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抱着“他不好过,她也不能好过”的报复心理,他自个儿狂喝酒就算了,还叫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喝的她脑袋晕晕乎乎,宴会什么时候结束都不清楚。
还是等她躺在养心殿寝宫的大床上,在夏禾的服侍下喝了一碗醒酒汤,脑子才清醒一些。
待沐浴过后,已是深夜。
陆知晚静静躺在床上,边打起精神等着萧景廷沐浴完回来,边继续想着原著——原著的悲惨结局能叫她脑子保持一定的清醒。
「豫章王一直有野心,男主的出现是起了个激发他野心的催化剂作用。所以无论有没有男主,豫章王这个雷,尽快铲除比较保险。」
「女主是豫章王的亲生女儿,想要和她搞好关系,八成是行不通了。」
「至于男主,他的主线就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顺便收获一批美人……他想当权臣,萧景廷能容得下他吗?」
连着和萧景廷上了几天早朝,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去看一干朝臣,平心而论,自己若是皇帝,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下臣工权势强盛到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何况原著男主是个心怀壮志的龙傲天人物,按照原著引力的无耻程度,就算真的将他招安,让他入朝为臣,陆知晚怕是夜里都无法彻底安睡。
「原著引力这样护着男女主,看来和他们和解这条路,大概是行不通。」
「不过顾容予是个可用的人才,得试着拉到我方阵营才是。」
萧景廷沐浴归来,才将迈进寝殿,便听到这句模糊的心声。
具体说的什么没听清,“顾容予”三个字,却是不会错。
宴会都结束这么久,还灌了那么多酒,这女人竟然还想着顾容予?
狭眸暗了暗,萧景廷在屏风后静站了好一阵,才提步朝那张宽大的龙床走去。
听到缓缓传来的沉稳脚步声,陆知晚眼睫轻颤两下,扭头朝外看去。
男人高大的身躯遮住一大半的烛光,背着光,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道直直投来的凌厉目光。
「他怎么了,今晚的心情好像一直很糟?难道是中秋节,他也想念亲人了?」
陆知晚心下疑惑,红唇翕动两下:“陛……”
“住嘴。”
“……”
「行吧,看来心情的确很不好。」
她悻悻地闭上嘴,顺便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
萧景廷一言不发地上了床,又抬手放下金钩。
层层叠叠的厚重幔帐随之落下,将外头的烛光遮住,只余一床的昏暗。
漆黑的静谧中,陆知晚屏息凝神,小心翼翼注意着身旁人的一举一动,生怕这座不知道为什么爆发的活火山突然将怒火波及自己。
「要问一问他么?可他看样子好像不是很想说话。」
「算了,那就让他自己静一静好了。我刚才想到哪里来着,哦对,等顾容予回了京城……」
念头才起,腰间忽的被一只大掌掐住,往外拉去。
她惊呼出声,下一刻,脑袋就被摁进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里。
摁得很紧很紧,好像要把她活活闷死在胸口一样。
「救命,快要喘不过气了!」
陆知晚试图伸手抵着男人的胸膛,可男人的力气太大,她完全挣脱不了,只能从那结实的胸肌间努力汲取稀薄的空气。
良久,她一张脸都涨得通红,眼冒金星仿佛随时能见到太奶,那牢牢摁着她后脑勺的手掌才将松开。
“呼…呼……”陆知晚大口大口喘着气,嗓子都有些发干:“陛、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帐中静谧两息,才响起男人冷冷的声音:“你吵到朕了。”
陆知晚:“???”
「他在说什么屁话?打从他沐浴回来到现在,我就说了一个陛字,之后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说我吵?」
「有病,绝对有病。他这是来大姨夫了,故意挑刺是吧。」
她心里一阵无语,甚至想说“你要觉得吵,老娘现在就回丽风殿睡,不伺候了拜拜嘞你”,不过这话在心里想想就是,真要说出来还是不敢。
两个深呼吸后,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幽怨:“那臣妾要如何做,才不会吵到陛下呢?”
「狗男人要是叫我别呼吸,我真的要跳起来和他同归于尽。」
“亲朕。”
“………”
陆知晚脑袋卡了一下,而后皱起眉:“哈?”
