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因为沈奶奶在这儿,他们才睡在一起,现在沈奶奶走了,按照道理来说,她是应该搬到隔壁的客房去睡的。
这个念头起了后,挺可耻的,她发现自己好似并不想搬。
现在她好似也习惯了身边有个人睡,沈砚舟似乎也对每天怀里多只八爪鱼习以为常了,偶尔盛楹醒过来,就会发现他连挣扎也懒得挣扎了。
等到她醒了,自己松开手。
她有私心,心想她要是搬走了,沈砚舟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很舒服,再也不想跟她同一张床了,或者甚至觉得单身也挺好的,那怎么办啊。
不能让他改掉这个习惯。
只是这个念头升起,盛楹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耻,还有一种对沈砚舟的愧疚之情。
她拧开卫生间门走进去,沈砚舟懒散地坐在床头,一条腿微微曲起,一条腿伸着,拿着一本书在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盛楹脚步微顿,过了两秒,神色自然地朝床走过去。
她的神色尽量平静,仿佛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心却提了起来,脑海里预设着各种沈砚舟提出疑惑,或者拒绝时,她该做出什么反应。
灰溜溜地跑到客房,还是厚着脸皮睡下。
两种念头在脑海里打架,一时竟然没有决断。
但是直到她一只手掀开被子,沈砚舟一直没看她,视线还停在书上,似乎挺专注的。
她飞快瞥了他一眼,立刻收回视线,坐上床,然后躺了下来,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在不到两秒钟就完成了,几乎没闹出什么动静。
她平时做事并不算快,总是慢吞吞的,这次倒是运动神经灵活得不行。
枕头松松软软,往下塌下一块,她本就困得不行,那点小清醒因为过于舒适飞快被踢出了脑海,眼皮沉沉的,很快直接睡了过去。
少女呼吸清浅,很快就睡得脸颊红扑扑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了动静,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翻了过来。
沈砚舟偏头,随意地那本上下颠倒的书放到一边,动作挺轻,没有弄出声音。
他敛下眼眸,视线落在盛楹粉润的脸颊,看了会儿,嘴角莫名往上勾了勾。
……
……
接近年关,盛楹很忙碌,沈砚舟也没差。到了十二月底,他还得出差,那段时间家里只有盛楹和他的猫。
两人聊天的时间不多,盛楹偶尔给他发发猫,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监督她不要企图在他出门的时候,把他的宝贝多肉养死了。
可是盛楹觉得这个节奏让她很舒服,隐隐还开始养成习惯了。
在跨年的前一天,盛楹短暂地清闲了下来,把东西整理好了,跟同事们说了再见,打车去医院看爷爷。
沈老爷子现在精神大好,盛楹询问过医生,再观察几天,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他很高兴,拿着电话一个个给家乡的朋友打电话,说这几天他就能回去,在这里很无聊,一点都不好玩,一聊上就停不下来。
盛楹坐在他边上,没事儿做,听了会儿,转头,看见桌上的苹果,拿了小刀,百无聊赖地削果皮。
沈老爷子抽空从电话里抬头,看见盛楹无聊的样子,勉强从电话里抽身出来:“你一个年轻人在这儿陪着我做什么,今天跨年,出去玩啊。”
他顿了顿:“看那什么唱什么会的,我听他们说很有意思的,你也去玩。”
盛楹摸了摸小鼻子,小声说:“那你不是很无聊。”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我怎么会无聊,跟朋友都聊不过来。我不需要你陪,囡囡,找朋友玩去。爷爷有伴,不无聊。”
说完,又催着她走,盛楹站了起来,弯腰帮他整理好被子,叮嘱他不要熬夜,有事立刻打电话,才拿上包包走了出去。
盛楹刷着朋友圈,还未到晚上,朋友圈就已经很热闹了,郑宁妙晒出了自己出去玩的一张照片,盛楹敏锐地看见了玻璃上隐隐约约浮现的另一个高大的身影,苏苏没带周瑞去玩,周瑞在下面卖可怜。
她从电梯门口出来,往家走去,她知道今天在江边广场有烟花会,不知道要不要出门。
一个人去看,别人大概都有伴了,似乎也挺没意思的。
盛楹本来安排这一天跟爷爷一起过的,也拒绝了同事的邀请,现在被爷爷赶出了医院,不知道去哪儿玩,一时倒是兴致怏怏。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
只是没想到,她推门进去,弯腰换鞋的时候,余光看见了什么。
她身形一顿。
诧异地抬眸,缓缓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沈砚舟半靠着墙,领口微敞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喉结轻轻滑动,他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杯水,单手插兜,松懒地看着她。
盛楹愣了愣,下意识问:“你怎么回来了?”
