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不养闲人,咸鱼可以——沈中鱼【完结】
时间:2023-06-06 14:41:29

  司吉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躲在沈灼洲身后,对大师兄说:“我不回去了,反正你也不教我别的!”
  李星火脸色黑下来,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才筑基期,你学什么招式?连底子都打不好,以后还怎么走下去?”
  他越说越上火,“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修什么仙?趁早收拾收拾回去嫁人去吧!”
  司吉月生气地看过去,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两下,愤怒的视线里几乎带了点恨意。
  “李星火!”沈灼洲突然严肃地叫了一声李星火的名字。
  李星火自知失言,嘴唇张合几下,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一甩衣袖扭头走了。
  司吉月用力地咬着下唇,低着头不说话。
  沈灼洲看她这样子,没有劝什么,只是摸了摸小徒弟的头,说:“没事没事,正好休息一下,吉月这几天就跟着我修炼吧。”
  他要是说司吉月几句,或是直接骂她几句,倒也还好,可是沈灼洲这么温和地对司吉月说话,她就有点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意。司吉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在朦胧的视线中对沈灼洲点了点头。
  司吉月没有期待沈灼洲真的教她什么,毕竟师父自己看上去都像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
  其实李星火看上去比师父强很多,但是他的教学方式占用了司吉月太多的时间,她一天到晚,连运转灵气的时间都没有,境界提升速度甚至比不上来到舟锡山之前。
  司吉月开始跟着沈灼洲修炼。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司吉月还是没想到师父的日常生活居然悠闲到了这种程度――他们师徒和门派外的散修、甚至是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大清早的就上山去钓鱼,一坐就是大半天,如果合适的话也会将就着野地生火吃饭。
  他们并没有离开舟锡山,也没有进入什么秘境。和师父一起度过的这三天里什么事也没发生,安详得不可思议,前几天没日没夜砍竹子的事好似一场梦一样。
  司吉月初次看到沈灼洲使用清涤术的时候,内心惊讶又敬畏,但是不久以后她就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清洁法术而已,沈灼洲平常甚至都不怎么用。
  司吉月看了两三遍基本就学会了,但是她不是水系的灵力,所以没有办法轻松地使用,顶多召唤出一股细小的水流罢了,没办法像沈灼洲那样游刃有余。
  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沈灼洲依旧什么法术都没有传授给她,也完全没有教她什么秘籍或符文。
  梁茂尘听说了她和大师兄之间的矛盾,啧了一声,说:“你看,我就说李星火那种日子不是人过的吧。”
  说完以后还热情邀请小师妹和自己一起去后山种田。
  如果说山顶是属于大师兄的场所的话,那么后山就是属于二师兄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系的灵力,所以比起练剑,梁茂尘更喜欢种地。
  梁茂尘一双狐狸眼轻佻而浪荡,天生长了一张世家纨绔子弟的脸,然后顶着这张脸下地插秧。
  沈灼洲偶尔也下地帮徒弟干活,动了两下就站起来锤锤腰,看上去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司吉月身体倒是灵活矫健,轮着锄头就把梁茂尘刚刚催生好的幼苗给撅了。
  梁茂尘一头黑线地把自己师父和小师妹请到一边,继续自己熟练地干活。
  二师兄人看上去虽然不是很正经,但是不管司吉月抛出什么问题,他都能用很通俗的话解释给她听。
  梁茂尘种地的同时,司吉月就在旁边好奇地询问各种东西。
  “师兄,清涤术真的是很常见的法术吗?”
  “对,只要能感受到灵气就可以学会。”梁茂尘没抬头,却很耐心地回答她。
  司吉月用两只手托着下巴,不解地追问:“那为什么师父的清涤术可以把衣服洗得格外干净呢?”
  梁茂尘扑哧乐了,他撑着锄头站着,瞄了一眼师父坐小板凳上烧火的背影,悄咪咪地对司吉月招招手,让她过来,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师妹,其实啊……师父往袖子里藏皂角了。”
  司吉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12章 苦竹林
  相处时间一久,司吉月对沈灼洲也多了几分了解。他在司吉月眼里称得上随性至极,虽然是个水系修士,但是司吉月却从来不见他用法术操控舟锡山上的河流湖泊,亦或者任何一条小溪。
  甚至在下雨的时候他也不会选择用术避雨,反而极其自然地从自己怀中乾坤袋里掏出两把油纸伞,一把给自己,另一把留给自己小徒弟,是在不行还可以就近摘两片大荷叶。
  司吉月举着红彤彤的油纸伞,蹲在滴雨的树丛间,甩甩自己沾染水汽的头发,她半长的头发湿哒哒的,像个没精打采的白色小狗。司吉月蹲着,抬头仰望沈灼洲的衣角,忍不住抿嘴,她想不明白:就算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吧,难道连个避雨的小法术也使不出来吗?
