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占毕竟有一身绝技在身,又是漠北军的副将,哪里受过这等屈辱。还未听悸云说完,多占便早已怒不可遏,蠢蠢欲动。
因此,悸云话音刚落,他便率先出手,向悸云袭来。
悸云却也并不惊慌。
多占虽然武功高强,但练得却是硬功,动作起来自然不似悸云一般行云流水。多占的一招一式,在悸云移形换影的轻功面前,都可以巧妙地化解。
悸云却也并不急着出手,而是任由多占肆意攻击,自己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耍猴似的引得多占在众人围成的圆圈内来回打转。此时的悸云,就像是个游刃有余的驯兽师,而多占则像是只叫人围观取乐的大狗熊。
想到此处,悸云不禁觉得心生畅快。
而多占却反而是越发气急,心神也越发凌乱,招式就更加毫无章法。招招式式,尽数扑了空。
众人见多占明显占了下风,皆替悸云喝彩起来。
“悸云姑娘好样的……”
“悸云姑娘好生厉害……”
就这么僵持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悸云始终背着双手没有出招。
多占的轻功虽然不如悸云,但他却有刀枪不入之身。即便悸云出招,也未必能轻易将他拿下。
悸云之所以与多占周旋如此之久,就是在寻找多占身上的命门。一旦找到命门所在,便可以一击而溃。
多占想必是有些累了,面子上也觉得十分过不去,急怒之下便停了下来,随意抓起人群中的一人,朝着悸云扔去。
然而就是这一个动作,却让悸云发现了多占身上的破绽。
多占身上每处筋肉都练得无比刚硬,唯独腰椎处皮肉最薄。方才多占奋力将士兵扔向悸云时,恰巧露出了腰部的皮肤。只见他的腰尾椎正中心处,正凸起一个鼓包。
若悸云没猜错的话,那便是多占的命门无疑。
想到此处,悸云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她轻松接过多占朝她扔来的士兵,并将士兵轻置于地,微微地勾起嘴角:“多占副将,你怎么还玩偷袭呢?这就有些胜之不武了吧。”
悸云嘲讽完毕,校场内立马响起了一片嘘声。
多占左顾右盼,整张脸早已因愤怒而变得赤红。
想他多占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被一个黄毛丫头如此戏耍。他又怎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丫头,你死定了。”多占说罢,将右手的袖子挽起,露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拳头。
悸云自上台前便有所耳闻,多占所学的武功名叫火矛拳。练习此功,需将全身真气汇聚于手部。练成之后,拳头将可敲山震虎,力大无比。
多占以右手修习为主,因此他右手的拳头要比左手大上一倍不止。
若是被多占的火矛拳击中,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会当场暴毙回天乏术。
这也是军营中人惧怕多占的原因。被火矛拳击中,不仅会当场暴毙,五脏六腑还会碎做一团肉渣,死相极为难看可怖。
“悸云,小心!”一旁观战的封临见多占已经使出自己的绝招,不禁为悸云捏了一把冷汗。
悸云却是越发成竹在胸。
多占越是举全身之力使出绝招,命门便越是脆弱不堪。她只需趁机对准命门奋力一击,便可瞬间制敌。
悸云提神运气,使出了玄灵掌第三重花开花落。白色的气流迅速盘旋在悸云的周身,其中夹杂着不少花瓣的重影。
她在此等若隐若现的氤氲中,结合移形换影迅速移动着三角阵型,形成了绝佳的障眼之法。
从多占的角度看去,原本悸云站着的地方不仅绕满了白色的雾气,还出现了三个悸云的身体。
多占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武功,即便火矛拳已然箭在弦上,却不知究竟该攻击三角阵型上的哪一个躯体。
“多占副将,怎么还不出手?”悸云的声音重重叠叠地传来,犹如鬼魅之音,更加扰乱了多占的心神。
多占捏了捏自己的鼻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看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悸云。
然而却无果。
“多占副将,快出手吧……”悸云轻笑道。
这笑声却让多占越发焦躁不安,心烦意乱。此时的悸云,在他眼中,是如此的惹人生厌。
尤其是那咧开的嘴角,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嘲笑多占的无能。
多占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耐心,他稳住身形,随意对着一个悸云的幻影便重拳出击。
果不其然,多占结结实实地扑了个空。
悸云抓准时机,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移至多占身后,掏出短剑的同时,对着多占的命门就是奋力一击。
多占圆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到临头嘴里都还在嘀咕着:“不可能……”
嘭——
多占应声倒地,犹如一个巨型的人肉炸弹落地,校场的地面即刻便扬起了众多的尘土。
悸云刺向多占命门的利剑,没有丝毫的手软。她蹲下身来,在多占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谁叫你跟了一个好主子。”
多占一死,校场内立马沸反盈天,欢呼雷动。多占原本的羽翼,见后台已倒,纷纷临阵倒戈。
此刻,悸云顿时成为了漠北军营的英雄人物。
人群中,唯独一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欣慰地看着悸云。
他始终明白,悸云是为什么而战斗。
毕竟琢玉楼里所展现的十八年前惨痛的真相,封临也曾亲眼目睹。
她要战,他便陪她战。
悸云回望封临,仿佛周围的人声喧闹都与他们二人无关,他们的世界里,始终都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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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又得一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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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多占就地正法彻底铲除,也算是个不小的体力活。戌时未到,悸云便感觉浑身松散无力,绵软不堪,早早便入眠了。
