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崖问她:“你呢?出来做什么?”
朱茱很不解风情地说:“反正不是跟你心有灵犀,你不要自作多情。”
“……”
“我是被蚊子咬了,出来找药膏抹。”
陈青崖被她怼得无话可说。
他没有自作多情,只是夜深人静,年轻男女,氛围正好,有点躁动而已。
朱茱过去找药膏。
找到后,递给他。
“帮我抹。”
她一走近,他才看到她脸上蚊子叮出来的包,还挺大。
陈青崖拧开盖子。
雨仍在下,没有减弱的趋势。
朱茱听着雨声,“要是雨一直这么下,明天上山的路就难走了。”
“很远么?”
“远是不远,就是草很多。”
抹完药膏,朱茱还不想回屋,问他:“你打算在这里坐一夜吗?”
“没有。你要是不出来,我已经进去了。”
是朱杨睡着睡着踢了他一脚,又放了个巨臭的屁,他不得不出来缓一缓。
这会味应该散去了。
他起身,“回去睡了,明天要早起。”
朱茱却不肯,扒着他腰身不放。
“我睡不着。”
“老实点。你妈你弟都在屋里。”他淡淡说:“请你不要矜情作态。”
朱茱:……
他肯定是在报复她刚刚说他自作多情。
朱茱不满,低头咬他胳膊,隔着一层衣物啃到他的肉,没怎么用力地磨了磨。
她掀起眼帘,看他反应,只看到他瞬间绷紧的下颚。
下一刻,下巴突然被他捏住抬起,年轻男性热情、炙热的吻落下。
雨声淅淅,油灯上面没盖罩子,光一忽一闪。
朱茱余光看到墙上有他们交叠的影子,一抹瘦长的影子微弓着,把另一道娇小的身影完全压进怀里。
如此亲密,纠缠。
“朱茱,起来了!”
朱茱迷迷糊糊睁眼,“几点了?”
黄芩拍她大腿,“反正就剩你没起。”
朱茱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挣扎一会,起床了。
照着一个小小的镜子梳头发时,她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嘴唇。
还好,没问题。
简单收拾了下,几人空着肚子前往墓地。
天还在下雨,没昨晚那么大了,但很密集。
朱茱和朱杨身穿雨衣,手上拿着要祭拜的物品。黄芩和陈青崖撑雨伞,手上拿着镰刀和锄头。
上山的路确实不好走,很泥泞,草又多,还有粗细不一的树枝凑热闹。
陈青崖作为唯一的青年男丁,开路非他莫属。
虽然不远,但他们花了近半个小时,才到原主父亲的墓前。
一年没来,周遭都是草,不得不处理一番。
陈青崖嫌一手撑伞碍事,干脆放到一旁空出双手。
朱茱说:“雨衣给你。”
“不用。”
“你想发烧,好让我照顾你?”她小声说:“还是你觉得你体质很好?”
陈青崖没话讲了,乖乖穿上。
墓前的地先清理好,朱茱和黄芩铺上一层油纸,放上祭品。
墓碑是个很粗糙的石块,上边刻着墓主人的名字、生卒时间,而他的一生,才三十来年。
朱茱来时,他早已离去,可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他是个非常好的父亲。
跟她上辈子的父亲一样。
朱茱接替了他女儿的身份,哪怕不是她的本意,她也心中有愧。她在想,如果真有在天之灵的话,希望他不要怪自己。
下雨不方便,他们匆匆祭拜完,烧了纸钱就下山了。
回到家,黄芩把之前煮好的早饭端上来,刚要开吃,黄舅舅来了。
一进门,瞧见她跟陈青崖在,愣了愣,不过也没在意,直奔黄芩。
“阿芩,有没有钱?借我点。”
黄芩皱眉,“前两天不是才借你二十?”
黄舅舅呲着一口不大整齐的牙,笑得干巴巴的:“这不是清明吗?爸刚走,得准备多点去拜,我兜里没什么钱,只能跟别人赊账。我说了今天还,要是没有,他们会上门找的。”
朱茱轻嗤:“找就找呗,还能为着一点钱砍你手啊。”
黄舅舅:“不会是不会,但这不是名声不好么。”
朱茱翻白眼,心想你还怕名声不好,你们早就臭名远扬了!
黄芩摇头:“我也没钱了。
之前借你的,你能不能先还我?”
借钱不成反被讨债,黄舅舅一阵支吾,见脾气不大好的外甥女一直盯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空手而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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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我说你很美丽◎
朱茱问朱杨, “舅舅最近常来吗?”