  沈灼洲整天笑眯眯的,就这么“得过且过”,从来不使用什么法术,脸上常露出聆听般的神态,他带着司吉月在整个舟锡山里逛来逛去,带她一起熟悉山上的一草一木,偶尔在司吉月运转灵力的时候指点她一二。
  沈灼洲和司吉月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上,抬头望着树影里参差的光影,对小徒弟说:
  “徒儿,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树?”
  “枣树?”司吉月抬头望望满树上的果子。
  “不是。”沈灼洲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司吉月来了几分好奇,仰着脑袋极力往上看。
  “一般人称之为春秋果。”沈灼洲摘下一个果子,果子脱离了树枝以后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开始发皱。司吉月于是凑得更近了一些,借着沈灼洲的手细瞧,在沈灼洲的示意下自己也抬手摘下一个了春秋果。
  沈灼洲只是笑着看她的动作,没再说什么,司吉月便好奇地问:“师父,这果子是干什么用的?可以吃吗?”
  沈灼洲摇了摇头,“理解一个事物存在的本质,比知道它的作用还重要……世界上很多事很多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你的作用是什么?我的作用又是什么……?尽管意义未知,我们却依旧活着。”
  司吉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沈灼洲笑了,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又说:“我们为什么要修仙呢?为的是锦衣玉食,游山玩水么?亦或者移山填海、摘星捉月?有人为了长生,有人为了成仙……你是为了什么呢?”
  语罢,沈灼洲垂眸看向手心的果子,温和地说:“春秋果,十年才会结一次果子,急不得……也毋需急。”
  司吉月拿着手中的春秋果,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灼洲,半晌,忽然拿起自己手里的果子啃了一口。
  她往嘴里放的动作太快,沈灼洲来不及阻止她,司吉月很快又苦着脸把嘴里那口苦果子吐了出来,她一张小脸因为嘴里的苦涩狠狠皱了起来,甚至狠狠打了个哆嗦。
  “好苦……”
  沈灼洲摸摸她的头,忍不住展眉笑起来,他从指尖调动起水流,喂给司吉月让她用来漱口。
  司吉月拿着手里的春秋果继续盯了一会儿之后,就把它扔了。
  她不为长生,也不为成仙,司吉月只是想要超过裴倨,想要将他甩在身后。
  对她来说,这样就够了。
  ***
  自从吵架以后,司吉月已经三天没和李星火见过面了,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李星火有意避开她。为此,李星火甚至连饭都不跟几人一起吃了,司吉月更是憋着一口气。
  晚上,司吉月罕见地有些了些困意,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打坐一个时辰以后,她迷迷糊糊地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两个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外,舟锡山上晚风阵阵,因此他们走动的声音也淹没在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喧哗声中。
  李星火推开门,沈灼洲跟在后面走进来,为了避免一个封闭的环境,他没有关门,特意将门稍微敞开了一道缝。
  李星火走到司吉月床边,拿起她那只伤痕累累的爪子看了看,几天前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来一些深深浅浅的伤疤。
  司吉月手上还带着一枚灰扑扑的石头戒指,李星火忍不住啧了两声,“哟,还带着戒指呢,这是真打算回去嫁人了?”
  沈灼洲无奈地瞧着自己还在嘴硬的大徒弟,伸出手拍拍他的后背。
  李星火被沈灼洲顺完毛,于是收起脸上那副带着点嘲讽气的表情,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药膏来给司吉月在手上厚厚地涂上一层。
  左手涂完又换右手。
  嘴上嫌弃个不停,但是动作却很轻柔。
  沈灼洲眼含笑意,带着慈祥的微笑看着他的动作,沈灼洲向来不吝惜对徒弟们的夸奖,逮着机会就对大徒弟一顿猛夸,他压低声音,轻声道:“唉呀,我们星火都已经变成成熟可靠的师兄了。不过,你要是心疼你师妹,怎么不当面跟她说明白?”
  李星火眼神动了动,但没回答。沈灼洲看了一眼李星火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孩子又犯倔了。
  沈灼洲无声地叹口气,看看司吉月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小声说:“她还是个小孩呢,跟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较什么劲?”
  李星火皱着眉,凶狠但小声地顶嘴:“……谁跟她较劲,我才没那闲工夫!”
  沈灼洲看破不说破地笑着点点头,给司吉月盖好被子。
  待到给小徒弟掖完被角以后,沈灼洲视线忽然一顿,迟疑地抹开司吉月的刘海,果然看到她头上有一个包。
  沈灼洲神情逐渐凝重,默默抬头,盯着李星火问:“怎么头上还有伤了……你揍的?”
  ……
  李星火不吭声了。
  沈灼洲都快气笑了,忍不住轻轻踢了大徒弟一下,“这孩子手上的水泡还不如头上的包重呢……你以为她跟你两个师弟一样皮糙肉厚的?你都什么修为了,还能跟以前一样动手吗?!”
