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上马车, 苍青色车帘才将放下,陆知晚便被萧景廷按在车壁。
如同被按在老虎爪下的小肥羊,她尚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 男人的唇便覆压而上,撬开贝齿, 夺走呼吸,攻池掠地。
这吻来的迅速又猛烈,直至俩人呼吸乱成一团,陆知晚才堪堪寻回一些意识。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这么热情?」
「嘶,狗男人又咬我!」
她吃痛睁眼, 身前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专心点。”
也不给她机会辩驳,温热薄唇又覆了过来。
马车辚辚朝前行驶,车窗外是川流不息, 叫卖吆喝。
唇齿纠缠着, 车内的温度好似也随之升高, 等到四片唇瓣分开,俩人都喘得厉害, 陆知晚更是双颊绯红,艳若桃李。
身前男人没立刻离开, 那双黑眸盯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看了片刻,又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鼻尖。
陆知晚被他这个亲昵的小动作整得脑袋嗡鸣一下。
明明只是蹭下鼻尖,却比唇齿缠绵更叫她觉得亲密。
他始终没说话, 粗重的呼吸却如一片片羽毛挠着她的心, 勾起一阵又一阵酥麻的涟漪。
「糟糕,好像被撩到了。」
「心跳的好快, 怎么办怎么办……」
心脏在狂跳,大脑陷入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最后还是萧景廷直起身,单手捧着她的脸,像是发现什么极有趣的事般,薄唇翘起个浅浅弧度。
陆知晚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刚想找个话题岔开,他忽的捏了捏她的脸。
陆知晚:“……?”
萧景廷挑眉:“很烫。”
陆知晚:“……”
「那也别说出来啊,我也是会害羞的好吧!」
萧景廷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而后握住她的手,贴上他的脸:“朕的脸可烫?”
陆知晚微怔,讷讷如实道:“还…还好?”
“是么。”萧景廷道:“朕觉得挺烫的。”
陆知晚被这互摸脸蛋的情况弄得发懵,一双热吻后泛着雾蒙蒙的水眸茫然望着面前的男人。
「初中生都不带这样谈恋爱的吧?怎么和这男人在一起,我都变得幼稚了……难道纯爱会传染?」
幼稚。
萧景廷浓眉微不可察蹙了下,放下双手,沉默坐在一旁。
陆知晚见状,愈发摸不着头脑。
这男人是雷阵雨属性吗,上一刻热情似火,攻势猛烈,这一会儿突然冷下来,一点缓冲都不带。
心下腹诽,又见他似乎陷入某种沉思,陆知晚也没出声,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领口,边掀开车帘,散散车里的暧昧气息。
不曾想才掀帘,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繁华街市里,那头戴帷帽,一袭韶粉色流仙散花裙衫,语笑嫣然站在胭脂铺子外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萧宁宁。
她身边站着一位苍蓝儒生袍服的年轻男人,那人身量颀长、剑眉星目、气质斐然,哪怕是第一次见面,陆知晚基本可以确认,这人便是原文男主——主角光环简直不要太耀眼!
不过他怎么这么快就进京了?不是还要和山寨小辣椒和清纯农家女纠缠些时日吗……难道自己记错时间线了?
马车还在不断往前行驶,街边俩人的身影逐渐倒退,陆知晚不禁探出脑袋,想多看几眼。
“在看什么?”
男人磁沉的嗓音冷不丁在车厢内响起。
陆知晚一回头,腰肢便被长臂勾住,一把拉回车内:“也不怕栽下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栽下去。」
心下这般嘀咕,面上却是弯眸浅笑:“臣妾刚才看到豫章郡主了……”
萧景廷斜睨她一眼:“你很在乎她?”
陆知晚啊了声,见男人神情认真等着她回答,忙道:“只是在街上遇到,觉得挺巧的。”
「可惜马车开得太快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早知道就找个借口,在那胭脂铺子停一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她感叹着这个身份太受限制,萧景廷忽的开口:“你想与她打声招呼?”
陆知晚抬起眼:“可以吗?”
