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最重要的就是气势,管它占不占理,气势一定要卯足,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带他吵架他都带不动。
“下午不是你提前告诉我,你要去公司加班的吗?倒是我想问问你,怎么加班加到了阿波家?她是你客户啊?”
阿泰没有料到我能倒打一耙,整个人处于半懵逼状态。
“我……我……”
“你去阿波家干嘛了?草她了吗?”
“你说什么呢!我没有……”阿泰急了,他果然急了。
“那你去她家干什么?”
“她……她说她家有个你的东西,让我去看,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是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叫你就去,她是你妈啊?”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我跟阿男上没上床?”
他连忙摆手,可嘴上却没否认。
“那你说,去阿波家看到什么了?”
“就是……就是看了你去酒吧找阿男的那个视频。”
我假装十分意外,不再出声。阿泰忙坐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那天后来你回家了,我都知道的,我没误会,你放心。”
我放鸡毛心!我真是……
“都看到了?那你应该也看到我们拥抱接吻了吧?”
我的话像是一根针,扎到了阿泰的死穴上,他抿着嘴唇不再吭声,不能否认,他是介意的,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我觉得,我明天还是先别见你妈了,这事儿缓缓再说。”
他刚刚似乎忘记了明天他妈就要到来的事儿,听我提及他语气焦急地说:“什么叫缓缓?你这是生气了是吗?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吧?”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儿了,阿泰,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也没发生太多事儿啊,不就是玩得有些忘形了,我能理解,我都能理解,而且我也不是……也不是一点错误没有,只要我们现在停下来就可以了,相信我,停下来就能回到以前的。”
回到以前?阿泰,我们真的能回到以前吗?
也许,我们本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可能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我这么一团烂泥,不应该搅浑你原本清澈简单的生活。更何况,我已经回不去了,一群人手里握着筹码想看我死,我现在能做的 ,就是送你干干净净的上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看到阿波就管不住自己老二了是不是?你和阿波那个什么不心动挑战我早就看了,你当时不是很兴奋吗?你不是隔着裤子都高潮了吗?分开一段时间正好,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找她玩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阿泰没了话,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任凭雨打风吹的死木头疙瘩。
“你真以为阿波能看上你?清醒点,她就是想睡睡我的男人而已,无论是不是你,只要我睡过的她就想玩玩,别自作多情了,她看不上你的。”
“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阿泰喃喃自语,这像是他坚守住的最后一条防线。
“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如果过段时间我们仍然想和对方在一起,那我们就继续,如果你发现让你心动的已经不再是我,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我起身去卧室,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像我当初来到时候一样,只一个小小的背包而已,其他的东西都留在了这里。
阿泰冲进来想阻止我收拾东西,一手牢牢拽住背包的背带,另一只手我放一件他立马扯出来一件,带着哭腔祈求:“别走阿月,我知道我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当初还是你带我一起看的上帝之眼呢……”
我不说话,继续收拾着东西。
“我不喜欢阿波,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吗?”我将那些被丢出去的衣服再次放进包里,“不光是你的问题,阿泰,我也变了,你也看到了那段视频,我跟阿男……”
我没继续说,有点不忍心。
我从他手里抢下来背包,“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就当放个假。”
说完我拉上了背包的拉链,走出了卧室,我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来,现在带走的更少。
路过客厅,我看了一眼他的电脑,这个被木马植入过的电子设备成为别人视奸我和阿泰的工具,此刻不知道有没有坚守岗位,将刚刚这段直播出去。
我还带上了喝了一半的相思红豆,并将阿泰家的钥匙放在了他那杯奶茶的旁边,然后不回头的离开了阿泰的家。