  李星火老老实实挨了师傅一脚,按他往常的臭脾气,肯定是要发脾气的,但是现在看看司吉月头上的包,李星火抿了抿唇,憋屈道:“咱们山上难得有个好苗子……”
  “再好的苗子都要被你拔死了……”沈灼洲无奈地抬头看着大徒弟,“而且月族想要修仙本来就不容易,你还对她说要她回去嫁人……”
  “……我那是气话。”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并肩走了出去。
  在他们俩走出房间,屋门也被沈灼洲仔细关上以后,司吉月睁开了眼睛。
  她从窗户投下的疏影里望了会儿月亮,才合上眼睡着了。
  ***
  司吉月没睡多少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时她就拿着示君上山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星火还没走到从前的位置,就看见一个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小孩在山顶上练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还是司吉月别别扭扭地主动喊了一声:“大师兄。”
  “嗯。”李星火嘴上答应着,不动声色地斜她两眼,“……上来找我一刀两断来了?”
  “不是……师兄,”司吉月低着一头白毛的脑袋,吞吞吐吐地说,“……我以后不气你了,你别生气了!”
  李星火心情复杂地移开视线,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再抬眼时就看到司吉月一下子窜到自己面前,李星火一顿,下意识后退一步。
  司吉月不仅头发,连睫毛都是银白色的,唯有眼眸乌黑犹如深夜星空,她抬着自己那张孩子气的脸,眉眼弯弯地冲着李星火咧嘴笑。
  司吉月仰着她那细细长长、脆弱的脖颈,大声道:“所以师兄,今天也带我一起修炼吧!”
  李星火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沈灼洲背着自己往山上走,李星火在意识朦胧间记得他曾经笑着对自己说:“徒儿啊,我其实很高兴……因为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像是小猫小狗,又像是弟弟妹妹,经常做出一些惹人生气的事,让人恨不得立马将其扔出家门,但是当其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时候,又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
  李星火愣了两秒,才想起来把乾坤袋里的剑扔给她。
  李星火平日不接任务时,不爱穿那件规规矩矩的深红道袍。因为除了有种拘束感以外,那件衣服上还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不论用清涤术多少次,都洗不去的味道。
  他今天随便穿了件左右两襟相叠,领口/交叉的深色劲装,说话时没有看向司吉月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只是淡淡地说:“教你也行,以后每天卯时上来练剑,中午之后想去哪随你。”
  司吉月接住他递过来的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剑?”
  “这是我学剑的时候师父给我的第一把剑,”李星火站在初生的朝阳里,他逆着光,平静地对司吉月说,“……现在是属于你的了。”
  李星火接着问:“你是金系的灵力,明白五行各系的灵力代表着什么吗?”
  司吉月摇了摇头。
  “敛聚、生长、浸润、破灭、融合,每个人的道都是不一样的。我现在不教你招式,是因为你没办法完全将它发挥出来,上次那招,光靠看你就已经学到五六分了吧?我再来一次,你看好了。”
  李星火向来不爱向人解释,这次却罕见地做了让步。他干脆利落地拔出自己的长刀,沉吸一口气,因为身上浮动的灵力,李星火眉心的红莲又若隐若无地浮现。
  李星火举刀向前挥去,动作干练流畅,毫不拖泥带水,刀光夹着滔天的烈焰呼啸着向前,“轰”的一声就削去了所有的竹林。苦竹吸收他灵力的速度远不及被摧毁的速度,刀意所向披靡地斩断了一切!
  这就是破灭……
  司吉月瞪大眼睛,看着竹林在朝阳下飞快地重新生长,她脸上崭露出兴奋的笑意,跃跃欲试。
  李星火收起刀,转头看向她,说:“这一招,以你现在的境界能发挥出七八分就是极限了,筑基期的身体素质承受不了重复使用这种强度的攻击,所以不用急着越级修炼,先好好把体术提升上来。”
  “明白了!”司吉月用力点点头,抱着剑扎进苦竹林,继续砍竹子去了。
第13章 起源录
  清虚仙尊第三次来见裴倨的时候,带来了五六把他自己认为尚且看得入眼的剑。
  因为裴倨对灵力的使用不受属性限制,所以清虚仙尊将所有的剑都陈列在空中,让裴倨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
  在裴倨考虑的片刻内,清虚仙尊用神识感受着每把剑各不相同的禀性,在跨入渡劫期后,灵力属性对修士的影响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因此大部分人早已忘记清虚从前是金系的灵力。
  “师父,我选这把剑。”几柄传世宝剑就在眼前,裴倨看向剑的视线依旧毫无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古井无波。裴倨只扫了一眼,就决定了要选的剑。
  清虚面上也不见几分情绪,他淡声道:“这几把剑,都是你可以使用的,你确定只要这一把?”
  裴倨所选的那一把剑,是一把妖剑。虽说也是以千年前的玄铁铸成,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可惜在剑主受伤时,它会吸食使用者的血液,是把名副其实的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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