萧景廷:“……”
须臾,他抬手,屈指敲了敲车壁:“调头。”
陆知晚惊了。
「竟然真的可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被鬼上身了。」
在对方视线再次投来之时,陆知晚立刻扑上前挽住他的手,拉长尾音发嗲:“臣妾就知道陛下最好了!”
看着怀中弯眸撒娇的女人,萧景廷眉头蹙了蹙,最后还是缓缓松开。
算了,和她计较个什么劲。
***
不多时,马车倒回那胭脂铺前。
萧景廷并不下车,陆知晚求之不得,自个儿戴着帷帽往外去。
临下车前,她还掀起帽纱保证:“陛下放心,臣妾与郡主寒暄两句就回来,不会叫您久等。”
萧景廷靠坐着车壁,神情慵懒得像只午后晒太阳的大猫,略略掀眸:“去罢。”
“好嘞。”陆知晚这才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且让我刺探一下军情。」
——车帘隔绝前,这细微心声飘入耳中。
长指摩挲着掌心薄茧,萧景廷朝车窗偏过脸,黑眸眯了眯。
她,刺探哪门子军情?
临近闭市,街边虽热闹,但都是收摊赶路,匆匆归家之人。
陆知晚乍一出现在街边,萧宁宁都惊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行礼:“昭……”
“在外不必拘礼。”
陆知晚抬手示意她免礼,又朝她和善笑笑:“我正要回宫,没想到在这遇到郡主,便来与你打声招呼。”
自从上次共度一整个午后,萧宁宁对陆知晚的印象由之前的“傲慢妖妃”变成“性格独特的宠妃”,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昭妃还会主动下车来与她打招呼……这未免也太热情,一点宠妃架子都没有。
萧宁宁尚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热情”,陆知晚便自来熟地问:“郡主,这位公子是?”
萧宁宁的表情登时变得尴尬。
一来,她与赵文绍的关系暧昧不清,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介绍。
二来,她方才正与赵文绍聊起进京之事,赵文绍嘴里的奸妃……可不就是陆知晚。
果然背后说不得人。
“娘娘,这位是我在金陵结识的赵公子,他先前曾施恩于我。”萧宁宁不尴不尬介绍着,又硬着头皮与赵文绍道:“赵公子,这位是……昭妃娘娘。”
话才出口,赵文绍脸色一变。
不过到底是男主,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敛起情绪,若无其事地朝陆知晚拱手拜道:“草民拜见娘娘。”
陆知晚没有错过赵文绍眼底的那抹复杂情绪,嫣色唇瓣抿了抿,面上也扬起一抹和善笑意:“赵公子不必多礼。”
“多谢娘娘。”赵文绍应着,缓缓直起身。
陆知晚也不好表现地对他太关注,只微笑着与萧宁宁寒暄,问过贺老太太这几日情况,又邀她过两日得空进宫下棋。
俨然一副和善热情十佳好堂嫂的模样。
萧宁宁一一应下,眼神却时不时往赵文绍身上瞄,隐约透着一阵犹疑。
只是直到陆知晚告别,转身上了车,萧宁宁也没开口提及赵文绍被除名之事。
眼见那朱轮华盖的车驾在晚霞中辚辚驶离,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车水马龙间,萧宁宁才转过身,柔声与赵文绍道:“赵公子,我觉得你可能对昭妃娘娘有些误解,她并不如外界传言那样……也许你被除名之事,她并不知情,至于你妹妹的事,或也存在误会。”
“误会?”
赵文绍眸光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弧度:“戴泽的舅父是专给宫里供丝线绒布的皇商,与他熟识的太监亲口所说,因这昭妃御前告状,才将我妹妹逼上绝路,年纪轻轻就死在深宫,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萧宁宁初来京城,对此事内情也不大了解,心下既同情赵文绍的遭遇,又觉得昭妃并非那等心狠手辣之人。思忖再三,她道:“赵公子若信我,我帮你打听一下你妹妹的事。至于你被除名之事……”
她抿了下唇,语气尽量委婉:“我知你心怀抱负,只是你妹妹身为宫妃,畏罪自缢,本就犯了规矩。若无人检举,考官尚可睁一只眼闭只眼叫你过了,可一旦检举,戳破这层窗户纸,事就变得棘手……”
她尚未说完,便被赵文绍忿然打断:“郡主的意思是,我妹妹自缢,是她的过错?我被我妹妹牵连,就该乖乖认命?”
