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美人——小舟遥遥【完结】
时间:2023-06-07 14:51:32

  萧景廷将她表情尽入眼底:“不早了。”
  陆知晚往外看去,帘帐外的光线还灰蒙蒙的,天都没亮,这还不早?
  萧景廷道:“五更上朝,现下已过四更天。”
  陆知晚啊了声,颇为同情地看他:“原来陛下每日都这么早上朝,真是辛苦了。”
  不过他上他的朝,把她推醒干嘛?
  不对,她现在是侍寝妃嫔,老板都要去上班了,当员工的哪好继续睡懒觉!
  她在心里为自己的迟钝懊恼,抬头就见皇帝一副“你有脑子、但不多”的目光望着她。
  陆知晚:“………”好像被鄙视了。
  “陛下恕罪,嫔妾头一回侍寝,有些规矩的确不懂,还请您多担待。”她边从舒适被窝起身,边诚恳保证:“下次嫔妾一定注意!”
  “下次?”萧景廷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还想侍寝?”
  “呃……”这什么破问题,叫她怎么答。
  说想的话,显得她不矜持。说不想的话,又违背她想抱大腿当宠妃的计划。
  纠结一番,她决定抛弃羞耻豁出脸皮,一双清凌凌乌眸望着面前的男人,眨巴眨巴:“不瞒陛下,嫔妾尚未入宫前就听过陛下威名,心生仰慕。昨日机缘巧合相遇,见陛下不但如传闻里所说的英俊倜傥,还胸襟宽广不计较嫔妾的过错,这份贤德宽厚的品行叫嫔妾愈发敬仰。若陛下不嫌弃嫔妾愚笨,嫔妾自然愿意长伴陛下左右,尽心侍奉。”
  含情脉脉说完这番话,陆知晚自己都快吐了,只能暗掐掌心,提醒自己演员的修养——表情管理不能绷,眼神戏要真诚!
  外头夜色虽褪,寝殿内的光线依旧灰暗朦胧。
  萧景廷垂眸,看着面前娇羞乖巧的女人好一会儿,忽而扯了下唇角,低笑出声。
  这声意味不明的笑,给陆知晚整不会了。
  笑什么啊!她在深情告白诶,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的演技。
  好在萧景廷也就笑了那么一声便敛了笑意,提步上前。
  男人高大的身躯陡然靠近,那双幽深黑眸居高临下睇着她,嗓音低缓:“你说,你仰慕朕?”
第5章
  男人的目光锐利清明,好似直直看进她心里。
  陆知晚掌心掐得更紧,全靠演员的信念顶着这头皮发麻的压力,诚恳点头:“像陛下这样英明神武之人,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女子能不爱慕,嫔妾自也不例外,难道陛下不信嫔妾的心意吗?”
  “你的心意……”
  萧景廷瞥过她紧张绷起的肩颈,眉梢轻挑:“看你逗朕笑出声的份上,姑且信你。”
  陆知晚肩膀放松,长舒口气:“陛下信就好。”
  诶不对,谁逗他笑了?!所以他刚才真是在笑她的表白?
  不等她多想,便有太监端着皇帝朝服冠冕进来。
  陆知晚也没闲着,尽着妃嫔责任,伺候他穿衣,虽说动作有些生疏,但有太监们在旁搭把手,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待穿戴齐整,外头天色也明亮不少,有太监上前提醒太和殿朝臣们已到,萧景廷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再看柱子旁耷拉着脑袋悄悄打哈欠的陆知晚,他眸光微动,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忽然被点名的陆知晚一惊,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上前:“陛下还有何吩咐?”
  “牵手。”
  “……?”
