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佯醉【完结】
时间:2023-06-07 14:42:37

  她不知情也就罢了,今日将姜予唤过来一问,没曾想她都不知道这回事。
  “婆母息怒。”姜予低眉顺眼的,实话实说,“小侯爷怕是不想让儿媳知道。”
  这几日霜露不在身边,小侯爷便不在折枝院歇息,她又不过问他的事,怎么可能会知情?
  周氏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气就消了几分,子念确实是生了病一言不发的性子,他素来懂事,不愿意让自己担心,尤其是她被恶病缠身的这十几年年,子念更是独自搬了出去,事事都是自己做主。
  现下成了亲,或许还是如此。
  “罢了。”周氏也不想苛责姜予,便道:“他就是这个性子,只是他不说你却不能不问,做妻子,是没有这样的道理的,你这几日好好照顾他,安嬷嬷会帮你处理手头的事。”
  姜予迟疑了一下,不好拒绝,便看似乖巧应了下来。
  她被安嬷嬷带着到了帆居。
  她从未来过这,海棠树随着零星的叶子,枝丫上盖着厚厚的霜雪,鹅卵石小道通想幽深之处的楼阁。
  庄衡一早便察觉到动静,见是安嬷嬷和少夫人,不禁大吃一惊。
  有安嬷嬷在,姜予还是做了做样子。
  “小侯爷病可好了?叫我好生担忧。”
  庄衡愣了一下,姜予朝他抬了抬眉。
  他赶紧反应过来,“少......少夫人请。”
  阁楼里很冷,还有些药味,宁栖迟躺在小榻上紧闭着眼,他肌肤病白,眼底有些淤青,确实有几分病气。
  庆元正在给他喂药,见到来人,他差点把药泼撒在床榻上。
  姜予伸手接过他的碗,“我来吧。”
  坐在侧边,她抬眼往向宁栖迟俊朗的脸,此刻似乎显得有些脆弱,眉目也是轻皱着的,他鲜少露出这样的一面。
  一时间,她没有动手。
  她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问,“大夫怎么说?”
  庆元满不情愿的答:“大夫说,公子感染了风寒,这药需得一天喝两次,若是晚上烧的厉害,需得擦身才是。”
  姜予顿了顿,然后伸手给小侯爷喂药,他倒也不难伺候,没有紧闭牙关,只是渗漏了些。
  她下意识伸出食指,扫去他唇角的药迹。
  见她如此周到,安嬷嬷将庆元拽起来,“那少夫人便细细照顾着,我们在外头候着,有什么事吩咐便是了。”
  照顾小侯爷这种事,让少夫人亲自来便好。
  庆元不乐意,但他有些害怕安嬷嬷,便被不情不愿的带走了。
  四周便静了下来。
  宁栖迟靠在床梁上,因为没有人支撑随时都要滑下去,他闭合着双目,轮廓显得有些清瘦,手臂放置在被褥上,垂着首。
  好一会,姜予叹了口气。
  算了,没有必要为难一个病人。
  她将药碗放在一边,然后换了一边坐姿,将宁栖迟扶了起来,靠在她脖颈边。
  说来好笑,以前她对他还有些男女之别的变扭,如今这样靠近,姜予却没起什么波澜。
  她不紧不慢的给他喂药,直到碗底空了她才将他放下,为他掖了掖背角,姜予一刻也没留,端着药碗出去了。
  而躺在床上的宁栖迟在她走后艰难的半睁开眼,用尽力气支起身体,抬起的眼睫轻颤,他面上滚烫。
  浑噩的眼前是一道朦胧细瘦的倩影,可不待看清便走的越来越远,他只觉唇中尽是苦涩,鼻尖的香气却如同蜜糖一般将其驱散,可那香气也越来越淡,无论如何也留不住,最后消逝不见。
  他意识被烧的不清,或许本就不太清醒。
  他孤坐一夜,开着窗被冷风吹着,他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样的执念让他这样耿耿于怀,他撑着上了朝,然后递上去一道折子。
  回来后,他便昏迷不醒。
  他又阖眼,陷入沉眠。
  是夜。
  书阁不说四面通风,但确实很冷,小侯爷不好被移动,姜予便临时唤人堵住了风口,然后又烧了炭火,这才暖和了起来。
  姜予守在宁栖迟身侧,大夫说宁栖迟晚上也许会发高烧这事传去了老夫人那,姜予不得不继续照顾他。
  她又一次清洗了帕子,伸手触碰宁栖迟的额头,果不其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越来越烫了。
  姜予不知道他为何会发高烧,但想来跟住这样的阁楼有些关系,她想,还是尽快修缮完院子,将他的住处还给他,也好不再生这些事端。
  她这次没有再为他冷敷额头,而是掀开了被褥,解他的扣子。
  大夫说要擦拭全身,眼下安嬷嬷的人就在外边,她也不敢去找别人为他擦拭,左右他与她再无可能,也不需要顾念什么男女之防。
  可解到一半,她的手腕便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姜予抬眼,放置在他胸前的那只手随着底下人向上坐起,指尖便勾着他的衣角滑到小腹。
  小侯爷素日清冷的面染上薄红,显然是发烧所致。
  他垂着眼看她,深沉的眼底让人无法分辨。
  姜予从容的解释道:“老夫人说你病了,让我来照顾,现在外边有人看着,我总不能让你发着高烧什么都不做。”
