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晚出来的时候,江愿正坐在沙发上喝粥。
“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下次可以放个皮蛋。”
茶几上还摆着两只煎鸡蛋,形状很丑,一看就是他的手笔。
江愿戳起一只,咬了两口,这只边角都糊了,而另一只确是好的。
他看了陶知晚一眼,“别傻站着,去漱口,快来吃。”
陶知晚有点懵逼,她不懂,为什么……他能,这么自然……
她还是站在原地。
陶知晚的大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处于短路状态,以至于,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的话。
“以后?”
江愿挑了下眉,放下碗筷,胳膊向后展开,横在沙发靠背上,大大咧咧一倚,他痞笑勾唇,郑重喊她大名――“陶知晚。”
“?”
“趁虚而入睡了我,不打算对我负责?”
江愿随意吐出两字:“渣女。”
陶知晚:“……”
“你别倒打一耙。”她别过头,眼睛红了,有点生气。
她下面还很痛。
江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带到怀里。
不等她挣扎,就用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肩膀。
他把头抵在她脖颈,又轻轻挪到她耳边,忽然软了语气,“我错了行不行。”
他语气又乖又痞:“不是你弄的我,是我弄的你。”
“江愿。”别再说了,她耳朵红的都快滴出了血。
“嗯?”他哑着嗓子,从她后面环抱着她,轻轻摇晃她的身子。
嘴唇故意贴着她耳垂。
她没说话,已经被他摇的意识涣散,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低低笑,却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说起来,这也是我的第一次。”
“我看你不像。”
“是吗。”他笑得更猖狂,“那说明,我表现不错,你对我很满意。”
陶知晚红着脸,用力推开他,她站了起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凝着地板的一束阳光,她沉默两秒,说道:“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第32章 迟夏
说是两天给他答复, 可一直到酒吧装修结束,陶知晚也没有联系江愿。
江愿也没催她。
他心态挺好,六年都等了, 也不差这几天。
正好陪陪齐雪娇。
其实上次宴会,他不是故意搞砸的,他要是想故意搞砸, 就不会过去,之所以去,也是抱着和那边“冰释前嫌”的心态,毕竟他就这一个妈。
至于到底因为什么翻脸,他懒得说, 最近心情好, 他不想提那些破事,什么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不说,齐雪娇也就不再问, 两个人躺在美容院的按摩椅上,江愿把卡扔还给她,他闭着眼道:“以后少插手我的事儿。”
齐雪娇:“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我不管你管谁呢?”
“那就再生一个。”
“去你的。”不过, 齐雪娇当真想了想,试探着提了一句,“妈妈还真想再给你生个妹妹。”
江愿满不在乎:“生十个都没问题。”
“你当我是猪啊?”齐雪娇被他逗笑,摘掉脸上的面膜, “行,等你结了婚, 稳定下来,妈妈不再操心了, 就专心去生小妹妹。”
“快了。”不知想到什么,江愿唇角上挑,看起来,就是闭着眼睛都在笑,“马上您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
陶知晚不是故意逃避江愿的。
毕竟,那一晚上,其实也有她主动的成分。
是要和他好好谈一谈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老陶在单位出了工伤事故,住进了医院。
挺严重的,不仅摔到了脑子,还伤到了腿,要紧急手术。
林梅当场就吓哭了。
陶知晚一边安慰林梅,还要在医院跑前跑后,根本没时间再去想其它事情。
林远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这医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陶知晚在跑,包括和老陶单位的负责人对接,沟通后续的工伤鉴定问题。
老陶手术还算成功,在监护室观察了三天后,顺利住进了普通病房。
这几天,陶知晚和林梅一直倒班陪床,她白天还要上班,下了班才能过来,来了以后,林梅就回家做饭煲汤,七点多钟给他们爷俩送过来。
今天周末,陶知晚没上班,一早就过来了。
吃过早饭,值班医生查房,许随也跟着来了。
当时陶知晚给老陶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也是无意间看到许随,听说她爸住院,许随就帮忙联系了骨科最权威的主任,也算是给她走了个后门。
因为他的关系,医院也都挺照顾老陶的。
陶知晚挺感激他,一直想着出院前去看看他,专程表达一下谢意,没想到许随先来了。
许随穿着便服,提着果篮,一开始只站在一边,等医生查完房后,他把果篮递给林梅,笑着说:“有事儿找他,我和刚刚那位主任很熟。”
林梅忙接过果篮。
“许医生帮了我们家这么多,还这么破费,这怎么好意思呢?”