悸云在沙漠中一连好些天的风餐露宿,一是要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沙尘暴,二是要防止遇着各类凶狠的吃人野兽,自然是睡不好觉的。
如今到了这漠北的军营中,前有哨兵站岗,后有将士们在帐外守卫,一切皆可安心。
悸云此觉便睡得极为安适,一觉便到了大天亮。原本悸云还惺忪着睡眼想再多歇息片刻,却被帐外的锣鼓喧天声吓了个激灵。
这一大清早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喜事,需要这般敲锣打鼓。
无奈帐外的唢呐声实在过于刺耳,悸云说什么也无法继续安眠了,便索性起床洗漱,将自己拾掇一番。
悸云打开营帐,却发现外面的这一通喧闹吵嚷,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营帐外正齐整地队列着两排士兵,士兵们的胸上都系着一朵大红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漠北将军封允要娶妻呢。
悸云当即愣在原地,远远地看见封临正站在队伍的最后方与封允交谈着什么。
封允一见悸云出来,连忙三步并作二步走,喜出望外地向她奔来。
悸云有些丈二头上摸不着头脑,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封允却是二话不说,也不管悸云面上是什么脸色,便跪了下来,自顾自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悸云张着一张嘴,被吓得不轻。
这一大清早的,封允整得究竟是哪出啊?
她只好向封临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封临却只是摊了摊手,显然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封将军,这礼行的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在下有些承受不起呀。”悸云又后退了两步。
“悸云姑娘武功盖世,自然是受得起的。若能拜得悸云姑娘为师,是封允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封允斩钉截铁道,他的手向前一挥,身后立马有一名捧着茶盘的将士走上前来。
“封临,你过来!”悸云着急无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呼了封临的姓名。
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那封允,捧茶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收还是该放。
封临心中却是甚是欣喜。这还是悸云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他连走向悸云的脚步,亦轻快了不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悸云将封临拉往营帐内商谈,只留下封允一干人等在帐外等候。
“还不是因为你昨天大出了风头,太惹人注目。封允这小子说什么也要拜你为师,跟着你修习武艺。”封临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要是你不同意,我不信他胆敢如此。说吧,是不是你出的主意。”悸云面色有些微愠。
封临却因此心情大好。若是以往,悸云定然不敢在他面前发怒。可如今悸云愿在他面前展露情绪,或许某种程度上亦表明二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真不是我出的主意。阿允他拜师前的确问过我的意见,我嘛……我只是说可以一试。”封临狡猾地轻笑了一声。
“你——”悸云的脸气得涨红。
她寻了张凳子坐下,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
“怎么了?人家一个堂堂漠北将军要拜你为师,难道你还委屈上了?”悸云越是生气,封临竟越是觉得她讨人欢喜。
“你有所不知,我数月前便已收下一徒儿。哎,这番可真是骑虎难下了。人家好歹是个将军,我总不好在众人面前拒绝他吧。”悸云捏了捏鼻梁,愁眉苦脸。
“有一个徒弟怎么了?又没人规定你只能有一个徒弟。既然拒绝不了,那何不从了他。”封临依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哎,你,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悸云叹了一口气,嗔怪道。
“这真是怨不得我。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多占,不光是阿允,整个军营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封临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悠哉闲适的模样。
说到此处,悸云也有些后悔自己昨日实在过于炫技。否则也不会惹来今日这个大麻烦。
倒不是她看不上封允,才不愿收他为徒。封允年纪虽小,但根骨极佳,况且他也是个勤奋用功的孩子。再者封允还有漠北大将军的身份加持。
悸云若是收他为徒,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
“你去把封将军叫进来,就他一个人。”悸云对封临说道。
“你在命令我?”封临嘴角微勾,并不马上行动。
“你惹的麻烦,当然是你来处理。快去快去!”悸云急得向着封临直挥手。
封临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营帐外,把封允叫了进来。
封允是个实诚的孩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把茶盘也自己捧着带进来了。
“师……父?”封允不确定地对着悸云叫了一声。
悸云的脸皱成了一团。
封允见悸云颇有些为难的模样,心中也凉了半截:“悸云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莫非是我武功太差,你才不愿收我为徒?”