  疑惑归疑惑,陆知晚还是照吩咐,像昨晚一样握住了他的手。
  与昨夜牵手不同的是,这次她握了一会儿,那只大掌忽然反握回来。
  不但反握了,还像发现什么有趣玩意般,不轻不重捏了两下。
  陆知晚都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挑逗”行为。
  直到萧景廷松开她的手,语气平静:“朕上朝了。”
  她才怔忪回神:“…嫔妾恭送陛下。”
  身着朱红色团龙纹朝服的年轻帝王转身离去,左右一干太监也都簇拥跟上。
  方才还热闹的寝殿霎时变得静谧,只剩下陆知晚摸着诡异发烫的脸颊,一肚子莫名其妙。
  这皇帝什么毛病,不和她睡觉,却喜欢拉小手?别真是个纯爱战神吧。
  想不明白陆知晚也懒得再想,趁着天色还没大亮,这会儿也没人过来管她,便又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睡起回笼觉。
  不过这回笼觉也没睡多久,她又被人唤醒了。
  叫醒她的是位笑吟吟的圆脸姑姑,恭恭敬敬站在床头与她行礼:“奴婢秋容拜见陆婕妤,婕妤万福金安。”
  陆知晚抱着被子,一脸困意:“免礼免礼……”
  等等,婕妤?她不是个才人嘛。
  “这位姑姑,你方才唤我什么?”陆知晚睁着双眸定定看向面前之人。
  “婕妤方才睡着了大抵不知,陛下上朝前下了旨,说您昨夜侍寝有功,晋您为婕妤。”秋容姑姑笑容满面,福了福身子:“奴婢在此给婕妤娘娘道喜了。”
  就盖着被子睡了一觉,便从最末等的才人变成正三品婕妤,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好事!
  陆知晚大脑晕乎乎,还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
  秋容姑姑看出她的恍惚,弯眸轻笑:“奴婢在宫里当差这些年,婕妤您是头一个侍寝后连晋两级的,足见陛下待您的恩宠呐。”
  稍顿一下:“现下已是辰时,照着宫里规矩,头次侍寝的妃嫔要去给贵妃请安……奴婢伺候婕妤您梳妆?”
  陆知晚从晋升的喜悦中回神,错愕出声:“现在就要去给贵妃请安?”
  秋容姑姑颔首:“陛下未曾立后,顾贵妃便是后宫妃嫔第一人,四品及四品以上妃嫔每日皆需前往永和宫与贵妃请安。从前您是五品才人,无须请安,现下您已是婕妤位份,自是需要觐见贵妃。”
  听着这话,陆知晚瞬间脑补一出针锋相对的后宫大戏。
  作为后宫第一个在养心殿侍寝的妃嫔,本来就很招人恨了。现下皇帝还直接给她晋了两级——不是说晋升不好,就是太招眼了,待会儿怕是有一场硬战要打。
  不过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她既朝着宠妃这个目标去,就不必顾忌那些有的没的,冲就是了。
  稍定心神,陆知晚朝秋容姑姑露出个客气笑容:“那就有劳姑姑梳妆了。”
  ***
  天光大亮,惠风和畅,永和宫内却是一片沉沉凝重之气。
  顾贵妃还未出来,正厅内其他请安的妃嫔三两成群,掩着帕子窃窃嘀咕着,而话题围绕的中心自是昨夜侍寝的陆知晚。
  “不是说她上回落水,病得都起不了身么?怎么就入了陛下的眼?”
  “陛下从未召幸任何妃嫔,就连贵妃娘娘都未曾进过养心殿,她个岳州来的凭什么……”
  后宫中的妃嫔大多是京城贵女,自有一种天然优越感,看不上其他州府选上的秀女。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乡下地方来的小小才人,竟叫不近女色的陛下破了戒,开始召幸妃嫔了!
  诸位妃嫔心下既羡慕又嫉妒,隐约中又透着一种期待——
  从前陛下不召幸妃嫔,她们也曾暗暗猜测陛下是否有隐疾。现下出了陆知晚这么一个变数,不就说明陛下其实是喜欢女人的?她们努努力,朝陛下喜欢的方向靠近,或许也有被召幸的机会!