知道他和枝枝没成,当时也就没给他们两个留对方的联系方式,本来以为两个人没什么交集的,没想到私下竟然认识。
林梅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她看了陶大勇一眼,陶大勇咳了咳,妙懂。
人家也不会平白无故来看望他,之所以对他好,还不是看的女儿面子。
就说明,这位许医生,还是对女儿有点意思的。
他也觉得许医生不错,这会儿也起了撮合的心思。
许随没待多久,下午还要坐班,寒暄两句起身告辞。
“枝枝啊,你帮我送送许医生。”陶大勇道。
“好。”陶知晚起身送许随。
两个人走到病房门口,许随没让她再送,“别送了,医院我熟,你快进去吧。”
“我还是送你吧。”陶知晚带上门,和他一起走出来。
两个人坐电梯下到大厅,许随是下午的班,这会儿准备回科室,陶知晚送他过去,一路上两个人只讨论了一下陶大勇的病情。
有一个化验报告,一直没出来,陶知晚挺担心的,就怕结果不好。
“有时候机器出报告慢,别着急,一会儿我回去查查,要是出来的话,我们医生能提前看到,你也别太担心,刚才我问过魏主任了,伯父手术挺成功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许随安慰她。
陶知晚说谢谢,但明显,兴致不高。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许随以为是因他。
陶知晚回过神儿来,轻轻“啊”了声。
“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该是我给你添麻烦才对。”
两个人身旁就是自助贩卖机,陶知晚走过去买了罐咖啡,递给他,她笑笑:“等以后,你家的小孩上大学了,我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选专业的问题。”
“等我家小孩念大学,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两个人说着笑了起来。
……
隔着一条走廊,齐雪娇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江愿好烦,好不容易要把齐雪娇送走,临上飞机前她又说自己胃口不舒服,马不停蹄陪她来医院检查,该拍的片子一个不落,结果一点毛病都没有。
齐雪娇一手挎着“小蛇皮”,缓缓摘掉墨镜,她指了指对面,问道:“崽崽,你看,那不是我儿媳妇儿吗?”
江愿顺着齐雪娇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陶知晚和许随并排靠在围栏边,两个人人手一杯咖啡,有说有笑。
“我儿媳妇儿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
江愿没说话。
齐雪娇瞧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餐厅……哎呀,崽崽!你老婆被人抢走啦?”
江愿:“……”
齐雪娇摇头叹气:“得,你老妈我又空欢喜一场……”
江愿直接把药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扭头就走了。
“唉我的药……”齐雪娇向前伸了伸手――“你去哪呀!”
……
送走许随,陶知晚回到病房,快到中午,陶大勇没什么胃口,林梅让她去给老陶冲点藕粉。
陶知晚来到热水间。
冲好藕粉,正准备回去,迎面撞上一个高大人影。
斜倚在门框,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气场冷嗖嗖。
“江愿?你怎么在这?”陶知晚后退两步,差点就把饭盒里的藕粉洒他身上。
江愿哼道:“被你气的,心口疼,要死了,来看病。”
陶知晚:“……”
以为他在指“答复”的事情,她不是故意逃避他的。
“对不起啊,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儿,暂时没想这些……”
“没想这些?”江愿垂眸扫了眼她手里的藕粉,“什么事儿?”
“我爸工伤,住院了……”
江愿原本懒散没个正形的身子,瞬间站直了,他紧张看她一眼,“没事吧?”
“刚做完手术。”
果然,仔细一瞧,她眼睛也红了,眼圈也黑了,明显一副疲惫憔悴的神色,江愿这会儿心口才是真的有些难受。
陶知晚察觉他的目光,不太想被他看,“我先过去了。”
江愿目送她进了病房。
他记下房间号。
齐雪娇还在医院大门口等他,一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
正要上车离开,一眼看到她的好儿子正从水果摊走过来,手里提着大篼小篼的水果,还有各种营养品。
齐雪娇赶紧吩咐司机去接过来。
“怎么突然对妈妈这么好了?妈妈没事……”
“不是给你的,你自己走吧,我去看个病人。”江愿直接越过司机,看也没看他妈,大步迈进了医院。
……
来到病房门口,正好碰到许随。
许随穿着白大褂,看见他,意味深长笑了笑,随后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江愿理都没理。
许随也不尴尬,他收回目光,正要推门,江愿便直接冲上前,把他挤到一边,他手一横,撑在门框上,用香蕉堵住他,不爽地看他一眼:“你不是治乳腺的么?”
