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渐大了,景禾越发觉得不大舒服,胃口不大好也就算了,腿上也酸疼难受得很,太医说是要多按按,可陆远寒这人使的都是蛮力,哪里懂按腿。
这按了半天,也没什么用,阵阵儿难受,倒是叫景禾更烦躁了些。
因着难受,景禾瞧谁都烦,尤其是陆远寒这种硬要黏着的,小手一挥便把人赶出去了。
陆远寒只能苦哈哈一个人在福康宫批折子,脸色同样是不大好看,甚至能说带了几分哀怨。
齐倓来禀报苏兰的线索时发现不对,一问才知道是景禾的事儿。
“卑职有个不知好不好的主意,说与皇上听听?”齐倓试探着说。
“说说看。”陆远寒把死马当活马医,便听听齐倓能想出什么馊主意。
“您还记得盲女吗?当初救了卑职的那位。”齐倓怕陆远寒给忘了,试着问。
“记得,医术不错,你后来还把她带回来,偶尔为手下人治治伤。”陆远寒偏过头想了想,点着头道。
“她既是颇通医术,又是女子,叫她入宫来照顾娘娘岂不正好?”齐倓提议。
都是姑娘家,又是个盲女,本身也会医术,确实是个好选择。
陆远寒心里嘀咕,又拿不准这人可不可信,摆摆手叫齐倓先下去,只说考虑考虑。
齐倓一走,陆远寒招手叫来秦喜。
“再查查盲女的底细,查仔细一些。”
“是,皇上。”
-
盲女那边,若是平常旁人的事儿,查一轮就是了,陆远寒也相信东厂的能力。
但这人是景禾要用的,大家伙不得不谨慎一些,查她个三四轮,再派人到当初盲女住过的小院搜了一番,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等盲女这儿查出什么,苏兰那边便出了幺蛾子。
不知苏兰怎么避开五城兵马司的巡逻,竟是在人流最多的金宁大街上闹了起来。
“皇后苏禾,嫉恨父母疼爱亲姐,竟将亲姐送到睿王府做小妾,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还谋杀亲姐,冤死父母,作恶多端!苏禾!老天会来收你的!老天会来收你的!”
苏兰在人群里跑着,喊叫着,借着这儿人多,巡逻中闻讯赶来的兵马司不好动作,便在人群中一边穿梭一边哭喊。
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陆远寒接到消息后,带着人亲自走了一趟。
而景禾那边,陆远寒的意思,是先瞒下来。
“若皇后知道,定是要去一趟的。但那苏兰不知有什么阴谋,如今皇后有了身孕,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莫要给他们可趁之机。”
陆远寒临走时,还这样吩咐。
可景禾这边对福康宫的消息,可是十足灵通的。
陆远寒前脚刚走,景禾这边便得了消息。
“本宫不去?本宫怎么能不去,好不容易捉见苏兰,自然要去瞧瞧的。”
景禾站起身,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衫,便领着人快步往外走。
冬池自知拦不住景禾,只能多带些人跟上,以免真出什么事了手忙脚乱。
以防万一,她还是先使唤人将此事禀报陆远寒,以免到时候一帮人都叫皇上训斥。
“也别怕,这都是本宫自作主张,待会儿皇上若是骂你们,有本宫顶着呢。”
景禾瞧出宫人们的担忧,出声安抚。
“奴婢是担心娘娘和小皇子呢。”
冬池这话也不算是假,她确实也担心景禾这般出门,若碰上什么事,伤着自己和孩子。
听到冬池这话,景禾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小皇子?万一是小公主呢?”
冬池说:“小公主也好,不过公主若能有个哥哥,岂不是更美。”
景禾垂眸沉思片刻,想了想一家四口一块儿生活的景象,倒也确实不错。
“想想确实是……蛮好。”
景禾唇角染上几分笑意,正要接着说什么,便见马车停了下来。
“娘娘,到了。”冬池说着,先一步下马车,扶着景禾下来,才一同望向前方正闹腾的苏兰。
陆远寒没比景禾快多少到场,锦衣卫的人还没抓住苏兰呢,景禾便到了。
“怎的跑这儿来了?你瞧这人多得,待会惊着你……”
“哪儿那么容易惊着,还是快些把苏兰抓了,免得她在这胡言乱语,扰乱民心。”
陆远寒话都没说完呢,便叫景禾打断。
陆远寒也觉有理,给齐倓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快些抓人。
到底是陆远寒等人有顾虑,怕真伤着百姓,一时间束手束脚,竟是没能第一时间抓住苏兰。
而苏兰不知怎的,见景禾来了,便一直重复“逼死父母长姐,你会遭报应的”这句话。
景禾站起身,皱着眉只觉不对,还未说什么,便见苏兰猛地朝路边那家店的柱子上撞去。
“拦住她!”