  她眼底纯澈,没有说一句废话,三言两语便解释出了缘由,没有丝毫旖旎之色,像是公事公办。
  片刻后,宁栖迟道:“我自己来。”
  姜予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好。她看着他道:“我再帮你洗一遍帕子。”
  意识到什么,宁栖迟放开了那节纤细的手腕,将手支在身后,像是被灼到一般,他不自觉的斜着视线看她,手指微微蜷缩。
  姜予手如柔荑,她微微弯下腰,挽起衣袖,露出那一小节藕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适才力气太大,红了一圈,她身上似乎经常会有磕磕碰碰,手背上还有一道未痊愈的划痕,瞧着极为刺眼。
  她将帕子拧干,便直起腰。
  宁栖极快的速移开视线,高烧使他的胸腔越来越烫,他又觉脑子混乱,他想起了适才放置在身前指尖的温度,灼烧似的热。
  姜予将帕子放在他手里,顷刻便往后退,她声音轻轻,“我去给你拿药。”
  之后便转身,平稳的离开了。
  宁栖迟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紧绷的背脊才松懈下去。
  手捏着胸前微微敞开的衣襟,他浑身都很热,手心的帕子是冷水湿的,可他再怎么擦拭,胸前的热度都降不下散不去。
  他停了停,极轻的呼了口气。
  这几日姜予都听老夫人的话,安安分分的照顾小侯爷,小侯爷并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人,相反,许多事情都不需要她做,小侯爷毕竟还是排斥她,清醒时从不让她近身照顾,正好她也乐得清闲。
  这日派到外面去盯梢的家丁赶了回来,告知她二公子已经快要到上京,姜予原先要送衣裳去帆居,闻言便换来庄衡,让他带过去。
  接到东西的时候,庆元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少夫人日日来,还喜欢带些可口的小点心,他们有时还能分得一块。
  今日小侯爷寒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是有些咳嗽,此时正坐在案前看以往的卷宗,少夫人说虽不能吹冷风,但偶尔还是要通风的,不然室内的病气就愈重了。
  庆元忍不住问道:“少夫人今日怎么没来啊?”
  庄衡下意识看了一眼小侯爷,他在略微泛白的日光下面容依旧俊朗,似乎是并未在意他们的谈话。
  庄衡不知怎么松了口气,他想起今早叮嘱她的话,便随口答道。
  “听说是出府去接二公子回来。”
  屋内的灯盏忽然打翻在地,巨大的声响将他惊吓一跳,跟着庆元快步赶忙进去。
  只见烈火将卷宗一角烧了起来,宁栖迟抿着唇,提起茶杯,将凉茶浇在其上。
  他只手抚摸着画卷,声音不似平常,“无事。”
  *
  这日是大雪。
  纷纷扬扬羽绒般的雪落在凉亭上,马匹自南方官道上驶来,风疾马快,再踏过一道关卡便是京郊之地。
  为首之人身着裹着红裘,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戴着一只黑玉扳指,面容俊美,一身令下,周围之人便下了马。
  他们在茶肆之地略作修整。
  眼看着隔壁桌上的一对小夫妻如胶似漆,小厮恨恨出声,“二公子,夫人说已经给您找好了人家,这次回去您不愿意也得愿意,必要去见一次。”
  宁悸正玩着从上个城镇掏来的折纸,闻言道:“啊,什么?我还小呢。”
  “小侯爷都已经成婚了,您已经用江南求学的名义拖了三年,再拖下去奴才都不帮您兜底了!”
  小厮咬牙切齿,更何况这三年公子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什么洗衣做饭喂马倒夜香哪件不是他做?偏偏死都不愿回上京。
  这次他站二夫人,必要将公子按在家中好好考功名才是!
  宁悸咳了一声,“我早心有所属。”
  “呵呵。”
  屁的所属,又是那所谓的梦中美人对吧?公子碰到哪个朝他扔香包的都这么说。
  宁悸在桌上放下几两碎银,小厮正要骂他败家,便发觉人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雪还在下,天色鱼白。
  冷气直面而来,姜予收到的消息是宁悸莫约今日便要赶到,但具体什么时辰还未知,竹帘随着风雪来回摇晃,姜予拢着衣衫在亭内,发丝随风乱舞。
  春觉撑着伞,在她身侧说,“姑娘,白日里周娘说,二夫人过几日便要回来了。”
  姜予随意的点点头,“好。”
  忽然寒风中吹到脚边一张折纸,她弯腰捡了起来,不知是谁不要丢下的,她便放在手间摆弄,她以前在民间见过这种纸,很适合折一些新奇的小物件。
  她一边听着春觉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折纸。
  顷刻,手中便出现了一朵惟妙惟肖的花。
  忽而,耳边出现一道声音。
  “这位姑娘,你拿的好像是我的折纸?”