  想到这点,好几位京城本地的妃嫔主动走向胡婕妤和赵美人那边。
  胡婕妤还当她们是来找自己说话,刚端起假笑准备寒暄,不曾想那几人却是齐齐看向她身侧的赵美人:“赵妹妹,若我们没记错,你与那陆婕妤是同乡,且一道结伴进京选秀,关系定然匪浅,你可知她是用何法子讨了陛下欢心”
  赵美人表情复杂,从前这些京城妃嫔对她是爱答不理的,今日主动搭话,却是为着陆知晚那个小蹄子。
  她哪知道那狐媚子用了何手段!要是知道了,她自个儿早就用了,何至今日,位份还被陆知晚压过了一头!实在可恨!
  “诸位姐姐见谅,我与她虽是同乡,但性情不同,平日里并没什么来往……”赵美人皮笑肉不笑。
  那几个京城妃嫔见状,互相交换个眼色,不冷不淡敷衍了两句,便转身走了。
  赵美人脸色愈发难堪,揪着帕子低声哼哼。
  胡婕妤斜眸看她:“行了,别哼唧了,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谁叫你技不如人呢,再委屈也憋着吧。”
  赵美人咬唇,心说难道你很痛快么?现下陆知晚是婕妤位份,与你平起平坐,你怕是比我还要恨吧。
  有的人还未到场,永和宫花厅就已成了个黑云压城般的风暴中心。
  等陆知晚的轿辇停在永和宫门前,一种强烈的寒意就朝她袭来,激得她鸡皮疙瘩都竖起,只觉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不是什么后妃宫殿,而是一个吉凶难卜的龙潭虎穴。
  “婕妤莫要害怕,您是陛下亲封的婕妤,只要循规蹈矩,自个儿不出错,旁人想要挑你的刺也得先在心里掂量掂量。”秋容姑姑伸手搀着她下轿,温和稳重的安慰叫陆知晚心情平静不少。
  “还好有姑姑陪着我,不然我这颗心都要慌死了。”
  “婕妤这话折煞奴婢了,陛下既派奴婢侍奉您左右,奴婢自是要一心为您着想。”
  秋容姑姑看着这位姿色娇娆但性情单纯的陆婕妤,心下也有所计量,面上却不显,态度恭敬地提醒:“后宫其他妃嫔,婕妤可不去在乎,但顾贵妃乃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在她面前,婕妤还是得审慎些……”
  对于这位顾贵妃,陆知晚唯一的记忆还是落水当日,那抹众星捧月的华贵紫色。
  太后侄女,那就是皇帝的表妹?这背景的确不容小觑。
  “秋容姑姑,不知贵妃性格如何,有何喜恶?”陆知晚边往永和宫里走,边临时抱佛脚打听着消息:“你与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底。”
  秋容姑姑思忖两息,才低低开口:“贵妃是顾府嫡女,姑母是当朝太后,父亲是当朝首辅,亲兄长顾容予更是难得俊才,年纪轻轻就已是正三品衔刑部侍郎,这样家世娇养出来的贵女,总是有几分矜傲脾气在身上的……”
  这话虽说的委婉,陆知晚也听懂其中意思——顾贵妃脾气骄纵,不可招惹。
  不过陆知晚也能理解,换做自己有这么牛逼轰轰的背景,出门也叉腰横着走。
  只是刑部侍郎顾容予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陆知晚蹙眉想了想,不等她想起来,人已走到花厅门前。
  方才还窃窃私语、议论不休的厅内一时间静了下来,众位妃嫔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门外那道美丽又可恶的纤细身影。
  正准备跨过门槛的陆知晚:“……”
  救命,这直冲天灵盖的浓浓杀气,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第6章
  花厅内气压极低,低得陆知晚下意识屏住呼吸。
  视线飞快扫过厅内一圈,确定这满屋子的年轻美人们只是眼神攻击,并不会冲上来扯头花,这才定下心绪,继续迈步朝里去。
  瞪吧瞪吧,反正多瞪两眼她也不会掉块肉。
  陆知晚步入厅内后,先按照秋容姑姑的提示,与殿内位份较高的数位妃嫔行礼问安。在三品婕妤之上,有二品的昭仪、嫔位,从一品的妃位、正一品的贵妃。