朱杨点头:“是啊。有时候他来,有时候外婆来。”
黄芩说:“有你爷爷奶奶在附近,他们没敢怎样。而且我也没给他很多钱。”
朱茱:“你一旦给开始, 他们就会一直来了。”
黄芩无言以对。
陈青崖担心她又跟黄芩急,转移话题,“杨杨那屋上边会漏水,家里还有瓦片吗?我等下上去修。”
黄芩忙说:“不能随便上去,这屋四五十年了,有的瓦和梁早就脆了。”
朱茱临走前, 便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找人来修屋顶。
谁知黄芩说:“青崖刚刚也给我塞钱了。”
“啊?他给多少了?”
黄芩亮出一百块。
才给五十的朱茱:…………
啧。
感觉被比下去了。
回到家,最近的失踪人口熊子刚好过来。
他带了野蘑菇,说是山里采的。
朱茱认不出是什么菇,“有毒吗?”
“同队有个老师傅什么蘑菇都认识。他说是可以吃的。”
熊子最近又开始往外跑了,要不是清明节需要给祖宗们烧香,他估计还没这么快回来。
知道是没毒的,晚饭时朱茱吃很安心,特别是陈茹的厨艺好, 蘑菇又鲜, 配饭吃十分美味。
饭后, 朱茱突感肚子不适,连忙去了厕所。
解决完出来,陈茹进去了。
陈茹出来,她又进去了。
在一旁胃部翻腾想吐的陈青崖:……
不一会,熊子来了, 这家伙眼神发虚, 站都站不直了。他欲哭无泪说:“我忘了说, 其中一种菇需要煮久点才可以吃。”
三人:…………
好在只是轻微毒素,村里的赤脚大夫就可以帮他们看。
第二天起来,朱茱有气无力,肚子虚乏。
陈青崖还得去皮带厂,朱茱劝他:“要不明天去吧。休息一天。”
陈青崖感觉还好,“没事。”
朱茱服了,给他一个大拇指。
“你们村是不是有个人叫田有粮的?”清点完这一批货后,皮带厂老板突然问。
陈青崖颔首,“是。”
这人就是最近在村里放鞋花的,跟他们家没有来往,甚至早些年有点龃龉。
“他昨天找到我这里来了。问是不是我放皮带头给你们的。”他一边说一边看眼前的年轻人,但他年纪轻轻的,耐性却极佳,脸上连个变化都没有。
“我说是。然后他说,他愿意少你们五分钱,能不能把皮带头给他们去做。”皮带厂老板摸了摸他越来越光滑的头顶,笑得和气,“我当下没答应,毕竟五分钱也不算多。但是,你知道的,无论是多是少,我没理由把钱往外推。”
“我跟你合作熟悉了,你直来直往,办事风格我很满意,不想换个人来磨合。要是你也少个五分钱,我货就继续给你们。”老板说。
他说的很明白,要是陈青崖不乐意,那和皮带厂的合作就会到此为止。
显然没得商量了。
陈青崖没有犹豫,扯开唇角:“行。”
“什么?!”朱茱得知皮带厂压价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天人本来就不大舒服,现下更是觉得精神恍惚,摇摇欲坠。
朱茱双唇颤抖,“前些天才涨价,他就压价。我们每箱整整少赚了一毛啊。”
他们每天大概出六十箱货,原来一天能赚十八元,现在只剩下十五,还特么又得减少了。
陈青崖说:“少赚也比没有强。”
朱茱明白。但她就是心疼啊。“没有签合同果然是错的,任由人家说个够。”又咬牙,“那个田有粮也太绝了。”
虽然人家想赚钱没错,可抢到他们头上,朱茱很难不生气。
陈茹说:“他在村里很有名,滑头滑脑的,跟他打交道得多几个心眼。当年就是他叔把房子卖给我的。”
田有粮的叔叔只生了三个女儿,没生到儿子,这似乎让田有粮的父母误会了什么,一直把小叔家的房子和地视为己有。
谁知道他叔有机会搬去城里住时,并不打算把房子和地留给他们,而是卖给了陈茹。
田有粮父母的算盘落空,迁怒于陈茹。从前还经常找茬,直到陈青崖长大后显出不好相与的脾性,那家人才不敢明目张胆招惹他们了。
朱茱听完对田有粮的印象差到极致。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青崖再去皮带厂,回来后朱茱会忍不住问多几句。好在暂时没什么变动,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陈青崖跟她说:“趁着皮带厂现在的货还给我们,得开拓别的村子。”
朱茱犹豫:“有点难吧?我们能在村里搞起来,是因为我们住在这里,人们信得过。而且很近,他们要拿货也简单,不然一箱可不轻。”
“我们自己麻烦点,其他村子的给他们送去。”
朱茱看他,“那你会很辛苦。”
陈青崖:“何大强兄弟可以利用起来。”
原来他早想好了。
就是,怎么感觉他好奸啊。
第二天,陈青崖准备去何家村,熊子刚好没外出,也要一块去。
朱茱在家里守着。
今天姜妤来交货不是跟她妈一块来的,而是一个男的。
二十七八的年纪,浓眉大眼,身材健壮。
人家还在长袖加外套,他在穿短袖了,露着两条结实的胳膊。
一枚型男。
朱茱知道,此人是她继兄。
也姓陈,叫陈石。
陈石跟陈青崖不一样,性情外向,笑起来也很爽朗。他跟朱茱打完招呼,问姜妤:“要带四箱走?”