他语气有些冲,萧宁宁眼睫颤了两下,急急解释:“你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皇家郡主,金枝玉叶,养尊处优,自是不明白我们这些百姓的艰辛不易。”赵文绍颇为失望地看了萧宁宁一眼:“我原先还以为你与旁人不同,会理解我……”
“不是的,赵公子,你的难处和委屈,我能体会。只是律法规矩如此,宫妃自缢乃是大罪,重可牵连全家性命。陛下革了你父亲的官职,并未要你们家人性命,已是恩赦……”
“可我妹妹才是被害的那个。”赵文绍再次打断:“难道她不明不白死在宫里,我父亲被革职,我全家被抄,我明明取得功名却被除名,难道还得对陛下感恩戴德,高呼万岁?”
萧宁宁语塞,张了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赵文绍见她这般,胸口那股不忿之意激荡转了几圈,又强行压下。他握紧拳头,朝萧宁宁拱手一拜:“郡主恕罪,方才是我失态了。”
萧宁宁恍神,柳眉微蹙:“赵公子,不然……不然你去豫章吧。我给我父亲写一封书信,让他在豫章给你谋个职位,你照样可以做官,泽披一方百姓,实现你的抱负。”
去豫章实现他的抱负?
赵文绍眸光轻闪。
他的抱负是当京官,进内阁,文能恢复民生、蠲免赋税,武能镇守漠北、抵御倭寇,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贤臣。
豫章那小小藩地,如何够他施展雄心壮志?
“多谢郡主好意,只是赵某想凭着自己本事,讨个公道,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可这注定是条极艰难的路,何况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要是闹大了,没准还会丢了性命,这又是何必呢?”
“赵某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赵文绍身形笔挺,正气凛然,见萧宁宁还要开口,再次拱手一拜:“郡主不必再劝,赵某心意已决。能与郡主在京城重逢是件幸事,只是现下天色已晚,郡主还是快些归家,免叫家中长辈记挂。”
他这般说了,且天色的确暗下来,萧宁宁也不好多留。
互相行了个礼,她在丫鬟的搀扶上了车。
望着沉沉暮色里那道清隽颀长的身影,萧宁宁既无奈又心疼,一张娇美脸庞也染上郁色。
丫鬟见她这般,捧盏轻劝:“郡主莫要伤心,赵公子他被革了功名,心头委屈,才会这般待您。”
“我何尝不知他的委屈与愤懑,可道理我也与他说了,还让他去豫章寻个官当……他怎么就这般犟呢!”萧宁宁咬了咬唇瓣,心下也为心仪之人不理解自己一片好心而难受。
丫鬟又是好一番劝慰,她仍是郁郁寡欢,直到马车驶到贺府。
看到下人爬着木梯往门口挂白灯笼和白幡,她这才将赵文绍抛到脑后,红着眼眶,跌跌撞撞往府里跑:“外祖母……”
***
自宫外与原文男女主碰了一面后,陆知晚回去的路上便一直在想这事。
连着夜里躺在床上,她也在思索着,现阶段她还能做些什么,去改变原著剧情。
大抵是她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萧景廷忍无可忍,翻了个身,低头在她锁骨咬了一口。
陆知晚:“……?”
「这狗男人喜欢咬人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改啊!」
压下想要拔他牙齿的冲动,她故作委屈吸了吸鼻子,细着嗓音:“陛下,下次您有话就直说,臣妾怕疼呀……”
而且这黑灯瞎火的,他要是咬的位置再往下偏一点,就是另个走向了。
两根修长手指在湿润的咬痕处摩挲了两下,男人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你还在想和豫章郡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陆知晚眉心猛地一跳。
「这男人真的会读心不成?他怎么知道我在想赵文绍。」
斟酌两息,她也稍稍侧过身,面向萧景廷道:“陛下可还记得赵美人?”
萧景廷道:“谁?”
陆知晚嘴角轻抽:“就是春日里,给臣妾胭脂里下毒粉的那个。”
“有点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