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还牵着手呢。
不知不觉走到车旁。
看见车,秋眠才忽然想起那颗突然出现在她包里的玉珠,急忙低头翻找出来,握在手心摊开递到他眼前:“你看。”
周引弦低头瞧。
一旁路灯穿过梧桐枝叶在她手心落下斑驳光影,那颗消失好久不见的玉珠就这么突然出现,安安静静躺在她手心。
“说来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当时我找了它好久,就差掘地三尺,可怎么也找不到。”秋眠此时想起仍觉得奇妙,“直到下午我急匆匆出门来找你,在包里翻找车钥匙,忽然就发现了它。”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今天和初见你那天提的是同一个包,当时那颗玉珠没掉到地上,竟顺着系带的缝隙落进包里。”
“这么多天,我明明不止一次用这个包,却从未发现它的存在。”
“好奇怪,在我决定向你表白心意那一刻,它就忽然那么出现在我眼前。”
“夕阳照在上面,金色的光在闪,像幸运之神眷顾我。”
“你的名字,借给我勇气。”
“我该怎么向你表白呢?”
“来找你的这一路,我想了好久,表白的台词在脑海中换了好几轮。”
“我怕你顶不住家里的压力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更怕自己不能成为那个你想共度余生的人。”
“我想告诉你,为了可以在你喝酒后给你代驾,我去买了车练习车技,现在已经练得很好。”
“我想告诉你,为了可以尽量配得上你的优秀,我在公司里接了个好难做的项目,现在正在进入正轨。”
“可这一切都太不值一提,你并不常喝酒,不那么需要我做你的代驾,我的项目也还没有成功,经理许诺我的奖励还不能兑现。”
“它们都太像是空头支票,无法成为我向你表白的底气。”
“我原本是想要等到自己变得更好一些才向你说我喜欢你,可好像会来不及。”
“所以,我想告诉你——”
“虽然现在的我还不够好,但我愿意为了你变得勇敢,变得优秀,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我会与你并肩,你不用停下等我,我会朝你追逐、奔跑。”
连续说完这么多话,秋眠深吸口气,抬起头真诚地望向眼前人的脸。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周老师。”
周引弦垂眼看着她手心里那颗玉珠。
他丢失的“引”,竟一直落在她那里。
像命运的某种暗示。
这些年来,他丢在她那里的,又何止一个“引”。
宿命的轮回掀起一场海啸。
过往种种,摇旗鸣笛,仿若声嘶力竭地呐喊,劝他不要重蹈覆辙。
可他分明清醒着,却再度踏入那条河。
“好。”
作者有话说:
周引弦:是,又栽给你了
沂沂来了,就是说这几章真的好难写,写得好慢呀T^T
风波既定,良缘当成!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君当作磐石……磐石无转移。”——《孔雀东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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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回来
◎你别太爱了◎
南塔的夜色与京北有许多不同。
一南一北, 繁华也像是两个世界。
秋霜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或许应该找家咖啡厅。
好半晌, 卡宴已经开过不知第几家咖啡厅,最终停在路边一棵树下。
这儿是临时停车位, 前后都停了车,卡宴卡在中间, 秋霜停得很稳。
林至骁挺感慨:“从前教你练车那会儿,你还是个马路杀手,现在这么厉害了。”
秋霜拽安全带的手一顿,“嗯”了声:“开得多了就还好, 你要聊什么, 话不多的话,就在这儿说吧,不然就去旁边咖啡厅。”
“你从不肯好好跟我聊聊,今晚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因为觉得, 打了那通电话, 欠了我什么, 所以得补偿我。”
“没有。”秋霜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安全带重新扣了回去, 视线落在一旁的树干上,“就是觉得,如果不答应,你大概会一直缠着我。”
林至骁忽然就听笑了:“这么多年, 你还是这么了解我, 可我好像并不了解你。”
“没关系。”秋霜平心静气地回应, “你不用了解我,我们以后还是继续做陌生人就好。”
“如果我不想呢?”
“别让我太讨厌你。”
“我从前对你不好吗,要讨厌我这么久。”
“挺好的。”
所以才会讨厌这么久。
“是吗,哪里好?”