“你、来、亲、朕。”
一字一顿,抑扬顿挫,无比清晰。
陆知晚已经无法用“喜怒无常”来形容他了,她觉得用“神经病”更为贴切。
哪有人上一刻还嫌她吵,下一刻又要她亲。
腹诽间,腰间被不轻不重掐了下:“快点。”
陆知晚:“………”
「要不是看在你丫是皇帝的份上,我一准抽你两个嘴巴子。」
调整好心态,她撑着半边身子起来,这次也不用他拉开帘子,她主动伸手捧住男人的脸,确定嘴巴位置后,俯身亲了下去。
两抹柔软唇瓣碰触着,好似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酒香。
她贴着那薄唇,见他没什么动作,于是默数了三秒,便准备松开。
然她才将抬头,脑袋又被摁了下去。
唇齿猝不及防碰在一起,嗑得有些疼。
她皱眉吃痛,下一刻,男人的舌便钻了进来,撬开她的牙,以一种莽撞而恶劣的方式掠夺着她的呼吸。
陆知晚一下子呆住了,直到被男人反身压在床上,她才稍稍寻回些意识。
他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像是一头来势汹汹、龇牙咧嘴的疯狗,带着一种“分分钟就能把她这块没有多少肉的骨头啃得渣都不剩”的可怕气势。
直到舌根被吸吮得发麻,唇瓣都火辣辣得疼,男人才勉强放过她的唇。
那高大健硕的身躯却未从她身上下去,带着浅淡酒香的薄唇沿着她的下颌,一点点往下亲去,而后那乌发凌乱的头颅深深埋入她的脖颈。
先是轻轻浅浅的吻,后又张开唇瓣,露出尖牙,叼了一块软肉用牙尖慢慢厮磨着。
吻与咬混在一起,愉悦和疼痛都变得模糊。
陆知晚觉得她的意识好似被他捻成一根细细的绳,紧绷着,在濒临断掉的边缘徘徊着。
可他却还在挑逗着、拨弄着,高挺的鼻梁陷入脖间,时不时轻蹭两下,就好似有电流窜过肌肤,陆知晚的脚指都不由绷起——
在男人的手探入寝衣刹那,“啪嗒”,那根绳断掉了。
「要疯了。」
陆知晚想,身子都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可那只手却没再进一步,只是握着她的腰,掌心的薄茧蹭着她的细腻肌肤,酥酥痒痒。
「这是要酒后乱性的节奏吗……」
“陛…陛下……”她一动不敢动,细细的嗓音都透着一丝紧张轻颤。
埋在脖间的头颅停下啃咬,却也没立刻挪开,而是继续深深闷着。
要不是他胸腔起伏的弧度急促得无法忽视,陆知晚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漆黑的帷帐里安静了许久,男人才抬起头。
陆知晚见他总算用了动静,暗松一口气。不过他大半个身躯仍压在她身上,她也不敢完全放松,一双乌眸睁得大大的,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动向。
萧景廷单手撑着半边身子,借着淡淡微光,他居高临下盯着她。
俩人都没说话,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寂静的帐中只听得彼此的心跳、凌乱的呼吸。
良久,萧景廷薄唇微启:“陆知晚。”
连名带姓,语气平静。
陆知晚脑中警铃大作:「又叫全名了!他每次叫我全名,准没好事!」
“……”
逶逶垂下的幔帐被掀开些,暖色烛光照进来更多。
陆知晚看清男人冷白俊美的脸庞,以及那双直勾勾盯着她,意味不明的深邃黑眸。
那目光认真而冷静,叫她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是你先招惹的朕,若是敢背叛朕,朕会亲手杀了你。”
这没头没尾的话,叫陆知晚脑袋懵了瞬。
「他这是什么意思?谁背叛他了?」
「好吧,我承认之前是有想过不管他,自己跑路,可现在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系着的蚂蚱了,我想跑也没地方跑啊。」
「他今晚到底受什么刺激了?莫名其妙的。」
陆知晚压下心底的疑惑,换做一副真诚表情,抬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陛下,臣妾对您一片真心,至死不渝,怎么会背叛您呢。”
在萧景廷复杂目光里,她拉着他的脑袋往下——
本意是想叫他重新埋在她脖间,她也好抱一抱他,不曾想萧景廷下意识避了一下,角度偏差,一张脸直接埋在她胸前。
萧景廷:“………”
陆知晚:“………”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算了,就当抱着小富贵。」
胸口一个浅浅的起伏,她努力忽略被埋胸的羞耻感,纤细手指像是撸小豹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撸着男人的脑袋:“陛下若是心情不好,可以与臣妾说。臣妾虽愚笨,却也想为陛下分忧......”