景禾刚喊出声,锦衣卫和东厂已冲到苏兰跟前,却仍是晚了一步。
苏兰撞死在金宁大街,模样倒好似真的叫景禾逼死了。
“小禾苗。”
陆远寒的声音,将景禾一瞬恍惚的思绪唤回。
她呆呆地回过头,盯着眼前的陆远寒,整个人才好似回到了这个时空。
方才,景禾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好似还未走到陆远寒身边,刚刚遭逢变故,正遭遇人生最大的挫折。
“小心!”
陆远寒一把将景禾拽入怀中死死按住,一支冷箭从他们身边擦过,惊得连他这般冷静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无他,怀中的人是景禾,他不得不后怕,后怕地想若方才反应不够快,是不是就……这支冷箭是不是就射中了景禾。
“没事了。”
景禾察觉陆远寒的后怕,反过来一下下顺着他的背,声音放得很轻,一声声安抚着他。
陆远寒一把将景禾抱紧,用了力气,才能感觉到这个人确确实实在自己怀中,没有离开。
“好了,够了啊,怀着呢。”
景禾及时提醒陆远寒,叫他别忘了还有个孩子。
陆远寒这才松开一些,笑得有些难看,只说自己忘了。
景禾一听,心中暗道你这样孩子可要伤心了,倒是显得孩子只是个意外罢了。
当然,她本来的打算,也是顺其自然,若意外有了,那便留下。若没有,也不强求。
待回了宫,陆远寒尚有些恍惚,不抱着景禾,也要死死抓住她的手。
从宫外就抓着,一直到回了凤仪宫。
“对了,朕方才险些忘了,你们几个怎么能叫皇后……”
“陆远寒。”
陆远寒一坐下,猛然想起没处置凤仪宫这一帮宫人,也不知道拦着景禾。
没想他话都没说完呢,便叫景禾板起脸截住了。
得。
皇后这意思,是不能动她的人。
陆远寒也闭嘴不再说。
“想什么呢?”
“想齐倓抓着人没有。”
景禾见陆远寒坐在那久久不语,坐到他身边去,拉着他的手问。
陆远寒顺势抱住景禾的手,靠到她身上去,再盯着她的手掌看了一会儿,十指相扣。
景禾知道,方才陆远寒是怕的,怕极了。
但她没有提方才,她知道,有些事儿过去最好,再提起来,再掀开来细说,并不会比不提更好。
“皇上,娘娘,人抓到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景禾的思绪。
她抬眸,与冲进来后瞧见屋内情形,表情变得呆滞的齐倓目光相触。
作者有话说:
抓到的不是表妹
剩下两个反派,等解决掉表妹,包子生出来应该就完结了,也可能把包子放番外
第55章 盲女
◎黏自家娘子有问题吗?◎
齐倓觉得, 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不然……臣等会儿再来?”
齐倓小心翼翼地问。
陆远寒慢悠悠地从景禾身上起来,双手利落拍了两下,打理好皱掉的衣摆, 才抬手示意齐倓不必走。
“说说看,抓到谁了?”
“就是个江湖混混, 说是收了一位老板的钱,压根不知道他那箭射的是皇后。”
“没别的了?”
“有, 他用的弓箭也找着了,是军用的,上边还有编号,是西郊大营的东西。臣叫人去比对了西郊大营现在这批军械的编号, 他手上的大约得几年前的东西了。”
陆远寒听着这话,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能摸出对方是谁,藏在哪儿吗?”景禾问。
“按以往的经验,不是不行,但还是得查过了才知道到底能不能。”齐倓谨慎地回答。
“试试,动作要快, 但也别打草惊蛇, 叫他们跑了。”景禾叮嘱完, 看了陆远寒一眼,见他点头, 便摆摆手叫他下去。
待齐倓走了,陆远寒拉着景禾,又要如方才那般靠着。
景禾无情将他推开,白了他一眼, 怪他多大人了还这样黏着。
陆远寒轻笑。
“黏自家娘子, 有什么不对的?”
“你这张嘴啊!”