阿泰追了出来,拉开门看我进了电梯,眼神无比焦急,却欲言又止,他知道我去意已决。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阿泰的脸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伤心吗?也许我是伤心的,但是伤心的过程只从进电梯开始,维持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保命。
至于阿泰,我话已经说的如此决绝,如果阿波继续撩拨他,他还上套的话,只能说是自投罗网。
他会为我和阿波保持距离吗?事关人性与欲望,可真是个不好说的事情。
从阿泰家出来,我看了看我的手机,它安静的不像话,倒是另一个新手机来了消息,是一个 OK 的手势,我了然于胸,这是第一场戏被顺利直播的信号。
大幕拉起,戏子在演,傻子在看,疯子开始狂欢。
第048章 老鼠想杀猫
从阿泰家小区出来,此时夜已很深,我像一只蜗牛,背着双肩包沿街慢慢走着,包内是被我搞得乱成一团的衣物,包外是被我搞得乱七八糟的现实。
我没有方向地走着,大城市的街上不管几点都有人,像是整个城市都不需要入睡,来往的人们如游魂一般,脚步踉跄,眼神迷离,都在寻找可以短暂栖息的地方。
迎着不断闪烁的霓虹,我突然想到没来这座城市之前那种纯粹的向往,总觉得这里的人们看起来很光鲜,吃着好看的食物,穿着别致的衣服,可以遇到更多的人,发生更多的小说里的故事 。
这里的霸道总裁一定温良又专情,帅气又是处男,身高一米八,老二一十八,房子一百八,甚至一千八……
可当我真的来到这里,身边没出现过任何一个霸道总裁,更多的是周大强这样猥琐油腻的小领导。
与这个城市相处的一年时间,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太缺归属感,归属感是什么?是钱,有钱可以买一个家,一个不用担心被随时收走的家,一个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躲进去的家。
我有些厌倦这里了,这时我第一次有想逃的念头。
一点点抖落着心事,终于走累了,我打车回到租住的半地下室,感觉上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实际上也才一个多月而已。
再次踏入这个向下的楼梯间,我以为自己心理上会有落差,从光明世界被打回原形,重回肮脏泥沼,应该难免会有一些不适应吧?但踏进来后我才发现,这种落差感并没有出现,我甚至感觉到一种轻松,像是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在我肩上加重。
我本来就是属于这种地方的人,现在只是回到了最适合我的栖身之所。我站在狭窄逼仄的走廊,长长走廊的一排灯泡里只有两三个还苟延残喘地亮着,透过厚重粘腻的灰尘,将这里分成一段一段,我左右看着一扇扇虚掩的房门,终于安心地笑了出来。
推开门,一股闷热的潮气扑面而来,呛得我皱眉,本以为这里会变得像个荒屋,所有东西都会发霉长毛,甚至成为霉菌的天下,但我幻想的画面都没有出现,屋内除了空气不好以外,一切都和我离开那天完全一样,连灰尘都很少。
房间小也有好处,将房门彻底敞开两分钟,屋内的空气就都全换了个遍,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端着脸盆去洗澡,迎面遇到了和我隔两间房的摩的司机,他刚从公共浴室洗澡出来,仍旧光着结实的上身,凶神恶煞的目光看见我后停了两秒,鼻孔里哼了一声,“回来啦?”
语气中都是不屑,在他眼里我一定是个失败的求富者,逃出去一个月,最终还是落荒归来,兜兜转转之后,还是得跟他继续抢一个淋浴室,还是要和他呼吸同一个味道的空气。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就绕过他进了浴室,微凉的洗澡水从生锈的莲蓬头滴滴答答流淌出来,毫无力度的落在我麻木的脸上,我使劲儿揉搓着自己的双臂,想用疼痛唤醒自己,是啊,我终于还是回来了,回到了生活的起点,也许同样也是我生活的终点。
躺在廉价的被褥之上,我竟然睡得很踏实,翻身都会响的旧床这一夜再次包容了我,丝毫没有记恨我当初的不辞而别。无论何时,只要我付钱,它就只属于我,不需要我付出感情,也不需要花任何心思去维持这段关系,简单,牢固。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醒来,睁眼还是熟悉的白炽灯管,衣服搭在旧凳子上,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好长好长一场梦,但墙角一直没打开的双肩包在提醒我,这场噩梦远远没到可以醒来的时候。
洗漱出门,换上了很久没穿过的连衣裙,它曾经被我遗弃在这间房子里,如今我又穿上了它,像是重拾了一些什么曾经遗落的东西。
连续几天的阴雨,终于迎来了晴天,客流量也迎来了小高峰,从早上开始我们几个就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是交替着吃,我让周姐和小枝先吃,忙过了中午我才来到食堂,这时候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吃完了,我也落了个清净。
刚打好饭坐下,就看到从食堂旁边的单间走出来两个人,那平时是周大强和另外两个中层领导吃饭的地方,但是此时和周大强一起走出来竟然是小助理,周大强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小助理笑得花枝乱颤。
刚走出来,周大强就看到了大食堂餐厅里唯一的我,周大强的表情瞬间僵住,敛去所有表情。小助理捂嘴笑的手还没放下,转头看到我,朝我轻轻挑了下眉。
周大强还是那个周大强,无论摔死多少条鱼都无法改变他贪腥的本性,可是小助理呢?她打的又是什么心思?