封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封临。
封临却只是眼含笑意,摇了摇头,示意封允稍安勿躁。
“当然不是。封将军一表人才,又是皇亲贵胄。若能收你为徒,反倒是悸云光耀门楣了。只不过我先前已将一名六岁小儿收入门下,若你此时入门,恐怕还得称她为一声师姐。”悸云将心中的顾虑和盘托出。
岂料封允根本不当做一回事:“那所幸甚好。我还担心自己天资愚笨,不配让悸云姑娘亲自指导。如今得一师姐,便可多向师姐请教了。”
“可是……”悸云却还有些为难。
“是还有什么难处?悸云姑娘不妨直言。”封允上前一步。
今日要拜悸云为师,他排除万难也要势在必得。
“我的大徒儿名叫吉祥,身份实在特殊。她只是吉祥镇的一名小乞丐,终日以乞讨为生。”悸云抿了抿嘴,将实情告知封允。
封允闻言,立马明白了悸云先前的为难之举,遂保证道:“悸云姑娘放心,我封允绝不是秉持门第之见之人。天下百姓,无论从何差事,是何出身,皆为平等。只要是有过人之处,便可以为我师。若悸云姑娘是因担心我出于门第之见,而放弃拜师,那就真的误会我了。”
悸云万万没想到,此等见解竟可以出自一个十二岁小儿之口,不由得对封允刮目相看,赞赏有加。
如此,她便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对拜师一事进行推脱了。
“既然如此,承蒙封将军厚爱,我便收下你吧。”悸云点了点头。
封允显然是还没有回过神来,惊喜地看了封临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道:“真的?”
封临轻笑出声,肯定地点了点头。
封允高兴地跳了起来,险些将手中茶盆上的茶水撒了满身。
“你小心点。”封临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看着自己这个一高兴就找不着北的弟弟。
“师父在上,请收徒儿一拜。”封允跪在悸云面前,将手中的茶盘奉上,恭恭敬敬地向悸云敬茶。
悸云不再推拒,将茶盏捧起,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正是沙漠盛行的白刺果茶,入喉甜中带酸,口味极佳。
“徒儿请起。”悸云将茶盏放置一边,抬手扶封允起来。
封允如今拜师成功,自然是高兴坏了,咧开的嘴角至今舍不得合上。
“不知师父打算何时教我武功?”封允也是个实打实的急性子,这才拜师第一天,就迫不及待让悸云教他点什么。
悸云思索了片刻,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剑赠予了封允:“为师有要事在身,不会在军中久留。一旦悬索桥建成,为师便要探入地宫,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此物名为暮云剑,是用上好的江南墨铜所制,削铁如泥。如今为师便赠予你,以做防身之用。”
“谢师父。”封允将暮云剑收在手中细细端详,视若珍宝。
“对了,那悬索桥进展如何?”封临问道。
那悬索桥建成进度乃是悸云如今最为关心之事,封临自然亦是心系于此。当初他们二人就是为了搭建悬索桥一事,才不得不到这漠北军营中来。
“七哥不必担心。悬索桥的进展十分顺利。昨日师父替我打败了多占,他的党羽大多临阵倒戈于我,因此供我差遣之人亦多了不少。只是那处地宫入口实在诡异,两处悬崖之间竟有十几里的炙热熔岩,将士们建桥需得小心再小心,进度自然也有所拖慢。”封允梳理着悬索桥的近况。
悸云的脸上立马爬上愁云。虽知此事极难,着急不得。但晏希的病情亦是刻不容缓,悸云亦难免心焦。
封允看出了悸云的担忧,安抚道:“师父放心。我日日派人前去监督催促,三日之内,一定将此事达成。”
“有劳你了。”悸云言语中尽是感激。
她只求天公作美,这几日,千万别下暴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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