姜妤:“是。”
陈石就先搬了四箱回去。
朱茱有点好奇,“他有对象没啊?”
姜妤:“没有。”
“那他不结婚?”
姜妤垂下眼睫,“不清楚他。”
朱茱想到他们的关系有些尴尬,顿时也不敢问了。
登记好,把钱给了。姜妤没立刻走,跟她闲聊。
“鞋花那边也涨价了。”
朱茱一惊,“涨了多少?!”
“一分。十朵鞋花两分钱。”
“我们一涨就五分,你千万不要移情别恋。”
这阵子她们常见面,熟稔不少,朱茱说话也逐渐放得开了。
又聊了几句,姜妤准备离开。
朱茱还没说尽兴,送她出去时仍在说。
“跟你妈妈说,还是皮带头好做。鞋花的胶水味可臭了,不小心搞到手还是衣服上,多麻烦啊。”
她认真的模样十分可爱。姜妤笑着说:“行。我会跟她……”话没说完,看到熊子,笑容微收。
熊子看到她,手脚慌乱了下,忍不住屏息。
上次说人坏话被发现,还被呛回来了,给他造成少许心理阴影。
姜妤发现了他的窘然,一时也不急着走了,继续和朱茱谈天说地。
熊子:好煎熬!!
在他快要憋不住时,姜妤终于走了。
熊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朱茱问他们:“事情怎么样?”
陈青崖:“何家兄弟愿意,他们的爷爷奶奶也说好,还让我们在他们村放货,人口更多。”
“那他们用什么载货啊?他们家有车吗?”
“所以我想,买辆二手三轮给他们。”陈青崖说:“我们自己也可以用。”
这阵子他都是雇专门载货的三轮车,虽然一趟不花什么钱,但每天积攒下来也是笔数目了。
朱茱问:“他们识字吗?会算账不?”
“他们只读过几年书,字认识不多,但算账还是会的。”陈青崖补充:“他们的爷爷识字。”
熊子说:“他家爷爷不止识字,以前还是个教书先生呢。只是因为当年的大动荡,导致家里只剩两间又破又烂的房子,没法翻身了。”
朱茱不禁有些唏嘘。
熊子又说:“不过你们这事干的不错。兄弟二人不用继续啃他们的棺材本,好歹也算有份工了。”
朱茱不想听这种话,一脸抗拒:“你这样说会让我们很有压力的。”
熊子惊讶:“夸你们有善心还不行?”
“不行!”
熊子:女人好难懂!
接下来几天,陈青崖忙于买二手三轮车、培训何家兄弟、在何家村放消息。
在何家村放货的第一天,很多人都来了,人多到出乎意料。
朱茱那天也有去,给人登记时现场一片混乱,她说话说到嗓子沙哑,写了近百个名字。
回家后,她喝了好些蜂蜜水。
而于晓芝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也找上门了,说她也要做。
朱茱搪塞她:“等我有去你们村子放货了再说。”
于晓芝:“哎呀,咱们什么关系,你就先给我呗。”
“你一天只做一箱两箱的,我没办法给你送上门。难不成你要在我家做?”
“也行啊。”
“……”
听到她不带犹豫的回答,朱茱只想咬自己舌头。
干嘛要多说一句!
于晓芝说:“反正也不是很远,我可以每天走来。”
朱茱扶额,“你是不是忘了你有身孕?”
“怕什么。我有我女儿时还下地呢。”
她能不在意,朱茱却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