我不想参合,掏出手机,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装傻充楞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阿泰上午给我发了信息,此时我刚闲下来才看到,“我妈到了,问我你怎么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你在忙,你还在生气吗?”
说完加了个小猪掉眼泪的表情包,我没回。
继续翻看着其他的信息,我以为阿男或者阿波会给我发信息,但是他们都没有,都是死一般的安静。这让我开始好奇,他们到底会派出谁来继续“攻克”我呢?
快速吃了几口饭,我又返回工作岗位,将上午卖掉的水果补齐,顺便挑拣出不新鲜的作为今天的特价水果。
六点左右是晚高峰的下班时间,也是超市最忙的时候,上班的人们忙碌一天要来超市采购,水果区几乎站满了顾客。
我是很讨厌人多的,因为人多就少不了近距离接触,尤其是盛夏的傍晚,经过一整天的发酵,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
我带着口罩,手脚麻利的为排队的顾客称重,突然汗液和狐臭的气味中混入一丝凛冽,是阿波的味道。我心里一惊,尽量自然地抬头看去,出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阿波,而是阿男。
他今天穿得很清爽,破洞的牛仔裤和纯白色的 T 恤,和以往的张狂风格完全不同,头发看似凌乱,实际上是精心设计过的纹路,耳朵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线一样的耳钉,挂着他干净灿烂的笑正看着我,漂亮的手指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是他刚挑选的山竹和车厘子。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之前阿波和他动手的两次,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给我看的?
“你怎么来了?”我问。
“买水果呗。”他说。
“跑这么远买水果?”我刚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时旁边有一个老太太手脚麻利地插队进来,把她买的香蕉先放在了称上,我将香蕉递还给她,“不好意思,请后边排队。”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买这一个,小伙子你让我先称吧?”
阿男看了看老太太,表情有些空洞,“可是我不想。”
老太太当时就变了脸,一改刚刚好说话的样子,尖酸地斜了一眼阿男,“年轻人长得挺不错,可是素质真不怎么样,你妈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啊?”
“我没妈。”
阿男几乎是立刻回答道,他依然是一脸的空洞,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供人参考,和刚刚笑着跟我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老太太不依不饶,依然卡在阿男和称重台中间的位置,仰着头说:“那我今天就好心教教你,什么叫传统美德。”
说完将香蕉重重放在称重台上,电子秤上的数字受惊一样乱蹦,指着我说,“就先给我先称,有这吵架的功夫,早就把这些人的称完了。”
阿男身后已经排了好几个人,大家都抻着脖子看着老太太耍,却都不敢说什么,这种老太太是粘毛癞,现在谁站出来她就敢“咬”谁一口。
我刚要重申让她去队尾排队,周大强再一次横空出现,“怎么回事?”
没等我解释,他似乎也不需要我解释,颇有昏君的架势直接下决断:“先给这大娘称。”
后边的队伍开始出现一些不认同的声音,我瞟了一眼阿男,快速操作着电子秤,价格签打了出来,贴在了香蕉口袋的封口处。
老太太拿到香蕉,洋洋得意地看着阿男,“多跟人学学,看人家当领导的多有礼貌。”
说完扬长而去,丝毫不顾及身后齐刷刷投向她的目光。阿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似乎是笑的,但那笑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亲切,甚至某一瞬间让我感到一种寒冷。
我带着职业的笑容为他服务,将称好的水果递还给他,“等你下班……”说完他拎着两袋水果离开了水果区,走出几步还回头跟我挥挥手,小枝顾不得工作繁忙,专门跑到我身边小声问我,“那个帅哥你认识啊?”
“算是认识吧。”我应付了一句,继续为排队的顾客称重,思维却从困顿中醒来,开始飞速运转。
又忙了一小会儿,周大强和小助理突然从办公室跑了出来,直奔超市门口跑去。我们几个售货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有好信儿的同事打探回来,说有人在超市后巷摔倒了,不巧摔到了后脑勺……
下班之后我去更衣室换衣服,看到羊毛卷在专门的手机上给我留言,“没鱼,有人跟。”
我回:“明天见面。”
他回了个 OK 的手势。
整理了一下妆容,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我似乎已经好久没仔细打量过自己,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我胖了一些,也许是没心没肺的生活改善了皮肤状况,不得不承认,和阿泰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忘记了很多让我焦虑的事情,如今分开,这一切又都卷土重来。
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我此时应该已经和阿泰妈妈见了面,说不定正在吃我们之前一起挑选的水果,听着她含蓄地打探我的个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