许随笑笑:“乳腺?”
江愿反应过来,扫了眼他的胸牌,上面赫然写着「神经科主任医师」几个字。
神经科?
他管他是治神经还是治乳腺的,总之不是治腿的就对了。
江愿提醒他:“这是骨科。”
许随:“我……”
话音刚落,门里便传来林梅的声音――“是小许来了吗?怎么不进来?”
“是我,阿姨,这就来。”许随朝江愿微微一笑,淡定自若拨开他的胳膊,推门迈了进去。
江愿嗤了声,丝毫不气馁,紧跟着追了进去,竟比许随还快了一步。
“叔叔好!阿姨好!”江愿说着,一股脑把礼品和水果堆在了桌子上,这些东西挺沉的,放下后,他还擦了擦脖颈的汗。
陶知晚不在,她回家去做晚饭了,此刻的病房里只有陶大勇和林梅两个人。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一眼,全都一脸懵逼。
“你是?”陶大勇问道。
江愿热情自我介绍:“您好叔叔,我是陶知晚的男朋友。”
“什么?!”陶大勇一听,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胸腔紧跟着发出两声咳嗽。
“咳咳咳咳――”
许随见状,赶紧倒了杯热水,双手递了过去,“叔叔,您喝点水。”
刚到陶大勇嘴边,就被江愿抢了过去,水还撒了四分之一,把病床都打湿了,江愿尴尬看了一眼,语气几分讨好,“叔叔,我喂您。”
许随:“……”
陶大勇伸手扒拉开水杯,他皱眉问江愿:“你先说说你是谁。”
“我是陶知晚的男……”江愿顿了下,把话补全,“性朋友。”
许随紧接着对陶大勇解释:“男性朋友,不是男朋友的意思,叔叔您误会了。”
陶大勇本来不怎么相信江愿,但听了许随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我说呢,我闺女不可能瞒着我……”
这才接过江愿递来的水,喝了两口,压了压惊。
许随看他倚着喝水不太方便,过去拿了枕头,准备给他垫着点腰。
江愿眼疾手快,又立刻把枕头抢了过来,“叔叔,我帮您垫。”
陶大勇还没喝完水,水杯就被江愿撂下了。
陶大勇:“……”
许随:“……”
行,许随想,这没他什么事儿了。
“叔叔,您上周的化验报告出来了,我过来先跟你说声,结果都挺好的,您放心吧。”
林梅一个劲儿地感谢:“谢谢你啊,小许,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没事的,反正我……”
“反正他就在这儿上班,也没多远。”江愿嘀咕一句。
声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听见了,自然也包括许随。
许随也不是很在意,反而顺着他话说道:“对,没多远,顺路的事儿。”
说完,他微笑,看向江愿,江愿坐在病床边的小马扎上,抱着肩膀,目光森森,看仇人似地盯着他。
许随一个激灵,他干咳两声,对林梅道:“那我就先走了,阿姨,叔叔。”
“好,那你慢点。”林梅刚要起身,江愿就悠悠来了句不送。
林梅只好尴尬地坐下。
许随走后,病房里一霎间变得无比安静。
陶大勇和林梅同时看向江愿。
“小子,你姓什么?说说吧。”陶大勇开始审问。
江愿立刻规矩坐好,身板崩得直直的,跟小学生一样。
“我姓江,江愿,心愿的愿。”
“你和枝枝是什么关系?”
江愿笑着说:“我是她同学。”
林梅刚才就瞧着他眼熟,一说是同学,她就想起来了,“我认得你,上次枝枝在同学会上喝多了,是你送枝枝回来的。”
“是我,阿姨。”
“喝多?什么时候的事儿?”陶大勇问林梅,“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喝多呢!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林梅咳咳,赶紧转移话题,问江愿:“那小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愿想到齐雪娇的话――开酒吧不是什么正经事儿,他怕陶知晚父母也觉得自己工作不正经,所以斟酌了一下,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哦?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