沈砚舟扫了她一眼,随手放下了杯子,眉梢一挑:“忙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盛楹点了点头,换好了鞋子,坐到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意地调了一个台。
现在很多台都是跨年演唱会,节目似乎也差不多,她随便挑了一个台,就放在那儿听歌。
沈砚舟低眸,看了眼手机,抬起头,视线在电视上了睨了眼,那儿正在播放着一个没有什么笑点,然后一个劲儿煽情的小品。
他转头,看向盛楹,察觉到她的无聊,懒洋洋问:“出去玩吗?”
盛楹抬头看他,迟疑问:“去哪儿?”
沈砚舟不紧不慢地摁灭手机屏幕,声音随意又散漫:“赵恒新他们要去看烟火,想去吗?”
盛楹觉得这个小品真的挺没意思的,笑又笑不出来,哭又哭不出来,点了点头,说好啊。
沈砚舟低头,回了条信息,把手机锁掉。
他往窗外看,抬了抬下颌:“那儿风大,换一件外套吧。”
盛楹低头看了看,哦了声,回房间找衣服。
其实这几天温度有上升,最冷的时候就是前阵子下雪的时候,这几天反而不怎么冷。
她今天甚至穿了一件裙子。
她想了想,拿了一件中长款的浅粉色棉衣,帽子又大又软,戴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遮住她大半的脸,上面带着白色柔软的毛毛。
下面搭配着一条稍厚的白色长裙,一套搭下来,软软糯糯的。
房间温度高,她这样穿甚至有点热。
她转身正要出去,脚步微顿,默默地走向了梳妆台。
之前偶尔需要化妆的时候,她一直在卫生间化,然后再把东西整理好。
然后有一天,沈砚舟注意到了。当天就要出差,他到公司楼下接她,顺便抽了点时间带着她选了一个,然后才出差的。
盛楹犹豫了一下,大概也能猜到待会应该会见到挺多人的,坐了下来,开始给自己化妆。
她本身长得明艳,肤白胜雪,脸上几乎没有死角,上妆其实很方便。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可能是因为天气冷,她被冻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唇色似乎有点淡。
她犹豫着拿出两只口红,不知道用哪一只比较好。
就在这会儿,房门推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盛楹看向镜子。
沈砚舟漫不经心地走进来,懒懒抬睫,眼眸漆黑,灯光落进他眼里,视线扫过来,落在她脸上,一顿,眼眸微微眯起。
化妆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会儿被沈砚舟盯着看,总觉得有点古怪。
她其实很少会化这样明丽妖冶的妆,因为职业的原因,并不适合太过张扬出众的打扮,会显得美貌过于锐利,反而不利于与人交流。
盛楹看见沈砚舟,有点不自在,睫毛颤了颤,装作淡定说:“等太久了么?很快就好了。”
沈砚舟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两秒后,才有了变化,目光沉了沉,喉咙滚了下,声线似乎有点哑:“不急,你慢慢来。”
盛楹眨了眨眼睛,忽然有点胆怯,脸像是在烧,含糊地唔了声。
他把手机抄进兜里,眼眸一直停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房门很自然地往后,小小地咔哒一声。
这个房间彻底封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连同外面花布小小的叫闹声和电视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盛楹坐在那儿,听着脚步声,心跳加快,有一点紧张,那点少女心的小心思,因为他的靠近而被勾了起来。
紧张。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整个人像是被烫到,身体僵硬,动不了。
其实不见面的时间,似乎也没有很多天啊。
就算是他忙的时候,虽然交流不多,但是一直没忘记监督她有没有干坏事,是不是又在摧残他的多肉。
在刚才回家见到他那一刻就有点不平稳的心跳,现在速度似乎更快了。
沈砚舟站在她的身侧,垂眸看她,又看向她手里的口红:“选哪一只?”
盛楹回神,眨了眨眼,下意识回答:“我也正在犹豫。”
沈砚舟嗯了声,敛下睫毛看了看,像是在询问:“左边这个行么?”
没想到他会说这话,盛楹视线看向左边这支,表情有点懵,点了点头:“好啊。”
沈砚舟莫名勾了下嘴角,心情有几分愉悦,伸手过来,将这只口红拿走。
盛楹愣了下,视线追了上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下一秒。
她的下颌被修瘦的指尖轻轻抬起,对上沈砚舟漆黑的瞳孔,
盛楹怔住。
沈砚舟弯了弯桃花眼,眼尾狭长,一副很不乖的浪荡子模样,语气懒散又缱绻:“没玩过,让我试试?”
