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佯醉【完结】
时间:2023-06-07 14:42:37

  周娘身后还跟着一位打扮普通的男子,个子不高,可除了他再无旁人,姜予看了半天也不见有其他人,便挂起笑,几步迎了上去,“小叔。”
  “??”
  小厮疑惑的看向她,接着瞧见了他们家有些石化的二公子。
  “公子,你傻站着干什么?”他挠了挠头,有些歉意道:“少夫人,这位才是我家公子,他走得快,我适才没有跟上他。”
  姜予惊讶一瞬,接着才转过头看向宁悸,停顿片刻,对自己认错人这事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他怪不得她三翻四次与她搭话,原来是看出自己的身份了吗?
  她施了一礼,喊道:“小叔。”
  见宁悸还是僵硬着,她思索片刻解释道:“二夫人这几日有事,不能亲自来,便由我代劳了。”
  宁悸觉得自己仿若被惊雷劈了脑门,他不信邪的问,“你是兄长娶的新妇?”
  姜予点首,“是。”
  “......”
  宁悸此时想给自己两个耳光,什么乱七八糟的深情,他可真自恋啊,凭空也能如此臆想,真不要脸。
  他虽然并未做出什么唐突的举动,可如今面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嫂嫂,却还是不由得自心中升起了一丝尴尬,以及无颜面对的窘迫。
  他往后退了几步,低下泛红的脸,喊了句,“嫂......嫂嫂。”
  姜予应了一声,又道:“一路辛苦。”
  她又说了些场面话,可依旧见他十分不适应,以为是他比较认生,便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之后便招呼人将他们随身携带的行礼放置好,驾着马车离开。
  见她上了马车,宁悸将脚底的枝丫踩得咯吱作响,面上的表情也恢复成不可一世的模样。
  周娘分外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要知道这位爷,是在家能将二夫人气死的纨绔。
  素日也就对他兄长比较敬畏,没想到对少夫人也这样乖。
  正疑惑着,见他跑过来问,“周娘,为何这位嫂嫂身边的丫头叫她姑娘啊?”
  若不是先前那丫鬟喊了声姑娘,他又怎么会对她的身份百般猜测,差点闹出笑话。
  说起这个,周娘默了默,之后道:“那是少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叫春觉。”
  二公子还是不明白,“可即便是陪嫁,嫁了人不是应该喊夫人才对吗?”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春觉不认可这门婚事,也不认为姜予是这侯府的少夫人。
  周娘叹气,“好了二公子,这事与你无关,你只待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选户好人家,成亲才对。”
  可她搪塞,二公子便更好奇了。
  他侧目,冷风将他的衣袍吹起,他回首望着马车微微起伏的帘帐,以及时隐时现那张清雅绝俗的脸。
  兄长的妻么?
  他不再看,低首望着手里那支花儿,轻轻嗅了下。
  好似,有些香味。
  马车回了侯府。
  姜予带着宁悸去了他的住处,道:“二伯母已经收拾了妥帖,若是有什么缺的漏的,只管来找我便是。”
  宁悸点点头,看上去很是乖巧。
  姜予又对下人事无巨细的叮嘱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她知道今日宁悸回府,说不准二夫人这几日也要赶回来,府上必然是有一场家宴,她得先去做准备。
  在她走后,宁悸将那只纸折的花放在瓷瓶中,伸出手指捻了捻花瓣。
  小厮感受到姜予的无微不至,心里大有好感。
  “公子,这位少夫人人还不错嘛。”若是他家公子也能娶个这么贤惠的便好了。
  宁悸撑着下巴,细想,“我记得,姜千珍似乎不是这样。”
  那个举手投足都很做作的大家闺秀,似乎与眼前的这位不是同一人,看来上京内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变故啊。
  小厮见他又穿上了外衣,头疼的道:“公子,你这才回来,又要去哪啊?”
  宁悸已经乘着风雪出了门。
  “去问问那些狐朋狗友,怎么一回事。”
  *
  姜予忙的晚了些,小侯爷夜里又发了些高烧这件事是庄衡与她说的,她思索了一会,便放下手中的事,提着一盏灯笼,去了帆居。
  夜里更是寒冷,阁楼微弱的光如萤火一般,姜予扫了扫肩头的雪,春觉又将手中伞收好放在一边,推开了阁楼的门。
  可还未走进几步,便听庆元阴阳怪气的说:“等少夫人放下手头的事赶来,小侯爷的病只怕都好了。”
  春觉听了正想骂他,可还未开口,便听姜予问,“小侯爷烧退了吗?”
  庆元哼了一声。
  “少夫人还关心这个?”