  风雪迎面,她见来人身高肩宽,五官俊朗,气质又如烈酒烧喉。
  他正笑着,眉眼间是睥睨四方的少年气。
  姜予静了静,她将手中的花递给他。
  “那,便还给你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会改一改填充一些细节,情节不会动。
  还有对不起家人们因为下午有事没办法写很多,我回来一直写到现在了,明天会写六千把这一万字补上,呜呜呜不要怪我不守承诺
第26章 26
  ◎这些越距的话,如何说?◎
  宁悸神情滞了滞。
  转瞬间那女子便上前几步, 将一朵纸做的花儿塞进他的手心,幽香略过,她面容素雅, 身着藕色襦裙,腰间坠着香袋,兔毛做成的围脖衬托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神情平静。
  她回退两步,不再说话。
  侍女在一旁道:“姑娘,咱们去里边等吧,外边太冷了。”
  姑娘?
  是待字闺中的哪家千金?多年离京,并未见过哪家小姐有这样一副面孔,毕竟瞧着这般惊艳, 打扮也并不简单,不该没有印象才是。
  宁悸托着手里这朵素净的花儿,小巧精致,他摆弄了一整日也不得要领, 民间的小玩意,千金小姐应该看不上。
  他忽然有些好奇。
  姜予微微摇首,“不用。”
  春觉怕她冻着, 又劝, “周娘认识二公子,如今已经去前面接应了, 待会便会过来,姑娘不用太担心。”
  小丫鬟一番话让宁悸微微挑眉, 二公子, 周娘?难道是来接他的?他前日写了一封家书, 说是天寒地冻无需母亲来接他, 还有那相亲之事他不会去,除非让那千金小姐自己来见他。
  想也不用想母亲有多生气,他一是觉得这寒天,他不舍得母亲为他奔波,二是拒绝相看,断了母亲为他寻妻的心思。
  可眼前这人是......
  宁悸将手背到身后,也站了一会,忽然像是不经意问道:“姑娘在接人吗?”
  他的问话太突兀,可偏偏一副随意闲聊的语气,看着不似恶人。
  姜予侧首看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宁悸问,“朋友?”
  姜予没有精准回答,“家人。”
  家人?
  捏着折纸□□的手紧了紧,宁悸侧目望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怎么会有哪家姑娘随意将并未有牵扯的男子唤作家人,难道是他的什么表姐妹?是舅母家的还是姨夫那边的?不可能,他不会对族内人毫无印象。
  母亲信上说,要相看的女子仰慕他多年,可听了名号却是见都未曾见过,他素来不喜被安排下的婚事,所以才寻了由头在外,是母亲使了手段让他回京,这才逼不得已赶回来。
  难道母亲已经同那家小姐定了亲,要让他不得不从吗?
  简直荒谬!
  他见风雪中,女子鼻尖都微微冻红,素净的手抓着衣衫,乌黑的鬓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正摇摇头,“我就在这等。”
  可她,竟如此深情吗?
  宁悸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他送去的那封信只是想气气母亲,也给了那小姐几分难堪,可她居然亲自来接他,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混账,明明人家只是倾慕自己,并未做什么坏事。
  而且这样的情意,让他如何应对?
  若是因为来接自己感染了风寒,他就罪过大了。
  宁悸忍不住开口,“想必你的家人若是得知你因为此事受了寒,会心生愧疚吧?”
  春觉有些奇怪,扫了这人几眼,见他相貌堂堂,倒不似什么意图不轨的小人。
  姜予征了怔,接着轻笑着摇摇首,“不会,他不认得我。”
  果然!
  宁悸攥紧了拳,瞧着她唇角漾开的笑意,十分淡然,可宁悸却觉得那必然是充满了失落与辛酸,心底很是不忍,即使不认得也要到这来接他,这是怎样的深情啊。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这姑娘到底是何时见到的他,到如今还念念不忘,他如今站在她面前,她都已经认不出了。
  其实他何尝不想成家,只是遇见的大多只是看中了他的家世,感情并不纯澈,他也不曾遇见过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女子。
  母亲应当是知道他的想法的。
  他偷偷看着姜予,忽然想,其实见她一面也没有什么,若是这小娘子发觉自己便是她心心念念要等的人,会怎么一番反应呢,含羞带怯的强装淡定,还是羞的躲起来。
  他有些好奇了。
  他瞧着那张无害的脸,陡然起了坏心思,便咳了一声道:“其实我......”
  话还未说完,便远远的有人跑了过来。
  周娘远远的喊着,“少夫人!”
  宁悸:“?”
  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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