女子的声音轻柔如春风,而她胸前便是隔着薄薄衣料,也能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柔软。
丝丝缕缕的清甜体香涌入鼻尖,萧景廷只觉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化作两股,一股往脑袋冲,一股往腹间。
喉头上下滚了两下,一种不可控的念头在脑中叫嚣。
这时,头顶忽传来一声疑问:“今日是中秋,难道陛下是想念亲人了?”
萧景廷眉心微动,沉默片刻,从她怀中起来。
他重新在旁躺下。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能叫他想念的亲人,是先帝,还是那早逝的生母?」
陆知晚刚想继续问,就被男人一把揽入怀中。
“陆知晚,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你既说出口,朕一律当作真。”
茫茫黑暗里,萧景廷低下头,薄唇贴着她的额,嗓音沉哑得厉害:“只要你乖乖留在朕的身边,朕就不会让你死。”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中秋过后, 金陵连着下了几日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一地的桂花。
暗香浮动的阴雨天,一袭白袍的赵文绍失魂落魄地从知府衙门走出来。
戴泽急急撑伞上前:“惟溪兄, 怎么样了?”
一滴雨水从赵文绍下颌滑落,他抬起头, 双眼黯淡:“黄知府说,功名已除,无力回天。他让我认命……”
说到这,他嘲讽低笑:“呵,寒窗苦读数十年,满腔热血报社稷, 他叫我认命?”
戴泽闻言也满脸唏嘘,上前替他撑着伞,嘴里忿忿骂道:“也不知是哪个阴险小人, 竟然拿你妹妹的事大做文章, 背后举报, 实在可恶!这负责科考的考官也是脑袋发昏,竟真的以此革了你功名……”
换做他遇到这事, 定要气的七窍生烟,而赵文绍只是压着眉眼, 格外沉默。
“惟溪兄,事已至此,还是想开些吧。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况你这样聪颖, 便是不走仕途, 也能闯出另番天地。”戴泽觑着他的脸色:“不然咱们回岳州,我写信给我舅父, 托他帮你想想办法?”
赵文绍静默良久,才看向戴泽:“戴兄,我想进京。”
“啊?”
“我想进京告御状,讨个说法。”
赵文绍看似平静,那双漆黑眼中却燃着熊熊的烈火,语气也无比坚定:“陛下开设科举,是为国家选才纳贤。我赵文绍凭真学实才夺得头名,却因小人嫉恨举报而失了功名,我不服,也不甘。”
“可你这个时候进京城……你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戴泽诧异看向赵文绍,见他态度坚持,到底没忍住泼凉水:“惟溪兄,我知你心有不甘,可是兄弟与你说句实话。就你这个情况,就算你真的到了京城……那些京官大抵也不会帮你。毕竟你妹妹得罪了陛下的宠妃,又在宫里畏罪自戕,陛下革你父亲的职,饶了你们全家性命,已是开了恩……”
“可我妹妹是冤枉的。”赵文绍皱眉:“戴兄你也说了,她冤死后宫,疑点重重。”
戴泽一噎:“我是说过这件事很多疑点,但那是后宫之事,自古后宫里的污糟事数不胜数,这个世道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世道,我看你……欸!惟溪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那道修长的白色身影离了伞下,步履坚定。
“戴兄好意,赵某心领,然天日昭昭,人心灼灼,我非要求个公道。”
那抹白色身影萧萧肃肃,一步又一步,渐渐被暗灰天色模糊。
戴泽打着伞,站在原地,神情复杂。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暗银色车帘掀开一角。
车前的长随低声道:“公子,是那被除名的榜首。”
顾容予坐在沉香袅袅的车内,看那一头扎进雨雾里的身影,神情平静:“可惜了。”
修长手指放下车帘,他阖眸淡道:“走吧。”
朱轮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辚辚驶去,江南的雨仍旧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