  隐隐约约,宁栖迟隔着一层门框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睫羽微颤,额间的高温使他眼角微微泛红,他披着外衣坐起,听见了她宁和的声音。
  明明只有一日,为何感觉好似许久未曾听见她的声音。
  她是被母亲逼来的,他患病,她作为妻子照顾理所应当,可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他也不需要她的照顾。
  她熬好了药,放在他身侧,便取了书架上一本话本,坐在窗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她不常与他交谈,屋外的碎雪打落在书案上,冷光又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她枕着膝盖,时而被书中的文字逗得扬起笑意,肩膀轻颤。
  他将药一口闷下,也未觉有多苦涩。
  有时夜里,他会发些高烧,便能察觉一只纤细的手轻抚过额头,那只手软若无骨,带着让他不适的香气,之后又用帕子为他降温,他也曾醒过来想让她不要这样做。
  可看见她趴坐在床侧,宁静而又略带疲倦的小憩,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打扰。
  一连数日,他病已痊愈,今日她未曾来是情理之中,他素日便是一个人独居,未觉有什么不对。
  可夜里又是一场高烧,也从未这样难熬。
  他垂眼,未出声。
  可屋外的人却声音平静的说了句,“那我便不留了。”
  宁栖迟抵着床沿的手指发白,心脏好似被一根线紧紧的拉扯着。
  他听见‘吱呀’一声,再是门框被紧关的声音。
  屋外还在下着小雪。
  姜予对手哈了口气,春觉支撑起伞,颇为无语道:“我看啊,就是那个庆元使坏呢,小侯爷估计好好的根本没什么事,就是他在那折腾人。”
  姜予不可置否,将脖子缩进围脖里,道:“就当是出来消消食了。”
  春觉嘟了嘟嘴:“姑娘你脾气总是这么好。”
  支起伞,两主仆走在铺满雪的小道上,一步一个脚印,春觉忽然想起什么,乐滋滋说道:“姑娘,遇见小侯爷那日下雨,你说要给我做一双鞋子的,我可记着呢。”
  姜予大惊。
  “啊,我以为你忘了。”
  春觉知道她想抵赖,威胁道:“不许装傻。”
  姜予正想着要不再拖一拖,忽然听见身后有吱呀的脚步声,她停了脚步,下意识的转首。
  月撒冷雪,一地星河。
  来人身姿颀长,身披大氅,病白的面容依旧俊美,忽明忽暗的灯笼在四周洒下一地暖橙,又映出空中飘散的碎雪,正毫无阻挡的落在他身上,呼出的气成了白雾,他停在她面前。
  一时寂静。
  姜予有些疑惑,“小侯爷?”
  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疑问,正静静的平视他。
  而宁栖迟袖下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了,雪花落在他滚烫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他声音干哑,“抱歉。”
  姜予以为他说的是庆元的事,便道:“没什么,想来是下人传错了。”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姜予掖紧了衣裳,“夜深了外边冷,小侯爷快回去休息吧,别再染了病。”
  她此刻只想赶紧赶回去,并不想说这些无所谓的。
  宁栖迟只觉身上愈发沉重,他口中干涩的厉害,面前的人无知无觉,亦如水中倒影。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要追出来,原先便以为,他不需要她在身侧,可偏偏心中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想。
  这丝念想又如魔障,控制着他的行为。
  半响,宁栖迟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上前两步披在她身上,女子往后退开,似乎是有些排斥。
  宁栖迟动了动唇,耳朵被冷风吹得通红,他手指微紧,心底涌现一股难言的复杂,之后往后退了几步,移开了眼。
  他声音略哑的解释道:“回去的路比较远。”
  姜予不喜他的接近,但大氅确实还是很暖和的,便谢过他的好意,点点首道:“我走了。”
  春觉握紧了伞,扶着自家姑娘转身。
  宁栖迟没有离开,见姜予的背影在雪地里越来越远,她不曾回首,直至消失不见,他忽然觉得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寒风吹起他单薄衣衫,往身上钻去。
  庄衡追了上来,赶紧将手中的衣服披在小侯爷身后,“公子,你还在高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雾气从宁栖迟唇边散开,四周的低温汲取着他的力气,他闭了闭眼,万般情绪。
  这些越矩的话,如何说?
  *
  一路上赶回了折枝院,春觉还是十分疑惑。
  她道:“雪夜里赶来只是为了给你送件衣服?若不是小侯爷心有所属,总是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我都要怀疑他对姑娘有什么情愫了。”
  姜予戳了戳她的脑袋,“别胡说八道。”
  能有什么情愫,小侯爷善心又犯了呗。
  姜予不讨厌宁栖迟对自己的这份同情,只是怕会祸及到自己,他对她越好,他身边的人就越会将她视为眼中钉。
  一份只会带来祸事的示好,姜予并不想要。
  好在小侯爷还懂些分寸,也不是那么在意她,这样就挺好的。贵妃那样的事姜予可不想再来一次,她还没问过宁栖迟,什么时候会与她和离,又会给她找什么样的夫家,她能不能自己挑。
  他这几日病着,也不太喜欢她的靠近,所以姜予就没提。
  想到什么,她忽然问起春觉,“你说二婚女子,也不是太难嫁人吧?”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水画尤其警觉,手中倒茶的杯子都快要打翻了。
  她长大了嘴巴,十分惊恐,“少夫人,你这是何意?”
