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不养闲人,咸鱼可以——沈中鱼【完结】
时间:2023-06-06 14:41:29

  李星火哼笑了一下,心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其实司吉月只是真的不认识他而已,要是一年前没出退婚的事,以裴家的情报网,肯定会有人给司吉月详细介绍仙域流传在四大陆的各种小道消息,可是自从跟裴倨的婚约结束以后,司吉月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去过了。
  李星火瞧着这小孩慢吞吞缩回去,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沈灼洲说了让自己替他收个徒弟回去,但是李星火早就留意到她腰间通行证上的“贰”字。
  在李星火看来,能收第一的话,何必选择第二呢?
  两人第一次见面,算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他们所乘的这艘飞舟建造精良,已经在沧溟界往返过几十载了,它载重量极大、体积也有凡间一座皇宫大小,可是被空中的气浪一推一送,依旧稍微颤晃。
  司吉月刚缩回去的脑袋又好奇地伸出来――因为飞舟要上路了。
  司吉月扭头清点了下她随身带着的东西:一把低调至极、没什么特别之处的长剑,是从六岁那年就陪着她的;两个乾坤袋,用来装那可怜的十块灵石(刚刚抢的那一袋不算);一枚戒指,看上去是块普通石头,不知道有什么用,是裴倨给的。
  这三样东西,以及她的生命,是碎叶城给予司吉月的一切,从今天开始,她就要离开故土了。回头再望一眼之后,司吉月已经看不见任何街道和熟悉的景色。
  那天晚上,她躺在客屋中柔软干燥的绒被上,从那间小小的窗户中仰望飞舟上方的夏夜星空,因为和天空挨得太近,几乎有种并肩星辰的错觉。司吉月时醒时睡,偶尔伸出手掌,看看自己手上那个石头戒指。
  黎明时分,太阳渐渐露头,飞舟轻缓地划破云层。日出染红了后方若隐若现的碎叶城影子,舟上的人升起主帆,让飞舟经过东大陆,向整个沧溟界最中心的一座岛――仙域――前进。
第4章 辟谷丹
  第二天司吉月睁开眼时,尔午湾便已然在望。
  司吉月闭眼感受了一下四周驳杂的灵气,依旧没有裴倨的气息,看来他是真的没上这艘飞舟……难道他打算御剑飞过去吗?
  但是想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每件大事都和裴倨曾说的话对上了……司吉月沉默下来,搞不好裴倨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们在仙域见”应该也不是骗人。
  司吉月放下心来,其后整整二天,她都窝在自己房间里啃着辟谷丹修炼,辟谷丹是由五谷花这种只生长在仙域的植物炼制的,无他,五谷花的生长需要大量灵气,除了仙域,四大陆任何一个地方都养不起这种娇贵的植物。
  难吃是一回事,但是确实能够为修仙者提供大量的灵气,所以成为大部分修士居家旅行必备物品。其实直接生吃五谷花也有差不多的功效,但是乾坤袋里没法装活物,五谷花一放进去就死了,太不方便运输。
  而且辟谷丹的难吃不是因为它的制作手艺,单纯就是因为五谷花本身就很难吃,种种原因之下,还是辟谷丹更为方便。
  司吉月吃一口,干呕一下,让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然后再吃一口,继续干呕……
  她这种单调乏味的重复在第二天夜里忽然被打断。
  其实早在当天傍晚时分,司吉月就听到了隔壁隐隐约约的打斗声,本来想要开窗看看热闹的,但是一开窗却发现隔壁被上了结界,司吉月就只能忍住好奇心,沉下心来继续修炼。
  当天午夜时分,一把剑忽然穿过木质的隔板,从隔壁向这里直直突刺出来!
  司吉月敏锐地睁眼,一把捞起剑,就着翻滚的力道从床铺上滚落下去,她毫不犹豫地从剑鞘里抽出示君,明亮的双眼戒备地盯着墙上那把染血的长剑。
  隔壁的打斗声愈发激烈,忽然两个房间之间薄薄的一层墙板炸成了破碎的凌乱木块,那把贯穿于墙上的剑连带它的主人一起被摔过来。
  隔壁的结界因为里面激烈的打斗破碎了,司吉月飞身闪开,免得被这人砸到。
  这个负伤的陌生修士撞在司吉月房间的墙壁上,倚着剑堪堪坐起来,站在他对面十几米处的李星火脸上则是兴奋至极的战意,他长刀染血,像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恶鬼,轻蔑挑衅道:“杀了青云派文博长老三个内门弟子的通缉犯,就这点儿本事?”