他这么问,秋霜一时恍惚,那些他对她好的记忆倒真一瞬间清晰地冒了出来。
她的十八岁,他的二十一岁。
教她练车,教她酒桌文化,教她如何用少的钱去赚多的钱,教她如何在险境全身而退。
他教她许多一生受用的东西,也带她游玩享乐,上天下海,所有的路都顺畅。
她在他身边见过许多世面,所以才贪心想要永远,也渐渐清醒地知道没有永远。
那一年他有多宠她,圈子里的朋友纵情声色,可他得闲时却只待在她身边,陪她逛一整天无聊的街,任劳任怨地帮她提东西。
她心里过意不去,推他去找朋友玩。
“陪他们多没意思。”他双手提着东西,凑过来要她亲,“陪你我乐意。”
那只不过是他对她好的片段中最普通的一个,可她竟也这样清晰记得。
其实想想,他不过是不肯娶她,倒也没有多么对不起她。
谈恋爱嘛,也不是一定就会走到结婚的。
这么回忆着,秋霜沉默了会儿。
眼前扇过一阵风,她回过神来,是林至骁的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故意笑着打趣:“想起我的好,后悔了?”
“没什么后悔的。”秋霜大方坦然地笑笑,“走错路是很正常的事,换个方向就好了。”
林至骁叹气:“怎么就不肯等等我呢。”
然后他讲,其实他也不是不会像今晚周引弦对秋眠那样,为了她怒发冲冠对抗家族。
他也有挺多苦衷,比如那时他的大哥在海外生死未卜,林家四面楚歌,最好的选择是他跟京北势大的齐家联姻。
那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也是最快的路。
但他其实也可以自己撑着,撑过那一段,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林家再没人能管得了他,他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可她没肯等。
其实那时林至骁也不明白,她不过才十八九岁,那么年轻,怎么就不能等他呢?
甚至连他认真想了好久的答案也不要,就那么离开他,狠话说尽,死生不见。
很多年后才知道,她当时怀了孕。
但她没跟他讲。
秋霜知道他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自由,可她从未听他说过这些话。
一切都太迟,他们终归有缘无分。
那时齐疏影在中间做了催她离开的纽带,甚至都不必使用太多手段,就可以将她的骄傲和自尊心轻易地践踏。
没道理爱一个人就要失去尊严的,她是那么那么骄傲的秋霜,绝不可能委曲求全。
事过随风,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秋霜难免会眼眶泛热,却不会回头,温声同他讲:“都过去了,现在你家庭美满,以后好好过。”
“我过不好呢?”
“会过好的。”
“可你没回答我,怎么不肯等我。”
“是我不想等了。”
“跟齐疏影有关系么?”
“没有。”
“她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林至骁沉默片刻,语气笃定:“你撒谎。”
秋霜反驳:“我没有。”
“是吗?”林至骁冷笑,“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撒谎时眼睛爱看左边。”
秋霜有一瞬的错愕,正要辩解,林至骁解了安全带:“我会和她离婚。”
“不行!”秋霜忽地慌了,一把拽住他胳膊,“你不能离婚!”
林至骁低头垂眼,视线略过她的脸,慢慢落到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
忽然就自嘲地笑了。
“你好像从来就没很爱过我。”
“从前你不肯等我答案,是因为你更爱你自己,怕折了你的骄傲,丢了你的自尊。”
“现在怕我离婚,是因为你更爱秋眠,怕我离了婚,齐家大闹,流言蜚语淹没她。”
“我永远不是你更爱的那一个。”
秋霜无法反驳。
林至骁沉默地等着她的沉默,推开车门。
胳膊还被紧紧抓着,他往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语气怅然——
“当时你要是也这么紧紧抓着我就好了。”
秋霜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
年少时的秋霜比现在更骄傲,因为自己不是对方的第一选择就果断离开。
现在的秋霜已经懂得他也身不由己,可时过境迁,再也没了选择。
“你走吧。”她说,“只求你不要离婚,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林至骁起身离开,留下他今晚最后一句话。
“我都听你的。”
车门被关上。
路灯还亮着。
车窗外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那萦绕着的淡淡烟味渐渐散得很干净。
秋霜想她不应该哭的。
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这些年其实她已经不太有时间看闲书,此刻却莫名想起两年前准备偷偷去国外看秋眠时,在南塔机场的书店里看见的那本书。
当时不过随手翻了一页,很快有工作上的电话找,匆忙间她只来得及瞥一眼,却将那一眼看见的那段话记得好清晰——
“你可以很爱一个人的同时,依然选择和他说再见;你可以时刻都在思念一个人,但仍然庆幸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生命里。”
生命这条长河,她走了大半。
早已无法回头了。
-
秋眠开车回了郊区。
母女俩人出发都太匆匆,没来得及讲清缘由,两位老人等到好晚都没敢睡,一直担心。
好不容易等到秋眠回家,忙从沙发上起身走上前关心,拉着她上下左右查看。
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只剩下欢喜,秋眠笑着安慰:“我没事啦,妈妈呢?”