景禾瞪了陆远寒一眼, 别开脸去不看他。
许久,又偷偷偏过头,想瞧瞧陆远寒怎的不说话。
这一偏过头,便叫陆远寒整个人拽过去抱着。
到了这会儿,景禾也不再说他黏人了,只靠在他肩头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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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喜那边细查了许多轮,终于确定盲女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陆远寒大手一挥,叫齐倓抽空把盲女带进宫来。
当然,进宫时还是得例行检查一番。
确定身上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方才将人给放进来。
对盲女留在自己身边的事儿,景禾倒是没什么意见。
不过,对于盲女究竟有没有危险,她还是持怀疑意见。
但她也不至于因为怀疑对方,而不叫盲女在身边做事。
景禾这人一向心眼多,看人做事都谨慎得紧,压根就不怕盲女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民女向娘娘请安。”
盲女叫齐倓领着到了景禾面前,一双眼睁着目视前方,福了福身行礼。
“免礼。”
“听齐指挥说你医术好得不得了,这不,好说歹说才叫他割爱把你让给本宫呢。”
景禾露出笑容,招手叫盲女过来,从发上拔了一根簪子,轻轻放到她手上。
“这簪子,就当做见面礼,若真能调理得当,叫本宫孕中舒坦一些,旁的赏赐少不了你的。”
盲女呆呆的,闻言欣喜地笑起来,忙跪下谢恩,想将簪子收起时,又摸不着地方。
齐倓赶忙上前接过簪子,为她簪上。
“皇后娘娘赏的,直接簪上吧。”
盲女循着声音来处,朝齐倓的方向点了点头。
景禾打量着二人之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多瞧两眼后,心中便是了然。
若盲女没什么问题,安安稳稳过了这段时间,还伺候得好,便给他们赐婚吧。
齐倓走了之后,景禾叫盲女过来试试。
“刚开始还好,本也只是胃口不好,有些嗜睡罢了。可没过多久呢,便烦躁起来,腰也不舒服,腿也不舒服,总觉得有些水肿,叫人心烦意乱的。你是医女,医术有一手,瞧瞧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好叫这些症状缓和缓和,别那么折腾人。”
盲女走到景禾身边,先为她把脉,又半跪下来,摩挲着她的腿,找准穴位搭上手,并未立刻动作。
“娘娘,待会儿可能有些痛,您忍忍。”
盲女朝着景禾的方向,犹豫着说了这话。
景禾点头之后便不再看盲女,也不说话,瞧着像是忘了她看不见。
盲女也不动作,等了良久,才犹豫着喊了一声。
“娘娘?”
景禾这才露出抱歉的笑。
“瞧本宫,都忘了你看不见了。你按吧,本宫没事。”
盲女这才点头,轻轻朝穴位按了下去。
真是没骗人,这疼得,景禾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腿上水肿酸疼,整个儿是不通的,可本就酸疼难受,叫她多走走路也走不了几步,只能先按通了,再每日散散步。
好在景禾本就是会忍痛的,自从被送去庄子上,她便是喊疼也没人理她,久而久之便学会了忍痛。
当然,怕疼是肯定怕的,能忍也是真的能忍。
等了不知多久,仿佛过了一整日,盲女才算是结束了。
冬池忙递上干净的手帕,再次擦了擦景禾额头的汗,又给了盲女赏钱,叫她先在院里厢房住着,待明日再来。
送走了盲女,冬池回来瞧景禾时多了几分担忧。
“娘娘,这么疼,叫皇上瞧见了,还当她乱治呢。”冬池说。
“倒没有乱治,这毛病就这样。皇上来了可别乱说,本宫自己与他说便是。”景禾喝了口温水润喉,眼睛一闭,芳草便上前为她按按头。
晚膳时候,陆远寒终于抽出空到凤仪宫来,临走时严令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来打扰,便匆匆赶往凤仪宫。
景禾瞧着陆远寒紧赶慢赶进来,又怕跑快了惊着孩子,又慢下脚步的模样,掩唇轻笑。
陆远寒伸手将景禾揽入怀中,问:“怎么样?今天那盲女如何?”
景禾道:“按得不错,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还得再瞧瞧,虽说你们查过,但……到底是太干净了些。”
陆远寒眯起眼,似是想到什么,良久笑出声来,什么都没说出口。
但二人只一个眼神,便会意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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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入了夏,盲女在凤仪宫做了小几个月,与众人更是熟悉起来。
这其中便包括景禾,说话都热络许多,还许她随意走动,瞧着倒是全然信任起了盲女。
这日,宫人说鲁王妃和福安县主来了。
景禾与这两位打的交道并不多,一时间摸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将人给放了进来。
“皇后娘娘这身子,可是愈发重了。”
行过礼后,鲁王妃笑着与景禾说。
景禾也笑,“是了,走起路来也不大方便,腿脚总酸疼着,得亏有盲女给我时不时按一按,否则还得难受些呢。”
盲女听见景禾提起自己,循声颔首行礼,又继续做自己的活。
鲁王妃随意扫了盲女一眼,便不再看。
她只爽朗大笑两声,提起她今日来要说的事:“娘娘,要说之前是中宫无所出不好广纳后宫,那现在您都怀孕了,怎么也该选几个妃嫔到皇上身边吧?这怀着孕也不好行房,难道这么长时间,都叫皇上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