  狗皇帝人虽然不行,但后宫美人不少,这些位份高的妃嫔绝大部分都是京官女眷,位份高低也依照其父兄的官位而定,与容貌长相无关、更与皇帝个人喜恶无关。
  感受到她们投来的审视目光,陆知晚内心毫无波澜,反正大家进后宫又不是来交朋友的,面上过得去就成。
  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一举一动都叫人挑不出错处,那些高位妃嫔说了声“陆婕妤不必多礼”,也都垂下眼皮,一副冷冷淡淡懒得理会的模样。
  这般不尴不尬地进行一轮初步社交后,永和宫大宫女素衣缓步从百鸟朝凤织金屏风后走出,望着厅中众人,肃声开口:“贵妃娘娘将至,还请诸位娘娘噤声入座。”
  众妃嫔正了神情,齐声应道:“是。”
  不一会儿,方才还三五成群有些混乱的花厅便静了下来,明媚鲜妍的美人们各归其位,分坐两侧,唯独陆知晚一个人杵在原地,看着两边已然坐满的位置,显得格格不入——
  没有人搭理她,也没人给她指个位置,她们坐在两旁面带讥笑地看她,像是看小丑表演的观众。
  陆知晚暗暗掐紧掌心,她算是明白原主为何成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了,别说性情柔弱敏感的原主,便是她自诩是个厚脸皮,在这种集体排挤下,也觉得十分不适。
  不过现在这算什么?后宫版抢凳子游戏?
  嘁,幼稚。
  心下冷嗤了声,陆知晚抬起头,直勾勾看向大宫女素衣:“这位女官,我是流霞轩的陆婕妤,这是头一次来永和宫与贵妃娘娘请安,不知我的座位在哪?”
  厅内众人皆是一怔,没人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且这般落落大方,就好似一点都不觉尴尬。
  素衣也愣了下,待对上陆知晚那双清澈明亮的乌眸,心下莫名一个激灵,悻悻垂下眼道:“还请婕妤恕罪,定是手下那些糊涂东西疏忽了。”
  说到这,她板着脸呵斥着一旁两个小宫女:“都傻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给陆婕妤搬张椅子来。”
  那俩小宫女莫名被凶,皆面露惶恐,匆匆应了声,很快听令下去。
  不一会儿,一张簇新圈椅搬到厅前。
  小宫女紧张问道:“素衣姐姐,这椅子放在哪?”
  “喏,放那边。”
  素衣抬手示意小宫女将椅子搬在胡婕妤与赵美人之间,又端着一副歉意笑容对赵美人道:“赵美人,陆婕妤位份比您高,所以您得往旁挪一挪,还请您多担待。”
  赵美人僵着面孔,心头有怨又不敢朝素衣发作,毕竟素衣代表着顾贵妃,只好将这笔仇记在陆知晚身上,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这是自然。”
  她甩着帕子让了位,素衣则转身对陆知晚做了个请的姿势:“陆婕妤,您请入座吧。”
  陆知晚眉梢轻挑,深深看了眼这个青色宫服的大宫女。
  不愧是贵妃身边当差的,凭着一张椅子,就给她狠狠拉了波仇恨。
  胡婕妤和赵美人本就看自己不顺眼,这么一弄,那霸凌小团伙还不得恨死自己——这招挑拨离间玩的真溜!
  腹诽归腹诽,陆知晚尽量无视来自左右的“眼刀攻击”,一脸淡定坐上那张象征着品级的椅子。
  恨吧恨吧,反正她不在乎。
  众人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在了胡婕妤和赵美人之间,心下不由纳罕:先前听说这个陆氏胆小怕事,见着胡婕妤她们就如老鼠见到猫,如何今日如此反常?
  胡婕妤也不动声色瞄了陆知晚好几眼,自从昨日午后开始,这陆知晚仿佛变了个人。难道她先前的畏惧谨慎都是装出来的?亦或是陛下召幸了她一回,她便恃宠而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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