孙婉和秋仲景对视一眼:“在你后面出去了,不是去找你的吗?”
秋眠微愣。
没见到啊?
打电话过去,刚响一声,竟被挂断。
在忙工作?
手机一振,进来条微信。
妈妈:【在忙。】
秋眠立即和秋仲景孙婉解释,俩人终于放心,去洗漱睡觉。
秋眠提着包上楼,拿着东西要去洗澡,才觉出不对劲——
她妈妈在忙,没接电话,却回消息?
这不太符合她的作风。
秋霜一直不喜欢文字交流,更喜欢效率相对较高的电话语音,忙碌时更不可能发消息。
想到这里,秋眠再次打了电话过去。
响了好几声,意料之外,秋霜接了。
“喂,妈妈?”秋眠小声试探。
电话那端静默片刻,终于响起秋霜带点鼻音的声音:“在呢,怎么了?”
秋眠瞬间愣住——
她好像哭过。
“没事。”秋眠温柔地装作没听出来任何异常,“您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不回去了,你早点睡。”
“如果我想要您回来呢,我们可以一起睡觉吗?我想和您说说话。”
这次电话那端沉默好久。
也许是今天多年来岌岌可危的母女关系终于被修补好,秋霜不忍破坏这难得的温情,终归是应下来:“好,马上。”
她果然没在忙。
秋眠有些担心,拿了衣服去洗澡,出来时体贴地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清新素雅的浅蓝色,秋霜喜欢的颜色。
换完后又觉得少了点什么,秋眠对着一旁那几个玩偶看了半天。
因为不停地搬家,她拥有的玩偶不多,留下来的几个都是她最喜欢的——
一个外公外婆买的,一个岑溪送的,一个网恋对象粥粥送的小老虎,最后一个,也是最久的,最旧的,哆啦A梦。
那年秋霜特意寄回来,送给她的六岁生日礼物,随着她搬了好几次家,一直保存至今。
那一年,她好像跟自己今年一样的年纪。
秋眠想了想,把那个哆啦A梦拿出来,放到等下秋霜会睡的那一边的枕头旁边。
妈妈选了这个作为她的生日礼物,说明她本人也是喜欢的,就让它陪着她吧。
秋眠又看见那个网恋对象送的小老虎玩偶,犹豫了一会儿,没能狠心扔掉,找了个纸箱装起来,放到衣柜里。
那个人曾真心待过她,即便如今她喜欢了别人,也不该践踏他的心意的。
这么想着,秋眠干脆把房间里所有跟网恋对象有关的东西全部都找出来,收到那个纸箱里,一起封存。
整个过程,她没再打开那些东西看一眼,以免勾起任何回忆,对周引弦不公平。
有新人,不该怀念旧人的。
做完这一切,楼下终于响起秋霜开车回来的动静,秋眠迫不及待地跑到房间门口等。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渐渐停了,秋眠探出头看,秋霜站在二楼楼梯口,大概是在犹豫。
看见她,愣了下,解释到:“我先洗澡。”
秋眠回到房间里,躺床上等。
她其实很想跟岑溪发消息,分享今天的事情,可现在更想关心秋霜为什么哭。
时间不够的,精力也不够。
手机振了下,秋眠拿起来看,唇角弯弯。
是周引弦发消息给她。
一枕:【忙完了。】
秋眠想跟他聊天,又怕聊起来刹不住,只好回他:【好的,早点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