  姜予也发觉自己语出惊人,想必这几个小丫鬟还不知道自己会跟宁栖迟和离这事,而且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她有点想的太远。
  她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随便说说。”
  “少夫人怎么会这么想?”水画虽然现在对小侯爷颇有微词,但好歹还是自家的主子,便道:“您与小侯爷是先帝赐婚,就是如今陛下想要废除婚约,都要考虑会不会被言官指责。”
  姜予不解,闻言问道;“那这婚约便不能作废了?”
  可是那日宁栖迟信誓旦旦,这婚肯定能退,但如何退呢。
  水画想了想,道:“小侯爷得陛下喜爱,又是朝中肱骨之臣,若是能立什么大功,言及你们夫妻不睦,求得一个恩典,倒也不是不能退。”
  说起来若是姜家那边早些时候说出换人的事,前些年小侯爷查出贪官的时候就能将这婚事解了,可惜已经到了婚期,而且姜家也不愿意解除婚约。
  想着水画心下鄙视,一群只知攀高枝的蠢人。
  原来如此。
  姜予心下有了数,意思就是宁栖迟仕途越好,他们和离就越快?
  作者有话说:
  小侯爷啊,再不醒悟你媳妇下家都找好了
  —
  明天早六更新
第27章 27
  ◎过渡◎
  离定王府宴席那天莫约还有半月, 姜予接下了王家三姑娘的帖子,又备了好酒好菜,开开心心的招待了她。
  自从上次酒楼一别, 姜予就暗戳戳的私下与她来信,叽叽咕咕说些平日里的琐事。
  姜予终于抽得了闲空,委婉的问她要不要侯府参观一道,王茵茵自然欣然同意,上午看门的家丁便通传她已经到了侯府,便被人迎了进来。
  转了一圈府邸,王茵茵不禁感叹道:“侯府果然不同凡响。”
  姜予将吃食朝她推过去,“事情也比较多。”
  “我知道,各种采买啊, 人员啊之类的,我母亲也教过我,可多事了。”她拾起一个干果往口里咬了咬,惊呼, “唔,这个好吃!”
  姜予弯唇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王茵茵嚼着嚼着, “我是干不来的。”说着又忍不住问道:“姜家姐姐啊, 你在侯府过得可好?”
  说起来,那日分别后, 她三哥哥也不知怎么了,非想要见姜予一面, 那日未曾说出口的话成了他的心结。
  小侯爷心有所属, 或许并不会对姜予好。
  她还嘲笑三哥哥, 当时是他不让她说出口的, 可惜姜府那几日盯紧了婚期,她也没办法去找她,之后她便嫁入侯府了。
  这几日通信,王茵茵隐约察觉到姜予似乎已经看清了什么,所以她也不再提及。
  “吃喝倒是不差。”姜予细想了下,“母亲待我也不错,给我送了许多好东西,二夫人手把手教我管家,倒是比姜府过的好些。”
  她这般说,王茵茵都觉得似乎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又觉得不对,“我是说,小侯爷啊。”
  “小侯爷最近得了风寒。”姜予如实道:“还比较严重,这几日一直告假在家呢。”
  王茵茵忽然沉默了一会,她颇为疑惑道:“姐姐,你不知最近发生的事吗?”
  姜予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家中事忙,她没那个心情听外头的风言风语,她喝了一口茶,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知不知道前几日,小侯爷往上递了一道折子。”
  王茵茵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有心人听见说她们参与政事,哪怕这都是自己人,还是不放心。
  春觉听的真真的,好奇地问,“什么折子?”
  王茵茵看了她一眼,心说我这声音已经够小了啊。
  她咳了一声,“是弹劾的折子,弹劾户部侍郎丘章山。”
  宁栖迟在御史台当值,弹劾官员就跟饮水吃饭一样,况且小侯爷身份贵重,别说弹劾,就是指名道姓的骂,估计人家也得陪着笑脸。
  王茵茵知道姜予疑惑,便道:“你应该听说过淮州的事吧,淮州天灾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难以温饱,陛下很重视,便下旨让户部拨款,太子全权负责这件事,这户部侍郎便是其中经手的极为重要的官员,小侯爷弹劾别人便罢了,他这个节骨眼上弹劾他,很是敏感。”
  姜予自然听过淮州的事,她从雍州到上京便途径淮州,到了上京,不少酒楼茶肆都议论着淮州大旱的事,不过……
  她微微蹙眉,一瞬后便敛下神色,问道:“那陛下怎么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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