这话,怎么就那么像她是他的玩偶。
盛楹没动,指尖颤了颤,耳朵发烫,不自在地,又乖乖地嗯了声。
沈砚舟半坐在梳妆台上,敛下眼眸,目光落在她唇上,这会儿瞳孔似乎格外漆黑,黑到看不懂他眼底的神色。
空气似乎在发烫,在烧,唇也似乎在发烫,大脑这一瞬间像是休克了,完全停住了运行。
唇膏压下来,男人的动作又轻又慢,盛楹僵着没动,无意识抿了一下唇。
沈砚舟手指一顿,掀开眼眸,看着她的眼睛,瞳色变深,喉咙似乎用力地滚了滚。
盛楹有点不大确定,脸微红,目光稍稍移开了点。
直到他起身,声线似乎有几分沙哑,低低沉沉的:“看看。”
盛楹很紧张,飞快地转头,看向镜子,发现沈砚舟竟然涂得很不错。
……
……
以防有意外情况,在出门之前,把猫咪的喂食器检查了一下。
盛楹在出门前,戴了同款色系的贝雷帽,换上了鞋子,跟着沈砚舟走了出去。
两人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下落。
盛楹视线下落,看着自己的鞋子,百无聊赖地理了理自己裙摆,拍了拍衣角,又捏了捏外套上的两个小球,想到待会儿要看到烟花,心情轻快,甚至忍不住哼了两句。
视线上移,看向电梯门,猛地顿住。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钢板门反射出模糊的影子。
盛楹抿了下唇,脖颈有点僵,那模模糊糊的影子,沈砚舟似乎……在看她。
是她现在行为太傻了么?为什么要看她。
她耳朵又开始烧了,指尖动了动,默默地把手塞进了外套口袋里。
安静了。
不乱动了。
静若处子了。
电梯一路下到车库,电梯门打开了,走出去的时候,风吹在脸上的温度确实挺低的,不过她穿得厚,身体暖阳阳的。
盛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往沈砚舟瞥了一眼,默默撩起裙子,坐了进去。
她低头系上安全带。
车子从车库里开出去。
盛楹侧头,看向窗外,脑袋磕在窗户上,想到刚才在电梯的画面,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心里有点懊悔。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心想待会端庄一点,多顾忌一下形象肯定就可以把那傻乎乎的事情忘掉了吧。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有几十秒的时间。
盛楹觉得车里有点静,想找点话说,转头看向沈砚舟,想要说话,不想竟然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温柔。
她愣住。
他也愣了愣。
沈砚舟指尖点了下下颌,似乎有点不自在,视线慢慢地从她脸上挪开,看向了窗外。
盛楹也坐了回来,视线也转向了窗外,脑子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他那个眼神,刚才要跟他说的话,愣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
这会儿外面气氛浓烈,街道装扮地十分美丽,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是仍旧是十分热闹,两边来来往往的许多人。
沈砚舟光是找个车位就花了不少时间,但是他们来得太迟了,只能停在最外圈的街道。
车子停下。
盛楹解开安全带,默默地推开车门下车。
她站在原地,等着沈砚舟锁车。
沈砚舟视线落在她身上,侧了侧头:“走吧。”
“嗯。”
两人跟着人流往里走。
赵恒新干脆拉了个微信小群,把这会儿到这儿来玩的人都拉了进来。
赵恒新:【@SYZ,你们到了没有?】
赵恒新:【知道广场那只大兔子在哪儿么?我们就在那儿。】
沈砚舟一边走一边回信息,回完信息,两人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来来往往的人真的很多啊,无论大道还是小路全都挤满了人。
小孩子跑来跑去,兴奋地叫嚷,横冲直撞地也不少,还有停在半道上拍照的。
盛楹躲过了几个小孩子,不想就这么一会儿,在她前面就走了好几个人,不到十秒钟她和沈砚舟的距离竟然越来越远。
前面是几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距离这么近,她抬头时,被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只能看见他们的后脑勺。
她有一点急,又前进不得,只得慢吞吞地随着人流挪动。
她下意识寻找,不想很快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桃花眼,沈砚舟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打算发信息,看见她之后,撂回了兜里。
两人再次汇合。
沈砚舟往她身后瞥了一眼,伸手过来,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过去。
盛楹站在边边上,才发现后面有人穿着夸张的装扮,身上的东西就快要打到她了。
草地上有个小哥踩在一块小小的石板上,手里拿着一大堆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