  负伤修士没有回答他略显狂妄的挑衅,只是用沾着鲜血的左手在地上飞快画符,司吉月看到他手中的剑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然后这名修士身上伤口处奔流的血液全部往剑上走――好似在用自身的精血喂养这把剑。
  司吉月眯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把剑上,这把剑有些不寻常。
  正是因为司吉月的灵力属金,她才更能体会到这把剑就好像……有了独立的生命一样。负伤修士撑着剑站起来,力量一下子恢复了□□成。
  “哈哈哈……这才像话嘛!”李星火大笑几声,周身灵力翻滚得更加激烈,他眉心忽然浮现红莲样的图纹,不再收敛自己的实力,手腕一抖,从反手握刀变成正手,压低身子朝这边攻过来。
  李星火的动作和招式都是杀人的手法,甚至连一旁观战的司吉月都感受到了那股杀意,下意识神经一紧,握紧了手中的示君。
  负伤修士提剑迎了上去,两人交战间偶尔泄露出来的激烈灵气波动清楚地告诉司吉月,这不是一场她可以插手的战斗。
  即便如此,司吉月依旧没有御剑逃跑――毕竟这种高级修士战斗的场面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的。
  这一层并不是只有两个房间,但是没人像司吉月一样有这么大的胆子,即使打斗的动静翻天倒地,依旧没有修士选择出来插手两人的战斗,反而早早地在自己房间内布下了结界。
  司吉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尤其是李星火运转灵力的方法和刀术,手上模仿着他们掐诀的手势,她的声息压得极低,在两个人战斗时偷偷摸摸地偷师学艺。
  负伤修士那把剑有些古怪,司吉月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从吃力变得流畅,剑上的光越来越盛,但是持剑的修士却一点点变得面无血色。
  眼看李星火就要落到一个狼狈的境况中。
  负伤修士显然和司吉月有相同的想法,他隐隐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李星火忽然扬起脸,他嘴角咧得极开,朝负伤修士露出了一个暴虐的笑。
  负伤修士心觉不对,匆忙后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李星火抬高手臂扬刀,用力劈下去,携着火焰的剑光就朝前方袭了过来。
  司吉月很难形容面对那道攻击时的感觉,只知道自己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甚至产生了正在面对刀山火海的错觉。那种感觉好似大风之下冒烟的山脉向人铺天盖地地倾倒下来,身体里的求生本能迫使司吉月用双手抬起剑,把身体里储藏着的所有灵力用尽全力地挡了出去。
  司吉月合上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陌生的负伤修士冲自己看过来,他抬了下手,一股莫名的力量护持到她身上。
  李星火那道攻击的余波向她这边冲过来,司吉月持剑两只手连同手臂全都又痛又颤,却始终咬牙坚持着,没扔下手里的剑。
  热浪消去那一刻,司吉月试探地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两个房间全都烧尽了,业火未灭,隔着烟雾,李星火身姿挺拔地站那人身边,用刀尖抵着负伤修士的额头。
  外面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下来,他们乘的这艘飞舟经过层层堆聚的黑云,在暗淡的月光下,司吉月略一扫四周,看到李星火那一击直接把自己这间房间,甚至是周围的几间客房都轰烂了。
  尽管他们各自设了结界,但是在这种攻击下依旧没能起多少抵御效果,几名修士御剑稍显狼狈地远离战局,里面甚至还有眼熟的“捌”“玖”“拾”三人。
  “轰隆!轰隆隆――”
  头顶雷电一瞬间照亮了舟上的一切,这场即将要发生的杀戮和雷光一起映进司吉月眼中,穿透暴风雨的轰隆声在司吉月听起来,有如砰砰心跳声。
  她沉默着握紧了示君。
  李星火对周围逃窜的众修士不以为意,他朝自己刀下失去意识的通缉犯冷笑道:“原来是木系吗……自寻死路。”
  他抬了下手中的黑金长刀,打算给他个了结。
  但是刀扬了起来,却没能落下去。
  不是李星火突然心慈手软,而是有人不知死活地挡住了他的刀,用的招数还是他刚刚那一刀的精简版,夹着风雪之势的锐利剑气就这么稚嫩又横冲直撞地挡过来。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仅靠看就学了个六七分吗……?
  李星火心里来了几分兴趣,面上却不显。他的视线睥睨下去,看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小矮子,李星火瞧着她,刚刚战斗时的煞气未消,冷冷地说:“天罚者办案,闲人闪开!”
  司吉月嘴里嚼着两个辟谷丹,飞快地给自己补充着灵力,嘴里口齿不清地回答他:“不行,他刚刚可是救了我。”
  李星火刚刚那一刀并没留情,要不是地上这个负伤修士,司吉月觉得自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
  李星火眯了下眼,“……你不怕我连你一起杀了?”
  司吉月愣了愣,试探地追问:“……啊?真的吗?”
