了,这不就正好, 露出尾巴了吗?”
齐倓懂了, 但还是不解, “可臣将人带回来,若皇后娘娘有个闪失,臣岂不是成了大罪人。”
陆远寒又是笑,“确实,若皇后有事,朕定然会迁怒你。但皇后……她是个很谨慎的人,若非她想抓盲女,绝不会让外人在这种时候近身。”
齐倓这时候才算是彻底懂了。
本以为闯了大祸,谁知主子早看出有问题,是故意把人往圈里引,好叫人早些动手,将人抓住。
既是计划中的一环,陆远寒不责怪齐倓引狼入室,他也不再多想,当即要告退去做自己的事。
“等等。”
陆远寒叫住齐倓。
“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
齐倓停住脚步,回头朝陆远寒拱手行礼。
陆远寒把手中的奏折往桌上一扔,皱着眉沉思片刻,才道:“盲女说的那个人,有消息了。你去瞧瞧,不要打草惊蛇,多带些人以防万一,若真打草惊蛇了,就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