  她仰头看向他的眼睛,李星火垂眸看下去,那确实是一张小孩子的脸,十四五岁吧,身高堪堪到他胸膛。
  司吉月犹豫了,她不了解修仙界的规则,但是能察觉到这个人身上其实没有对自己的杀意。她脚腕上系着的十几条金属链饰悄悄从身上滑下去,溜进受伤修士身下,扭曲变形成带着小滑轮的薄板,准备带着人逃跑。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男人,但是司吉月有自己保命的手段,只是能不能救下这个受伤的奇怪修士不好说。
  就在两人僵持着的时候,司吉月身后的修士悠悠转醒,那把变得黯淡失色的妖剑已经被李星火踢到一边,重伤的修士挣扎着睁开眼睛,艰难地对李星火说:“我跟你回青云派,我会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不必牵扯进无关的人。”
  司吉月耳朵动了动,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李星火意味深长的目光却定在司吉月身上。其实就算没有负伤修士的这一番话,李星火也不会对司吉月动手,一是因为他不会攻击小孩;二则是因为她的身份――一个月族。
  偏偏巧的是,李星火负责追捕的这个被门派除名的修士也和月族人有不浅的交集。之前这人被严刑逼供都不可能吐露半点消息,这时候反而愿意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李星火哼笑一声收起刀,拿出一张传讯符说了句话:“人找到了。”
  说完以后,他随意地打了个响指,符文便自己燃烧了起来,燃烧殆尽的灰烬随着微弱气流飘走,司吉月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东西里面附了灵力。
  李星火绕过司吉月,将那把能够吸收人精血的妖剑扔进自己乾坤袋,俯身拽起那个修士的后衣领,像是拖什么物件一样把人拖走了。
  司吉月那点小把戏他当然察觉到了,但是在李星火眼里远远还不够看。
  看这人确实没什么杀人灭口的打算,司吉月拿着剑的手就落了下来,她的手现在还在一个劲儿地微微抖着,不是因为害怕,是刚刚抵挡李星火那一刀余波时太过用力,所以两条手臂都疼得要死。
  司吉月乌黑的眼睛盯着李星火的背影,心想这样的实力,真是让人羡慕啊……
  地面上的金属顺从地爬回司吉月白皙的脚腕上,重新变成链饰的样子。司吉月后知后觉地干呕起来――辟谷丹这么难吃,她刚刚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这时候五谷花遗留在嘴里的味道让司吉月恨不得一瞬间痛失味觉。
  不过在此之前,司吉月眯眼看向稍远处藏得并不算高明的“捌”“玖”“拾”,冲三个人勾了勾手,她需要了解一下修仙界的基础情报。
第5章 问心谷
  “那个红莲修士叫李星火,是仙域最出名的天罚者,青云派的人……但是据说在诸位长老那里不受待见。”
  “老大,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司吉月还没怎么问,“捌玖拾”三个修士就狗腿地把自己知道的情报都交代出来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面对弱者时嚣张挑衅,面对强者时巴结讨好,说得好听点叫作识时务,说得直白点就是小人行径。
  司吉月时而敲敲示君,时而摸摸自己脖子上那个鎏金样式,透着古朴气息的吊坠,三心二意地听着他们说话。她把头撇回来,又问:“仙域里面月族很多吗?”
  在碎叶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司吉月还真没有见过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月族人。
  月族在四大陆的名声一直很不好,百年之前就流传着一种说法:“月族是被神所厌弃的一族,一旦跟他们产生牵扯,不光自己,连子孙后代会走霉运。”
  所以碎叶城里的所有人都是躲着她走的,包括裴家绝大部分人。
  三个修士对视一眼,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捌”回答道:“很多,虽然我们也没有亲眼了解过,但是听说仙域中的世家都喜欢豢养月族,养……月奴是一种很流行的风尚。”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吉月脸上的神色,害怕她一下子暴怒,再把气撒到他们身上,三个人现在都没有门牙,说话都漏风。
  司吉月只听到了“很多”两个字,她之前甚至不知道沧溟界居然还有跟自己同族的人。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她听完“捌玖拾”的话以后,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仙域看看。
  ***
  往后两日,没再见过李星火和负伤修士的身影,司吉月偶尔会好奇那个修士究竟有没有还活着,但是更多时候还是在忙着修炼。
  终于,在出发的第五个傍晚到来之前,飞舟降落在了仙域最中心处的问心山谷,这片区域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共同掌管着仙域的五大门派都派了人来选拔新的弟子。
  仙域总共不过一百多万平方公里,没有统一的政府或是王朝,而是由五个门派划定了势力范围,各自管辖属内的土地和事物,五个门派分别是:
  青云派、白鹤山、光明寺、莲华门、合欢宗。
  大多数修士对五大门派都有基本的了解,在登上飞舟之前就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拜入哪个门派,司吉月不懂那么多,她只知道青云派是仙域第一宗,所以想要拜入青云派。
  几位亲自来选弟子的仙尊大致往下一扫,心里就有了自己的选择。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用一把墨色绣金的扇子半遮住脸,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扇了扇自己那张勾魂夺魄的漂亮脸蛋,掀起一阵香风,她转头跟身边那个光头和尚说:“今年不行啊,怎么才这么点人?”
  和尚双手合十,秉持着非礼勿视的想法,微笑着点了点头后,在合欢宗女修面前闭上了眼睛。
  “四大陆灵气不足,十年之内能出这些修士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在这种条件下能成功筑基,这些新人天赋肯定不错。”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走到女修身边,替和尚作了回答。
  漂亮女修一眯眼,笑道:“那么我可就不客气了,今年有几个孩子我还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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